長篇小說:男女關係(六十二)

(六十二) 

愛情對於她來說,就像是沒有保鮮的玫瑰。當然,有人會把幹枯的玫瑰保存在筆記本裏,作為永遠的紀念。但是,她從小到大也不知道筆記本是什麽玩藝兒。Albert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對於她來說,那就是她的全部。 

他英俊,他富有,他有著法國貴族的頭銜,當然,也有法國貴族才玩得起的浪漫遊戲。他們在一個星期之內,就玩遍了巴黎,當然,包括巴黎的天空。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登上這座鐵塔的時候,就想像那些自殺的人,他們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是體會著自由還是因為恐懼而後悔。”當他帶著她乘坐直升飛機,環繞著埃菲爾鐵塔飛行的時候,她依偎在他的懷裏,對他說。她非常希望他能夠問自己為什麽會想到自殺這樣的話題。坦率地說,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這是她的心情嗎?那麽為什麽在這麽幸福的時候,卻又如此憂鬱? 

但是,他全然沒有問她有關這個話題的背景,他隻是刮了她的鼻子,對她說:“小傻瓜,現在要想從這鐵塔上自殺,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情。很多的防護設施呢。都兩年了,一個自殺成功的都沒有。” 

“你很失望?”她回頭笑著看他,她知道自己的笑有多麽的迷人。 

他就吻她。 

“我要跟你去波爾多。”她好不容易抽身離開他的熱吻,“我喜歡那裏的葡萄。” 

“親愛的,我倒是喜歡巴黎。”Albert並不答應他,隻是用手撫摸她的頭發,“明天我隻是回去波爾多看一下葡萄的收獲情況。你在這裏等我回來。” 

但是,她沒有等到他回來,就遞交了辭職報告。她站在行長的辦公室的對麵,看著行長吃驚地念著她的辭職報告,簡短的隻有一句話:“我不想讓青春被存款額埋葬。” 

行長又重複讀了一遍,過了幾秒,才抬頭看著她:“你要辭職?” 

“嗯。” 

“你父親知道嗎?” 

“嗨,”她就用手支撐到行長的桌子上,調皮地歪著頭看那個老太太:“這是巴黎。難道愛情不是比工作重要?” 

“啊,如果你是跟Albert一起的話,我要提醒你……” 

“怎麽不叫DE ROCHEFOUCAUT伯爵先生了?” 

她已經走出了門,又回頭調皮地嘲笑了老太太一下。 

行長哪裏知道,她就是因為和父親談不攏,才遞交了辭職報告。就在昨天晚上,當她跟父親說,自己還想呆在巴黎的時候,他拒絕了。父親說,根據她的要求,他已經安排她回美國洛杉磯總部工作。他們在電話裏大吵了一架。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巴黎分行的辦公室,立刻就買了車票去了波爾多。這是她第二次去波爾多,心情和第一次完全地不同。好像有一隻小兔子,藏在她的心裏,一直不停地跳,跳得比高鐵的速度還要快。而想到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和父親吵架,又讓她更加地興奮。對於她來說,這是從一個男人的庇護之下轉到了另一個男人的庇護之下,不過有什麽關係呢。 

到了波爾多車站,她就叫了一輛出租車。 

Château Rochefoucaut”她告訴那個司機地址。但是,顯然那個司機並不清楚在那裏。看著她隻是笑,說:波爾多有太多的Château ,美麗的小姐。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走的太過匆忙,連他的地址都沒有落實清楚。而她也不願意通知他自己到了波爾多,她要給他一份驚喜。她突然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地址:“Château Latour” 

這下,司機清楚了,笑起來:“那要很遠的距離,美麗的甜心,你可以做巴士過去。而且有旅遊巴士。” 

“不,我就要你帶我過去。”她笑起來。她的笑,是任何人都拒絕不了的。她想起他對自己吹噓他的Château 在法國和歐洲都很有名,不由得就笑得更歡了了。看起來,還是Latour更有名呢。 

顯然,那是一段長長的路,長到她在車上睡著了。等她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到了Château Latour。司機看著她,她也看著司機。突然,她就笑起來。因為她從車窗裏望過去,看到了河對岸Albert的城堡。 

“對的,就是這兒。” 

她下了車,就一個人沿著葡萄園的田埂往河邊走。一邊走,她就給Albert打電話。 

“親愛的,你開著你的遊艇到河裏看看吧。” 

“為什麽呢?” 

“因為,我突然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偷了Latour的葡萄,打算送給你。” 

“哈,今年的收成不壞,親愛的甜甜,我可不需要冒險做賊。” 

“那麽,你這黑心的家夥,也不打算幫助溺水的人了?” 

當然,Albert不會那麽狠心。他開了遊艇過來,看見了她。但是,她的岸邊沒有碼頭。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她就踩著水,撲向他的遊艇。而他也跳下遊艇,迎著她撲通撲通地走過來。 

正是黃昏時刻,太陽也躲進了Château Rochefoucaut的葡萄園,隻有餘輝照耀在河麵上,如同灑下了無數的祝福,她就在這片祝福中和他擁抱,和他接吻,和他做愛。那是多麽激動人心的愛。如果生命都在那一刻停留,她寧願把墓碑樹立在這條並不寬廣的Garonne河的河床上。 

一切都是那麽的美好,她和Albert的愛情,就在Garonne河岸的城堡裏生根發芽。每個早晨,他都會去花園裏采摘一朵最新鮮的玫瑰,放在她床頭的花瓶了,每天的玫瑰都是不同的顏色。他說,生活就是彩色的,各有不同的美麗。白天的時候,他們就會開車去周圍的農村轉悠。當然,絕大多數都是葡萄園和酒廠。顯然,Albert在這個行業很有一些聲望,他的路虎幾乎就是每家酒莊的通行證。他會帶著Lisa去那些酒莊的品酒間,然後叫這家酒莊的主人或者經理,把他們最有名的年份的酒取來樣品,有的時候,就是直接取之於地窖裏陳年的橡木桶。 

“啊,你在喝酒之前,首先要品。” 

“難道是用舌尖輕點嗎?”Lisa就故意裝作很白癡的樣子。 

“不,不,”Albert就從她的身後摟著她,然後把酒杯放在她的鼻子底下,說:“壓迫你的鼻翼,輕輕地讓酒氣進入你的鼻腔。然後,屏住呼吸,感覺到沒有?有一絲香氣進入了你的肺。” 

Lisa就閉上眼睛,聽憑他的講話,卻隻聞到酒精的味道。然後,她就突然地親了他一下,宣告品酒會的失敗。 

Albert陪著她的每時每刻,都讓她覺得跟父親的決裂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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