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特殊曆史原因,我們這代人多數對鄧麗君有偏愛。當年她的歌聲風靡全國之時,我還沒放錄機,沒能力擁有她的歌曲錄音。隻能在別人播放時,豎著耳朵貪婪地聽一會兒。直到80年我去了澳洲,才真正擁有了屬於我自己的鄧麗君錄音帶。
說來話長,那年父親單位有個同事得知我要去澳洲留學,請求我幫他帶禮物給他在悉尼的親戚,盡管我去的是墨爾本,但對他來說既然我去了澳洲,悉尼是肯定會去的,便不由分說拿來一大堆禮物,記得父親看到這堆禮物非常生氣:她一個小孩,怎麽可能帶得了這麽多東西?最後他同意讓我隻帶兩卷掛畫。但千叮囑萬叮囑最好一定要親自帶到,不要郵寄,要幫他說幾句好話,他們全家指望親戚把他們辦去澳洲。
去悉尼的機會終於到了,80年底我收到邀請去悉尼參加音樂夏令營,我帶上了畫冊,打了電話給那家親戚,接電話的張先生非常熱情,說太難為你了,歡迎你來作客。聽著那一口久違了的上海話,讓我眼眶發熱。夏令營結束,朋友送我去張先生家,到達後,我拿出禮物,他毫不在意放在一邊,對我說:我都安排好了,要好好招待你,中午先與我兒子一家吃廣東茶點,晚飯我請了其他客人一起去大酒樓。中午茶吃得很開心,兒子媳婦兩口子與我很談得來,趁著餘興邀請我餐後去他們家坐,老先生說也好,我正好睡個午睡,你們一起玩。
到了兒子家,他拿出一盤鄧麗君錄音帶說,這盤島國情歌特別好聽,你如果喜歡就送你了,大概我的眼光暴露了太多的欣喜,他又從錄放機裏拿出另一盤說:這盤也給你。這兩盤島國情歌便是我最初擁有的鄧麗君錄音帶。
回到墨爾本後,我一得空就聽鄧麗君的歌,聽的眼淚嘩嘩,還把磁帶轉錄,寄給了遠在歐洲留學的男朋友,他與一幫中國留學生也發瘋般地迷上了鄧麗君,我給他的錄音帶被轉錄了無數次,泛濫在留學生群裏,最後連中國使館的官員都悄悄拿去轉錄,偷偷地聽。
82年我去了新加坡樂團工作,團裏新加坡同事阿波常邀請我一起去錄音棚賺外快。有一次我覺得錄音的曲子比以往的好聽,多了一句嘴問:什麽曲?被告知是為古詩詞譜曲。
錄完音出來,阿波走去一旁的大食檔與一女子說話,現在我還清晰記得她的背影,彎卷的短發,米色襯衣,穿著米色涼鞋的雙腳鬆弛地朝後扭絞著,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士。過後上了車阿波才說:那是鄧麗君。我發出一聲驚叫:阿波你幹嗎不早點告訴我啊?讓我錯過這個能與她說上一句話的機會,太遺憾了!阿波說以後還有機會啦。可是以後就真的沒機會了。後來我就離開新加坡,到歐洲工作了。
對於當年的錯失邂逅鄧麗君,追悔莫及,我常跟老公說,為什麽那天就沒想到過後我們一起到錄音室等她,約她一起喝茶,吃飯,鄧麗君知道大陸人特別喜愛她,我們兩個從事古典音樂的大陸粉絲,一定會讓她感興趣的,劉詩昆曾經在香港約她談論過交響樂為她伴奏,據他說鄧麗君聽後高興得眼睛直發亮,我說如果我們當時見到她,大膽建議為她用弦樂四重奏伴奏,說不定她也會感興趣,歌星與弦樂四重奏合作當年還沒流行,但過後被不少著名歌星采用過,我們兩個她的鐵粉如能首創這一形式,肯定會是當年的轟動新聞。當然這都是酒後胡說的黃粱美夢了。
多年後,在布魯塞爾的中國書店,我發現了鄧麗君83年在新加坡寶麗金錄製的歌曲,才知道當年我們參與錄製的唱片名為“淡淡幽情”,鄧麗君在我們的伴奏錄音上,加錄了她的歌聲。
雖然與鄧麗君失之交臂,但我的琴聲留在了她的歌聲中,能與“淡淡幽情”共存,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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