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怒娃”,CHINOIS,法語稱呼中國人的發音。
八十年代初,我們一對年輕的“喜怒娃”來到歐洲,一舉拿下樂團的兩個位置,使這個從未有過黃種人的團體大大嘩然。剛開始工作那段日子,感覺到周圍雖然晃動著張張彬彬有禮的麵孔,可背後是一片議論“喜怒娃”的聲音:“喜怒娃”怎麽會來的,他們搶了這裏的工作!我們本地人還等著進來,就非要“喜怒娃”加入不可嗎······?
其實單位裏的外籍人員不少,隻因他們的白膚色讓本地人會忘記他們的國籍。而兩個“喜怒娃”,在這個清一色白的樂隊,一目了然的紮眼。我們沒有為了人家的方便,去改一個洋名,而保留著對於洋人很拗口的中文名,同事中很多人圖方便,背後直接稱呼我們“喜怒娃”的習慣延續了很多年。
年輕的“喜怒娃”曾天真地以為,歐洲是理所當然人人該享有自由平等博愛的土地,但真正深入到生活中,發現這樣的口號實現在外族人身上是有難度的,首先你不能自由進入這塊土地,千辛萬苦到來之後,找工作困難重重,平等一說也是天方夜譚,人家在這裏生活了多少代,社會中的層層關係比你外族人多多了,憑人際關係,你就不可能同人家有一樣的平等,博愛就更胡扯了。你把人家的飯碗搶走了,還要讓人家來愛你,門都沒有。 比起北美,澳洲,似乎歐洲人更排外,因為歐洲是他們祖祖輩輩的地盤,不像北美澳洲的白人,是到人家地盤發的跡。歐洲人總以自己是真正的主人為榮。對於來求學,旅遊的外族人,歐洲人很樂意,他們為自己的文化被崇拜而驕傲,也為外族人來消費,灑下銀子而高興。可是對於來與他們平分一杯羹的外人,是不歡迎的。不讓他們心服口服,不倒萬不得已,他們不會輕易把工作交給外族人。
“喜怒娃”來自一個非常講究麵子,把榮譽看成高於一切的國家,是容不得別人看輕自己的,於是奮鬥奮鬥,再奮鬥,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心要證實自己是強者。生活在歐洲的“喜怒娃”,必須付出更多的心血汗水,才得以被認可。努力奮鬥後的“喜怒娃”是被歐洲人接受了,朋友越來越多。但看似入鄉隨俗的“喜怒娃”,盡管法語說得非常流利,擁有了一份好工作,住進了富人區,進入不錯的社會圈子。因那黃皮膚黑頭發顯得與眾不同,當地人還是會在心底裏稱呼你“喜怒娃”。肯定並不是所有發出這一稱呼的歐洲人都帶有貶義。了解我們的朋友尊重我們,嫉恨我們的人,是不會放過任何貶低“喜怒娃”的機會的。
三十年前“喜怒娃”出國時,國家窮得叮當響,“喜怒娃”一詞常與貧窮聯在一起。“喜怒娃”盼著國家富強的一天,會讓人刮目相看。三十年後,國家真的富有了,大堆的“喜怒娃”成了巨富,富得流油,擁有了幾輩子花不完的財富。出國留學,旅遊的“喜怒娃”掏出的鼓鼓錢包令歐洲人目瞪口呆。而來自新富國的“喜怒娃”,卻並沒受到尊重,相反,簽證更嚴厲了,曾經對“喜怒娃”留學生優惠的學費取消了,所有中餐館,也成了重點檢查偷稅漏稅窩藏黑工偷渡者的目標。因為不擇手段作假的“喜怒娃”太多了,假留學,假旅遊,假文憑,假合同,·····。三十年前的“喜怒娃”雖窮,但能博得同情,有困難時,不乏伸過來的援手。而如今的“喜怒娃”財大氣粗卻遭不屑。年輕時的“喜怒娃”敏感,很維護自己的麵子,從小被灌輸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語錄一直牢記。生活中遇到不公,聽到有關對“喜怒娃”的不敬不雅之詞,火氣立刻上竄,會以理據爭當仁不讓地討公道。可當年氣盛的“喜怒娃”,麵對如今越發嚴重的藐視,反而啞口無言。
步入中年的“喜怒娃”常常自問,生活在這塊人家的土地,到底幸不幸福。三十年來,“喜怒娃”付出的勞動肯定比人家多,人家雖然心裏沒把你當親人,但還是給了“喜怒娃”一份穩定的工作,給了選舉權,每次該漲工資時一天不拖一分不差,孩子的生活津貼一文不少,大到醫保,社會福利,小到鄰區聚會,每樣當地人該有的好處,都沒少給。想來想去,除了人家永遠改不掉在心裏稱呼你“喜怒娃”,而不稱呼你正名,並沒有其它特別對不住我們兩個“喜怒娃”的行為,何況我們本來就是地地道道的“喜怒娃”嘛,還在乎人家稱呼你“喜怒娃?
豁然開朗的 CHINOIS決定不做“喜怒娃”,動不動就發怒太傷身子,還是做“息怒娃”更好,心情平靜有利健康,健健康康才是真正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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