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太作家埃利-維塞爾的作品讓我感慨萬千。
作家在納粹集中營中與死亡相鄰,九死一生。他來到美國後,整整沉默了十年。是受的精神創傷太重,想把過去的記憶埋葬後開始新生活,還是對人類的希望和追求產生了懷疑?我們現在知道的是,他在沉默了十年之後,終於拿起了筆,並且成了世界上最具影響力的多產作家。埃利-維塞爾一生寫了五十七本書。一九八六年諾貝爾委員會在向他頒發和平獎的時候,稱他為“和平的使者”。埃利-維塞爾在接受諾貝爾和平獎的時候,致辭說:
“沉默就是助紂為虐。當人的生命受到威脅,人的尊嚴麵臨危險,我們必須進行阻止與幹涉。”
(Silence encourages the tormentor, never the tormented. Sometimes we must interfere. When human lives are endangered, when human dignity is in jeopardy.)
他出版的第一本書《夜》有這樣一段描述,給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阿達米-沙克特是位中年婦女。她跟十歲的兒子都被送上了去死亡集中營的火車。由於精神折磨,在火車上的第三晚,她忽然產生了幻覺。她說她看見了車外燃燒的火。她的話使同車的猶太人開始對前途未卜感到驚慌失措。他們一致認為這個女人發瘋了。他們動手把她捆了起來,並堵住她的嘴,使她無法再嘶喊。她那十歲的孩子,看著眼前這一切,痛哭失聲。很快阿達米掙脫了繩索,又開始尖叫看到了等著他們的焚屍爐。幾個同車的男孩子在其他人的鼓勵下,開始對她拳腳交加,她終於被打得默不作聲了。第二天夜裏,阿達米忽然又開始尖叫起來…然後火車停在了奧斯維辛集中營門前。映入他們眼簾的是冒著黑煙的煙囪。阿達米卻安靜了。
我在二十年前見過埃利-維塞爾。我告訴他,我讀過他的很多作品,包括《夜》。他握著我的手,慈祥地看著我,眼睛裏帶著孩子般的笑。那是一種經曆了生死後的鎮定自若。那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他的高大和力量。
埃利-維塞爾去世了。他用最黑的筆刻畫了一個充滿邪惡的世界。他讓我們懂得,在這個世界上邪惡永遠無可能戰勝善良。
讓我在結束本文前,引述兩句埃利-維塞爾說過的話:
(一)忘記罹難者就等於二度殺死他們。我無法阻止第一次死亡,但一定會盡力防止他們被二度殺害。
(二)愛的相反不是仇恨,而是漠不關心。美麗的相反不是醜惡,而是漠不關心。生命的相反不是死亡,而是介於二者之間的漠不關心。
漠不關心者是最沒有良心的幫凶。
2019年6月6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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