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她像個錚錚硬骨的兵

母親,她像個錚錚硬骨的兵

          ——風酥酥    

        我母親和電影裏、小說裏、一般人心目中的母親形象不一樣,她像個兵。這對 我來說多少有些遺憾,曾構思過一遍小說題為“媽媽你能哭一次嗎?” 從小長到大,沒見母親流過一次淚,無論是我們的離家遠行、父親的身陷囹圄, 還是外婆的溘然長逝,男子有淚不輕彈,母親她像個錚錚硬骨的兵。

 

        母親退休十幾年了,這夕陽的生活她過得比朝日還燦爛。到電視台錄製金婚銀 婚的專題節目,組織老年的時裝表演,參加“迪斯科大賽”,舉行個人畫展……生 活節奏像一個馳騁在綠色草原上的騎兵,老太太兵。

 

        姨姨有次住母親家,半夜忽然下腹疼痛並尿血。母親四處電話求藥問醫,得知 幾裏之外的一個朋友家備有專治此病的特效藥。我們都不在家,母親不放心年輕 女傭的安全和辦事能力。半夜兩點,一無公共汽車,二等夜間出租要費很長時間, 七十多歲的母親騎上自行車,穿過漆黑的夜自己去取藥,像個夜騎兵一樣勇敢 果斷,七十多歲和半夜騎車不是兩個容易聯係起來的概念。

 

       去年暑假我帶兒子女兒回北京探親,住在母親家,六歲的兒子和我睡一個屋時, 大夏天的,母親半夜還起來給他蓋被。他睡到別的屋,母親夜裏還要穿過飯廳、客 廳去給他蓋被,我兒子大鬧 :“Don’t bother me!”“Don’t bother me!”(不要打擾我)母親像個 巡夜的小班長,刻板地履行職責。

 

       要從北京回加前一周,母親忽然發現我脖子後麵的兩個黑痣,一定要我割掉。“都 來不及了,”我說。她不管,一通電話找熟人或熟人的熟人,然後命令道 :“明早去朝陽醫 院!給你約好了,十點!”像個指揮官,老百姓的叫法‘兵頭兒’,我隻有服從的份兒。

 

       走前,中學同學玉清來家裏吃飯,對母親說 :“伯母,琳琳她們一走,你們該 覺得冷清了。”母親不動容地說道 :“不會的,我每天日程都排得滿滿的,”那意 思裏透著哪有時間去感覺冷清。兵一樣的冷峻。母親和兵最好別畫等號。

 

        即將離京,父母及親屬們站在樓門口送別。我低頭專心係安全帶,並無感到 離別的悲傷。兵的遺傳因子。

 

       車開了,我不經意地看了一下聚在門口的親屬們,看 到母親在擦眼淚,驀然發現兵也是親情的俘虜。 一縷深深的歉意從我心中升起,當我在母親的身上苛求共性的母愛時,已經忽 略了那麽多那麽多母親給予我們特殊的愛。

 

       我愛你,兵一樣的母親。( 此文曾獲“世界日報”母親節征文比賽一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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