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跟我們說說,你所了解的西港色情行業現狀?”審訊官問。隨後派人過來我這邊,給我送了瓶礦泉水。
柬埔寨的性行業在世界範圍內臭名昭著。尤其是大量的雛妓,已成為歐美戀童癖們來亞洲“性旅遊”的首選地。在華人大舉進軍西哈努克港之前,柬埔寨租妻文化盛行,六七十歲的歐美老頭每月靠著少量的退休金就可以來柬埔寨包一個16歲的女孩長期服務。首都金邊一帶站街的男童女童,十歲成為性工作者,二十歲就老了,三十歲或許已經殞命。
“這麽悲慘,為什麽還要入這行?”審訊官問。
我喝了幾口水,放下瓶子後說道:“因為沒有別的路可走。柬埔寨土地貧瘠,農民很多食不果腹。而隔壁的越南雖然較為富裕,早些年男女比例失調,使得男孩子異常金貴。為了給他們提供更好的物質條件,父母經常犧牲家裏的女孩子們。”
早期的西港,最有名的紅燈區要數越南街。不知為何,同飲湄公河的水,越南女孩嬌嫩白皙、前凸後翹,性吸引力方麵完勝皮膚黝黑的柬埔寨女人,在性市場中占主導地位。
然而永遠不要低估咱們某些華人同胞“卷”的能量。單是2017-2019這三年,就有幾十萬華人大軍湧入柬埔寨從事電詐與博彩行業。有自願,也有像邱陸和佳梁那樣被蒙騙甚至綁架而來的。說來讓人哭笑不得,短短三年,西港的物價、地價翻著倍地提升。並發揚民族文化,把內地自創的酒店桑拿、東莞式服務、KTV夜店等國粹成套地推廣至海外欠發達地區,成功將西港的藍山縣打造成為超過越南街的第一大“優良妓院部落”。讓本地雞們無路可走,讓望洋興歎的歐美白老頭們懸崖勒馬,安心過他們的退休生活。
“也不知是出於憎恨還是謀生需要,”我說,“被藍山妓院群搶走生意的本地人和越南人開始有組織地成立仙人跳團隊。也有中國人建的,但針對目標同樣是從國內剛來西港不久的打工男性。”
當我發現打入網投園內部、接近弟弟的唯一希望是借助那些色情機構,我便每日於天黑之後到新老紅燈區內溜達,觀察當地的行規與風俗,為自己冒充小姐做準備。
期間撞到不止一起仙人跳事件。通常是一群妹子當先,以越南籍居多,將走在路上的華人男性圍住。大家假裝挑逗他,動手動腳,若是當場被拒絕,會順走男人的手機、錢包、項鏈等值錢物品,轉手遞給躲在暗處的男性夥伴們。
“男人若是反抗呢?”審訊官問。
“不用反抗,隻要說話大聲些,小姐們就會假裝暈倒。而她們的男伴們一擁而上,將肇事者痛打一頓。十來個男人,有的還帶著刀棍。打完人再向倒黴蛋索要2000美金的醫藥費和營養費。”
“暈倒,公主啊?”
“本地公主還真有不少。”我記得在西港認識的一個華人工頭曾告訴我,有時候天熱一些,廠房裏就會有姑娘暈倒,其餘女人便跟多米諾骨牌那樣紛紛倒地,他隻能給她們集體放假。非要問怎麽回事?一個個答曰,看到同伴暈倒啊,自己也被嚇暈了,你能怎麽辦?相比咱們國內的妹子,也算是善於為自己爭取權益了。
“那個男人沒報警?”審訊官回到正題。
我咧了下嘴,“西港那邊,想勞動警察出警,先交200到500美元不等的小費。”
“外國同行們可真會賺錢,”審訊官快速嘀咕了一句。
“出了警也還是不了了之。有時警察會突襲某間夜店,隻帶走嫖客,目的是罰錢。即便抓到的是綁匪,隻要交夠錢,放人。沒錢的,也可以把清白的你當成綁匪來定罪。”一說起這些,我感覺自己作為新中國的一名良心刑警,工資有點低啊。
“明白了……說你的事吧。”
我忽然口渴異常,又喝了幾口水。“據我觀察,佳梁他們在網投園那家公司是每周二或周三下午,放風半天。大概公司考慮到成本,紅燈區周末忙。周中人少,費用會相對低一些。多數時候是派車去會所,把女人接來酒店,一百多個程序員呢!有時也會帶員工過去吧?不清楚。”
三月初的一個周三下午,我穿著一身精心置備的特殊職業女裝,搖搖晃晃、吊兒郎當地進了網投園。人就是這樣,你越怕別人看見,別人就越快發現你。你奇裝異服引人注目,反而誰都當你不存在。
當時我是買了套長袖連衣裙,黑色摻銀線的布料柔軟貼身。裙擺剛過膝蓋,前胸開得較低,後背幾乎沒有。中長發隨意地披散著,臉煞白,嘴唇塗成紫色,眼線粗得像僵屍拿木炭給自己描的一樣。然而我敢肯定,會有人覺得我格外好看。
為什麽選長袖?作為一名終日與不法分子打交道的刑警,我的胳膊與肩膀處的肌肉較為明顯,裸露出來會跟那些晝伏夜出、步浮體衰的同行們格格不入。
我在“帝景酒店”側麵的一棵樹下停步,從手袋裏掏出一支細長的女士煙,點燃。我不抽煙的,但是也可以“抽”,不吸進去就是了。大約過了七八分鍾,一輛破舊的大巴準點駛入園區,停在帝景門口。車上都是如我一般的豔裝女郎,坐著的有40來個,還有十來個站在過道中。車門打開後,這個平日裏鴉雀無聲的網投園裏充滿聒噪與歡快的氣氛,此刻也是保安們警惕性的低穀。
我從樹下閃出,若無其事地跟著那群女人進了大樓。
“就沒人注意到你?”審訊官問。
我嗤笑一聲,“妓女本來就是個流動性強的職業,誰記得誰呀?再說當時畫了那麽濃的妝,把我爸媽叫過來都認不出我。”
我是不指望能一下子找到弟弟。我的計劃是先隨便粘上個程序員,等到了沒人的地方,問他是否認識吳佳梁。沒聽過名字就給他看手機裏的照片,請他接下來的幾天留意一下,我下周再來。
誰知運氣不好,進大堂沒多久,我竟被保安隊長給看上了。是個大胡子,身材壯得跟黑瞎子差不多。應當不是華人,但能說流利的漢語。直勾勾地盯了我幾秒鍾後,把我拉進酒店配套的一間按摩室。
房間不大,當中一張鋪著白床單的單人床,六七盞昏黃的圓燈沿著鋪了木板的牆壁垂直射到地上,避免刺到床上之人的眼睛。床頭桌上擺著熏香蠟燭和瓶瓶罐罐,我走過去,開始做準備。
你要問我哪裏學的這些“大保健”知識?幹警察這行快十年了,突襲掃蕩過的風月場所不計其數,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尤其是女警們,有些男同事們不方便進入的場所,會讓我們先進。平日一起吃飯的時候,也會聽他們科普其中的門道。嗯嗯,警察也是人。
在我做準備的過程中,保安隊長已經迅速將他自己脫光。倒也不算光吧,胸前像穿了件黑色卷毛背心,並對我上下其手。一陣陣野獸的味道從背後朝我襲來。
“No, no, lie down!”我故意操著不標準的英語,伸手將他按倒在床上,從桌子下方橫格裏疊放的白浴巾堆裏抽出一條來,蓋到他的下體上。隨後繼續擺弄桌上的精油。
那家夥還挺自覺,抓過桌上的一隻小方包,撕開,給他自己戴上。這倒不是他文明。據說柬埔寨這種色情泛濫的地方,很多小姐都是“有毒”的。去那些專供嫖友們分享經驗的柬埔寨西港攻略網站看看就知道了,“大家注意了,下圖這個女的有超級病毒!我可倒了大黴了……”
準備完畢,我用兩隻僵屍眼斜了斜大胡子拋在地上的褲帶、對講機、槍支、成串的鑰匙和褲兜裏半露的門禁卡,挨著床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