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忌日讀毛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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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歸天四十多載了,忌日裏遙拜致意的朋友依然不寡。每每此時,老狗總會因耐不住寂寞而塗抹上幾筆,為的是顯擺賣弄,湊個熱鬧。好了,費話少說,還是先獻上敬錄多時的先帝遺詩吧:
《七絕·為李進同誌題所攝廬山仙人洞照》
暮色蒼茫看勁鬆,亂雲飛渡仍從容。
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詩不長,有情,有景,有意境。無孤僻生字,無苦澀典故。全詩琅琅上口,一氣嗬成,甚得南宋陸放翁《示兒》絕筆之風骨與真傳。更上一層樓的是,毛詩要比陸詩昂揚向上得多了。第一次讀此詩時,老狗還是童音未改的鼻涕蟲,但自那時起便對之十二分忠愛。
先帝翹辮子後,官媒雖然還是不改一朝委身終為奴的初心,言路多少還是開了扇能透出一口半口悶氣的天窗。由之而來讓老狗大開眼界的是,《廬山題照》這首境界不俗的毛詩,深究起來其前世今生竟是一首十足十的“毛詩”!據塵身間學富五車的多事者考證,堪稱此毛詩的胞兄之彼“毛詩”乃清初情色小說《花蔭露》之〈第三回·父子連台各得其所〉的開篇打油:
天生一個神仙洞,無限風光在玉峰。
老綰專定神仙洞,劣兒隻喜攀玉峰。
各取所需連床混,笑煞京都八旬翁。
從字麵上來看,兩詩的骨肉親緣應該是站得住腳的,但據此就一定能斷定毛詩就是“毛詩”麽?雖說《廬山題照》是先帝在其雄風尚存的時節寫給楚楚動人的李進同誌的,而且詩中幾乎每一句話都可以往歪處上引,但老狗依舊固執地認為,毛詩不是“毛詩”。何據?隻可意會的磅礴氣勢是也!
在毛詩不是“毛詩”的推斷下,先帝的遺詩應說是化腐朽為神奇的佳作典範了。可這樣一來又引出另外一個問題,這就是,先帝在世時,體製內眾多以作舔菊賦爺爺詩為畢生己任的禦用文人中,緣何競無一男半女迫不急待地跳出來而對這樣的大反轉大肆讚頌一番呢?若果連像老狗這樣粗通文字的半文盲都能看出個中道道的事情,難道像郭沫若等一幹終日錦衣玉食的大學士就愣是琢磨不透?!郭老之流當年的靈魂深處自然是難以考證了,但史無前例中的一個反例卻恰到好處地證明了一條與日月或者馬列學說一樣永恒的真理:那就是,無論何朝何代,拍孤家寡人的馬屁從來都是一樁對操刀者之潛質要求十分高強的技術活計!
這則反例的主角乃中央美術學院首任院長兼當朝國徽設計主持張仃的三公子張郎郎是也。郎郎自幼聰穎,讀書甚多。得益於家境的寬鬆,弱冠的三郎在文革初年便破解了毛詩與“毛詩”的關聯。大概這兄台也像老狗一樣好為人師愛顯擺,再加上少不更事,毛詩背後的天機往往被他用作狐朋狗友間爭奇鬥豔的製勝王牌,結果是屢屢得手後卻樂極生悲,年紀輕輕就備受朝廷的熱切關注而通緝全國,亡命天涯也逃不脫紅色專政的恢恢天網。雷霆雨露皆龍恩,三郎被緝拿歸案後便與遇羅克等眾多十惡不赦之徒為伍,一道在京城半步橋的小號裏排隊引頸待戳。好在這廝命不該絕,讓小鬼從死牢裏提溜出來後又啃了近十年可口又健康的窩窩頭,之後終於等來了皇恩的浩蕩而出獄還陽。事隔多年回眸一望,吾輩還真不得不佩服那群老江湖當年按兵不動的老辣與狡猾。
走筆至此,就著當年張家三郎解毛詩這樣的因言獲罪,老狗的思緒又再次信馬由韁地被帶回到西元一六年早春那場萬炮齊轟任大炮的群毆。其時的任某人大概是腰包裏的鈔票多得都快要燒手了,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不知深淺地挑戰“天下喉舌皆姓趙”這一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金科玉律。一時間,老趙家的男女老少可是個個同仇敵愾人人摩拳擦掌,滅此朝食的呐喊也隨之此伏彼起,一聲更比一聲高。熙熙攘攘的熱鬧中,坊間就曾有過這麽一則應景的時鮮流毒於無辜:
“尖銳的批評肯定是不允許的,之後溫和的建議也無法接受,然後調侃也不行了,大家隻好沉默。後來沉默也不行了,大家必須讚美。到了最後,連讚美不賣勁的主兒也被他們逮了起來。唉,當時的蘇聯實在是太黑暗了!”
隨後眾多的轉發中,有人不忘加上一句:“看見段子後麵寫的是蘇聯我才敢轉的……”
這,或許就是那場偉大探索頭三十年的偉大之處了。嗚呼哀哉,兀那火紅的年代,實在是想死俺老狗了!且問何日君再來?
哦,對了,值得順便一提的是,或許是因為龍庭裏有昔日的故舊鼎力相保,對任大炮的那場圍攻最終也總算在十天之內以吾朝禦史台一篇宏文的刹車而草草收場。奈何這兄台也實在太不自量力,到了西元二二又故技重演,直呼當今為穿著皇帝領衣的大聰明。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樣不把村長當幹部的給臉不要臉,自然就是神仙也都救不了他了……
西元二〇一七年八月廿三初稿於英倫九歲齋
廿九二稿九歲齋
西元二四重九三稿添大炮之下場於低地花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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