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下父母心
Sam的媽媽真的是個熱情過頭的阿姨啊。每天除了摟摟抱抱，甜言蜜語的，還要不停地打扮我。昨天給我買了一件很小的衣服，愣是要把我塞進去。結果呢，爆了。我是說衣服爆了，不是我爆了哈，引得他們大笑。哼，愚蠢的兩條腿兒啊，就是自私。
上周Sam把我搬回家，心情一落千丈。唉，我也不怪她。Dan出差了，兩個人見不到麵，分別的時候還是那麽別扭的一種狀態。不過他們似乎很快又和好如初，周五晚上Sam就悄悄地溜了出去，那個臉色啊，比四月怒放的杜鵑花還要燦爛。可是我一想到劉景龍的那雙眼睛，就心神不寧。可是我又無能為力。我隻好安慰自己，他那麽老了，也許不敢再幹壞事了吧？
周日Sam一大早又跑了出去。Sam媽發現女兒留的字條，大為光火：“這孩子都白養了。天天不著家。不是說要防疫的嗎？這麽老往外跑，不傳上病毒才怪呢。”
Sam爸從iPad上抬起頭來說：“好啦。年輕人怎麽管得住。況且她在談戀愛呢。”
還是當爹的明白事理。於是我就跳上了他的沙發，和他窩在一起。
“你不提談戀愛還好。一提這個我就頭疼。”Sam媽一邊收拾早餐盤碗，一邊抱怨：“你上次不是說了嗎？那個Dan很有可能是趙憶江的兒子。那怎麽行？太危險了。連帶著威脅到阿拉姍姍呀。”
“沒譜兒的事兒。”
什麽？他們也知道啦？我驚訝得要命，不由得挺直了身體坐了起來。不過也難怪，也許他們也看到了Dan的視頻？可是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憶江？我太好奇了，恨不能衝上去搖著Sam爸的肩膀讓他把話說清楚。
“天下長得像的人很多啊。我那天就是那麽一說。那孩子挺好的，我覺得姍姍眼光不錯。”
“萬一呢？我是說萬一他是趙憶江的兒子，那不是太嚇人啦？我們平民百姓，平時連這種風險想都想不出的。哎呦呦，你不要看了，認真一點啦。”
Sam爸的眼睛還在iPad上，說：“誒，又有Dan的新聞。”
我馬上跳到沙發扶手上要去看，可是Sam媽一把給我胡擼下去了，她自己把腦袋湊了過去：“怎麽搞的？他被人盯上啦？”
我趕緊繞到沙發另一側，跳上去看了一眼，上麵是Dan的酒店和他上次護著記者的照片。
“我說嘛，這孩子有情懷。”Sam爸摘掉老花鏡，拿眼鏡腿兒敲著iPad屏幕說：“這是上次被他解救的兩個記者寫的，說Dan的酒店在疫情最嚴重的時候捐出來客房給一線醫護人員休息。”
“真的啊？他們家還是挺有錢的。”
“你就知道看錢。我是聽說Memoriver生意上有些麻煩。酒店生意受疫情很大打擊啊，他們的貿易估計也不好做。”
Sam媽坐回自己的沙發，歎了口氣：“這孩子每一項優點都附加一個缺點和不確定性因素。正負相抵，沒啦。”
“你真的會算計呢，數學很不錯呀。”Sam爸笑話她。
“我就這麽一個寶貝女兒，禿小子已經成家立業，不需要我操心了。姍姍老是愛衝動。在職業選擇上就不聽話，看看現在，收入是人家的零頭。要是婚姻大事再由著她自己折騰，就徹底沒希望了。”她說著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什麽叫沒希望？你希望的是什麽呢？”
“當然是生活無憂，穩定啊。還能是什麽？我又不圖她的彩禮。”
“那不就得了。Dan又不是好吃懶做的富二代，和姍姍一起努力，會不錯的。”Sam爸據理力爭。
“你是什麽立場啊？都說當爸爸的是女兒男友的天敵，你的立場哪裏去啦？人家都要審上幾個回合的，還......還那個什麽一起擦槍的。你倒好，還沒見過就倒戈了，還是親爹嗎？”
Sam爸讓他老婆給說得無語了，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好好好，你是親媽。哎，不是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好看嗎？”
Sam媽失望地搖搖頭說：“你真是越活越沒高度了。好看也不能當飯吃。伊賣相倒是可以，寧靠伐牢也麽薩用場。”
她嘰裏咕嚕地說的啥？我猜她對Dan的外形是滿意的，可是怕他不可靠。嘁，我們家豆豆要多可靠有多可靠。哎，老阿姨可真是麻煩啊。我不由得回想自己當年追求憶帆的時候，她媽媽可是對我很好呢。也許，我就是比豆豆更可靠一點點吧？想到這兒，我有些得意。
“哎，你說Dan到底是不是趙憶江的兒子呀。咱們這個關鍵問題得搞清楚。”Sam媽其實也不傻。
“怎麽搞清楚，我又不是FBI。”
“要不去問問你爸？看他是不是知道一些內情？”Sam媽這麽一說，我驚訝這個老阿姨簡直是太犀利啦。
“你又不是不知道，老頭子早就快老年癡呆了。這些事情怎麽還記得？”
“人家不都說嘛，年紀大了的人會記不住早上吃沒吃飯，但是對三十年前的小事都記得很清楚。試試看嘛，又沒啥損失。”
“要問你問。”Sam爸一臉不屑，又把老花鏡戴了起來。
“行啊，下午就問。”Sam媽說完就起身上樓了。Sam爸又把頭埋進了iPad。我看看Sam媽那杯茶還放在茶幾上，於是若無其事地踱著步子，然後輕輕地縱身一躍跳上茶幾，連一點聲響都沒弄出來。我左右看看，把爪子放進杯子裏，在溫熱的茶水裏洗了洗，拿出來舔舔，再伸進去浸一下，心想：“老阿姨，這洗腳水是對你的一個警告。不要多管閑事！”
我就在旁邊的沙發上等著，看看她會不會喝。過了一會兒，Sam媽下樓來，拿起茶杯，對Sam爸說：“我去院子裏搞我那些玫瑰了。你也多出來運動一下，不能老是在網上。”
喝呀，你倒是喝一口呀。我在旁邊急切地看著她。她轉頭看到我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曬太陽？”
啊，那倒也不錯。可是你倒是喝口水呀。
終於，Sam媽喝了一口茶，麵不改色。哈哈哈，我心裏樂開了花，無色無味的洗腳水，好喝嗎？
我現在深切體會到為什麽有的縱火犯會觀看救火啦。
2 前世有緣人
我在院子裏玩兒了一會兒，追著蝴蝶跑了跑，又抓了兩個瓢蟲做遊戲。唉，老了，最近總是很容易就累了。最後我在花園一角的椅子上曬著太陽，很快就睡著了。等我一覺醒來，發現太陽光不見了，看看天色，已經到了下午。我急著回家上廁所，可是他們把玻璃門關了起來。
走到門口一看，Sam爸媽正在電腦上和別人視頻。哎喲，我這一覺錯過了偷聽Sam爺爺的話了。我後悔死了，於是猛地抓門，上躥下跳。終於，Sam爸發現了我，把我放了回來。
一進門，正好聽見爺爺說：“那麽久的事情我哪裏記得？趙憶江，好像有這麽個人，其他不記得了。”
我大失所望，正要去上廁所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出現在屏幕上。Sam媽趕緊問：“媽，那你記得趙憶江嗎？”
“當然啊。我認識他媽媽。他兒子豆豆上的我們幼兒園呢。怎麽了？你們為啥問他？”老太太從老花鏡片上麵看著大家。
“也沒什麽，就是遇到一個人和趙憶江長得很像。”
“這樣啊。豆豆跟媽媽出國了。趙憶江失聯，他爸媽焦心啊。我是不信他會叛國的。說他死了倒是可信一些。”
“媽你為啥這樣說呢？”Sam媽接著問。
“我看人準著呢，不為啥。”
“對了，媽，你記得豆豆媽媽叫啥名字嗎？”
“哦，好像是舒什麽來著，不對，是傅什麽。”老太太皺著眉頭冥思苦想。
爺爺忽然跑過來，說：“傅蘭舒！看看，還是我記性好。”
“你呀，大半兒都忘了。”奶奶說。
“人家不是說，記得以前的才是老年癡呆嗎？”爺爺不依不饒。
兩個老人拌了一會兒嘴就收了線。
Sam媽看著Sam爸，一副抓住潛藏敵人的勝利姿態說：“你看看，說Dan姓舒，會不會就是傅蘭舒的舒？他們出國改了名字啊？”
Sam爸看著老婆，一臉錯愕道：“你真是太可怕了。”
“我那些諜戰劇也不是白看的。要分析，抽絲剝繭，你懂嗎？”
這個老阿姨太可怕啦！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幫助豆豆。
“要真是這樣的話，你還同意Sam和Dan交往嗎？”Sam媽認真地看著Sam爸。
Sam爸半張著嘴，有點不知所措。
“真沒用。關鍵時候就沒主意啦。我說，堅決不行。要把他們扼殺在萌芽狀態。”她說著把拳頭在胸前一捏，看得我心裏一驚。唉，這兩個家夥啊，有麻煩啦。
晚上快十點Sam才回來。一進門她就呆住了：爸爸媽媽都坐在客廳裏，一副要開會的樣子。
“爸，媽，還沒睡啊？”Sam訕訕地問。
“姍姍，過來坐。爸爸媽媽有話跟你說。”Sam媽說。
Sam看到我，一把把我撈起來抱著，似乎是抱著一個擋箭牌。
“Dan的媽媽是不是叫傅蘭舒？”Sam媽的單刀直入把我嚇了一跳。
Sam往後一縮，結結巴巴地說：“什......什麽呀？誰是什麽傅蘭什麽的？”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要是真不知道，那麽說明Dan一直不信任你，沒有跟你說實話。你要是裝不知道，你就是承認了Dan是趙憶江的兒子。”
Sam媽義正嚴辭，把大家都震住了。Sam把我摟得更緊，一時沒了話。這孩子還是太嫩，估計她受不了別人說Dan不信任她，於是很快脫口而出：“是又怎麽樣？”
“是什麽呀？姍姍你說清楚。”Sam爸也急了。
Sam又不出聲了。Sam媽換了一張慈母臉說：“姍姍，媽媽最疼的就是你了。我們受不了想象著你會遇到任何的危險，你明白嗎？上次你爸爸都跟你分析過了，趙憶江的事情很複雜。但是結局隻有一個：被國家處理或者仇家追殺。國家處理還好，可是仇家也許就會報複到他老婆孩子身上。”
Sam開始微微地發抖。她低下了頭，默不作聲。
“哎，我明白你們在談戀愛，感情正熱乎呢。可是要保持清醒啊。”Sam爸說：“你看看，我原本是支持你的。我不在乎你找的人長得帥不帥，家裏有沒有錢，可是他不能帶給你風險，這可是底線了。我喜歡Dan這個孩子，但是我不放心把你交給他，雖然不是他自身的問題。”
Sam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她隻眨了一下，淚珠子就開始劈裏啪啦地掉下來。
“姍姍，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呀。我看你們也沒談太久，不如早散了吧？”Sam媽說。“況且，Dan在單親家庭長大，性格上會有不良影響的。”
沒想到最後這句話讓Sam火了。“媽，我喜歡Dan。他是我見過最溫暖、最幽默、最有擔當的男生。散不了！”
“怎麽這麽倔？”Sam媽也提高了音調。
Sam爸拍了拍老婆的背，說：“姍姍，我們理解你的感受。你自己好好考慮吧。希望不要拖太久，長痛不如短痛。你早點去休息吧。”他按住了Sam媽的手，示意她就此打住。
Sam抱起我，立刻衝上了樓，進到自己臥室，把門關上，把自己摔進沙發裏。我摟住她的脖子，用爪子給她擦了擦眼淚。她癟著嘴看著我說：“阿P，怎麽會這樣？這世上怎麽有這麽巧的事情啊？” 說著說著她就開始哭了起來。
唉，什麽叫“巧”？那就是緣分啊。Sam投胎給她爸爸媽媽當孩子，也是前世的緣分。她爸爸媽媽和趙家相識，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正當我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的時候，她忽然在袖子上抹了一把眼淚說：“不行的話我就搬出去。Dan他們搬家以後，阿P你再回去住好嗎？我估計很難找到可以養貓的地方住了。姐姐窮啊。”
我心想，這個Sam真的是很倔，但是我喜歡，Dan也一定喜歡她身上的這股子勁兒。以前有首歌是怎麽唱的來著？“愛真的需要勇氣，來麵對流言蜚語”。現在她需要的是Dan的肯定，來麵對家長的阻力。我想那應該不是個問題吧？
Sam摸出來電話，撥通以後我聽到了Dan的聲音。Sam說：“就想跟你說一聲，我愛你。”
“我也愛你。不是剛剛說過的嗎？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再說一遍。”
Dan笑了，說：“好。說多少遍都很動聽。”
“我想搬出去住。你們什麽時候搬好家我就把阿P先送回去好嗎？”
“和爸爸媽媽吵架了？”
Sam遲疑了一下，說：“沒有。我原本也是想自己住的。”
“好吧。我們下周搬。”
“我去幫忙。”
Sam掛了電話，一副鬥誌昂揚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孩子一樣。唉，祝他們好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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