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久沒出去逛街了，需要添幾件新衣服。最近蕾蕾好像情緒不好，我想要不周五下班就叫上她出來透口氣？
“嗨，Sam？”蕾蕾從電話裏傳出來的聲音有點無精打采的。
“出來玩！”
“啥？”她似乎讓我給叫醒了。
“明天去購物吃飯，過一個隻有閨蜜的晚上。爽不爽？”
“嗯，一般爽。可是我很期待。好，我去訂餐廳。”蕾蕾聽起來有點雀躍，讓我也開心起來。
蕾蕾雖然換了兩次工作，工資越換越低，但是他們做高科技的怎麽也比我這個藝術生有錢。所以晚飯我就心安理得地吃她這個小富婆的了。我們約在購物中心的一家新式越南菜餐館碰頭。幸虧預定了座位，要不周五晚上根本坐不到。
“好吧，說說看，你怎麽不開心啦？愛情甜蜜，工作也是比較稱心如意的。”我一邊攪動著杯子裏混著冰塊和煉乳的濃香越南咖啡，一邊問。
蕾蕾人生得嬌小，留著一頭短發，麵孔五官精致，臉色略顯蒼白。她一旦笑起來，就眼睛眯成一條線，特別有感染力。可是最近看到她總是病怏怏的。
蕾蕾含著波霸奶茶的吸管，僵在那裏半晌，說：“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對勁。我很焦慮，怕工作做不好。我晚上也老醒，醒了就睡不著。一晚上不知道會看多少次表。”
“我看你就是每天坐在那裏不動，Robert一定睡得比你好。”
“那是。我可妒忌他呢。一沾枕頭就著。”她心不在焉地吸著奶茶。那大吸管裏排著隊的黑“珍珠”剛被吸上去卻又一齊落下來，幾個回合，看得我的心都忽上忽下的。
“多運動一下吧。我以前覺得跑工地挺討厭的，現在倒是喜歡上了。在辦公室對著Sophia才是要命。”
“她還是刁難你？你上次說她追Dan，真的有點惡心呢。都小老太太了。”蕾蕾笑了起來。
“沒那麽老。好像才三十五左右。可是白人女的的確是不經老啊。”我也樂了。
我們的菜來了。蕾蕾點了一桌子好吃的，一副要接濟鄉下窮親戚的架勢：木瓜色拉、越南米紙春卷、烤生蠔、檸檬大蜆、海鮮河粉、越南豬排。我甩開腮幫子大快朵頤。
“瞧瞧你這個吃相。讓Dan看到要嚇死了。人家以為你們家真的是貧困戶呢。”蕾蕾笑話我。
“我家就我一個啊，當然是貧困戶。”
“你真的一點都不接受你爸媽的接濟啊？”蕾蕾把細心切好的焦香豬排推到我麵前說：“你多吃點。我現在胃口也不太好。”
“我才不要爸媽的錢呢。他們有錢是他們的事情。我一直覺得他們在等著我上門乞討。自打我去讀設計，他們就一直覺得我誤入歧途，餓死以前才會迷途知返。”我夾起一塊豬排，沾了沾魚露米醋甜汁，就著一口碎香米煮的飯，塞進嘴裏，哇，真好吃！
“哎你別說，就你們兩家的財力，算不算門當戶對？”
“你這是什麽話？誰兩家？怎麽戶對？”我擦了擦嘴巴，問。
“你家和Dan他們家啊。”
“你別開玩笑了。Dan他們家底子比較厚。我不是說了嗎？不關我爸媽的事情。我就是窮光蛋一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嘿嘿。”
“說的自己多厲害似的。你敢去和Dan表白？”
“不敢。他把門關得死死的。我不想撞個頭破血流。我也是有自尊心的好吧？”我想想就來氣。他居然越來越明顯地把我向小樹推過去。“哎，不對呀，我說過我喜歡Dan了嗎？你下套子給我鑽！”
“也是。還是小樹好。年齡和你比較合適，又那麽藝術，那麽細心體貼。現在會做飯的男生沒幾個了。他是仙氣和煙火氣的完美融合。”
“這就是要找廚師的理由？”
“福利，福利好吧？”蕾蕾才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不動了。
“你吃好了？”
“吃好了，你呢？慢慢來。不急。”
“真的要成仙了。我也差不多了。打包吧。”我意猶未盡地放下筷子。在等待結賬的空檔又忍不住吃了個春卷。
我們倆拎著打包的盒子去逛街。在名牌店我隻有看的份兒。蕾蕾則買了一點小東西，沒有以前剛工作進大廠、拿股票的時候那麽大手大腳。路過Nordstrom Rack的時候，我們心有靈犀地對視了一下，拐了進去。這家店是中高檔百貨Nordstroom自己的廉價店，通常東西是他們淘汰的斷碼或者換季的商品，價格上則有不少優惠。我媽喜歡名牌，從小我就是被各種打折名牌包裝的。這幾年家庭條件更好了，她買名牌就手更鬆了。逢年過節或者我的生日，我媽都會給我買名牌衣物首飾。有時候我對著那些我並不喜歡的東西無可奈何。不過自從我發現了還可以把這些東西在網上賣出去，就心花怒放了------ 套現也不錯呦。
不是誇口，我很會挑衣服。這也是為啥蕾蕾喜歡和我一起逛街的原因。好看又質量過得去的衣服，真的不需要是名牌。當然名牌裏也有好看又質量好的，隻不過我目前買不起，將來也不一定。不用追求名牌，就是放自己一條生路啊。我經常穿著Rack或者Ross的衣服上班，幾個女孩子馬上眼睛一亮，追著問是哪個牌子的。誰叫她們不會挑呢？
之所以今天急著買衣服，倒不是為了明天去給小樹助威，而是為了周日我爸的生日晚宴。我媽提前跟我打招呼，說是戶外晚餐，但是要比較認真一點的著裝。哎，都是她搞出來的主意，我想我爸倒不一定領情。他最不喜歡拘束的感覺了。這一點很好地遺傳給了我。
“Sam，看看這件怎麽樣？”蕾蕾拿了一條藍色條紋的裙子問。
我伸手摸了摸，說：“薄化纖，你等著靜電吧，到時候變成第二層皮膚，緊緊地裹著你。”
“喔。”她乖乖地把裙子放了回去。
我們又去看鞋子，我看上了一雙有麂皮包邊的網麵樂福鞋，翻過來一看標簽，減價25%還要一百多，我果斷地把它放回架子上。蕾蕾抓過來一瞧：“這雙真好看啊。你眼光就是好，一百多不貴呀，原價快兩百了。比你媽送你的便宜多了。”
“不要，超過五十的都買不起。我一個貧窮的初級設計師，真的買不起。”
不過我心裏一點也不難受，因為我很快找到了一雙白色鏤空半高跟短靴，才三十塊，很多衣服都能配。
我們逛了一會兒，我挑了一件純白針織機車夾克衫和米黃色的亞麻加羊毛連身闊腿褲，給蕾蕾挑了一件設計別致的深淺拚接的丹寧無袖上裝，每個單品都不超過四十塊。我們在店門口分手回家，蕾蕾把打包的食品都給了我。有個好閨蜜真幸福。
“明天你也會去的對吧？”我朝蕾蕾喊。
“看看我起不起得來。再說。”
她頭也沒回，朝我擺擺手。哎，希望她今天能睡個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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