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作者眼中,全球化是對美國民主的巨大威脅。
作者首先提出了一個“膚淺的全球化”概念。表麵上看,美國文化好像無堅不摧。全世界的人都在看好萊塢電影,崇拜NBA球星,穿耐克鞋,吃麥當勞和肯德基,上Facebook和Twitter。
我剛來美國的時候,在電視裏看過一個關於美國文化入侵阿拉伯國家的專題節目。記得特別清楚的是一組鏡頭。先播放了Baywatch裏麵的大胸美女跑步,波濤洶湧。然後馬上切換到大胡子伊斯蘭長老的憤怒聲討。
當時我想這伊斯蘭長老聲嘶力竭地叫囂反對有什麽用?抗得住嗎?
我錯了。他們真抗住了!
然後就是911。
自殺攻擊者都是接受西方教育的中產階級小孩。穿著美國的耐克鞋,吃著比薩餅,看好萊塢電影,在西方大學學習普世價值,卻最終成了聖戰分子。
作者認為:一定不能被膚淺全球化的表象所欺騙。美國無法改變世界各國的深層價值觀。這些國家的人民,即使是全套西化的行頭,但他們根深蒂固的文化價值觀是美國無法改變的。
對美國特殊論的支持者來說,什麽普世價值,不存在的!更不可能靠普世價值去征服世界。他們的觀點是:美國的民主,美國的製度,是人類曆史上極為特殊的存在,一個偶然的結果,一個極為脆弱的禮物。它並不能放之四海而皆準,更非靈丹妙藥。
強行全球化的結果,就是全球化反噬了美國。
世界僅僅是接收了表象和膚淺的美國文化,但美國的深層價值觀卻被世界影響了。
世界沒有美國化,美國卻世界化了。
當非常特殊的美國,放開擁抱全世界的時候,它的特殊性就受到了威脅。
The more Americans recalibrate their values with those of the wider world, the less resonance their own constitution will have.
這句話說得非常到位。比如中美關係,就是這樣的結果。
美國和中國打交道那麽多年,處心積慮地兜售民主自由價值觀,想讓中國變成美國。結果中國沒有變成美國,美國卻在價值觀上不斷向中國靠攏,美國正在變得越來越像中國。
這段話驚世駭俗,讓美國精英不以為然,讓美國民眾驚詫萬分,但卻是事實。
兩個小例子:
第一個例子:疫情期間,美國的精英法律專家們,已經開始給中國的網絡審核和刪帖唱讚歌。
哈佛法學院的名教授在雜誌上撰寫文章,號召美國政府向中國政府學習,加大網絡言論管製。
Significant monitoring and speech control are inevitable components of a mature and flourishing internet, and governments must play a large role in these practices to ensure that the internet is compatible with a society’s norms and values … the First and Fourth Amendments as currently interpreted, and the American aversion to excessive government-private-sector collaborations, have stood as barriers to greater government involvement.
在哈佛法律專家的眼中,互聯網需要符合進步的價值觀。強力的監控和言論控製,是成熟的互聯網所不可或缺的要素。政府需要在這個過程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而美國因為憲法第一和第四修正案的存在,對政府控製言論有極大的約束,所以目前僅僅是靠像Twitter, Facebook這樣的商業企業自行刪帖封號,政府無所作為,成為了進步的障礙。這一切要改!
所以專家的意思是:僅僅是Twitter等商業公司刪帖封號是不夠的,需要美國政府和商業公司聯手起來,加大管控力度。而最重要的保護公民權利的美國憲法第一和第四修正案,在專家眼中成為社會進步的障礙。
這文章堂而皇之地登在美國最權威的精英雜誌上。作者的觀點,和中國精英的觀點,何其相似啊!又和一般美國屁民的想法相差何其之遠!
一般美國屁民的想法是:草泥馬Twitter刪了老子的賬號。老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政府不幫助我們不說,你還要政府加大力度幫助Twitter管控言論?其心可誅。
第二個例子:美國的商業巨鱷和頂級富豪Mike Bloomberg,作為民主黨總統競選人接受記者采訪的時候,表示習近平主席不是獨裁者,而是需要傾聽選民(constituents)意見的領袖。
Bloomberg said that China “is doing a lot” now and said, “The communist party wants to stay in power in China, and they listen to the public. When the public says ‘I can’t breathe the air’ — Xi Jinping is not a dictator. He has to satisfy his constituents or he’s not going to survive.”
Hoover asked, “He’s not a dictator?”
“No, he has a constituency to answer to,” Bloomberg said.
Bloomberg認為中國共產黨要維持統治,就必須傾聽人民的呼聲。所以,習並不是專製獨裁,而是和美國政客一樣,要照顧到自己選區(constituency)的民眾的訴求。
Bloomberg牛逼地重新定義了民主和專製。從憲法角度講,他顛覆了美國憲法存在的意義。如果說中國政體不是專製獨裁,擁有和美國選區選舉人類似的反饋機製,而且比美國更開明和靈活的話,美國先賢們為什麽要建立民主政體?
這樣的話,從美國頂級精英嘴中說出來,不是偶然的,不是一時口誤,而是他們深層思想的流露。
美國精英特別欣賞威權國家用雷霆手段實現他們社會進步的理想。
Another shared trait of contemporary globalism is a thinly veiled desire to use an autocracy’s coercive means to enact progressive ends as defined by global standards.
因此,和中國在地球變暖等環境議題上的合作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
美國底層民眾的從軍子弟,一方麵在普世價值的旗幟之下,在海外作戰,賣血賣命。他們在阿富汗這種極端落後的國家,和塔利班打一場沒有勝利指望的戰爭,養肥了軍工集團和華盛頓的精英團夥,另一方麵他們在國內卻麵臨著精英階層的打壓,自己的民主權利不斷被侵蝕和剝奪,經濟利益被犧牲,道德上被汙名化,網絡上被禁言,然後還要被精英階層指責是分裂美國的罪魁禍首。
對他們來說,這全球化的代價未免太大。
What arrogantly began as an Americanization of the globe has ended up as a globalization of America.
美國人愚蠢而自大地想用普世價值來影響和改造世界,將全世界美國化。他們得到是截然相反的後果——世界沒有美國化,美國卻世界化了。美國從全世界輸入了各種部落和部落價值觀,將美國自己成功地部落化了,削弱了美國自己的核心價值觀。
所謂的“美國優先”,美國特殊論,其實很簡單:就是要放棄普世價值,承認美國特殊性,讓美國全線收縮,不讓底層民眾子弟再去海外白白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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