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栩周六帶了一大束玫瑰給果真，和她一起在家吃了午飯以後等著經紀人來接他們去看房子。他興致勃勃地告訴果真：“今天去一個好地區，有view噠，你一定喜歡！”
經紀人的車子一路向東，上山，果真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其實最後一次來Golden Gate Heights是John和Abby搬走以後，果真自己開車上來的。她把車停在他們人去樓空的房子對麵，在車裏坐了很久。她也不知道為何會來，但是坐了一會兒看著緊閉的門窗和房前枝葉茂盛的大樹，好像是和過去做了一個了斷。如今再次行車在熟悉的街道，她才驚覺有些東西並沒有了斷。
車子在離開John他們家幾個街口的地方轉了個彎，向更高的山地行駛。這一片房子看起來更漂亮一些。他們下車走進掛著open house木牌的那棟房子，剛一進門，就看到客廳的大玻璃窗框住了無敵的風景，不由得讓人駐足讚歎。房子造的很不錯，還有一個屋頂的大露台。站在上麵，感覺就是站在城市之巔。風有些涼，霍栩用手臂環住了果真的肩膀，指著遠處若隱若現的舊金山市中心的摩天大樓的天際線和西邊一望無際的太平洋，躊躇滿誌地說：“晚上會更美，曆曆星圖手可捫，萬家燈火在腳下！想象一下，我們坐在這裏，四處無人，喝著咖啡啤酒，看晨霧，看日落。你還可以種一些花草，再養一隻大肥貓。我們可以周遊世界，累了就回到這個溫暖的小窩。多美好啊！”
果真心裏覺得和他太不同步了。還周遊世界？這完全不是果真這種喜歡安靜低調，守著小家小孩就滿足的人所期盼的東西。她轉過頭，有點同情地看著霍栩，心想：一定要盡快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說清楚了。她那略帶憂怨的眼神，讓霍栩誤以為果真是被自己剛才的話感動了。他順勢把果真緊緊地摟進懷裏。果真垂著雙手，皺著眉頭，心裏不情願，但有經紀人在旁邊，也不好意思掙紮。還好霍栩很快鬆開了她，轉頭問經紀人：“多少錢可以拿下？”
“開價兩百六十萬，估計要標到三百萬的樣子吧？”
“兩百八十八可以試一試嗎？”
“夠嗆，基本是無用功。”
“那就兩百九十八。”
“這個價錢如果是現金，應該有希望。”
“什麽時候收offer？”
“下周五。”
“我最晚後天給你信兒。”
“好嘞！還看別的房子嗎？山下幾條街還有一棟在賣。差不多大，風景差一點。”
“不看了，就這個！”
他們開車下山，左拐右拐到了John曾經住的那條街。
“就是這棟房子，今天剛剛上市。” 經紀人慢下車速，指著路邊一棟掛牌上市的房子。
果真吃驚得張大了眼睛：那正是John的房子掛牌在賣！如今門戶洞開，看房子的男女老少絡繹不絕。果真看得專注，車子開過去了還在扭著頭看。霍栩發現了，問：“你喜歡這棟嗎？價錢會便宜一點，可是風景差多了。剛才那個風景才是可遇不可求的。”
果真搖搖頭，說：“沒有，你說的對。”
“你怎麽啦？不舒服？臉色很差。”
“是不是有點暈車？山路拐來拐去的。” 經紀人的話幫果真解了圍，她點了點頭，為了掩蓋快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她拉了拉口罩，閉上了眼睛。
“快到了快到了。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霍栩握住了果真的手。果真恍恍惚惚地就由著他握著。霍栩不動聲色，心裏卻感動極了，認為今天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暗自在心裏給自己點了一個大大的“讚”。
到家之後，霍栩對果真說：“你沒事吧？好好休息！我去搞資金啦。等你好了也許咱們就可以搬家啦！”
果真勉強笑笑，看著他意氣風發地離開，感到胃裏翻江倒海，衝進衛生間吐了。她在鏡子裏看到嘔得眼淚汪汪的自己，捂著臉哭了起來。心裏特別委屈：老天爺最終還是隻給她留了一個選項。John把房子都賣了，不會再回來了。
果真頹然坐在馬桶蓋上，忿忿地想：我誰也不選！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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