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旦夕病與福,四月六日夜接越洋電話:我嶽母已由入住的上海第十人民醫院搶救室發出了病危通知,電話那頭小姨子說:"醫生說挺不過幾天了...."
電話這頭,太座已是淚人兒一個:"立馬訂票........"
嶽母87虛歲,太座是家中長女,下有三個妹一個弟,都在滬上,十多年前嶽父病危,因為在美正在收工出讓餐館事宜,未成行見最後一麵,太座有虧在心,四月六日周六,長年給我們訂票的女士不上班,但指點了一番,自己上網下單,以前也自己幹過無數次,不難的買了周一最早的一個航班,但電腦顯視:"早點去機場劃座,已滿員".
這事不難,去兒子家,由兒子送機場,第一個劃座,我說:"嶽母病危,隻一周返美".
並出示太座在四月十七日與耳科醫生預約卡,老美看都不看,三下五除二,去程四張票吱吱地打出了,在哪轉機,托運行李,座位無選擇,xx排b.c.xx排c.d.了事......
出了浦東機場,約下午7點半,2號地鐵在人民廣場轉10號線在延長路下,3號出囗走幾步就是第十人民醫院,我們有交通卡,極方便.在中國無語言障礙,破手機上還有100多人民幣可用,沒有過月過年一說,小姨說:"在急診x樓x室...."
一室男女病患雜住,四個從搶救室下來的,兩個老頭,兩個老太,嶽母身上有不少各色的管子,太座已是哭聲一遍,去年我們十月份回滬上,還讓四星級賓館加了一個床,與嶽母同住了一周,早上用很豐富的四星自助早餐,中午與晚飯全在大樓中各色飯店享用,一天一個花樣,嶽母很高興,說天天在過年.
嶽母很早時就有高血壓,自我診斷有糖尿病(血糖不高),雖是文盲,但所有藥丸都門清,身邊女兒們都不常在,同兒子兒媳住,久病無孝,商量下去老人院住一陣子,地方老人院屬本居委會,由一老賓館改建,費用減了再減,老人辦再貼一點,3700全包(月),
嶽母半夜去如廁,往前跌了一跤,頭破血流,幾根胸骨骨裂,送去了第十...
家中鎖碎事情萬萬千,三個小姨加上大姐大的太座一聚已是一台戲.
太座幸虧已在美國受了30多年的美式熏陶,對這種事已無中國大媽風風火火,當三個小姨在哭訴了小舅子千錯,百壞,十大爛之後,想聽太座發話.嶽母住的房子是當年動遷時由我們出的全款100%購買,裝俢也由我們出100%,我1983年來美打工,從月入$600美元起,一直貼嶽父嶽母,起先一個月貼$50,那時還發僑匯券,很拉風的,不久太座與兒子來美後,每月貼$200,直到2007年終斷了餐館生意,其中每年嶽父過生日必定一次$2000,有一年嶽母說:"老頭子又要過生日了."一查才寄去不久,回:"上次寄的是陰曆生日,這次是陽曆生日,以後每年要學鄉下人家大戶,要與時俱進嘛".
我手拿一疊舊的$20元一張的,100張美元去銀行買匯票,$2000美元很厚一疊呢,對太座說:"伱再數一下,"
太座不語,用手一擺........
那時店裏生意還行,我自認這個女婿及格了.
2007年以後退休了,嶽父去世了,嶽母在滬上有醫保與不錯的退休金(上海老人退休養老金名例中國第一).
回去一次,還是人民幣10,000必孝敬,生日免談.
當天晚上如以往,太座送上人民帀10,000.在昏迷中的嶽母手中,
醫生的病危単看不出,也看不懂,按排了值夜人後,已是半夜,幾小時後,回到年年常住的賓館,前台小妹問:"這次還要加個床嗎?"太座不語.
在電梯中太座說:"加床?加個屁,久病無孝,說人容易,老娘這身體一個月去次急診,十年左右,當兒子的也不容易了,三天兩頭吊各種藥水,丹參,營養液,消炎頭胞,這回又是青黴素,光是下無電梯的四樓,打車,掛號,付帳,拍片,驗血,去藥房拿藥,都要排隊,做各種檢查,在眾病人群中穿梭,碰到誰都夠喝一壺的了,何況當兒子的也60歲了,他老婆一年已兩次昏厥,還要買,汰,燒,看兩個小外孫,,老娘如能挺過這回,總有一個會發瘋,
小舅子說:常見他爹靈魂去家中,心中發毛,靈異這事誰也說不上,於是聽令於太座,2號線直達川沙,去老嶽父墓上澆上一瓶酒,磕了一大堆響頭,直到太座叫停:"十八個響頭了,夠了.老娘這回必過難關."
三個小姨早已打算逼小舅子在老娘百年後,賣房子分錢,無奈太座無表態,看來這大姐大還真有點話語權.
老嶽母本無大病,全由跌倒所致,胃囗也好了,早上一個大肉包說吃不飽,幾天後我們要返美國了,太座與神誌尙清的母親一湧淚別.......
一通長時飛行,轉機,取行李,開夜車到山區小家園,天已亮,雲海在園子上空,美不可言,可是累的我老漢一陣巨咳不停,胸痛.......
幾天後醫生開了藥給我止咳,至今無愈.
北卡山區,夜深月明,知更鳥兒剛叫完,那邊電話又響:"已出十院,老人院吸取跌倒教訓,將嶽毌晚上捆綁四肢,用老人尿布,嶽母開口大罵不俏一兒三女,高叫想念太座大名......."
在這種事上,當女婿的隻有聽的份,隻見太座極冷靜的在電話中說:"全體都聽著,打開免提報數,聽好了,誰將老娘弄回自家去養,老娘本身有退休養老金3700元一個月,食宿夠了,她手頭上還有人民幣xxxx元,美金xxx元,哪個領老娘回去養老送終,那老房子以後賣了,多分一份給養老娘的人,不然的話,誰也不要想分到一毛錢,就這樣了."
一天後,嶽母永遠告別了老人院,入住到二女兒家中去了,老娘在電話中哭著說:"還是大女兒好啊,雖然遠在美國,"
有錢能辦好多事,如果沒有那老宅,嶽母將如何是好?中國人說的好聽,什麽孝為先?當今中國家中有個無助的老年久病老人,兒女們又不多金,結果-----是個人都猜的八九不離十.
上海好啊,老嶽母住了十天急診加護病房ICU,出院算帳,上海醫保,加上老年補助,社區補貼,總共自費用了兩萬多人民幣,這在美國想都不敢想,地鐵之塊捷,手機費用之便宜,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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