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麵子的基因

還真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聽說各國政要們最後還是戀戀不舍地離開了花團錦簇的天堂杭州，回到了令他們煩心發愁的各自國度。雖說這次舉世矚目的峰會在匆匆兩日的進程中也鬧出過個把紕漏，但總的說來應該還算是達到了我黨既定的目標，也就是說大漲了勞動人民的誌氣，大滅了敵對反華勢力的威風。那些蠻夷邦酋，個個心懷鬼胎，最終還是被我天朝排場所震懾，要不他們誰能坐在那裏一個小時，耐著性子聆聽措辭深奧的長篇報告呢。這當然是軟實力下的一種折服。

 

吃喝的香味還沒有完全散盡，就有人按捺不住內心自豪喜悅的心情了，他們爭相捧出盛事背後的諸多花絮，真正是如數家珍。於是，我們知道了，那體現本朝威武的豪宴來得是多麽的不容易，專職的團隊一兩年前就開始潛心琢磨菜式，坐著飛機尋珍探寶似地尋找食材，光為找到一塊好牛肉，就得天南地北轉個遍；還有那經過八十多道工藝燒製的專用骨瓷，難得的矜貴，設計人員也是早早地查閱資料，在北京上海之間頻繁穿梭，經過反複比較研究，才將這即包含中華燦爛文化底蘊又彰顯杭州迷人風情的食具搞定，難怪這些沒見過世麵的老外用過之後愛不釋手，順幾個回去作為紀念已不是個案。當然，酒足飯飽後隨即奉上的那場至迷至幻的歌舞晚會，也是浸淫了我朝國寶張指導一年多的心血，多少個不眠之夜，多少人絞盡腦汁。。。這樣的檔次這樣的規模，毫不誇張地說，即使是舉世公認在這方麵水平頂尖的北朝鮮也隻能望其項背。

 

費這麽大力氣辦出這麽體麵的首腦聚會，無疑是當今中央最高領導層的見識和意識的體現。其實這裏麵的邏輯思路並不複雜，好像是當今世界已陷於一片混亂，昔日霸主江河日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舉重若輕地露上一小手，向旁人展示一下天朝深不可測的雄厚實力和神州蒸蒸日上的大好形勢，豈不是可以盡顯未來國際領袖的大家風範嗎。再說，善於領會上意的聰明人士已經把這層意思解釋得很通俗了，我們就是要讓外國人看看，中國人民要做一件事就能呈舉國之力把它幹的最好，為此，恨不得是說花再多的錢也值。在這種思想主導下，呈現出來的基本上就是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節奏，自08年奧運會讓外國人知道厲害後，接下來的14年北京APEC，這次16年杭州G20峰會，都是這種讓人羨慕嫉妒恨的架勢。

 

我是屬於旱地拔蔥使勁讓思想也上升到這個境界的人，不過還是擔心這事到了最後會變得事與願違。我們費了老大的勁，除了聽到自己人發出的一片嘖嘖讚羨之聲外，外國人一個個都跟白眼狼是的，完了事抬手抹抹嘴巴上的油，拍拍屁股一走了事，到了節骨眼上絕不多說你一個好。如果是這樣，倒也沒什麽，全當這一次是肉包子打狗了。最怕就是這幫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瞅準了中國愛撐這個臉麵，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蠱惑你勞民傷財充大頭，他們在一旁坐享其成偷著樂。除了杭州，中國絕美的地方還很多，以後還可以辦黃山峰會，九寨溝峰會，張家界峰會。 等北京辦完眾目企盼的2022冬奧會後，再輪著圈讓上海，深圳什麽的都辦上一次奧運盛會。中國不差錢，不過這不完全是錢的事。

 

我不是說國家富裕了，人民有錢了卻要摳門不盡國際義務，關鍵是其間的度要怎麽掌握，這其實是一種傳統文化和現代文明匹配絞接的問題。四五十年前我們窮得每月隻吃半斤肉二兩油的時候也能以舉國之力辦出一些讓西方資產階級吃驚不小的事情。那年帝國主義頭子尼克鬆訪華，為了不露出破綻給反動派們留下口實，組織上事先做了大量細致縝密的部署，層層動員事事把關。連我們這些毛孩子都被告訴那幾天要穿最好的衣服出門上學，兜裏要揣手絹，見了外國大鼻子不要圍觀要不卑不亢。按計劃有一天的早上尼克鬆一行要去長城遊覽觀光，不想天不作美，頭天晚上下了一夜的大雪，這樣上山的道路肯定是被封住了。總統先生很沮喪以為蹬長城當好漢的事要泡湯，等他出門一看，從賓館到景點的幾十公裏的大道上，冰雪全無，幹幹淨淨。總統感到很奇怪，沒聽說中國有功能先進的掃雪設備呀？他差人向中方陪同人員一打聽，原來是好客的中國總理為了讓美國來的貴賓能玩的盡興不留遺憾，連夜召集幾十萬人上街掃雪。人民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那年代這種事可是白幹，一個鋼蹦補貼都沒有。弄清原委後，美國人感到非常震驚。

 

那天晚上，根據主席指示，人大會堂舉行盛大國宴。據說其中兩道小菜讓美國貴賓頓感這個東方古國的飲食文化深不可測，一道叫爆炒鯉魚須，一道是香煎鴨舌餅。沒見過世麵的美國人不敢造次，忙問這都是些個什麽來頭。作陪的官員也是滿含口水地娓娓道來，這魚須和鴨舌都是最為細嫩和有嚼頭的東西，量小難求，取下魚須和鴨舌後剩下的整魚整鴨就是沒用的下腳料了，故此此菜矜貴非同尋常。。。嗬嗬。多少年後，回想起來，知道這故事演義成份極大，估計純粹是出自無知小民的遐想意淫。不過當時在遼東海濱的獐子島，接受了政治任務的貧下中漁們冒著零下一二十度的嚴寒，隨時待命潛海捕捉上品遼東鮮鮑卻是不虛的史實。

 

做文化比較研究的Geert Hofstede 教授發明過一種用以統計人文特質的標量模型，其中有一個維度叫做權利的距離。他在抽樣觀察了不同地區不同國家的多種文化後發現，除了個別非洲和南美的地區，中國文化和社會中的權力距離是最長的。意思是說，在經曆了很長時間的多層次縱向權力結構的統治後，中國人已經習慣和順從單方向和非均衡的權力意誌貫徹。這種文化特性也是雙麵劍，優點是極少有挑戰上級的傾向，好的領導決定能有效貫徹，所以當年周總理一聲令下，全北京城的革命群眾就能半夜起身出去掃雪。另一方麵，如果許多人都想吃爆炒鯉魚魚須，這樣的欲念憋久了的時候，就要留心別出什麽小差錯致使群體事件的發生。

 

最近看了一位牛津博士寫的有關文化DNA的書籍，得知生物學界對人類DNA和基因的研究有了一些新的突破，這從科學的角度旁證了中國特色文化得以形成的非巧合性。科學家們關注研究較多的一種人類基因叫DRD4，它是用來控製人腦多巴酚受體的基因。DRD4有多種不同的等位體，其中DRD4-7R是和掌控人的獨立思考的行為，探索新奇事物和環境，冒險和衝動的行為有關。現有的歐洲人中DRD4-7R的存在比例差不多是15%，美國人是20%。而中國和日本人中存在DRD4-7R的比例是零。我不知道科學家們下一步的研究對象是什麽，最好能把那一縷喜歡麵子的基因找出來，讓我們對照修正一下，這樣就有希望讓我們古老的中國文化盡早成為人類道德的典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