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新力是在科學技術領域中提供具有理論價值、經濟價值、社會價值的新思想、新理論、新方法和新發明的能力。創新力是人類進步的靈魂與經濟發展的核心,並日益成為國家競爭力與國際地位的決定因素。目前中國大陸的科技人力資源達到3850萬人,居世界第一;研發人員109萬人,居世界第二。然而在49個主要國家裏,中國的科技創新綜合能力隻居中等偏下的第28位。人們不禁要問:中國創新乏力的原因何在?
創新乏力 源自古代
中國曆史悠久,重大原始創新卻不多。國人津津樂道的四大發明(印刷術、造紙術、指南針和火藥),如果放在5000年時間跨度裏考量,平均1250年才出一項,創新之乏力,令人汗顏。中國人創新意識不強,有文化傳統的深層次原因。孔子的後裔子思在《中庸》第二十章,闡述做學問的五個遞進階段:“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博學”意謂要廣泛學習,惟有博大寬容,才能兼容並包,使為學具有開放胸襟。“審問”意謂對所學加以懷疑,對不明之處追問到底。“慎思”意謂問過之後要仔細考察分析,否則不能為己所用。“明辨”意謂越辯越明,不辯而博學會導致真偽難辨、良莠不分。“篤行”是做學問的最後階段,既然學有所得,就要踏踏實實地踐履所學,使所學有所落實,做到知行合一。
《中庸》這段話自古就被奉為做學問的圭臬,但是它僅對既有的學說理論“學問思辨行”,對創新卻隻字未提。做學問固然必須掌握已有知識,但更重要的是創新,必須以創造新知識為己任。迷信經典、墨守成規,這是古代中國創新乏力的重要原因。甚至到了晚清,還把來自西方的火車輪船等創新發明貶稱為“奇技淫巧”。中國生物化學的開山鼻祖吳憲教授(1893-1959)覺察到此,他在圖章刻上“博學、審問、慎思、試驗、明辨、篤行”。其中的“試驗”就是創新,這是對《中庸》的重要補充修正。
創新乏力 當代依然
近代以來,中國的創新依然乏力。舉凡對人類進步具有重大影響的原始創新,高端者如飛機、人造衛星,中端者如電視、電話,低端者如微波爐、抽水馬桶,都非中國首創。或許有人說,中國也能發射探月火箭,高速鐵路的裏程更居世界首位,然而深究起來,其核心技術都非中國首創。1949年至今,大陸比較重要的原始創新大約隻有三項:人工合成牛胰島素、雜交水稻與青蒿素。
諾貝爾科學獎(包括物理、化學、生理學或醫學獎)和菲爾茨獎(數學)是衡量科學創新水平的重要尺度,迄今已有楊振寧、李政道、丁肇中、李遠哲、朱棣文、崔琦、錢永健、高錕、丘成桐、陶哲軒、屠呦呦等11位華裔科學家獲獎。然而細究起來,竟隻有一位獲獎者(屠呦呦)在1949年後的大陸上過學。也就是說,1949年後在大陸受教育的幾億中國人,隻出過一位諾貝爾獎或菲爾茨獎得主。就連為人工合成胰島素、“兩彈一星”作出貢獻的高水平科學家,也都是留學過歐美的。
由上可知:第一,中國大陸未培養出世界級科學家、很少取得重大創新成果。第二,中國人走出國門,有可能成為世界級科學家、並取得重大創新成果。為什麽“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其原因是多方麵的,包括此伏彼起政治運動的幹擾、以及古往今來文化傳統的製約。然而中國教育的諸多失誤,無疑也是創新乏力的重要原因,對學生好奇心的扼殺就是其一。
人類創新的源泉是好奇心,絕大多數文明成果都源於好奇心。一則與“溫水煮青蛙”典故有關的事例,讓我們看到孩子們的好奇心,是怎樣被扼殺的。這則典故說把青蛙放在冷水裏緩慢加熱,開始時青蛙感到舒適;當溫度升到無法忍受時,青蛙想跳出來,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被煮死。這說明人在安逸中容易貪圖享樂、意誌消沉。由於這個過程是一點一滴地變化,不易察覺,待醒悟過來為時已晚。習近平在講到廉政建設時,也引用這個典故說:“幾頓飯、幾杯酒、幾張卡,溫水煮青蛙,不知不覺一失足成千古恨”。
然而一位中學女生物老師卻這個典故產生疑問。為了培養學生的好奇心與創新意識,她組織實驗課,每三個學生一組,分配一隻青蛙,以文火緩緩加熱盛水的燒杯。水溫升到攝氏60度時開始有青蛙跳出;升到65度時,青蛙全部跳了出來。女老師總結道:“青蛙並沒有被煮死,說明溫水煮青蛙的典故是以訛傳訛。要記住,即便許多人都認同的,也可能是錯的;被社會普遍認定的,也可能是謊言。凡事要經過親自實驗、調查、思考,不能人雲亦雲。”
要是教師們都能這樣培養學生的好奇心,不迷信書本,經過實驗與思考來分辨正確與謬誤,何愁國人的創新意識不提高?然而事情結局卻令人悲哀:校長要女老師停開這類實驗課:“溫水煮青蛙,教科書上沒有,高考又不考,教了有什麽用?”女老師據理力爭,結果不歡而散。校長失了麵子,後來找了個理由把女老師辭退了。
應試教育 扼殺創新
這位校長的話,點出目前的中國教育是應試教育:一切圍繞升學考試和升學率,培養創新意識則排不上號。河北省有個衡水中學,學生們天天沉浸在書山題海裏,連上廁所都有限製。時間被“生活作息表”分割成細小段落,每個段落都有規定內容,一段連一段,猶如齒輪般機械運行。“自習考試化,考試高考化”,學習完全成了條件反射。媒體驚呼衡水中學“成批成批的像韭菜一樣批發狀元”,就像一座“人間煉獄”和“高考流水線工廠”。可悲的是,衡水中學的模式還在大範圍推廣。更可悲的是,對高考的衝刺,已從中學往前推至小學和幼兒園,甚至推到胎教,美其名曰“不能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
應試教育著重技能訓練,把高考題型及答題技巧,深深嵌入學生的思維。這與馬戲團馴獸沒有實質區別,徹底傷害了學生的想象力和創造力。越是考試高分的學生,陷得越深,傷害越大。他們是考試的高手,卻是科學創新的低能兒。應試教育的直接惡果,是扼殺了學生追求知識、探究真理的興趣。在中學生國際奧林匹克數學、物理、化學比賽中,中國常居第一。然而拿了金、銀牌的學生進入大學後,隻關心將來掙錢做官過好日子,失去了探索自然奧秘的熱情。
中國已經擁有2542所高等學校,不可謂不多。然而錢學森去世前卻問道:“為什麽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傑出人才?”其實像他這樣的大學者,豈能不知道創新乏力的原因?他隻是不便點破、明知故問罷了。教育失誤如此嚴重,社會批判不絕於耳,有識之士痛心疾首,現狀卻依然如故。
回到本文原點,中國創新乏力,如何才能進入世界前20位的創新型國家行列?其實答案在一百年前就已指明,那就是必須把民主與科學大寫在民族的旗幟上,那就是必須鼓勵而不是限製知識分子的獨立精神與自由思想。舍此,大幅度提高中華民族的創新能力便是緣木求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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