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日準備晚飯時，朋友忽然發消息，說簽證中心突然放出了近期的一些預約位。我上網一看，果然這兩周每天都有一些預約的空位。也許這就是官方的所謂 “給回國人員提供便利”吧，想到機票已買，我就試著看看能不能約到早一點的簽證辦理時間。
這時我才發現原來同一個申請表號，同一個護照，隻能有一個預約號，必須取消之前的預約才能再次預約新的。可如今這爭分奪秒的搶預約，我真害怕取消了之後就再也約不上了。好在我有新舊兩個護照號填的兩個申請表號，於是我決定把舊護照關聯的預約取消，再試試約到早一些的時段。
等我把那個預約取消完，再回來一看，果不其然，之前看到的所有預約位都沒了。幸虧我狡兔三窟，還有一個新護照關聯下的簽證預約。
晚飯後收拾完，我正準備把電腦關了看電視。看到電腦屏幕上還是剛才刷簽證預約的網頁，我就隨手按了刷新鍵，居然驚奇地發現有第二天2月2日有空位，進去一看，隻有下午2點的一個預約位。估計是誰臨時取消的吧，我不假思索地趕緊約上，打印出預約單，還連夜讓母親把親屬關係公證書、她簽名的邀請函，父親的死亡甚至火化證明，都拍照發微信給我，心想材料這麽齊全，肯定不會有問題。年紀大了本就睡眠不好，加上意外地刷到第二天的簽證預約，興奮和擔憂交織，幾乎徹夜無眠。
2月2日趕緊請假去downtown的簽證中心辦理。我早早就到了，簽證中心有三個工作人員，一個check in, 一個application，一個cashier。隻有我和另一個家庭。另一個家庭在check in那裏，另兩個工作人員就無所事事。不由得想到那年我懷老二時父母探親，他們陪我見完醫生後心生感慨。在中國看醫生，醫生不動，而病人卻要從掛號、看醫生，做檢查、最後到取藥，不知道要排多少隊，根本不可能由病人自己一人搞定。而這裏病人安坐不動，醫生各個診室走動。簽證中心的工作崗位如此設置也算是中國特色了。三個工作人員處理一個申請，每半小時隻能接待一個，也難怪預約這麽難刷預約位了。
正想著，前麵那個家庭轉去application那裏了。我看看check in那裏無人，便上去卑微地詢問：我來早了，但後麵沒人，可以辦嗎？年輕的辦事員，眼睛都懶得看我一眼，嘴角嘟囔出幾個字：預約號。我忙不迭地把打印號的預約確認表遞過去。他在電腦上看了看，嘴角又嘟囔起來：沒有這個號。我一聽，怎麽可能。我又把電子郵件給他看，清清楚楚是今天的。我解釋說，是昨天晚上才搶到的預約號，可能你打印的時候還沒更新吧。
他又一聲不吭地看了看我的護照。忽然，他似乎興奮地找到原因：你這護照號不對！我趕緊解釋，我更新護照了，用舊護照約的今天。說著，我把更新後的申請表遞過去。他不屑地掃了一眼：那不行，你這個護照是下周的預約。
雖然按年齡我已是他長輩，我還是舔著臉陪著笑說，因為你們這裏實在太難約，我的機票都買好了，簽證早辦好早安心。再說，我來都來了嘛。
他看完我的機票收據後，理直氣壯地說，你這不是下個月的機票嘛，還早呢。我正想著怎麽求他時，他已經把材料退還給我，看都不看我甩了句：你又沒急事，下周再來吧。
仿佛瞬間穿越回國內，辦事員手中的小小圖章不容置疑地掌握了我的生殺大權。海外華人回國奔喪的急不可待，卻成就了他們大權在握的洋洋得意。我氣得忍不住對他狠狠丟下一句：什麽叫沒急事？人都不在了，這就叫沒急事！我眼前湧起那無數個心急如焚又無能為力的日夜，眼淚不住地嘩嘩落下。要不是十年簽證不讓使用，要不是簽證預約如此難刷，要不是你們設置障礙，我們何至於此！我傷心地走出簽證中心大門，仰天看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北國2月的冷風吹在滿是眼淚的臉上，刺骨得疼，但遠不如心裏的悲涼。
腦子空空地定在原地幾分鍾後，我忽然倔強了起來。憑什麽不給我辦，明明我有預約不是插隊，明明材料齊全應有盡有，明明這裏沒有客戶閑著也是閑著，明明你們巧立名目設置回國障礙，怎麽你們還有理了？！
我於是抹了抹淚水，堅定地再次走進簽證中心大門。這時，門口櫃台旁站了一個中年大姐，看樣子是負責門口秩序的工作人員。看著我滿臉淚痕，她上前關切地問：你有什麽事？看著你這麽傷心，我也難受。
我瞬間破防，眼淚奪眶而出。謝謝你，看得見我的傷。
她耐心聽我說明情況，預約和申請材料都有，隻因護照更新，預約號上的護照號不一樣，可我機票買了，人來都來了。她輕聲安慰我說：我把你的情況跟他們說說，我們會盡力幫你的。她拿著我的預約單進去了。不一會，招呼我去另一個櫃台辦理。辦理過程很順利，我的材料準備充分，最後連親屬關係公證和父親的死亡證明都沒有要，給了多年往返簽證，2月7號就可以取了。
我心裏終於放下了大石頭，臨出門時，和門口的大姐道謝。她聽說我辦好了，也很高興，說他們現在的會盡量解決積壓的回國需求。我千言萬語百感交集，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能含淚向她道謝。
2月7日一早，我上網查看進度，顯示已經處理完畢可以取回證件。下午取回簽證護照後，再次向門口的大姐道謝。她總是溫暖微笑著輕言細語，讓心急如焚的我們如沐春風。拿到簽證的我腳步輕鬆，走出大樓時陽光明媚，我抬頭迎著冬日暖陽，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
天上的人在看，地上的人在想念。大霧散去，依稀可見，回家的路，天涯那端的燈火闌珊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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