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次貸危機以來,全球化進入了衰退期。因為全球化的種種問題逐步壓過了其帶來的種種利益。全球化,或者說這波全球化的根本問題是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築的嚴重脫節。資本全球化了,但是製度包括勞保環保製度並沒有。說革命一點,就是全球資本家聯合起來了,但是全世界無產者並沒有。世界有了一套全球經濟體係,卻沒有相應的全球政府體係來製衡。
從長遠來看,至少理論上全球化是必然趨勢。不論是從基礎技術條件上,還是從人類的發展需求上,全球化都是大勢所趨。就跟核能技術,人工智能,基因工程等等一樣,哪怕是魔盒,人類也禁不住誘惑的。因為人類文明進步就是人類合作分工的程度。
但是從近期看,如果不能有效地解決現有全球化體係的問題,全球化不僅不可能繼續,而且會倒退。事實上正在倒退中。甚至有可能引發大規模的災難。
本輪全球化就是在上一輪全球化,殖民主義,引發了兩次世界大戰,才在付出慘重代價後蛻變改良而成的。而且是在戰勝另一種全球化的模式,社會主義,才得以在九零年代大成的。而如今這個大成的紅利吃盡,苦頭後勁來了。
全球化的主體其實依然是上一輪全球化的主體,歐美日澳等歐美化發達國家。這些國家的經濟水平,社會製度都相近,文明水準相當。中南美國家其實也是歐洲文明的分支,稍微外圍一些而已。這些是比較堅定支持全球化政府的。再次一點的是近東和中東。近東實際上已經相當(西)歐洲化了,不次於南歐和中南美。剩下的其實隻有桀驁不馴的俄國。中東也不是很服帖,但是本心還是向往歐化。這一點自古以來就是這樣。
俄國東正教和阿拉伯伊斯蘭,其實本來也都是西歐基督天主的族兄族弟。本來就經常互通有無取長補短。隻不過近代以來,大草原輸給了了大航海,東邊的不如西邊的有底氣,心裏不服氣。又想加入,又想有麵子而已。中南非洲和南亞,想加入但是底子薄,文明水平差距大,難以融合。最困難的是東亞,心態差,底子也差。
所以實質上的全球化程度是梯田式的。最核心的是美國,其次是五眼聯盟(前全球化霸主英國的後裔),再次是西歐法德和日,再次是東歐南歐中南美,韓台,再次是俄國中東,再次是南亞中南非,再次是東南亞,最後是中國朝鮮。這個排列是按親近程度或者可改造可靠程度劃分的。
當前全球化的問題就是把這梯田按平原來種。川普的美國第一,外交一對一,放棄聯合國世貿,就是針對適應這個事實。不同階層給予不同的外交貿易待遇。一刀切就不可避免有濫竽充數的和出力不討好的。
拜登華爾街矽穀為什麽反對川普呢,就是這個調整過快傷害其利益。這些全球資本享受沒有全球政府管製帶來的利益,也享受實際上代行全球政府職能帶來的利益。一旦分割清晰,各國政府就可以大量收回這些權利了。全球深層政府並不是什麽神秘的深藏不露,而是在沒有有效的公開的合乎程序的全球政府建立以前,某種適應需求的地下政府或者非正式政府。比如美國和具體某個階段的某國有明確的合約,那麽照章辦事。但是如果隻有籠統的原則性的超多邊共同合約,為了適應多階段的複雜性,必然是模糊措辭的。那麽具體解釋和具體執行就落到了大資本和大官僚手裏,也就是華爾街和民主黨手裏。這也是為什麽他們極力破壞美國選舉的原因。
另一方麵,俄國和中國似乎也是對抗全球化的主力。但是這些對抗,和美國本土利益,英國本土利益,法國本土利益,德國本土利益,對抗全球化的本質出發點是不相同的。
歐美本土派反對全球化並不是從根本上反對全球化,而是反對全球化的分配不當,反對遊離於各國政府之外之上,利用各國承擔成本,卻自己拿大頭的全球資本和全球深層政府。
甚至俄國的反全球化也不是像蘇聯那樣想要以社會主義的全球化取而代之。而是更像彼得大帝那樣脫亞入歐。隻不過是還想當大哥就有的過分,采用暴力就更過分。希望新十二月黨人能過改變曆史。
而中國的反全球化則可能是最瓷實的。從香港到上海,是真想和全球化一刀兩斷。即便做不到西朝鮮那樣徹底閉關鎖國,也會是北台灣那樣,錢可以賺但是就是不統。
所以並不存在徹底解構全球化,世界退回大航海前,老死不相往來的可能性。也不存在德英爭霸,蘇美爭霸,兩種不同全球化爭天下的可能性。大家再有對現有全球化的不滿,也不會有一丁點接受俄國更不用說中國體製,更想都不要想統治,的可能性。大家隻是不滿意肉烤糊了,不是願意吃糠的。
全球化的倒退是要解決全球化體係改良,尤其全球化民主政府的問題。最多就是把現在泛泛的全球化,先縮小範圍到發達和準發達的民主國家範疇,建立完善的程序,然後再穩步紮實地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