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父親身材高挑,相貌俊朗,標準的美男子。


我出國的那天,時值中年的父親將我送到虹橋機場。父親本沉默寡言,那天卻一路上千言萬語叮囑我一些瑣碎事項,我不住的點頭應允。到了機場檢票處,他說了最後一句“到了別忘寫封信回來”,然後看了我一眼慢慢轉身離去。當我就要跨進安檢門之前,我猶豫了一下,對安檢人員打了個招呼,轉身又來到了機場大門口,想再看一眼父親。這時見到的是遠處他高大筆直的英俊背影,身著一套得體好看的藏青色中山裝。這是他最後留給我的最有神的父親背影。

 

十七年後最後一次再見到父親時,他已因吸入性肺炎住進了醫院的ICU病房。我是在母親電話中告知我後立即飛回國的。按醫院規定,我隨母親每天下午一次探視父親。那時,父親已呼吸道插管說不出話。每天一次十五分鍾的探視病房,因為氣管插管而說不出話的父親都緊緊握著相濡以沫五十年的母親的手一刻不肯鬆開直到探視結束,而母親則報以淚眼相對或輕語安慰。 在過了兩個星期的假期後到了回美前的最後一天。我知道今天這次見麵可能就是和父親的生離死別了。母親在病房走廊上等著,留給我和父親獨處的時間。短短的探視時間到了,我不得不離開。就在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刹那,我猶豫了一下,又走回到了父親的病床前,好似重演了當年在虹橋機場的那一幕。凝視著父親蒼老的麵容,插著喉管的父親也無聲地看著我。父親的嘴唇動了幾下,卻因氣管插管發不出聲音。他應該是在安慰我不要傷心,也或許是在催促我早點離去別違反了醫院探視規定,又或許是在和我道別。然後,父親將身子慢慢轉過去。這時,我看到了父親透過病員服開口處所露出的一個個似串珠所連成的脊梁骨,皮膚緊包著。那貧瘦的脊梁好似在無聲地向我訴說著父親這一生為我所付出的辛勞。那一刻,我眼圈紅了,眼淚盈滿了眼眶……。 七十天後,父親離開了人世。

父親的英俊挺拔和瘦弱不堪的這兩個背影從此永遠定格在了我的腦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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