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江戶,即現在的東京,跟當時的政治中心京都周邊比幾乎是不毛之地。德川家康心懷憤懣,心想豐臣秀吉你個暴發猴子居然打發我這麽塊破地方,好在咱手裏有駿河,遠江,三河,甲斐,信濃五國首腦及群眾,我就不信幹不過你。說幹就幹,劈開了神田山填海,即現在的高級商業街丸之內和銀座。
大搞基建開發,少不了招農民工,同時也帶來了很多淳樸的農村姑娘給大家解悶兒。農村生活苦,去城裏端個盤子,陪人喝幾口小酒就能掙銀子,這種事情簡直是天上掉餡餅一樣,江戶的街道上登時充滿了盤子臉,瓜子臉,婀娜的,臃腫的,倚門招手的女郎們。前文提到過的蒸汽浴,也早已遍地開花,跟泡澡的湯一起,都稱為錢湯。
錢湯一定要有湯女做台,每家至少兩名。年齡稍大的也叫做薩薩,小湯女十四五到十八九不等。二女濃妝豔抹迎客,規模大的錢湯會有幾十名湯女,美顏華服,還給客人端茶倒水,衝洗後背,洗洗頭之類。那會兒的普通人頭發都用木蠟和鬆脂,有錢人用茶油,頭發散開估計跟油氈似的。沒有洗發精的年代真是困難,一把油氈拿手裏,木梳根本下不去,所以湯女通常頭上有兩個大漆木簪,一根是自己用的,另一根給客人洗頭時做疏通。為什麽要提這個小細節呢,是因為這個木簪有過特殊的曆史身份。
燦爛的平安朝過後,日本一直是戰亂頻繁,開始是小打,後來幹脆各自獨立為國,集體混戰。戰爭是很殘酷的,昨天還牧笛炊煙的美好田園,轉眼就成了廢墟一片。據說當年豐臣秀吉就是看著這個樣子悲慟不已,發誓要統一國家的。閑情享受跟戰國無關,財政收入都用來養軍隊,各國常年征戰人財匱乏,出征的時候負責後勤的都是女人,叫做禦女陣,其實也是隨軍妓女。每逢戰鬥結束,她們要去清理戰利品,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工作是洗人頭。血肉模糊的人頭洗幹淨,臉上塗紅白粉,第二天論功行賞時用。能幹這個已經是天大的膽子,還有人趁天黑掰開死人嘴把牙齒染黑,因為黑牙是高貴身份的象征,自己幹掉了多個有身份的人,自然軍功評定也高。有個參加過此項工作的人很不幸活了很久,她在回憶錄裏寫道:這個事情幹到後來就習慣了,根本沒什麽可怕,有時候人頭太多一時洗不完,就在人頭和血腥裏睡過去……她們這些人的身份標誌就用兩根木簪來表示,因為洗人頭的時候也用其中一根,若主帥能看到女人們頭上兩根木簪仍在,就覺得是勝利的預兆。
身處太平盛世的江戶男人,在錢湯接受湯女的小嫩手洗頭的時候,有沒有人想過這隻劃過頭上的木簪曾經是怎麽樣的經曆呢?
講完嚇人的,再領大家回到情色曖昧的錢湯裏來看,從現有的資料圖來看,當時的錢湯規模相當大,不亞於今日的洗浴中心,實木地板,湯槽設在各處。客人們或坐臥談話,或跟湯女調笑,還有身著浴衣的湯女正在給男客人搓後背。
但這種女服務員在場的形式還不能算混浴,混浴究竟是怎麽形成的呢?造成這種狀況的客觀原因是燃料問題。如果分男女湯,總不能等客人來才燒水,或燒著等客人這樣浪費著。主觀原因大概就是人性問題了吧,知道去錢湯可以看到異性的裸體,自然是興致勃勃,因為這樣,錢湯的生意也特別興旺。有的地方男女浴室有間隔,但下麵有可以爬進爬出的空間,錢湯裏隻有幾盞昏暗的燈,為了防火也不能多點。男男女女擠在一個池子裏,你摸我一下,我掐你一把,好不熱鬧。有個比較雅的段子說某才子入浴看到個尼姑,就趁亂伸腿到人家大腿裏亂攪,尼姑大怒,厲聲質問。才子不愧是才子,不慌不忙地說“海女浮淺灘,輕舟靠岸,水波潺潺,蘆葦軟軟”這裏故意把尼姑說成海女,因為這兩個詞是一樣的發音,海女是赤手下海撈貝殼的人,才子的意思是,海女浮上來的時候總會碰到水草吧,小船靠岸的時候總會碰到蘆葦吧。於是尼姑轉怒為喜,悄聲說,我是不待見一般男人的,你比較特殊……(此處略去最後一句)
大家都知道浮世繪,浮世繪的源頭就是中國的春宮畫。如果想看混浴的圖解,建議去圖書館找個《江戶入浴百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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