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糞荒”:這也能左右曆史行程

“糞荒”:這也能左右曆史行程

最近聽說一個新聞,由於隔壁光之國常年遭受製裁,導致沒有多餘外匯購買化肥和農藥‌,自己家的化工工廠技術落後,根本無法自給自足。因此導致朝鮮每年大約有100萬噸的化肥缺口,沒有化肥和農藥。如此惡性循環下來,就導致朝鮮糧食產量常年處於短缺狀態。既然沒有化肥,那朝鮮人在農業生產過程中隻好把大糞當做唯一肥料。

為此,政府都會要求人民上繳糞便,以用於製造肥料。最近定下的指標非常高,上麵要求每人上交500公斤。可是正常一個人吃飽喝足一年也就能拉100多公斤,這麽高的繳糞指標下來,就逼著民眾為了達標去偷別人家的廁所。不說光之國,咱們國家在曆史上就是一個有著深厚底蘊的農業社會,而糞便在咱們這可以說自古以來就有著極高的利用價值。因此,中國幾千年時間裏,統治者和民眾都在打大糞的主意。

關於咱們老祖宗什麽時候開始用糞便做肥料,時間已經不可考,在不同的史書中記錄都有出入。古代農書《氾勝之書》記載:商湯的時候經常發生水旱災害,就導致土地肥力降低,糧食產量上不去,於是宰相伊尹就教老百姓“糞田”,也就是給田裏澆糞施肥,讓貧瘠的土地也能變成良田。

 

而到了戰國時期,荀子在他的《國富》中第一次提到可以“多糞肥田”,說明至少在戰國時期,咱們

的老祖宗就已經掌握了堆肥技術,由於越來越多的人發現糞便對農業生產有用,它的經濟價值也就體現出來了,逐漸出現了以買賣糞便發家致富的群體,他們被叫做“傾腳工”,他們就像動物界的蜣螂一樣,專門收集人類這些“五穀輪回之物”,在城市裏收集糞便然後倒賣到鄉下,可以說他們不生產糞便,他們隻是大自然的搬運工。唐朝的野史雜談《朝野僉載》中記載,有個長安人叫羅會,專門從事糞便買賣工作,終成一方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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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勞作在糞車上的光之國百姓

眼瞅著民間有人靠賣大糞發家致富,朝廷看在眼裏急在心上,也想在大糞裏分一杯羹嚐嚐鹹淡。比如漢武帝劉彘準備1小時22分速通匈奴龍城,結果幾十年打下來國庫見了底,有人就建議劉彘把皇家養馬場、宮廷裏的大糞收集起來賣掉換軍費,自此大糞和鹽鐵一樣,都成了拉動大漢GDP的重要組成部門。

唐高宗李治在位時,少府監裴匪舒想出了一個為國理財的“金點子”:既然官府的馬是吃財政飯的,它們拉的糞也應該是歸公家所有,把這些馬糞全部賣掉,算下來一年能收入20萬緡。一緡就是1000個銅錢,20萬緡就是2億個銅錢。根據唐代史料記載,一品大員的年俸合計大約是1800緡,合180萬個銅錢,而在奴婢市場買一個胡姬的價格是17到18緡。也就是說,皇上把自家的馬糞賣了,就能給110個大員開工資,或者買一萬多個洋妞。

 

麵對這麽大一坨財富,唐高宗心中暗自竊喜,但尚不知是否可行,於是詢問宰相劉仁軌的意見,劉仁軌說:“利則厚矣,恐後代稱唐家賣馬糞,非嘉名也。”翻譯成大白話就是馬糞雖然值錢,但實在上不了台麵,恐怕後世會說您是賣糞天子,名聲傳出去可不好聽,為了顧及皇家臉麵,高宗的賣糞計劃隻好作罷。

不過,劉仁軌不讓皇帝賣大糞,不光是因為名聲不好聽,而是他知道,各級官僚也都在琢磨著賣馬糞賺外快。如果皇帝把馬糞營收收歸己有,各級官僚沒了外快,就會消極應付,到時候朝廷馬政不興,皇上還是掙不著錢。

唐朝如此宋朝也是如此,宋朝專門設置了專門管理馬政的群牧司,大牲口的糞便都被人收集起來售賣,本身群牧司官員的薪水就高,再加上賣馬糞的灰色收入,更是富得流油。同僚們羨慕嫉妒恨到眼紅,都說群牧司的官員們“吃馬糞”吃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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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丁度(990年-1053年),字公雅,開封人,北宋大臣、訓詁學家

仁宗時期,參知政事丁度和晁宗愨素來交好,有一次晁宗愨升官,向丁度修書一封感謝他這麽多年來的照顧,此時丁度恰好擔任群牧司判官,派人給晁宗愨傳話,按照禮節你給我寫信我得回禮,我恰好能利用工作便利,就送給你一車馬糞吧。晁宗愨看見馬糞後哈哈大笑,趕緊再寫封信給丁度,說你這份禮物可比書信貴重多了。既然群牧司工作這麽掙錢,想靠當官致富的官員們自然都要找門路往群牧司裏鑽,歐陽修就曾經得到過群牧使的差遣,在此攢下了大量的人脈,後來他結識了一個叫王安石的青年才俊,發現他們家家境貧寒,就找關係把王安石送進群牧司當差,而王安石可能是年輕氣盛,覺得養馬的工作不體麵,就向朝廷申請外放當知州,歐陽修的一番好心被王安石當作了驢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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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蘇州市井商業圖冊》中蘇州露天廁所的一角。這些廁所由人承包管理,收集的糞尿對外出售。糞可製作肥料,尿則用來熬硝,熟皮或製藥

到了清朝,朝廷直接細化了采集大糞的工作,負責市政管理的街道廳專門給各個糞廠劃定勢力範圍,前門大街皮條胡同是某廠的糞區,並指定糞廠在區內設立公廁,當時稱為“官茅房”,這個鏟屎權是獨家壟斷的,而且是有官方產權證,糞廠老板憑著這個壟斷權,不僅可以賣肥料,還能跟糞區居民收保潔費,不是本糞區的居民,上廁所得按次收費。普通人想當上糞廠老板自然少不了上下打點,這樣一來官府的收入又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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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晚清時期的拾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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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1915年,北京城牆邊曬幹的糞便,這些糞便就用於肥料

既然統治者能管到的糞,他們會想辦法賣個好價錢,管不著的糞他們就會想辦法收稅。相傳四川軍閥楊森為了攢軍費,就在自己的轄區收糞稅,隻要是從事糞便運輸、販賣的,路過楊森轄區都得交錢,於是川中才子劉師亮憤憤不平的寫下一幅對聯:“自古未聞屎有稅,如今隻剩屁無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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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為當代複建的德壽宮

雖然這副對聯寫的才華橫溢,然而不是事實,因為對大糞收稅在楊森之前已經有了幾百年曆史,早在宋朝就出現了大糞稅。辛棄疾曾經擔任負責漕運的官員,有一次他再視察途中,看見遠處一艘糞船緩緩駛來,上麵赫然標著“德壽宮”三字,德壽宮是宋高宗當太上皇以後住的宮殿,宋高宗行為舉止再怎麽怪異,也用不著專門派船給自己運大糞。所以辛棄疾看到後百思不得其解,這時身邊人向他解釋,臨安城外有大量的菜地,所以城裏的糞肥非常搶手,但糞船出城要交稅,船主為了避稅,就買通了宮裏的太監,太監給他們發一麵德壽宮的旗,糞船出城的時候打著這麵旗走,表明自己是為宮裏辦事的身份,這樣就沒人敢管他們要錢了。

辛棄疾後來把這條新聞跟好友朱熹說了,朱熹不信,但之後來京城也親眼目睹了“德壽宮”號糞船,對此咋舌不已,認為把德壽宮的旗掛到糞船上,太侮辱官家名號,而出現此等怪事,還是官員胥吏橫征暴斂,太不講理了。

咱們說回光之國的糞稅,他們作為一個糧食缺口如此嚴重的國家,既然沒有足夠的化肥,自然就會對糞便有著非常強烈的需求,不光是農業生產需要糞,回擊韓國人的糖衣炮彈,往韓國放熱氣球聲討韓國人,最主要的聲討工具也是糞。也可能是往韓國放熱氣球放的太多,導致國內的糞便不夠用了,要是民眾實在湊不夠這麽多糞,幹脆就跟俄羅斯說,以後往俄國派遠征軍就用大糞結算,別給盧布了,反正現在盧布跌的也跟大糞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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