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典是夠你用的- 紀念大學畢業50周年】
今天聖誕節,是我和馬家爸爸大學畢業,離京去內蒙整整50周年的紀念日。我的人生在內蒙那裏是最蒙福的,因為學會了怎麽看真實的世界,也學會了什麽是真正的善良。同時想告訴大家的是:縱觀我的人生,神的恩典夠用!”
他說:「我的恩典是夠你用的,因為我的大能在軟弱中得以完全。」因此,我反而極其樂意地誇耀我的那些軟弱,好讓基督的能力遮蓋在我身上。(哥林多後書 12:9)
“不要效法這個世界,隻要心意更新而變化,叫你們察驗何為神的善良、純全、可喜悅的旨意。羅馬書12:2”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紀念大學畢業50周年
1963-1968
1968年聖誕節那一天,我和馬家爸爸(預備)離開了北京,去往內蒙的烏蘭察布盟首府集寧市,等待分配。
那一年,發生了好多事兒,上半年學校清理階級隊伍開始。下半年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攢了四屆的大學生開始畢業分配,沒有分到城市的。最高領導說:廣闊天地,大有作為!我絕對同意!
68年四人幫開始整學生了,最高領導覺得這些學生鬧得太不可收拾,已經靠不住了,再鬧下去會對他們很不利,所以開整,人人過關。大學生們突然變成了臭老九,意思是在地主,富農,反革命,壞分子,右派,叛徒,特務,走資派之後的新的第九個整肅對象,泛指知識分子,甚至包括了中學生。所以,除了讓中學生們當知識青年光榮地上山下鄉,也趕快把大學生發配出京。
北京農業大學的分配是無一留在城市,都到農村,或去軍墾。前邊兩屆分配完了,九月份開始分配我們68屆。當時每人可以選三個誌願,就是你想要去工作的地方。我選了新疆,黑龍江和內蒙古。同學們想照顧我,讓我去山西,說那裏離北京近一點。我一想山西學大寨,天天搬石頭,我肯定幹不了,就和軍宣隊工宣隊表示最好去內蒙,學校最後批準了。因為我和馬家爸爸定了關係,所以他也被分在一起。我們被分配到內蒙烏蘭察布盟,從張家口過去往北兩個小時就到了。
五年半的大學生活,豐富多彩。同學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一起上課,一起種菜,一起玩耍。同樣,一起經曆了各種運動 ,例如學雷鋒,反修防修,支農學軍,四清運動(2次),半農半讀,文化革命 ,大批判,大串聯,複課鬧革命,清理階級隊伍。大家一邊被分配的時候,又一起開始找對象。我們班45個同學,也成就了六,七對。同時各自準備著離京去新的地方。不管是整人的還是被整的,大家都沒離開過,突然要各奔東西了,還是舍不得。
我家在北京,幾乎每天送同學們離開,不是滋味。記得最後送筱花,湯琪,葆煌和鑫坤時,我們在站台上又最後唱了“天涯若比鄰”,才說了再見,看著火車離開。
這期間還發生的最大的事情是高初中學生上山下鄉。雖然因著文革,他們沒學到多少東西,也被當成知識青年發配各地。記得是11月去永定門火車站送我的表妹下鄉,她是北大附中的,被分去山西榆次。送行的人山人海,雖說大標語寫的高大上,火車一鳴笛,車輪一轉,哭聲四起,我心裏覺的怎麽像送殯一樣啊?小的才14,5歲就遠離家鄉,那個慘啊……,事實上,他們成了最飽受煎熬的一代。
12月25日我們坐火車離開了北京,我帶著一個羊皮箱子,兩床被子,馬家爸爸拿著一個包袱,坐了六個小時火車到了目的地。一出車廂看到的是冰天雪地,站內站外都是穿翻毛羊皮大衣的人。在候車室很多人在摔跤,這是蒙古人的愛好。最深的印象是到處是一股羊膻味,無論走到哪兒,招待所,餐廳,廁所反正都是膻味兒。最不習慣的就是那裏的人一轉身就撒尿,一下子結成冰,弄得滿車站牆根兒都是騷味兒。
當我們到那裏時,正趕上內蒙開始了打內人黨,滿街都是打倒內人黨,打倒烏蘭夫的標語,原來那裏正開始一場新的轟轟烈烈的運動。烏蘭夫是內蒙古自治區的主席,兼自治區黨委書記,在蒙古人心中他被當成了活神仙。因為他解放前1945年在內蒙成立過一個內蒙古人民革命黨。中央為了打倒他們的勢力,就掀起了這場運動。這次打內人黨動用了古今中外的各種殘酷刑法,有過之,無不及,全內蒙古有有56200多人被殺害,多達377000多人被關押,受冤案打擊迫害的人達355萬多人,占當時內蒙古自治區總人口的四分之一,受害者大部分是蒙古族。被整的包括了內蒙人和解放後來蒙工作的漢族幹部,長達一年之久。
住進集寧市招待所後,我們又碰到十幾個從各地來的大學生一起等候分配。有北大的,北師大的,還有其它省份的。剛好還有一名我們農大的女同學也分在那裏。她因為不同意江青她們的做為,被打成5.16分子,畢業前被她們班同學用鞭子抽,整得慘極了。管分配的讓我們挑去哪兒,我們挑了個農區,在大青山南邊。她卻選擇了去大青山北邊的牧區四子王旗,大概怕舊事提起傷心。後來我在呼市碰到過她,她在牧區工作時和蘇武牧羊一樣的環境,幾十裏無人煙,結果也沒成家,倒是學會了抽煙喝酒。79年我回北京後聽說她也回去了。北大生物係的分到我們一個縣,專搞養蠶。
最後,我們被分到內蒙首府呼和浩特南邊六十裏的和林格爾縣,和林格爾意思是二十家子。那裏靠著山西,陝西,是內蒙最窮的三個縣之一, 西北是平原,東南是山區,南邊連著山西右玉縣,西南方羊泉溝公社靠著伊克昭盟和陝西榆林,是全內蒙最窮的縣。我們是69年一月八日才坐著汽車離開縣城,途徑南天門,十八盤,到了黑老夭公社,平生第一次坐著大馬車到了15裏外的大汗溝村,在那裏開始了一年的勞動鍛煉。後來非常感謝,因為我們因禍得福。“躲進深山成一統,管它冬夏與春秋”。即使村民敲鑼打鼓遊行,慶祝九大召開,我們也沒去參加。我們既沒整人,也沒被整,算是躲過了一場浩劫。但是平反時,我們認識的一個從四子王旗轉來的大學生被揪回那裏,據說他在牧區那裏打死人了。
在那裏,我們學到很多? 第一,老鄉純樸善良,展示給我們了許多人生的道理;第二,山高皇帝遠,運動不利害;第三,那裏貧窮落後,我們每個大學生都有英雄大有用武之地的感覺,做了很多雖然不合當時革命指示,但有益於老百姓的事,離開時都很有成就感;第四,也是最重要的,我們了解了社會真正的那一麵。第五,隻要十二小時就可回到北京。
後來才知道我們班王同學雖然分到了離北京最近的青龍縣,隻要坐四小時的火車,但下車後到她去勞動鍛煉的村,光走山路就要三天,山路很窄,沿途很難走,用驢馱行李都太寬,要人背,而且縣裏把他們的工資都扣下,她們也像老鄉一樣掙工分。那去了新疆的同學寫信來說他天天在伊犁河裏撈死屍。去了西藏的來信說他們一到,就馬上換了軍裝,抗上槍,因為民族茅盾,老被藏人偷襲。
說來說去我們還是到了那個年代的和平之地,真的很感恩!曆經許多,想起一首歌《恩典夠用》,唱出了我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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