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之夜的悲劇成為一個民族永遠的創傷,我記得六四之後香港群星創作演唱了一首歌:《曆史的傷口》。當然這首歌我是早就知道,但聽到已經是好幾年出國之後。“閉上眼睛,就以為看不見;蒙上耳朵,就以為聽不見。”今天絕大多數當年演唱這首歌的明星已經閉上眼睛,蒙上耳朵了。不過不要說香港明星了,當年的血性青年現在還有幾人在堅持?
接下來還想繼續討論一下六三之夜屠殺的幾個人們比較關心的問題。第一個就是誰下的開槍令。從開槍的時間和規模而言,都不可能是下邊少數人的行為。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衝突中有可能控製不住情緒開槍,就像當年的318慘案一樣,或者當年美國Dayton大學國民警衛隊向學生開槍的事件。但這種行為馬上就會被上層製止,並不會擴散。但六四的屠殺很顯然是受到上麵鼓勵和支持的,開槍的士兵沒有受到任何處罰,也沒有人出來承認錯誤。所以肯定是有一個可以開槍的命令,但今天32年過去了,外界依然不知道到底這個命令是從那裏發出的,中央軍委?國防部?或者總參?還是大軍區?就是他們在慶祝平暴勝利的時候,或者在後來高喊今天的經濟成就都源於當初果斷鎮壓了學生的時候,也從來沒有任何人來摘取這個榮譽。相反,所有的人都盡量撇清與鎮壓的關係。
從各個部隊的反應來看,就如前麵所講的,並不是所有的部隊都收到了開槍的命令。假設所有部隊都傳達了可以開槍的命令,即使多數軍人不願開槍,但肯定無法阻止少數惡劣的士兵開槍。但當晚肯定有沒有開槍的軍隊,甚至有的軍隊根本就沒有配發子彈。所有才有後來長安街開槍之後市民開始用各種能到手的東西攻擊軍人,才有有些軍隊被打散,有些軍人被打傷的事情。市民也搶到了一些槍支,有好些搶來的槍根本就沒有子彈。甚至還有的部隊士兵連槍都沒有攜帶,背個背包就去了。如果上層發布了明確的命令,而在集團軍這一層被阻止,那麽事後肯定有軍長會被整肅,甚至送上軍事法庭。但我們除了聽說38軍軍長徐勤先被整肅外,沒有其它軍長因為違抗軍令而被立即送上軍事法庭,當然,消極抵抗的事後也被逐漸從權力中心移走而換上聽話的人。但確實可以證明雖然好多軍長雖然消極抗命,但卻沒有辦法直接以違抗軍令處罰,說明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開槍的書麵命令直接來自最高層。也說明最高層的都知道屠殺學生是千古罵名所以不敢留下書麵命令,所以看來直接對下屬下令開槍的命令應該是來自集團軍一級。
看來可以肯定從高層有明確的命令傳達下來,就是天安門廣場必須清場。但對於究竟如何達到目的,一是可能用了意義含混不清的詞:比如用盡一切必要手段之類的;還有可能就是口頭指令,但不願意留下書麵記錄。據說徐勤先當初就是要求上麵出示書麵命令而被免職。那麽一來,不開槍的不算違令,開槍的部隊也可以說是上頭的命令,至少知道上麵不會追責,甚至可以獲得上方的賞識,那麽總會有幾個野心勃勃之徒會逢迎上意而為。當然也可能總部命令隻限於集團軍一級,至於具體如何實行就交給了集團軍本身。肯定軍委或者國防部對每個集團軍下的是一樣的命令,但每個集團軍下達給下麵的命令卻各不相同,所以我們就看見了不同的集團軍在六三當夜的不同表現。
接下來就該問問到底是那一支部隊才是長安街大屠殺的執行者。當時大家都說是27軍,三野的王牌軍,據說軍長是楊尚昆或者楊白冰的什麽人。而38軍則是大家認為都支持學生的,大家都在希望38軍和27軍幹起來。不過除了當時的民間傳說,並沒有真正有力的證據指向殺人的是27軍。多年以前我看過一篇專門討論誰才是真正的劊子手的文章,我記得是絕食四君子之一的周舵寫的,但我在網上搜尋卻沒有找到相應文章,不知是我記憶有誤還是怎麽回事。但還有一些別的研究者的文章,也包括吳仁華的文章,所有證據都指向38軍可能才是真正的木樨地屠殺的劊子手。當天晚上在現場的新華社記者吳仁華後來專門投入了研究,寫了不少文章,如果想了解更多詳情,可以具體去看吳仁華的文章。當然還有另外一支殺人的部隊是15軍,也是一路開槍殺入北京城。不過因為38軍開槍後,馬路上已經沒有密集人群堵路了,客觀上導致15軍殺的人就少多了。而27軍純粹是被誤導背上了罵名,至於這種誤導到底是有些人故意為之,或者是因為當時的信息不暢通的緣故就非我所能知道的了。可能陳毅,粟裕會從墳墓裏跳出來大罵:你林禿子和鄧矮子的部隊殺人,為何栽贓到我的部隊頭上?
這篇文章分析了各個部隊的位置及行進路線等相關信息,還參考了當時軍隊出版的一本書《戒嚴一日》裏麵記載的各軍動向(有網友談到該書後來被撤回了),得出了從木樨地一路殺來的就是38軍的結論。我是十多年前看的,現在基本上回想不起來具體證據,不過我現在依然搞不清楚每個軍在六三之夜的動向,但當時讀完後覺得很有道理。我雖然沒有直接證據指向38軍,但有旁證和推理。第一是根據推理,雖然38軍徐勤先最早抗命是事實,但軍隊換了一個軍長當然就可以表現完全不同了,其實六三之夜軍隊的表現完全取決於當時的軍長。因為徐勤先的抗命在先,那麽選擇的繼任者肯定是堅決執行上命的人。並且正是因為當初抗命的“汙點”,繼任者需要更積極的表現以挽回以前的不好印象,就像我前麵說到的楊汝岱在成都鎮壓示威的學生和群眾一樣,所以38軍有這種表現一點不奇怪。還有一個旁證,就是當初部隊授予了12個死亡士兵或低級軍官共和國衛士的稱號。這12個人中,三個是六四鎮壓以後在四號到六號之間在街上巡邏時被遠處槍擊致死的,三個是當晚落單後被市民打死,打死之後還被開膛破肚,吊起來燒了。這三個人就是當時在電視上一再播放的渲染暴徒暴行的證據,並且都死在從西邊到天安門的路上,但這三個死亡士兵的部隊番號不知,也不知是不是屬於同一集團軍。剩下的六個全是死在同一輛坦克(裝甲車)裏麵,因為車速太快坦克翻車起火而被燒死,而這六個被燒死的,正是38軍的。坦克翻車起火的原因是因為行駛太快導致,可以想象在當晚行駛這麽快的坦克是在幹什麽,就和六部口那輛壓人的坦克可以說是同樣性質的。而這輛坦克敢於這麽肆無忌怛的在長安街橫衝直撞,肯定是有上麵的命令,所以從這裏可以看出38軍絕對不屬於那些約束士兵行為的部隊。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北京市民和學生的傷亡人數。軍隊的死亡人數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12個共和國衛士,就正如我在前一段描述的那樣,這12個人的被封為衛士的唯一原因就是死了。所以可以肯定所有死了的士兵都是共和國衛士。如果還有更多的死亡士兵而沒有被封,我想到的原因可能要麽是便衣進城而被穿軍裝的戰友當作暴徒打死了,要麽是兩隊軍人火並對射而導致的死亡,這樣的原因寫上去會讓人笑掉大牙,並給對手攻擊的口實,所以隻好就讓這些死亡者枉死了。
其實死亡人數在牆國從來都是屬於國家最高機密。就不要說像六四,或者大躍進之類了,就連一次礦難或者事故的死亡人數都是機密,外界都說不清楚到底死了多少人。最近的鄭州大水的死亡人數又是一個例子。他們最大的本事就是將一個本來簡單的數字變成一個世紀之謎,所以我們也許永遠都找不到答案,不知道這應該算時代的悲哀還是民族的悲哀。當年陳希同曾經作過一個報告,說了一個死亡人數,大概是二,三百人,但很明顯我想連他自己也都不相信自己的數據,如果誰還相信共產黨的數據,我也就隻能無言了。唯一還在堅持要真相的就是天安門母親這個群體。
根據天安門母親過去的調查,找到了200名左右的死者,除了少數幾個身份不明外,絕大多數都是有名有姓,有具體的死亡地點和醫院。不過她們是在頂著政府的壓力做事,所掌握的資源極其有限,也沒有多少人願意給提供線索,敢於給提供相關信息的人都是冒了極大的風險,再加上很多死者家屬身背暴徒家屬的名聲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所以她們所能知道的信息顯然是及其有限的。但就憑她們提供的名單,雖然總人數沒有超過陳希同報告,但死亡學生人數就是陳希同報告所說的死亡學生人數一倍了。據天安門母親的調查,好像大中學生一共死亡79人,而陳希同報告是37人。這還是北京的學生,外地高校的學生死亡就更加難以統計了。廣場後期有不少外地學生,當然我不太清楚6月三日夜晚還有多少外地學生在廣場上。就像我校,我就不清楚最後是否有學生當晚在廣場。還有像我堂妹是外地高校的,後來我知道她也去了廣場,但六三之前回去了。但是後來外地高校成立了一個外高聯,並且在天安門廣場後期的決策裏麵以李錄為主席的外高聯占了相當大的分量,說明外地高校的學生數量應該不是太少,不然外高聯應該在廣場沒有發言權,但在統計的名單上基本上沒有外地高校的學生。堵軍車的人裏麵,顯然學生並不多,主要都是普通市民,所以死亡肯定市民比學生多多了。並且北京高校學生的死亡是最不容易隱瞞的,因為當時北京學生的情緒普遍憤怒,同時也是也是外國媒體關注的焦點,學生也是最敢於將這些消息傳播出來的一個群體。但就是在這個數字上,都有如此大的差錯,可見在市民的死亡數據上就更是不可靠了。當然我也不可能知道大概的數字,那是國家機密。根據天安門母親的統計及眾多當晚親曆者的描述,我按最低估計死亡者應該在一千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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