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 菜 49

偷 菜

 

一天晚上,舒宗文和周建明跑過來,說他們很久沒有菜吃了,現在生活很苦。我馬上想到了餘有德家的菜園。別人家的菜園都是緊靠在自己家門口,唯獨他家除了門口的那一小塊外,還在崗子對麵的小山坡上又開了一塊菜地。那裏沒有人管,菜還長得特別好。初春時節,主要是大蒜和剩下的一些蘿卜了。我說:“你們明天帶東西來搞吧。”大家都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而且還能順便幫羅老師出口氣。自從羅老師走後,大家似乎都對有德家充滿了怨氣,覺得羅老師一家在這裏受的很多苦都和他家有關。不過,誰也沒有想過要采取把他家的人打一頓之類的複仇手段,隻是希望他們家受到什麽報應才好。

第二天晚上,周建明、劉敦昭、舒宗文拎著麻袋和鐮刀跑來了。我們聊到快九點,通常農村人這個時候都要上床睡覺了。於是我們開始行動,每個人都穿著深色的衣服。這點倒不需要太過細,初春很冷,我們還穿著棉衣,這種衣服在那個年代不是黑的就是蘭的,夜間在外麵走根本就看不見。大家悄悄地來到半山腰的那個菜園子,每個人選塊長得好的菜地,就用鐮刀不聲不響地割起來,一邊割一邊就往麻袋裏塞,也顧不得連根挖起來了,那樣太慢。突然,對麵有德家的狗狂叫起來,看來發現這裏有動靜。但大家一點也不緊張,泰然自若地繼續幹活。農村人膽子小,黑夜裏絕對不會為菜園子出門。於是狗就拚命地叫,但同樣也不敢過來。我們沉著地收割,直到把三條麻袋全部裝得滿滿的,才扛著戰利品回家。過了幾天我到榮興去,他們還在曬那些沒有吃完的大蒜,準備醃起來慢慢享用。我們在知識青年中談起這件事時都覺得很好笑,而有德家則好像沒有到處說這事,可能也有點顧忌吧,但我相信他們家應當猜得到是誰幹的。後來的事實也證明了這一點。

羅老師還在生產隊的時候,她們的菜園子也在半山腰,很小很小的一塊。她們母女倆根本就搞不動,通常是我們去幫忙搞,平時就在我們的菜園子裏拿點菜吃算了。她臨走前叫我去種點菜。我想了很久,這裏隻能種些懶人搞的菜才行,否則我哪有這份心思天天跑去澆水施肥啊。所以我就種了些土豆,然後搭架子種些黃瓜。靠天吃飯吧,到時候有收獲就行了。

春耕插秧時節,我回武漢休息去了。臨走前還惦記著菜園裏的土豆,等到莖葉長大了應當打掉一部分,否則葉子瘋長起來會把養分全吸收掉,土豆就長不大了。但要回家,也顧不得那麽多,聽天由命吧。誰知道等我過了半個月回到隊裏,發現菜園被牛踏過,土豆的莖葉被折斷了很多,場麵看起來“慘不忍睹”。我高興極了,趕快把表麵的土扒開一看:一個個又大又圓的土豆正等著我來收獲,真是天助我也!第二天上工時,興陽和成芳她們七嘴八舌地告訴我:是有德家孩子趁我不在時把牛趕到我們的菜園子裏的。我大笑:“你們替我轉告他們,我太感謝他們了。托他們的福,我的土豆大豐收啦!”大家聽了目瞪口呆。

這裏人真的不會種菜,也不會科學種糧,確實比不過我們這些從城裏來的中學生。去年年底,我在自己的菜園子裏收洋蔥。家賓從旁邊走過,看到我的菜園子裏長滿了草,好奇地問:“小江,你在草裏麵找什麽?”我說在收洋蔥。他笑笑說:“洋蔥最要肥了,你在草裏麵還能收到什麽洋蔥?”誰知剛好那天晚上在我們那裏開社員大會,家賓看到好多拳頭大個的洋蔥被我整齊地捆成一把一把掛在門口的屋簷下,不由得歎氣:“你們知識青年命好啊!我們把洋蔥像祖宗一樣供起,天天施肥澆水,一根草都要除掉,結果長的洋蔥像雞蛋那麽小,真的沒有辦法啊。”我笑了起來。種菜不是光靠勤施肥就可以的,不該施肥時就不能施肥,否則光長其它地方,不長果實。這個道理他們很難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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