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沒有參加父親葬禮的緣故,每天晚上,各種不同的夢境下,都是知道父親得了晚期癌症即將離世的揪心,一睜眼,心跳到了嗓子眼的感覺。
如果沒有孩子要喂夜奶,嚇醒了還可以躺著緩一緩勁,可往往是你這邊剛一醒,娃那邊就有了動靜要處理。眼睛是睜開了,身體好像還沒有醒過來,爬起來的時候就很有些沉重的感覺。
人家白天要上班,早出晚歸,至少12個小時不在家,所以從一開始就知道指望不上。晚上就更沒有理由喊他起來幫忙了,母乳喂養,橫豎自己是要起來的,喂完奶再換尿布送睡,一個人包了,沒必要弄得兩個人都精疲力竭。
記事起我們基本上是父親帶大的。母親常年早出晚歸,沒節沒年,給人家縫衣服,記憶裏最多的是夏天洗完澡後,母親要趕在我們睡覺前洗好衣服,然後父親打著手電筒,帶著我們,一家人去到村那邊的池塘,母親清洗,父親一手拿手電筒,一手搖扇子幫母親趕蚊子,我們幾個站在岸上玩。冬天洗衣服是個大事,池塘枯水期,要打井水清洗,每個星期天大半天父親就是做這個。年三十吃年飯,經常還有人等在我家門外取他家新年要穿的衣服。
整個小學,就記得母親有一個星期天是在家的,是個秋天,她在廚房給我們蒸饅頭吃,父親帶著我們在我家下坡處的池塘邊釣魚,那個下午,我就不停地上坡下坡地跑,無比幸福。另外有個暑假,她在家呆了一個禮拜,雖然也還是在做衣服。那個星期我們幾個都賴在家裏轉來轉去,沒有出去瘋。
我想我沒有母親那樣的幸運吧,家裏的那位看不得亂,所以下班回來經常是拉著一張臉,冰冰浜浜一頓收拾聲,代替了他沒有說出口的話。雖然現在也被鍛煉得能熟視無睹了,不想清理的時候,直接用腳左右開弓,在滿地的玩具,拚圖,書,以及抱枕毯子堆裏開出一條道來。
在他還沒有被訓練出來以前,我發現自己抑鬱了。
前麵一心就是想,讓孩子平安降生,無暇其他。生了之後,要考慮的就來了:工作,收入,以後的出路,還有眼前的婚姻。
隨著老二的出世,症狀越來越重。有天開車去給她爸送個什麽,帶著娃,調頭往回開的時候,突然腦袋裏一團漿糊,不知道該是走在左邊還是右邊。後來看到對麵直直過來的車,才明白了應該走哪邊,趕緊換道。
她爸在後麵看得嚇死了,不停閃燈給我信號,我沒有看到,也不曉得為什麽他不按喇叭提醒。
我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也知道了我真的出了問題。
然後我去看GP,轉診去 stress clinic。
電話預約看治療師的時候好幾次被孩子的事打斷,這個要擦屁股,那個要喝水的,幾次三番最後敲定了一個月以後通過電話“看”治療師。
拿到他們的確定函,說是要麵見。麵見就麵見吧,不過是開車跑一趟而已。
等到那天早上,接到電話,告訴我預約取消,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再給我一個其它的時間。好在我有一點預感,磨蹭著還沒有出門。免費的治療,要求不能太高。我也懶得再去找他們了,自己的問題自己清楚症結在哪裏,還是靠自己吧。
決定離婚是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與其兩個人都不快樂,不如放手。跟他說的時候他一愣,當即反對,說我沒有不開心呀,哪有你這樣的,一上來就是離婚,連過渡都沒有。
那還能怎樣呢?隻能改判留家查看。他說,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說給他聽。
那一年,他周末沒有再出去打板球,在家幫我帶孩子。熨衣服的事也都交給他了,我得空喘喘氣,慢慢好起來。
第二年,他問我,能不能讓他周日出去打板球,周六的主賽他不打。老大在一旁幫腔,說她也想去玩,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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