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3月10日,在修繕楊開慧烈士故居——長沙縣開慧鄉板倉楊家老屋時,從楊開慧臥室後牆的泥磚縫中發現了一疊楊開慧的手稿。其中一篇題為《從六歲到二十八歲》的自傳體散文是楊開慧寫於1929年6月20日。她在文中敘述了自己6歲至28歲時的生平經曆,回憶了和毛澤東的愛戀過程。
楊開慧寫道:“不料我也有這樣的幸運!得到了一個愛人!我是十分的愛他,自從聽到他許多的事,看見了他許多文章、日記,我就愛了他。不過我沒有希望過會同他結婚(因為我不要人家的被動愛,我雖然愛他,我決不表示,我認定愛的權柄是操在自然的手裏,我決不妄去希求。我也知道都像我這樣,愛不都會埋沒盡了麽?然而我的性格,非如此不行,我早已決定獨身一世的)。一直到他有許多的信給我,表示他的愛意,我還不敢相信我有這樣的幸運!不是一位朋友,知道他的情形的朋友,把他的情形告訴我――他為我非常煩悶――我相信我的獨身生活,是會成功的。自從我完全了解了他對我的真意,從此我有一個新意識,我覺得我為母親而生之外,是為他而生的。我想象著,假如一天他死去了,我的母親也不在了,我一定要跟著他去死!假如他被人捉去殺了,我一定要同他去共這一個運命!因為我的意誌早又衰歇下來了,早又入了浪漫態度中,早已又得了一個結論:“隻有天崩地塌一下總解決!”除非為母親和他而生,我的生有何意義?
過了差不多兩年的戀愛生活,忽然一天,炸彈跌在我的頭上,微弱的生命猛然地被這一擊幾乎毀了!但這是初聽這一事時的感覺。他究竟不是平常的男子。她愛他,他也愛她,但他不能背叛我。他終究沒有背叛我。他 沒有和她發生更深的關係,反而因此他的心蓋、我的心蓋都被揭開了。我看見了他的心,他也完全看見了我的心。(因我們彼此都有一個驕傲的脾氣)我更加惟恐他看見了我的心(愛他的心),他因此懷了鬼胎以為我是不愛他,但他的驕傲脾氣使他瞞著我一點都沒有表現,到此時才明白了。因為我們覺得更親密了。從此我又知道了許多事情。我漸漸能夠了解他,不但他,一切人的人性,凡生理上沒有缺陷的人,一定有兩件表現,一個是性欲衝動,一個是精神的愛的要求。我對他的態度是放任的,聽其自然的 。”
這段文字曝光了一件事情:毛澤東在和楊開慧熱戀的同時又愛上另外一個女人。楊開慧聽說此事後,十分震驚和痛苦。但楊開慧畢竟是知識女性,當毛澤東向她做出解釋和保證、確定毛澤東和她的愛才是真愛後,楊開慧最終理解、原諒了他,對毛澤東采取了“放任的,聽其自然的”態度。
那個第三者是誰呢? 她叫陶毅,字斯詠。1896年生,湖南湘潭人,是個富商家的小姐。據當年新民學會的會員蕭子升、易禮容等人的回憶,陶毅是長沙有名的美女,個子很高,長發飄逸,才華橫溢,但性格很倔強。陶毅於1931年病逝,終年35歲。
按照時間順序,毛澤東和楊開慧、陶毅戀愛交往的過程如下:
1912年,毛澤東考入長沙湖南省立第四師範學校預科。
1913年,省立第四師範學校合並於省立第一師範學校。 同年,楊開慧的父親楊昌濟從國外歸來,任教於省立第一師範。毛澤東、蔡和森等經常去楊家向老師請教、探討問題。其時,12歲的楊開慧第一次見到20歲的毛澤東。
1914年, 陶毅考入長沙周南女子中學師範,和向警予是同窗。陶毅品學兼優,與向警予、蔡暢被稱為“周南三傑”。
1916年秋,陶毅畢業,畢業後留校任教。
1918年4月14日,以毛澤東、蔡和森、蕭子升為核心的新民學會在湖南長沙蔡和森家中成立。
1918年6月,楊昌濟到北京大學任教,舉家北遷。同月,毛澤東在湖南第一師範畢業。
1918年9月毛澤東來到北京組織赴法勤工儉學事宜。10月,楊昌濟向北大圖書館館長李大釗推薦,讓毛澤東到圖書館任管理員,月薪8元。在這期間,毛澤東同楊開慧成為摯友,互生愛意。此時,毛澤東25歲,楊開慧17歲。毛澤東後來在陝北對斯諾所述:“也是在這裏,我還見到而且愛上了楊開慧
1919年3月,因母親病重,毛澤東從北京回到長沙。
1919年11月16日,新民學會在周南女中吸收了第一批女會員,有陶毅、向警予等六人。在這段時間前後,毛澤東與陶毅相識,不斷的接觸和共事,彼此產生好感,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這一年, 毛澤東26歲,陶毅23歲。
1919年12月18日,毛澤東再次離湘赴京主持驅逐軍閥張敬堯的運動。在京期間,毛澤東給陶毅寫過多封信,現在能查到的就有五件。
1920年1月17日 楊昌濟在北京病逝。 毛澤東與楊開慧等一起守靈。葬禮之後,楊開慧隨母親回到湖南。在李淑一父親的幫助下進入教會學校福湘女中讀書,與李淑一同住一間寢室。
1920年4 月 11 日,毛澤東離京去滬。7月初 離滬返湘,與在福湘女中念書的楊開慧相見。
1920年8月 2日,毛澤東與何叔衡等人發起成立長沙文化書社。陶毅為此捐助了10塊銀元。
1920年9月25日中秋節前一天, 毛澤東邀楊開慧、陶毅、張文亮(一師附小的文書)到文化書社會見麵。 下午同遊嶽麓山。
1920年末,在長沙望麓園附近的船山書院,毛澤東同楊開慧結婚,沒有按舊規矩辦嫁妝、坐花轎、拜天地。
楊開慧得知毛澤東和陶毅之間的情事,應該是在1920年7月到11月之間, 既毛澤東返湘之後和毛澤東和楊開慧結婚之前這段時間。
楊開慧性格溫婉內斂,她深愛著毛澤東,但不善於主動表達愛意,她把自己對愛的渴望埋在心底。楊開慧的表麵冷漠讓毛澤東產生誤解,以為楊開慧猶豫不決,對自己不是很愛。 隨後陶毅走進了毛澤東的情感世界。性格開朗外向、勇於表達自己想法的陶毅, 令毛澤東感受到冰火兩重天的戀愛體驗,毛澤東的愛立刻轉移到陶毅的身上……。楊開慧得知此事的反應是震驚,憤怒,精神幾乎崩潰。冷靜下來後,她向毛澤東暢開心扉,傾訴了她對毛澤東的真摯情感和發自內心的愛,毛澤東被楊開慧的傾訴感動。與陶毅相比,楊開慧溫柔體貼,不嬌氣任性,特別會照顧人,為愛願意奉獻一切。毛澤東決定和陶毅分手,和楊開慧馬上結婚。婚後,楊開慧並沒有要求毛澤東斷絕與陶毅的交往,毛澤東和陶毅繼續保持朋友關係。1921年6月陶毅去南京東南大學進修,8月毛澤東在上海參加中共“一大” 後返長沙途中,專程到南京看望了陶毅等人。
1923年冬,毛澤東離開長沙告別楊開慧去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之前,寫了《賀新郎·別友》這首詞贈給楊開慧。 詞的上半闕是:
“揮手從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
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
知誤會前番書語。
過眼滔滔雲共霧,算人間知己吾和汝。
人有病,天知否?”
詞中的“知誤會前番書語”這句說明兩人在情感生活上曾起過波瀾,後來澄清了誤會,重歸於好。毛澤東在詞中勸楊開慧忘記過去那段不愉快的往事,“過眼滔滔雲共霧”,並做出“人間知己吾與汝”的情感保證。
自1995年以來,陶毅的名字開始出現在國內媒介上。電影《楊開慧》是第一部有陶毅出場的影視作品。2007年拍攝的電視劇《恰同學少年》是第一部把陶毅作為毛澤東戀人這段曆史搬上屏幕的影視劇。此後,陶毅作為毛澤東戀人的形象多次出現在影視作品中。
不過迄今為止,國內發表的文章及影視作品幾乎都把陶毅說成是毛澤東的初戀情人,稱毛澤東與陶毅分手後,才和楊開慧談戀愛。這是完全不符合曆史事實的。從上麵列出的毛澤東和楊開慧、陶毅交往的時間順序可清楚地看出,毛澤東和楊開慧談戀愛在前,與陶毅談戀愛在後。毛澤東在和陶毅戀愛的同時並沒有放棄楊開慧,或許毛澤東和陶毅的戀愛並不是以結婚為目的。
簡而言之,毛澤東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先愛上楊開慧,後愛上陶毅。根據楊開慧的手稿推斷,毛澤東和陶毅滾過床單。毛澤東最終放棄陶毅和楊開慧結婚。這大概才是被人忽略或故意被模糊的一段真實的曆史。
參考文獻:
--- 斯諾 ·《毛澤東自述》,人民出版社,2008
--- 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 《毛澤東年譜(1893-1949)上卷》,中央文獻出版社,2002
---《驕楊—紀念楊開慧烈士誕辰100周年》文集,中國文聯出版社,2001
--- 歐金林·《留取丹心照汗青——館藏新發現的楊開慧手稿試讀》《湖南省博物館館刊》第三輯,嶽麓書社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