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時報
一、 輝煌的教練生涯，浪漫青春年華
每個女人都有豆蔻年華、青春年少的時候，那是充滿幻想、充滿活力的年代，就象花朵從含苞欲放到臨風綻開，絢麗、清純而嬌豔。我的青春年華是在西子湖畔、人間天堂的杭州度過的。也許是西湖的靈山秀水養人，我高挑的身材、嬌好的容貌、靈動的眼睛、開朗的性格，曾令我成為當地讓人豔羨的、著名的大美人。每次無論我從單位、從街上、還是從西湖邊走過，都會引來無數傾慕、讚歎的目光。這當然令我既得意，又驕傲，也對未來抱有更多、更美好的向往。
應該說我是幸運兒。一個當局長的老爸，使我的童年、少年無憂無慮，轉眼之間已經成長亭亭玉立的少女。憑著天賦與勤奮，我少年得誌，一帆風順，二十四歲就早早地當上了令人羨慕的浙江省羽毛球隊的教練。經過幾年的努力，我又成功地培養出像李玲蔚 (曾13次獲得世界羽毛球賽冠軍)、葉釗穎(曾3次獲得世界羽毛球賽冠軍)這樣風行世界羽壇的優秀運動員，成為國家年輕的著名羽毛球教練，從而，也兩次獲得國家體委頒發的優秀教練最高榮譽獎。一時間，無數榮譽的光環一起落在我的頭上，使我的青春年華更加絢麗多彩；人，格外春風得意。那些年，盡管我每天都" 沐浴"在火辣辣的眼光之下，許多英俊少年有意無意地在我眼前晃動，變著法兒來找我說話，想盡辦法為我做事、討我歡心，但我那顆單純得象透明玻璃一樣的少女的心，還是緊緊地鎖著。對於他們的熱情，我故作不知、一意回避，隻把全部的精力與熱情傾注在與我朝夕相處、就象自己的"孩子" 一樣的小運動員身上。
要培養出一個優秀的運動員，教練必須付出超常的艱辛與關愛。小運動員從六、七歲開始訓練，除了做好技術指導和身體素質、心理素質方麵的訓練之外，另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麵，就是時時刻刻關心這些孩子，成為她們真正的"知心人" 、"好朋友" 。實際上，幾年的相處，教練員已經成為孩子們最親的"阿姨" ，甚至"媽媽" ！她們有什麽心事和煩惱，不願意告訴別人，卻悄悄地告訴教練，請教練幫著解決，幫著拿主意。這種深厚的情意，深種在我們心間，決非語言所能表達。我親手培養的那些運動員，雖然時隔二十餘年，雖然她們也都事業有成、成家立業，可至今仍然與我保持著親密的聯係。每當她們仍像當年那樣，"衛導"長、"衛導"短地喊我，我的心裏總是湧起一種無以明說的親情，我的眼前總晃動著她們當年紮小辮、留運動頭的模樣……。
二、 在美國度過的美好時光
一九九一年七月我應邀來美，出任美國男子羽毛球隊的教練，其任務是強化訓練運動員，為進軍九二年的巴賽羅那奧運會作準備。在一次應邀來華盛頓，做為期三個月的羽毛球集訓教練的工作期間，我結識了同樣酷愛羽毛球運動的漢森，並最終走到一起，開始了我在美國的新生活。
那的確是一段美好的時光！緊張、浪漫而富有生氣。漢森高大英俊，明亮的眼睛充滿了熱情和一個成熟男人的風韻。他酷愛羽毛球運動，並具有很高的水平，應該說他是一個很好的業餘高手。運動使他保有優美的體型、發達的肌肉和敏捷、矯健的身手。和他相處，很長時間我都無法將他與一個美國五角大樓國防部的文職官員聯係起來。他猛烈地追我，激情四溢，像一座山一樣壓過來，讓人喘不過氣。當時還有一個長得非常帥的小夥子——查理在追我，他也在洛杉磯工作，英俊、富有，是個標準的純情美國牛仔。然而，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漢森。我承認，他的確很迷人，盡管他身居美國東部的Virginia，盡管他已經離過兩次婚，但我喜歡的正是他的成熟與激情。漢森風趣、幽默，渾身充滿熱情與活力，和他在一起你能感到一個男人的力量的美。
一九九三年四月，我和漢森結婚了。新婚燕爾，情濃意蜜，我們每時每刻都聚在一起。兩個人天天在一起打羽毛球、造愛、不時悄悄地在耳邊訴說情話、或者就長時間靜靜地並排躺著，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什麽也不做，隻是心靈與心靈交融……。我們相互吸引，深深地相愛，每天都像生活在夢裏。
日子像流水一樣飛逝，漢森上班了，每天匆匆忙忙地走，又匆匆忙忙回來，……我也不習慣枯坐家裏，無所事事，深感應該繼續自己的事業。在與漢森商議之後，決定繼續出去工作，他同意我先幹一年。我隨即又回到了洛杉磯，在邁哈頓海濱羽毛球俱樂部訓練美國青少年隊的運動員。我的專業水平和能力再次得到了證實，僅僅幾個月時間，他們的運動水平都獲得了巨大的提高，我的工資也增加到年收入八萬美元左右。我每隔三個月飛回Virginia一次，在家小住兩、三周，漢森在十月裏也飛來洛杉磯探我，這都使我們的婚姻生活始終保持著豐富的激情與新鮮感。
然而，漢森卻非常不開心。愛，是自私的，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我。漢森認為我應該留在家陪他，陪他打打球，把日子過得開開心心的，他一個人掙的錢已足夠我們花了，完全不必要再忍受分別的痛苦和相思的煎熬。看到他越來越焦躁、越來越不堪忍受那千裏相思的別情，我深深地感動了。他對我的依戀、他因愛我至深提出常相斯守、永不分離，我實在不忍心再拒絕他的強烈要求，也實在不願意再為工作的事傷他的心。一九九四年七月，我辭去了洛杉磯那份心愛的工作，也從此失去了我的專業、我的朋友和我植根其中的社會環境。其實，我不習慣、也不想在家做全職太太。每天相同的日子，枯燥、寂寞、封閉的生活，實在令人窒息，尤其是像我這樣性格開朗、充滿活力的人，更是難以適應。然而，為了漢森，為了我們的愛，就必須有所犧牲！雖然失去了很多，但我也真正贏得了漢森的心，贏得了在美國的一段最美好的時光。
三、 巨大的文化差異和破碎的婚姻
婚姻給了我一個女人所祈求的家庭生活，我感到溫暖、滿足。漢森的嘴很甜，每天幾乎不停地吻我，在我耳邊說著"我愛你" 、"我永遠愛你—小甜心" 、"我一定要讓你永遠過皇後一樣的生活"…… ，我非常開心、幸福，也非常滿足。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丈夫在耳邊溫柔地訴說愛情的。我能看出漢森很迷戀我，一看到他急火火地從辦公室趕回來，一到家就急不可待地總想和我膩在一起，我既感動又甜蜜，整個人就象墜入雲端。我的確被漢森美國式的熱烈的愛所陶醉。這種愛 與東方人那種理性、含蓄的、如同"春風" 一般的愛完全不同，它就象一團火、就象火山噴發的一股沸騰的岩漿，充滿強烈的激情，令人受寵若驚。
然而，最令我吃驚的是他那無休止的、近乎"貪婪" 的性要求。漢森簡直就象一頭驃悍、貪心的小公牛。美國人十分看重性生活。與中國男人完全不同，美國男人對"性" 的貪欲和赤裸裸的依戀，幾乎是中國女人無法想象、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應付的(當然，客觀地說也是美好的、令人難忘的)。曾經看過一位嫁了美國老公的中國女人寫的書(書名似乎是<曼哈頓的中國女人>)，說到性欲和床上的表現，一百個美國男人中，有九十八個表現上佳，隻有兩個馬馬虎虎；而一百個中國男人中，卻隻有兩個馬馬虎虎，九十八個不行，一個能有上佳表現的都沒有。也許正是這種"差異"，讓我動情、陶醉，強烈地刺激著我、吸引著我，甚至令我欲仙欲死，難以忘懷；也許正是這種致命的"差異" ，釀成了我們以後的悲劇。
我是漢森的第三任妻子，漢森是我的第二任丈夫。漢森英俊強壯，他的性欲格外旺盛，性功能強大無比。他經常沉溺於"A" 片中，地下室裏有他心愛的音像設備和整整五大箱"A" 片錄像帶，各種"黃片"應有盡有。每天隻要我們在一起，他隨時都有可能抱住我造愛。很難以想象，如果當時我是一個小姑娘，如果不是多年的體育運動生涯，鍛煉出足夠強健的體魄，我是根本無法當好一個稱職的妻子的。那的確是一段美好的時光，無盡的"愛"、無盡的"性" 把我們緊緊地凝合在一起。我們都隻想擁有這樣的生活，誰也離不開誰。
讓我萬分著急的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巨大的文化差異越來越明顯地顯現出來。隨著結婚初期的熱情和新鮮感的消退，夫妻間深層次的、細膩的感情、興趣愛好方麵的語言溝通和文化、生活習慣上的不同，嚴重地影響著兩人之間的交流，特別是語言障礙。當時，我的英語水平並不很高(即使很高仍然無法與母語相比)，思想、感情交流更加困難，這讓我們很快就感到在一起沒什麽話好說，盡管像"我永遠愛你" 、"我的小甜心" 那樣的情話不論重複多少遍，我們仍然愛聽，可是我們不能隻說這些，我們總還要說些別的新鮮的東西吧？
我深愛漢森，想盡一切努力和他斯守終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一個孩子，我願意不顧一切地為他生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盡管當時我已經四十五歲，生孩子似乎太遲了點。終於，我們有了Tracy，兩個人都非常高興。然而，在懷女兒的漫長的日子裏，漢森對我的熱情也一天天地"冷" 了下來，我看著他眼中的"光" 一天一天"暗" 下去，心裏痛苦萬分，卻又無能為力。惡夢開始了，並迅速地漫延開來。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底，Tracy出生了。孩子來到人間的喜悅像流星一樣，一閃即過。高齡生產，使我的膀胱受損，十幾分鍾、半個小時就要上一趟洗手間；美國莫明其妙的陋習——產婦不坐月子，更造成我子宮下垂，不但給我帶來了巨大的痛苦與不便，也終於葬送了我的生活。漢森在外麵的時間越來越多。以前一下班他總是急如星火、盡可能早地趕回來和我在一起，看著他風風火火、急切的樣子，我心裏充滿了溫暖；可那段時間，他越來越頻繁地遲遲不歸，我幾乎天天都抱著孩子坐在窗前苦等，我們母女兩經常等到深夜，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睡去……。那是一段難熬的日子，我的心中無比苦悶，甚至怕見每天漸漸落入地平線下的夕陽。二00二年八月，在漢森的反複要求下，終於結束了我們近十年的婚姻；一個月後，漢森就與一個 "酒吧女郎"—— 二十六歲的羅馬尼亞姑娘結婚。我的心徹底破碎了！
四、 刻骨銘心的"愛" 與刻骨銘心的"痛"
說真的我不恨漢森，盡管他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們那樣珍愛的家，也毀了我的一生！他畢竟真心地愛過我，那樣真誠、熱烈地愛我、疼我。他給了我一顆滾燙的心，完完整整、毫無保留地給了我！我看得出來他甚至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真心實意地想跟我白頭諧老、相伴永遠。理所當然，他也讓我死心塌地地愛他，真是刻骨銘心地愛！我承認直到現在我仍然愛他，一想到那段春光迤邐、充滿激情的日子，我仍然耳熱心動；一想到漢森象條強壯的小公牛衝上來緊緊地抱住我，讓我透不過氣來……，仍然心跳不已，無比溫馨。
可我也不能不恨他。正是銘心刻骨的愛，讓我又不能不恨他！是他一手毀掉了這一切，他背棄了永遠愛我的諾言，他把我生命中最珍貴的"盤子" 打碎了！幾年來，我的心一直空蕩蕩的，嚴格地說我已經沒有"心"了。房子空了，床空了，愛空了，人也空了。我經常獨自坐在房子的一角，象一具抽掉了靈魂的木偶，整夜整夜地呆坐著，不覺得累，也不覺得悃。漢森孩子似的真摯、單純的笑聲，經常整夜都在我耳邊回響；他不停地在我耳邊輕輕地發誓，說永遠愛我那讓我深深感動的聲音，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我的心。那是充滿柔情的往事，那往日的溫馨也正是今日的痛與恨。
其實，我也並不是真恨漢森。隻要他肯回頭，我就算為他死了也沒什麽。就算他不肯回頭，隻要他過得好，有時還能想想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我時常記起那些美好的時光，特別多的是我們在一起打羽毛球的情景。我們因打羽毛球而結識、相愛、成家。想想當初漢森打羽毛球的那種自信，想想他越是打不過我，就越不服氣，而熱情也越高的那股永不服輸的勁頭，……。但如今，我們已永遠沒有一起打羽毛球的興致和機會了。一切都過去了，漢森已經與其他的女人一起生活。
我曾長時間沉浸在無以自拔的痛苦之中，身體也一天天垮下去，開頭是腰不好，接著，肝髒也出了問題，嚴重的時候連門都無法出。教會的朋友開導我說："一個人不能苛求得到太多，應該努力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我想想的確是這樣，上天是公平的，既然賜予你刻骨銘心的愛，就已經是生命的永遠！曾經擁有過刻骨銘心的愛，也就不妄此生了。
我能理解漢森。作為一個美國人的理念，他愛你，但更愛他自己；他熱愛生活，就是不斷地追求新的幸福，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已經不再"幸福" 了，他就有權力去追求新的，其他的"遺留問題" 都可以用金錢來擺平。真正可恨的金錢擺平！可悲的是，這就是標標準準的美國文化，與中國古老相傳的"白頭諧老、生死不渝" 的婚姻理念天差地別。我仍願上帝保佑漢森，他畢竟是真心地、瘋狂地愛過我，他畢竟從軀體到靈魂曾經完完整整地屬於過我。
五、 孩子，媽媽心頭永久的傷痕
我永遠不能原諒漢森！不是為我，而是為了我們的女兒。也許還是那條"一切從自己的利益出發，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的美國理念，即使在與自己的孩子之間，漢森同樣毫無疑問地把自己擺在首位，他隻顧自己，幾乎不關心孩子。這是最令一個"中國母親" 傷心、憤怒和無法接受的。自孩子出生，幾乎每時每刻都與我在一起。小Tracy是個聰明、懂事、誠實、可愛的好孩子，是媽媽的小尾巴、小心肝。
漢森是一九九九年八月最後離家、與我分居的，那時，他已在外麵另買了一套房子。唯一對我們母女的補償，就是每月給兩百五十元生活費——美國式的用錢擺平。區區兩百五十元，我們兩個人生活又怎麽夠呢？高齡生產，使我的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膀胱受損、子宮下垂連走路、去醫院看病都很困難，又怎麽能外出打工呢？更何況我急需治病，身邊還拖著一個兩歲多、無法離人照看的孩子。我們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絕境。可漢森不管，他這一走，長達半年時間不見蹤影。我們隻好從住的房子裏搬出來，將其出租，以維持生計。漢森國防部的一位老同事——湯姆同情、收留了我們，把一套房子讓給我們住，隻根據我的經濟能力收取很少的房租，並且在各個方麵盡可能地給我以幫助。真難以想像，沒有這些好心人的關照，我們母女兩又怎麽能熬過這些艱難的日子？我從心底感激那些幫助我的人！願上帝永遠永遠保佑他們！
生下Tracy不久，漢森就開始疏遠我們，到離家出走的兩年多裏，他每天在家裏呆的時間已經很少。我總是希望讓女兒多和他接觸，溫暖並留住他的心。然而，漢森對我和孩子都很冷漠，他不管我，也不管孩子。漸漸地孩子也疏遠他，並且有點怕他。漢森離家出走，給Tracy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傷痕。整整半年漢森再也沒回過家，孩子不時地問我爸爸呢，每次都讓我萬分為難。我不想對女兒說謊，但也實在無法回答。後來，孩子憑直覺也感到家裏出事了，就象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有時玩得好好的，一下子看不到我，就驚恐地、不停地喊，到處找我。她還經常怯生生問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那時候，孩子隻有兩歲多，看著她滿臉的稚氣和迷茫、驚恐的眼神，我的心就象被人用刀子在割！我隻能強忍住眼淚，轉身衝進廚房或廁所，背著孩子一個人哭。我恨自己，恨自己給女兒帶來不幸！
一次小Tracy病得很厲害，高燒不退，小臉滾燙，喘不過氣來，我的腰病也正發作，痛得直不起腰。我真的急瘋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求上帝，可那又有什麽用呢？隻能整夜抱著小Tracy痛哭。那天，我才真正知道什麽叫"絕望" ，什麽叫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那些日子我與女兒相依為命，完全是對女兒的"愛" 支撐著我，挺過了那些漫長的、難熬的日子。渾身的病痛和心靈的創傷經常讓我走投無路，陷入深深的絕望。我無數次地想到死，想到一死了之，但看看懷中幼小無知的女兒，看著她那雙亮亮地看著我的眼睛，隻能相抱痛哭。孩子，無辜的孩子，你不能沒有媽媽呀！我不敢麵對死，我無法麵對無助的孩子。人海茫茫，我們舉目無親，世界之大，沒有一條我們走的路。那時候，我真恨漢森了，他的絕情把我們母女兩往死路上逼。那段日子我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傷心、病痛使我整個人都虛脫了、麻木了，一天到晚就象一具晃動的幽靈。
也虧得有孩子作伴，我的精神和身體漸漸好轉，Tracy給了我巨大的安慰。每天給孩子讀故事，教她唱歌、畫畫，我的心情也很快樂。我下決心好好培養孩子，一定要讓她快快樂樂地生活。我帶著Tracy去溜旱冰、學跳舞、學遊泳；每年萬聖節帶她去DC看焰火；二00一年三月還帶著女兒回了一趟中國，讓孩子親眼看看媽媽曾經生活、工作過的地方，看看美麗的西湖。Tracy非常聰明，在中國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她已能用漢語流利地與其他孩子交談。看著女兒一天天健康地成長，我深感欣慰，也非常快活。
六、 上帝啊，求你保護我的孩子！
永無休止的惡運像噩魔一樣糾纏著我，使我身心交悴，受盡磨難。我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漢森又會把Tracy從我身邊奪走。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我最最不能原諒漢森的地方。蒼天有眼，我相信上帝對這些是是非非、善善惡惡一定看得很清楚。除了孩子，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最後一點安慰，無論誰，都無法把她奪走！！我用最虔誠的心祈求上帝保護我的女兒，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也是我欲哭無淚、作為一個母親的最大痛苦與擔憂。
那是漢森離家出走半年之後的一天，他突然回來，向我提出每周帶孩子去他那兒住一天。我心裏很高興，我希望他愛孩子，也盼望他能回心轉意。從此，漢森周六來接女兒，星期天下午再送回來。
漢森並不真正愛孩子，事實上他隻愛自己。他與第二任妻子留下的兩個孩子的關係一直就不好。對待小Tracy絕大多數時間也是不聞不問，漠不關心。漢森有時故意虐待孩子尋開心。 Tracy回來多次說到爸爸把她關在櫃子裏不許出來，裏麵很黑，她非常害怕。她也多次說到，大家吃飯，爸爸卻不讓她吃，讓她站在桌子邊上看。還有兩次說爸爸把她從床上踢下來，跌得很痛。另外還有一次說她很悃，可爸爸就是不讓睡覺，非要她站著。等等。聽孩子回來告狀，我又好氣，又好笑，也有些心疼。當然，這也不能說漢森是惡意折磨孩子。但他經常作弄Tracy、搞惡作劇，使孩子很怕他，在他麵前總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構成很大的負麵影響。然而，最讓我擔心和不滿的，是漢森他們洗澡、甚至看"A" 片、做愛不避女兒。我與漢森交涉過幾次，因為這很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
我不能說漢森完全不愛女兒，他畢竟是小Tracy的父親。我也並非心胸狹窄、腦筋糊塗的女人，就是為孩子著想，也當然希望漢森能經常和孩子呆在一起，並建立良好的感情。可恨的是漢森不顧及任何人的意願，也不考慮是否有利於孩子的成長，一意孤行、突然襲擊地動用法律手段，一廂情願、為所欲為地將女兒從我身邊強行搶走，不但再次嚴重地傷害了我，也極大地傷害了Traye。
二00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是我永遠忘不了的日子，那是最黑暗、最痛苦、也最荒唐的日子。法院根據漢森提出的三條理由，認為我不適合監護Tracy，從此孩子就隻能跟著父親生活了。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天大的笑話，我完全驚呆了。眼看著他們真的要把Tracy帶走，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眼前一片空白，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天那！我隻有Tracy了，隻有Tracy天天和我相依為命，搶走Tracy這不是要我的命嗎？然而，這確實是真的。從那天起孩子就不能單獨和我在一起，而必須在有人"監護"的情況下我才能看孩子兩個小時。這就是美國的法律。
漢森提出的三條理由是：1、我有自殺傾向；2、會代女兒回中國；3、性格不好，會傷害孩子。這實在是無稽之談，莫名其妙。整整五年半，我天天和女兒共同生活，小Tracy就是在我的懷抱中一天天長大。漢森從來也沒有關心過我和Tracy，更別說什麽三條了。可突然有一天，他編出幾條"可能性" ，與幾個完全不相幹的人跑來告訴我說：你"有可能" 這樣、"有可能"那樣，所以孩子不能再跟著你了，這就是法律決定！這些人僅僅用假想的"可能性" ，就粗暴地、不負責任地決定兩個人的命運，實在無理之極，可恨之極！當然，這也是美國風格，打伊拉克不也是因為懷疑他"可能" 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嗎？
殘酷無比，整整七個星期他們不讓我見女兒，我每時每刻都在想Tracy，她一定也在苦苦地想我！孩子不在身邊的那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我懼怕夜晚，必須墊四個枕頭才能勉強睡下，常常是頭痛欲裂，整夜整夜無法入睡，整夜整夜地想孩子。我知道我快要瘋了，我經常整天、整夜地呆坐著，整天、整夜地在屋裏轉來轉去。我不知道餓，不知道累，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整個人飄飄蕩蕩，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重見女兒的場麵令人心碎，不堪回首。一見到我，孩子就拚命地奔過來，一邊大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媽媽，我也大聲地喊Tracy，哭著跑過去，我們一下子緊緊地抱在一起，哭成一團，誰都說不出話來……。
為了奪回女兒，我專門請了律師，但兩年過去了，訴訟仍在進行，還是無法解決問題。為此，我幾乎花完了所有的錢。我不得不到處打工，打餐館、作看護、帶孩子，什麽都幹。然而，這又有什麽用呢？巨大的花銷像一個無底洞，我的經濟也越來越困難。整個人身心疲憊，狼狽不堪。兩年來，我隻能按照法院的規定，在監護人的陪伴下一次與女兒相見兩小時。孩子幼小，很多事情搞不懂，每當麵對女兒的疑惑，我的眼淚隻能往肚子裏流。是的，"你說愛我，為什麽把我送給爸爸呢？" 唉，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明白！因為這種根據"可能發生" 的"推測"做決定的法律，連我自己也搞不懂！法院至今仍然作不出最後的裁決，可是何時才能解決，而讓女兒回家？誰又能幫助我要回女兒呢？
上帝啊，你要主持公道！我必須要回我的孩子！
一、 輝煌的教練生涯，浪漫青春年華
每個女人都有豆蔻年華、青春年少的時候，那是充滿幻想、充滿活力的年代，就象花朵從含苞欲放到臨風綻開，絢麗、清純而嬌豔。我的青春年華是在西子湖畔、人間天堂的杭州度過的。也許是西湖的靈山秀水養人，我高挑的身材、嬌好的容貌、靈動的眼睛、開朗的性格，曾令我成為當地讓人豔羨的、著名的大美人。每次無論我從單位、從街上、還是從西湖邊走過，都會引來無數傾慕、讚歎的目光。這當然令我既得意，又驕傲，也對未來抱有更多、更美好的向往。
應該說我是幸運兒。一個當局長的老爸，使我的童年、少年無憂無慮，轉眼之間已經成長亭亭玉立的少女。憑著天賦與勤奮，我少年得誌，一帆風順，二十四歲就早早地當上了令人羨慕的浙江省羽毛球隊的教練。經過幾年的努力，我又成功地培養出像李玲蔚 (曾13次獲得世界羽毛球賽冠軍)、葉釗穎(曾3次獲得世界羽毛球賽冠軍)這樣風行世界羽壇的優秀運動員，成為國家年輕的著名羽毛球教練，從而，也兩次獲得國家體委頒發的優秀教練最高榮譽獎。一時間，無數榮譽的光環一起落在我的頭上，使我的青春年華更加絢麗多彩；人，格外春風得意。那些年，盡管我每天都" 沐浴"在火辣辣的眼光之下，許多英俊少年有意無意地在我眼前晃動，變著法兒來找我說話，想盡辦法為我做事、討我歡心，但我那顆單純得象透明玻璃一樣的少女的心，還是緊緊地鎖著。對於他們的熱情，我故作不知、一意回避，隻把全部的精力與熱情傾注在與我朝夕相處、就象自己的"孩子" 一樣的小運動員身上。
要培養出一個優秀的運動員，教練必須付出超常的艱辛與關愛。小運動員從六、七歲開始訓練，除了做好技術指導和身體素質、心理素質方麵的訓練之外，另一個極其重要的方麵，就是時時刻刻關心這些孩子，成為她們真正的"知心人" 、"好朋友" 。實際上，幾年的相處，教練員已經成為孩子們最親的"阿姨" ，甚至"媽媽" ！她們有什麽心事和煩惱，不願意告訴別人，卻悄悄地告訴教練，請教練幫著解決，幫著拿主意。這種深厚的情意，深種在我們心間，決非語言所能表達。我親手培養的那些運動員，雖然時隔二十餘年，雖然她們也都事業有成、成家立業，可至今仍然與我保持著親密的聯係。每當她們仍像當年那樣，"衛導"長、"衛導"短地喊我，我的心裏總是湧起一種無以明說的親情，我的眼前總晃動著她們當年紮小辮、留運動頭的模樣……。
二、 在美國度過的美好時光
一九九一年七月我應邀來美，出任美國男子羽毛球隊的教練，其任務是強化訓練運動員，為進軍九二年的巴賽羅那奧運會作準備。在一次應邀來華盛頓，做為期三個月的羽毛球集訓教練的工作期間，我結識了同樣酷愛羽毛球運動的漢森，並最終走到一起，開始了我在美國的新生活。
那的確是一段美好的時光！緊張、浪漫而富有生氣。漢森高大英俊，明亮的眼睛充滿了熱情和一個成熟男人的風韻。他酷愛羽毛球運動，並具有很高的水平，應該說他是一個很好的業餘高手。運動使他保有優美的體型、發達的肌肉和敏捷、矯健的身手。和他相處，很長時間我都無法將他與一個美國五角大樓國防部的文職官員聯係起來。他猛烈地追我，激情四溢，像一座山一樣壓過來，讓人喘不過氣。當時還有一個長得非常帥的小夥子——查理在追我，他也在洛杉磯工作，英俊、富有，是個標準的純情美國牛仔。然而，最後我還是選擇了漢森。我承認，他的確很迷人，盡管他身居美國東部的Virginia，盡管他已經離過兩次婚，但我喜歡的正是他的成熟與激情。漢森風趣、幽默，渾身充滿熱情與活力，和他在一起你能感到一個男人的力量的美。
一九九三年四月，我和漢森結婚了。新婚燕爾，情濃意蜜，我們每時每刻都聚在一起。兩個人天天在一起打羽毛球、造愛、不時悄悄地在耳邊訴說情話、或者就長時間靜靜地並排躺著，凝視著對方的眼睛，什麽也不做，隻是心靈與心靈交融……。我們相互吸引，深深地相愛，每天都像生活在夢裏。
日子像流水一樣飛逝，漢森上班了，每天匆匆忙忙地走，又匆匆忙忙回來，……我也不習慣枯坐家裏，無所事事，深感應該繼續自己的事業。在與漢森商議之後，決定繼續出去工作，他同意我先幹一年。我隨即又回到了洛杉磯，在邁哈頓海濱羽毛球俱樂部訓練美國青少年隊的運動員。我的專業水平和能力再次得到了證實，僅僅幾個月時間，他們的運動水平都獲得了巨大的提高，我的工資也增加到年收入八萬美元左右。我每隔三個月飛回Virginia一次，在家小住兩、三周，漢森在十月裏也飛來洛杉磯探我，這都使我們的婚姻生活始終保持著豐富的激情與新鮮感。
然而，漢森卻非常不開心。愛，是自私的，他一刻也不願意離開我。漢森認為我應該留在家陪他，陪他打打球，把日子過得開開心心的，他一個人掙的錢已足夠我們花了，完全不必要再忍受分別的痛苦和相思的煎熬。看到他越來越焦躁、越來越不堪忍受那千裏相思的別情，我深深地感動了。他對我的依戀、他因愛我至深提出常相斯守、永不分離，我實在不忍心再拒絕他的強烈要求，也實在不願意再為工作的事傷他的心。一九九四年七月，我辭去了洛杉磯那份心愛的工作，也從此失去了我的專業、我的朋友和我植根其中的社會環境。其實，我不習慣、也不想在家做全職太太。每天相同的日子，枯燥、寂寞、封閉的生活，實在令人窒息，尤其是像我這樣性格開朗、充滿活力的人，更是難以適應。然而，為了漢森，為了我們的愛，就必須有所犧牲！雖然失去了很多，但我也真正贏得了漢森的心，贏得了在美國的一段最美好的時光。
三、 巨大的文化差異和破碎的婚姻
婚姻給了我一個女人所祈求的家庭生活，我感到溫暖、滿足。漢森的嘴很甜，每天幾乎不停地吻我，在我耳邊說著"我愛你" 、"我永遠愛你—小甜心" 、"我一定要讓你永遠過皇後一樣的生活"…… ，我非常開心、幸福，也非常滿足。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丈夫在耳邊溫柔地訴說愛情的。我能看出漢森很迷戀我，一看到他急火火地從辦公室趕回來，一到家就急不可待地總想和我膩在一起，我既感動又甜蜜，整個人就象墜入雲端。我的確被漢森美國式的熱烈的愛所陶醉。這種愛 與東方人那種理性、含蓄的、如同"春風" 一般的愛完全不同，它就象一團火、就象火山噴發的一股沸騰的岩漿，充滿強烈的激情，令人受寵若驚。
然而，最令我吃驚的是他那無休止的、近乎"貪婪" 的性要求。漢森簡直就象一頭驃悍、貪心的小公牛。美國人十分看重性生活。與中國男人完全不同，美國男人對"性" 的貪欲和赤裸裸的依戀，幾乎是中國女人無法想象、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應付的(當然，客觀地說也是美好的、令人難忘的)。曾經看過一位嫁了美國老公的中國女人寫的書(書名似乎是<曼哈頓的中國女人>)，說到性欲和床上的表現，一百個美國男人中，有九十八個表現上佳，隻有兩個馬馬虎虎；而一百個中國男人中，卻隻有兩個馬馬虎虎，九十八個不行，一個能有上佳表現的都沒有。也許正是這種"差異"，讓我動情、陶醉，強烈地刺激著我、吸引著我，甚至令我欲仙欲死，難以忘懷；也許正是這種致命的"差異" ，釀成了我們以後的悲劇。
我是漢森的第三任妻子，漢森是我的第二任丈夫。漢森英俊強壯，他的性欲格外旺盛，性功能強大無比。他經常沉溺於"A" 片中，地下室裏有他心愛的音像設備和整整五大箱"A" 片錄像帶，各種"黃片"應有盡有。每天隻要我們在一起，他隨時都有可能抱住我造愛。很難以想象，如果當時我是一個小姑娘，如果不是多年的體育運動生涯，鍛煉出足夠強健的體魄，我是根本無法當好一個稱職的妻子的。那的確是一段美好的時光，無盡的"愛"、無盡的"性" 把我們緊緊地凝合在一起。我們都隻想擁有這樣的生活，誰也離不開誰。
讓我萬分著急的是，不同的文化背景、巨大的文化差異越來越明顯地顯現出來。隨著結婚初期的熱情和新鮮感的消退，夫妻間深層次的、細膩的感情、興趣愛好方麵的語言溝通和文化、生活習慣上的不同，嚴重地影響著兩人之間的交流，特別是語言障礙。當時，我的英語水平並不很高(即使很高仍然無法與母語相比)，思想、感情交流更加困難，這讓我們很快就感到在一起沒什麽話好說，盡管像"我永遠愛你" 、"我的小甜心" 那樣的情話不論重複多少遍，我們仍然愛聽，可是我們不能隻說這些，我們總還要說些別的新鮮的東西吧？
我深愛漢森，想盡一切努力和他斯守終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一個孩子，我願意不顧一切地為他生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盡管當時我已經四十五歲，生孩子似乎太遲了點。終於，我們有了Tracy，兩個人都非常高興。然而，在懷女兒的漫長的日子裏，漢森對我的熱情也一天天地"冷" 了下來，我看著他眼中的"光" 一天一天"暗" 下去，心裏痛苦萬分，卻又無能為力。惡夢開始了，並迅速地漫延開來。
一九九六年十一月底，Tracy出生了。孩子來到人間的喜悅像流星一樣，一閃即過。高齡生產，使我的膀胱受損，十幾分鍾、半個小時就要上一趟洗手間；美國莫明其妙的陋習——產婦不坐月子，更造成我子宮下垂，不但給我帶來了巨大的痛苦與不便，也終於葬送了我的生活。漢森在外麵的時間越來越多。以前一下班他總是急如星火、盡可能早地趕回來和我在一起，看著他風風火火、急切的樣子，我心裏充滿了溫暖；可那段時間，他越來越頻繁地遲遲不歸，我幾乎天天都抱著孩子坐在窗前苦等，我們母女兩經常等到深夜，在不知不覺中悄然睡去……。那是一段難熬的日子，我的心中無比苦悶，甚至怕見每天漸漸落入地平線下的夕陽。二00二年八月，在漢森的反複要求下，終於結束了我們近十年的婚姻；一個月後，漢森就與一個 "酒吧女郎"—— 二十六歲的羅馬尼亞姑娘結婚。我的心徹底破碎了！
四、 刻骨銘心的"愛" 與刻骨銘心的"痛"
說真的我不恨漢森，盡管他毀了我的生活，毀了我們那樣珍愛的家，也毀了我的一生！他畢竟真心地愛過我，那樣真誠、熱烈地愛我、疼我。他給了我一顆滾燙的心，完完整整、毫無保留地給了我！我看得出來他甚至願意為我做任何事，真心實意地想跟我白頭諧老、相伴永遠。理所當然，他也讓我死心塌地地愛他，真是刻骨銘心地愛！我承認直到現在我仍然愛他，一想到那段春光迤邐、充滿激情的日子，我仍然耳熱心動；一想到漢森象條強壯的小公牛衝上來緊緊地抱住我，讓我透不過氣來……，仍然心跳不已，無比溫馨。
可我也不能不恨他。正是銘心刻骨的愛，讓我又不能不恨他！是他一手毀掉了這一切，他背棄了永遠愛我的諾言，他把我生命中最珍貴的"盤子" 打碎了！幾年來，我的心一直空蕩蕩的，嚴格地說我已經沒有"心"了。房子空了，床空了，愛空了，人也空了。我經常獨自坐在房子的一角，象一具抽掉了靈魂的木偶，整夜整夜地呆坐著，不覺得累，也不覺得悃。漢森孩子似的真摯、單純的笑聲，經常整夜都在我耳邊回響；他不停地在我耳邊輕輕地發誓，說永遠愛我那讓我深深感動的聲音，每時每刻都充滿了我的心。那是充滿柔情的往事，那往日的溫馨也正是今日的痛與恨。
其實，我也並不是真恨漢森。隻要他肯回頭，我就算為他死了也沒什麽。就算他不肯回頭，隻要他過得好，有時還能想想我，我也就心滿意足了。我時常記起那些美好的時光，特別多的是我們在一起打羽毛球的情景。我們因打羽毛球而結識、相愛、成家。想想當初漢森打羽毛球的那種自信，想想他越是打不過我，就越不服氣，而熱情也越高的那股永不服輸的勁頭，……。但如今，我們已永遠沒有一起打羽毛球的興致和機會了。一切都過去了，漢森已經與其他的女人一起生活。
我曾長時間沉浸在無以自拔的痛苦之中，身體也一天天垮下去，開頭是腰不好，接著，肝髒也出了問題，嚴重的時候連門都無法出。教會的朋友開導我說："一個人不能苛求得到太多，應該努力過好自己的每一天。" 我想想的確是這樣，上天是公平的，既然賜予你刻骨銘心的愛，就已經是生命的永遠！曾經擁有過刻骨銘心的愛，也就不妄此生了。
我能理解漢森。作為一個美國人的理念，他愛你，但更愛他自己；他熱愛生活，就是不斷地追求新的幸福，既然兩個人在一起已經不再"幸福" 了，他就有權力去追求新的，其他的"遺留問題" 都可以用金錢來擺平。真正可恨的金錢擺平！可悲的是，這就是標標準準的美國文化，與中國古老相傳的"白頭諧老、生死不渝" 的婚姻理念天差地別。我仍願上帝保佑漢森，他畢竟是真心地、瘋狂地愛過我，他畢竟從軀體到靈魂曾經完完整整地屬於過我。
五、 孩子，媽媽心頭永久的傷痕
我永遠不能原諒漢森！不是為我，而是為了我們的女兒。也許還是那條"一切從自己的利益出發，自己的利益高於一切"的美國理念，即使在與自己的孩子之間，漢森同樣毫無疑問地把自己擺在首位，他隻顧自己，幾乎不關心孩子。這是最令一個"中國母親" 傷心、憤怒和無法接受的。自孩子出生，幾乎每時每刻都與我在一起。小Tracy是個聰明、懂事、誠實、可愛的好孩子，是媽媽的小尾巴、小心肝。
漢森是一九九九年八月最後離家、與我分居的，那時，他已在外麵另買了一套房子。唯一對我們母女的補償，就是每月給兩百五十元生活費——美國式的用錢擺平。區區兩百五十元，我們兩個人生活又怎麽夠呢？高齡生產，使我的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膀胱受損、子宮下垂連走路、去醫院看病都很困難，又怎麽能外出打工呢？更何況我急需治病，身邊還拖著一個兩歲多、無法離人照看的孩子。我們的生活一下子陷入了絕境。可漢森不管，他這一走，長達半年時間不見蹤影。我們隻好從住的房子裏搬出來，將其出租，以維持生計。漢森國防部的一位老同事——湯姆同情、收留了我們，把一套房子讓給我們住，隻根據我的經濟能力收取很少的房租，並且在各個方麵盡可能地給我以幫助。真難以想像，沒有這些好心人的關照，我們母女兩又怎麽能熬過這些艱難的日子？我從心底感激那些幫助我的人！願上帝永遠永遠保佑他們！
生下Tracy不久，漢森就開始疏遠我們，到離家出走的兩年多裏，他每天在家裏呆的時間已經很少。我總是希望讓女兒多和他接觸，溫暖並留住他的心。然而，漢森對我和孩子都很冷漠，他不管我，也不管孩子。漸漸地孩子也疏遠他，並且有點怕他。漢森離家出走，給Tracy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傷痕。整整半年漢森再也沒回過家，孩子不時地問我爸爸呢，每次都讓我萬分為難。我不想對女兒說謊，但也實在無法回答。後來，孩子憑直覺也感到家裏出事了，就象一隻受了驚嚇的小兔，有時玩得好好的，一下子看不到我，就驚恐地、不停地喊，到處找我。她還經常怯生生問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們了？"那時候，孩子隻有兩歲多，看著她滿臉的稚氣和迷茫、驚恐的眼神，我的心就象被人用刀子在割！我隻能強忍住眼淚，轉身衝進廚房或廁所，背著孩子一個人哭。我恨自己，恨自己給女兒帶來不幸！
一次小Tracy病得很厲害，高燒不退，小臉滾燙，喘不過氣來，我的腰病也正發作，痛得直不起腰。我真的急瘋了，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我求上帝，可那又有什麽用呢？隻能整夜抱著小Tracy痛哭。那天，我才真正知道什麽叫"絕望" ，什麽叫 "呼天不應，叫地不靈" 。那些日子我與女兒相依為命，完全是對女兒的"愛" 支撐著我，挺過了那些漫長的、難熬的日子。渾身的病痛和心靈的創傷經常讓我走投無路，陷入深深的絕望。我無數次地想到死，想到一死了之，但看看懷中幼小無知的女兒，看著她那雙亮亮地看著我的眼睛，隻能相抱痛哭。孩子，無辜的孩子，你不能沒有媽媽呀！我不敢麵對死，我無法麵對無助的孩子。人海茫茫，我們舉目無親，世界之大，沒有一條我們走的路。那時候，我真恨漢森了，他的絕情把我們母女兩往死路上逼。那段日子我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傷心、病痛使我整個人都虛脫了、麻木了，一天到晚就象一具晃動的幽靈。
也虧得有孩子作伴，我的精神和身體漸漸好轉，Tracy給了我巨大的安慰。每天給孩子讀故事，教她唱歌、畫畫，我的心情也很快樂。我下決心好好培養孩子，一定要讓她快快樂樂地生活。我帶著Tracy去溜旱冰、學跳舞、學遊泳；每年萬聖節帶她去DC看焰火；二00一年三月還帶著女兒回了一趟中國，讓孩子親眼看看媽媽曾經生活、工作過的地方，看看美麗的西湖。Tracy非常聰明，在中國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她已能用漢語流利地與其他孩子交談。看著女兒一天天健康地成長，我深感欣慰，也非常快活。
六、 上帝啊，求你保護我的孩子！
永無休止的惡運像噩魔一樣糾纏著我，使我身心交悴，受盡磨難。我無論如何都難以相信漢森又會把Tracy從我身邊奪走。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是我最最不能原諒漢森的地方。蒼天有眼，我相信上帝對這些是是非非、善善惡惡一定看得很清楚。除了孩子，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孩子，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最後一點安慰，無論誰，都無法把她奪走！！我用最虔誠的心祈求上帝保護我的女兒，這是我唯一的心願！也是我欲哭無淚、作為一個母親的最大痛苦與擔憂。
那是漢森離家出走半年之後的一天，他突然回來，向我提出每周帶孩子去他那兒住一天。我心裏很高興，我希望他愛孩子，也盼望他能回心轉意。從此，漢森周六來接女兒，星期天下午再送回來。
漢森並不真正愛孩子，事實上他隻愛自己。他與第二任妻子留下的兩個孩子的關係一直就不好。對待小Tracy絕大多數時間也是不聞不問，漠不關心。漢森有時故意虐待孩子尋開心。 Tracy回來多次說到爸爸把她關在櫃子裏不許出來，裏麵很黑，她非常害怕。她也多次說到，大家吃飯，爸爸卻不讓她吃，讓她站在桌子邊上看。還有兩次說爸爸把她從床上踢下來，跌得很痛。另外還有一次說她很悃，可爸爸就是不讓睡覺，非要她站著。等等。聽孩子回來告狀，我又好氣，又好笑，也有些心疼。當然，這也不能說漢森是惡意折磨孩子。但他經常作弄Tracy、搞惡作劇，使孩子很怕他，在他麵前總是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的，對孩子的健康成長構成很大的負麵影響。然而，最讓我擔心和不滿的，是漢森他們洗澡、甚至看"A" 片、做愛不避女兒。我與漢森交涉過幾次，因為這很可能會產生嚴重的後果。
我不能說漢森完全不愛女兒，他畢竟是小Tracy的父親。我也並非心胸狹窄、腦筋糊塗的女人，就是為孩子著想，也當然希望漢森能經常和孩子呆在一起，並建立良好的感情。可恨的是漢森不顧及任何人的意願，也不考慮是否有利於孩子的成長，一意孤行、突然襲擊地動用法律手段，一廂情願、為所欲為地將女兒從我身邊強行搶走，不但再次嚴重地傷害了我，也極大地傷害了Traye。
二00二年五月二十四日，是我永遠忘不了的日子，那是最黑暗、最痛苦、也最荒唐的日子。法院根據漢森提出的三條理由，認為我不適合監護Tracy，從此孩子就隻能跟著父親生活了。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天大的笑話，我完全驚呆了。眼看著他們真的要把Tracy帶走，我的心一下子被掏空了，眼前一片空白，甚至連哭都哭不出來。天那！我隻有Tracy了，隻有Tracy天天和我相依為命，搶走Tracy這不是要我的命嗎？然而，這確實是真的。從那天起孩子就不能單獨和我在一起，而必須在有人"監護"的情況下我才能看孩子兩個小時。這就是美國的法律。
漢森提出的三條理由是：1、我有自殺傾向；2、會代女兒回中國；3、性格不好，會傷害孩子。這實在是無稽之談，莫名其妙。整整五年半，我天天和女兒共同生活，小Tracy就是在我的懷抱中一天天長大。漢森從來也沒有關心過我和Tracy，更別說什麽三條了。可突然有一天，他編出幾條"可能性" ，與幾個完全不相幹的人跑來告訴我說：你"有可能" 這樣、"有可能"那樣，所以孩子不能再跟著你了，這就是法律決定！這些人僅僅用假想的"可能性" ，就粗暴地、不負責任地決定兩個人的命運，實在無理之極，可恨之極！當然，這也是美國風格，打伊拉克不也是因為懷疑他"可能" 擁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嗎？
殘酷無比，整整七個星期他們不讓我見女兒，我每時每刻都在想Tracy，她一定也在苦苦地想我！孩子不在身邊的那些日子真是度日如年，我懼怕夜晚，必須墊四個枕頭才能勉強睡下，常常是頭痛欲裂，整夜整夜無法入睡，整夜整夜地想孩子。我知道我快要瘋了，我經常整天、整夜地呆坐著，整天、整夜地在屋裏轉來轉去。我不知道餓，不知道累，也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整個人飄飄蕩蕩，瘦得隻剩一把骨頭。
重見女兒的場麵令人心碎，不堪回首。一見到我，孩子就拚命地奔過來，一邊大哭，一邊聲嘶力竭地喊媽媽，我也大聲地喊Tracy，哭著跑過去，我們一下子緊緊地抱在一起，哭成一團，誰都說不出話來……。
為了奪回女兒，我專門請了律師，但兩年過去了，訴訟仍在進行，還是無法解決問題。為此，我幾乎花完了所有的錢。我不得不到處打工，打餐館、作看護、帶孩子，什麽都幹。然而，這又有什麽用呢？巨大的花銷像一個無底洞，我的經濟也越來越困難。整個人身心疲憊，狼狽不堪。兩年來，我隻能按照法院的規定，在監護人的陪伴下一次與女兒相見兩小時。孩子幼小，很多事情搞不懂，每當麵對女兒的疑惑，我的眼淚隻能往肚子裏流。是的，"你說愛我，為什麽把我送給爸爸呢？" 唉，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說明白！因為這種根據"可能發生" 的"推測"做決定的法律，連我自己也搞不懂！法院至今仍然作不出最後的裁決，可是何時才能解決，而讓女兒回家？誰又能幫助我要回女兒呢？
上帝啊，你要主持公道！我必須要回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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