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我跟著服務生出了按摩室，剛走了沒兩步吳先生又開門從房間裏追了出來，一把拉住我的手又把我拽回了屋裏。
吳先生臉上帶著一點憂色說：“張先生，和你講完話以後我越想越有點不舒服。你和尊夫人來香港這一趟，有些蹊蹺。我剛才要你自己決定哪些事告訴你太太那些事不要，現在我建議你把我告訴你的所有事情都告訴她。她在這個行業時間比較長，演過的角色也多，對美方的行事風格和曆史很了解，她可能會看得清楚是怎麽回事。”
說完，吳先生伸手把門推開，衝外麵擺了擺頭，我順勢再次走出了房門。
跟著服務生在樓道裏轉了兩個彎，我們進了一個像是小型電影廳似的大房間。房間裏光線稍暗，廳裏放了幾排寬大的單人沙發，看上去大約有二，三十個位子，每個位子旁邊有一個小桌。沙發陣對麵的牆上掛了一個電影屏幕，正在放著一個老電影《不可能的任務》第二集。電影聲音很小，仔細看過去，每個座位旁邊的小桌上上都有耳機。
幾排沙發上零零散散坐著4，5個人，有的在帶著眼罩睡覺，有的在看電影，還有兩個正在做足浴。兩個正在做足浴的人當中，有一個是露西婭。
露西婭的座位在最後一排的中間，她蓋著一條大毛巾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長長的眼睫毛搭在下眼瞼上。旁邊座位上坐著那個戴眼鏡的小翻譯，坐在沙發前麵一個小凳子上捧著露西婭的一隻腳正在揉搓的正是那位年紀較長的按摩師。我輕輕地走過去，按摩師抬起頭對我一笑，我輕輕地做了個介於鞠躬和點頭之間的動作，客客氣氣地說了聲：“唐老師，您辛苦啦！”
唐老師掃了一樣我後麵跟著的服務員，衝我點點頭說：“老板客氣啦，這是我的工作。您太太身體很好，氣血兩旺。以前受傷的地方恢複得很好，對她沒什麽影響。她走路重心偏左可能是養傷時的習慣，自己不知道。”
露西婭睜開眼睛，伸了個懶腰，一隻把手衝我伸過來說：“寶貝兒你那邊結束啦？你沒事吧？時間好長啊。”
我蹲下身接過她的手在嘴邊親了一下說：“我挺好的。我的按摩師說我受過傷的肩頭經脈有點亂，她幫我整理了一下，所以時間長一些。”
“什麽是經脈？”
我聳了聳肩說：“我小時候常在武俠小說上看到這個詞兒，是什麽我也不知道。反正她按完了我挺舒服就是了。你呢？感覺怎麽樣？給你按摩的這位唐老師是我的按摩師的老師，肯定很厲害。”
露西婭使勁兒地點點頭說：“她可棒了！她的手捏過的地方我都覺得暖洋洋的，按完了以後我覺得全身都放鬆到家了，輕飄飄的。我按完了以後搬到這裏來，她說再幫我按按腳。她一按我就睡著了，好舒服！可惜咱們明天就走了，要不我還要再按一次！”
我轉頭看看唐老師，唐老師回了個微笑，彼此心照不宣。
回到房間，露西婭哈欠連天地脫掉衣服直接鑽進了被窩。關上燈以後，黑暗的房間裏可以看到一個個的小紅點兒，比如天花板上的煙霧報警器，牆上的空調調溫盒，電視機上的遙控傳感器，等等。我想除了這些看得到的小紅點兒以外，不知道還有多少其他的監視器材暗暗地在工作。
露西婭忽然把一條腿伸到我這邊的被子裏搭在我腿上，慢慢地來回蹭著。一般來說這是要上馬的前奏，可是剛才她剛才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我伸手把她的腿摟到胯間以示獻身，同時問道：“你不是困得要馬上睡著了嗎？” 露西婭迷迷糊糊地說：“我都睜不開眼了，可是身上熱乎乎的又想要。”
我在她閉著眼的臉蛋兒上親了一下，然後把她的腿放回她哪一側的被窩說：“睡吧，明天咱們到深圳了再說吧。”
露西婭“嗯”了一聲，不再出聲音了。我在黑暗中回想著剛才吳先生說過的話，想了想這一路好像很難找到安全的講話的地方。幹脆到了美國再說吧，反正也就幾十個小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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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芝加哥甌海爾機場取了行李出來，馬上就看見馬蒂歐在外麵等我們。出發之前我們說可以自己去芝加哥，把車留在機場停車場就可以了。但是馬蒂歐堅持要接送，我們也就答應了。
馬蒂歐從露西婭手裏接過行李，好奇看看我倆：“你們精神不錯啊，不想剛坐了十幾個小時長途飛機的樣子。”
我和露西婭對看了一眼，沒說話。香港領館給我們訂的是普通艙，我倆在機場自己升級為公務艙。升級的時候我倆並沒有商量，心裏都明白這是因為有了蘇迪的那些比特幣，我倆下意識地覺得沒必要省錢了。
上了車以後，露西婭和馬蒂歐坐在前座，我坐在後麵。
露西婭忽然問道：“馬蒂歐，你看上去很疲倦的樣子，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要不我來開車吧。” 我也附和著說：“對呀，你剛生了魯比奧不久，晚上肯定睡不好。要不我來開車吧，要開兩個多小時呢。”
能源部的案子結束不久，克裏斯汀就生了個男孩。原本B超說是女孩兒，結果生出來是個男的。有了一男一女，兩口子很是高興。
馬蒂歐支支吾吾地說：“倒也不是因為魯比奧。他現在已經四個多月了，晚上睡得很好，隻是偶爾會醒一次。白天主要是克裏斯汀照顧，我基本上不用管。”
我隨口跟著誇道：“這孩子真讓父母省心！”
露西婭卻感覺到了什麽，她歪著頭看著馬蒂歐說：“不對呀，你這個表情？好像有什麽事瞞著我們。什麽事啊？快告訴我啊！”
馬蒂歐扭扭捏捏了一番，終於說了出來：“克裏斯汀又懷孕了。”
“神馬！？？” 我和露西婭同聲大叫出來：“你開玩笑嗎？”
馬蒂歐靦腆地點點頭，我和露西婭同時放聲大笑起來。我說：“老兄，這太過分了！你太厲害了！” 露西婭笑得彎了腰：“你這個壞蛋，放開可憐的克裏斯汀！”
等我們笑得差不多了，馬蒂歐尷尬地說：“你們有所不知。我這個人對宗教啊，去教堂啊，之類的事沒什麽興趣。克裏斯汀本來也和我一樣，但是生了大女兒以後，尤其是看到蘿卜連續受傷以後，她變得特別信神，特別虔誠。我們是天主教，所以她按教規不采用任何保護措施。哎，以後不知道會怎麽樣。”
露西婭努力忍住笑說：“那你不會忍著點兒？“
馬蒂歐說：“怎麽忍？忍多久？不信你問蘿卜，看他能不能忍住。“
露西婭自豪地說：“蘿卜能忍住！”說完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說：
“生就生吧，反正你的生意做的好不愁養不起，克裏斯汀是護士出身又會照顧孩子，你們可以先生個籃球隊出來再說！”
露西婭邊調侃馬蒂歐，邊悄悄地從椅子右側吧一隻手伸到後麵來讓我握住。我心裏一動，嘴上沒有說話。
到了家以後，我和馬蒂歐把箱子搬進房子，露西婭開始快手快腳地把衣服拿出來收好或者扔進洗衣機。馬蒂歐衝我擺擺腦袋，我就和他一起走到後院。他拿出兩隻煙，我倆一人一支開始吞雲吐霧。
克裏斯丁不許馬蒂歐在家抽煙，並且規定在辦公室每天隻能抽4支。
我以前每天會抽幾支，露西婭並不幹涉。但是有一次我正在後院的搖椅上抽煙，露西婭忽然走過來，撩起裙子，叉開腿在我膝上緩緩地坐下來，窄窄的內褲幾乎蹭在我臉上。坐下以後她在我腿上來回蹭了幾趟，然後說：“每天抽煙的男人遲早會陽痿。你舍得嗎？”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自己抽過煙了，隻是偶爾陪馬蒂歐抽一支，或者在喝了酒以後和露西婭一起抽一支。
我和馬蒂歐抽了幾口，我輕聲說：“克裏斯汀逼著你懷的吧？”
馬蒂歐點點頭：“還不是怪你！上次挨了三槍剛好沒幾年，又挨了兩槍。還好這次有防彈衣，骨頭沒打斷，要不小命兒酒懸了。克裏斯汀堅決要我辭職，我告訴她這個職沒法辭，她就準備一直生到CIA不再想用我了為止。”
“這能管用嗎？”
“至少他們不會讓我出外勤了。”
馬蒂歐抽完一支由拿出兩支，幫我也再次點上。抽了一口以後問我：“你們倆怎麽樣了？有沒有生個孩子的計劃？”
我搖搖頭：“我們從來沒討論過這件事。你知道，我們這個夫妻很難說是真的還是假的。理論上講CIA明天就可以把我們拆散，再和兩個別的什麽人組成兩個家。今天我倆是夫婦，誰知道明天會怎樣。”
馬蒂歐搖搖頭：“我不覺得會這樣。我問你，要是有顆子彈向露西婭射過去了，你會怎樣？我覺得你肯定會衝過去替她擋住。我覺得她也會為你擋的，你倆這幾年已經變成真的夫妻了。”
我說：“我希望是這樣。“
“你倒也不用著急，你剛30出頭，我再過兩年就40歲了。露西婭多大了？“
我搖搖頭說：“我們結婚時她證件說是28，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馬蒂歐聳聳肩說：“我覺得你倆差不多。趕緊生吧！”
說到這時，露西婭忽然匆匆地從房子裏走出來，手裏拿著單位給配備的電話，臉上表情嚴肅地說道：“我剛接到一個通知，咱們組有了個新任務，大後天出發去墨西哥，具體地點和交通方式再定。”
我疑惑地看著露西婭：“我們剛到家，難道CIA沒有其他的行動組了嗎？我們不是主要負責處理國內的案件嗎？墨西哥應該有當地的隊伍啊。”
馬蒂歐忽然說道：“你以前在墨西哥工作過幾年，對吧？”
露西婭點點頭：“墨西哥有些人至今還在找我。”
“那為什麽還要把你送上門去？”
露西婭搖搖頭：“我也不懂，這是犯忌諱的。他們怎麽會犯這樣的錯誤？我要去抗議一下。”
“等一下！”我插嘴道：“露西婭，我有些事需要先告訴你一下。”
露西婭還沒說話，馬蒂歐馬上說：“我先走，回去整理一下庫房，看看我們存貨夠不夠。你們商量好以後給我打電話，我們可以一起做一個行動計劃。”
我和露西婭都沒接馬蒂歐的話茬，我知道她和我想的一樣：克裏斯汀懷孕了，不能讓馬蒂歐跟我們一起去墨西哥。
馬蒂歐離開以後，露西婭看著我，眼裏滿是疑惑。
我想了想說：“我覺得蘇迪這件事，好像還沒有結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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