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周前在健康壇發了帖子(國內老爸剛剛被查出胰腺癌),感謝熱心網友的回複和建議,更有好幾個網友給我悄悄話,有暖心的鼓勵、中肯的建議和實用的信息,我沒有來得及一一回複,就在這裏一並謝過吧!我在發帖的轉天就定了回國的機票,陪父抗癌。三周過去了,老爸手術比較成功,術後不到一周時已經可以吃流質食物(小米粥、藕粉)、規律地大小便、自己推著輸液架下床活動。今天是術後第9天,我飛回了加拿大。
在老爸確診後的第一周,我們主要是糾結於是否做手術。我和國內的姐姐谘詢了所有能托關係問到的醫生,掛了好幾個大醫院的專家門診,沒有一個專家給出個確定的答複,都說是否手術要結合患者的年齡和身體狀況讓我們自己拿主意。其實我們聽得出來,這些意見裏主張保守、姑息治療的是多數,隻是大家理解我們救父心切,實在不忍心說出來'別治了'這樣的話。我和姐姐也曾一度猶豫糾結,在四處谘詢、反複論證,不能確定治療方案的第一周,因為老爸膽管完全堵塞,無法進食,渾身蠟黃,不得不先做了膽汁引流手術。本來是計劃做鼻膽管引流,可是在插管的過程中觸碰到了腫瘤,無法繼續下管,隻好改為皮穿刺肝髒插管引流。在引流手術的當晚因為血壓過低,才發現是插鼻管的過程中碰破膽道,引起了大出血。讓老爸平白多受了兩茬罪,我和姐姐無比自責。最後促使我們下決心做手術的是老爸的堅強樂觀、對生的渴望和對生活的熱愛。在大出血造成的昏迷中醒來,老爸告訴我們:“我剛才迷迷糊糊好像做了一個夢,我又去超市了,手裏拿著好幾個塑料袋,可醒來還是躺在病床上。我啥時候能回去給你們做飯啊!“ 老爸退休前是工民建高級工程師,退休後就掌管了家裏廚房,買菜、備餐、掌勺、刷碗全包。在引流手術後老爸體力稍微恢複,能做起來一會兒的時候,就一定堅持每天洗臉梳頭剃須,還戴上假牙和眼鏡,盡管他做完這一套程序就累得躺在床上了,他一定要保證別人看到的老頭是舒服幹淨體麵的。
最後確定在11月25號進行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手術早上8點開始,大概進行了6個小時,術後直接進入觀察室一天一夜,我們在26號下午三點見到了老爸。沒想到老頭睜開眼睛看到我的第一句話是:“我沒有穿鞋,我的鞋還在手術室!” 我一夜無眠的焦急等待、那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手術很順利、出血不多;腫瘤生在胰頭、十二指腸和膽管結合處,不是之前估計的一厘米,而是3-4厘米,但沒有擴散。老爸術後恢複得不錯,除了血壓血糖偏高,其他各項生命體征平穩,頭腦也很清晰。接下來的一周就是密切觀察是否有術後常見的胰瘺、膽瘺和胃癱,闖過了這一關,才能說手術完全成功了。
到現在為止我們都沒有正麵跟老爸談起過他的病情,他也不問。我們感覺他心裏是明白的,手術之前一直告訴他:因為膽管堵塞,要來醫院做膽管支架術。這個本來是微創的小手術最後變成了腹部L形的30cm傷疤,老頭不會不懷疑。而且在之前做鼻管引流術的時候,因為無法繼續下管,醫生(不是老爸的主治醫生)情急下大喊:家屬進來,碰到腫瘤了無法下管!局麻的老爸頭腦是清楚的,他應該聽到了但什麽也沒有問。我們商量好了:老爸如果有意回避病情,我們也不主動提起;如果他哪天問起來,我們就如實相告。我相信老爸一定會理解同意我們為他做的決定。
在手術前後的這兩周多,我天天24小時陪在醫院裏(隻有中間跑回家兩次洗了澡),每天像打了雞血一樣不餓不困,不錯眼珠地盯著老爸,半夜困極了就趴在病床邊眯一會兒。每天幫老爸洗臉擦身漱口咳痰大小便,我堅持一定要親力親為,老媽姐姐和姐夫都拗不過我。我擔心能這樣照顧老爸的日子不會很多了。我以前在家裏是受寵的小女兒,老爸說過我油瓶倒了也不去扶的。這次老爸好像跟我心有靈犀,安然享受我的照顧,沒有客氣感謝過一句,他一定能感受到我做這一切時滿滿的充實幸福。在得知老爸發病之初,我告訴他們我要回國去,老爸老媽堅決不同意,怕我耽誤工作、怕影響我大女兒報大學。我定下機票後不讓姐姐告訴爸媽,飛機落地才知會他們。我從機場直奔醫院,老爸見到我很平靜,隻有喜但絲毫不驚。後來老媽告訴我:你爸在前兩天突然念叨,我感覺我二閨女要回來了!
回加拿大的飛機是傍晚,我中午在病房和老爸告別。“爸,我走啦!” 老爸半躺半坐在病床上,鏡片後的眼睛微閉,隻是朝著我的方向揮了揮手:“走吧,走吧,這些日子你辛苦啦!謝謝啊!” 我忍了兩周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陪父抗癌的路才剛剛開始,後麵不知道還有多長多艱難的路要走。考慮到老爸的身體承受能力,我們決定不化療了,出院回家後增加營養配合中藥治療維持。我們希望盡量延長老爸的壽命,但比這更重要的是減少他的痛苦、盡可能地讓他活得舒服體麵有尊嚴。還懇請大家貢獻有效的防癌抗癌食譜和藥方。謝謝謝謝!祝願大家和家人都身體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