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在國內讀研究生時的導師是一位非常執著和認真的人, 他在學術研究上精益求精, 這些良好的工作態度影響了所有曾跟從他的弟子們。每次回國我都去學校看看他老人家, 都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確實如此。去拜訪導師一是感謝他當年能從眾生中選我弟子, 二是感謝他在89年底那特殊環境下對我出國一事網開一麵。
前幾年,在他臨近八十大壽之際, 在學校參加年檢查出了胰腺癌。我去看他時, 導師說自己沒有任何感覺,不痛也不難受。但由於他有那種鑽研精神, 自此就全身心地研究胰腺癌的病理,去不同的醫院做檢查, 而且還參與治療方案。最有意思的是, 他拿著自己搜集的材料,要求參加醫生的會診。 搞的主治醫生都有些頭痛。 以他的年紀來看, 癌症應屬於病理性,是因為年長體衰,導致器官功能下降所為,這階段的癌細胞並非活躍如雀, 主治醫生建議應當保守治療,但導師還是決定動刀。
過了一年, 我回國去看他老人家,發現他狀況大不如從前, 術後和後期的化療影響了他的內髒, 尤其是腸胃,以致吃不好消化也不好, 人瘦了許多。 經過這一遭, 他跟我說有些後悔做這手術,因年紀大了身體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現在還要吃中西藥調理,這明顯讓我感到他身心受到了重創。來年他孩子發郵件告知, 導師已踏上了黃泉之路。我們做學生的感到好心痛。 現有時想一想, 以他的年齡無論治與不治,生存的時間相差無幾, 若保守一點就至少不用再經受治療的痛苦。
從另一個角度反思,我們中國人對什麽好像都願意懂一點,總想搞個明白, 結果.....。實際上常常是「一知半解」,卻又認為自己「很懂」,因此就有了自信, 就有了決定;以致於付出了不同的代價。我們骨子裏帶來的特點就是較真。看醫生時,自己要成為醫生,甚至比醫生還專業,下館子時,自己覺得比廚師還懂得的烹飪, 當家長的,要比學校還懂得教育,打官司的,要比律師法官還懂得更多的法律。而西方人不這樣想,他們打官司,找到了律師就依靠律師,聽了審判就依從了審判, 有病聽醫生的, 而孩子送到學校就交給老師。每個行當有每個行當的專才,每個人負責好自己的工作, 跨行交互插手難免不出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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