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景和: 醫學是一部精神追求史 (Z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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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醫生的故事  郎景和專欄

醫學是一部精神追求史

 
2014-04-15 08:41:16 | 來源:健康報 | 分享


  “故事”連載十幾篇了,用心的讀者會發現,有些篇章像講故事,有些似乎不是故事,像雜感、隨筆、散文,或者都不是,隻是發點議論。我已經有了一些純專業以外的書著,包括《一個醫生的哲學》、《一個醫生的醫道》、《一個醫生的非醫學辭典》(署名:葉維之)、《一個醫生的序言》等,可成“一個醫生”係列。原來,我打算寫一部從醫雜感,開始想命名為《醫生與病人的故事》,題目有點曖昧不清。後擬稱《一個醫生的懺悔》,這是我很喜歡的選題,敘述醫生的回顧、檢討、供認、表白和思考。

  為此,我還認真閱讀了3部偉大的懺悔錄:古羅馬奧古斯丁、法國盧梭和俄羅斯列夫·托爾斯泰的,都非常深刻、美妙!但顧及有人對“懺悔”二字的理解可能有些狹隘,似乎懺悔者一定有錯誤或罪惡,一定是幡然悔悟或祈福述情。其實,“懺悔”就算是自陳已過,拜懺原悔,也是一種心靈的釋放和心智的升華。況且,重要的是並非悔罪,而是誡罪。

  奧古斯丁的《懺悔錄》可以作為自傳看,表達了他的神學、哲學思想,幾乎全是經典箴言。盧梭甚至坦率地宣揚了自己的美德,托爾斯泰倒是做了點自我反省,但其中的思想困惑和抑鬱,則深刻地反映出他對文化和宗教的求索,以及生命的意義和靈魂的慰藉。

  這便是我寫這些小文的衝動和祈願。雖然叫“故事”,實則是向自然、向醫學、向大師頂禮膜拜,然後低吟沉思。

  我在北京協和醫院工作了50年,其間除了出國及參加醫療隊,從沒有離開過這綠琉璃瓦大樓。那些難忘的故事,不僅在於疾病的診斷和治療,更在於診治過程中醫生與病人思想的碰撞、交流與合作。醫生應該透視病人的心靈,體察他們的痛苦與焦慮,理解他們的意願和要求,解決他們的困惑和無助。實際上,在人與疾病,或是與對人體侵害和損傷的鬥爭中,病人與醫生是同誌和戰友,甚至分不清誰是指揮者。我們可能遭遇同樣的痛苦折磨、辛苦恣雎,經受同樣的心靈震撼、危險威脅……我們必須相互充分信任與理解、密切協作與配合。

  做醫生久了,對醫學的質疑和困惑會與日俱增。醫學的力量有限,醫生鞠躬盡瘁,殫精竭慮,救治一個又一個傷病員,而一場戰爭、災禍、瘟疫卻可在短時間內,甚至瞬間造成千百萬生靈塗炭!我們對於人體、對於疾病、對於致病因素等的認識遠未完善。從而,我們不得不對醫學、對自然懷揣虔誠的敬畏和沉靜的思索。

  另一方麵,我們的確處在一個高科技的時代,各種科學技術滲入醫學,推動了臨床診斷和治療的進步。但隨之而來的是,像威廉·奧斯勒早已預言的,“現代醫學實踐的弊端是曆史洞察的貧乏、科學與人文的斷裂,以及技術進步與人道主義的疏離”。

  我們現在應該特別警惕,不要把自己變成隻會操縱機器和器械的匠人和純科學家。我們更應該回歸於醫學的本源——醫學是隨著人類痛苦的最初表達和減輕這份痛苦的最初願望而誕生的。醫學是人類善良思想和互助行為的表達。醫學史不應僅僅是技術成就史,更是藝術和精神追求史。

  我們似乎生活在一個功利、浮躁和情緒化的社會裏,我們或許已經忘卻、無視或不屑古今中外經典的高貴自恃、信念堅守和真誠友善。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當下,尤其需要一種人文的再教育。所以,我情有獨鍾於我的懺悔和故事,我希望我講的是有思想的故事,或者是有故事的思想。

  可以說,這裏記述的故事或文字,都是百分之百的事實,是醫生的科學精神使然。但故事的主角卻完全沒有名字,那是我們的規則和對病人的尊重。病人都是應該給予憐愛、關照的,和我們一樣,都是凡人,都有長短、有個性。即使故事裏的某位、某事與自己對上號,亦請不必介意。

  謹以此獻給我的病人:

  “病人教我們怎樣看病,

  病人教我們怎樣做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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