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櫻花隧道

溫哥華東區最著名的櫻花街當屬Graveley Street (從Lillooet到 Windermere 一段,如果用GPS導航,最便捷的輸入地址是3100 Graveley Street)。

這條幾百米長的路段兩邊,栽種著上百棵美國曙櫻(Akebono)。美國曙櫻是溫哥華和美國華盛頓州最常見的櫻花品種。據說曙櫻花特別抗風雨,又少疾病,花期較其他品種的櫻樹早,花朵豔麗茂密呈雲狀,非常搶眼。年幼的曙櫻樹形同李花樹比較相似,但長到一定的年齡,樹枝開始橫向延展形同雨傘,兩排平行的曙櫻的橫枝交織在一起,花雲便覆蓋了整條街道的上空,如同一條粉紅的櫻花隧道,蔚為壯觀。

我趕到Graveley Street時,立刻被眼前的櫻花隧道深深震撼了。這裏的每棵櫻樹都粗壯高聳入雲,樹幹徑直超過一米,要兩個孩童才能環抱過來。滿樹的繁花緊緊堆在一起,層層交疊,如暴雨來臨之前天空中密集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得樹下的行人透不過氣來。美國曙櫻是單瓣花,花型花色和染井吉野櫻極其相似,剛開花時都是淺紅色,怒放時,顏色轉白。兩個品種的櫻花很容易引起混淆。仔細辨認的話,染井吉野櫻的花色略紅一些,是完整的五瓣單層花,而美國曙櫻的五瓣花中往往會生出不完整的第六瓣。這種細微的區別是從網站上查到的,可是我在某些低垂下來幾乎唾手可得的美國曙櫻花枝前端詳了半天,也沒有見到一片長著不完整的第六花瓣的曙櫻花。再看看地上的落英,也是完整的花朵從樹梢悄然脫落的,和染井吉野櫻幾乎一模一樣。許多櫻花發燒友也和我一樣,分不清狀況,貼出來的曙櫻和吉野櫻照片常常有張冠李戴之嫌。我也隻能憑著《溫哥華賞櫻攻略》到專門的賞花地點仔細賞花,不在攻略上的,就分不出所以然了。
在東區這條著名櫻花隧道裏散步和拍照的路人很多,他們情不自禁為這片遮蓋了天邊的粉色花雲發出聲聲驚歎。春意正濃,滿樹的燦爛櫻花,有臥雲般的靜美,有雲裳樣的飄逸。櫻花瞬間飄逝的唯美,為世界帶來期冀,迷惘和幻想。日本人愛櫻如癡,賞櫻很少有走馬觀花的。他們在賞花前沐浴著華衣,然後成群結隊,備好酒食,在櫻花樹下盡情享樂,契闊談宴。 

溫哥華引進日本櫻花後,匯聚在這個多元文化大熔爐的世界各地移民,一起在櫻花飛舞的季節,參與了一場櫻花嘉年華會,彼此了解欣賞,求同存異。十幾年前我來加拿大移民時,通過韓國女友修瑛的介紹,認識了來自日本的弘美。移民第一年的聖誕節,是我們幾個中日韓的年輕女孩一起過的,弘美帶來了她的白人男友。修瑛和弘美諳熟漢唐曆史,滔滔不絕和我討論劉備曹操等三國人物。我愛看日本電影和小說,忍不住問弘美:“為什麽日本男子動輒就Halakili(切腹自殺),而且長刀刺進肚子時,還要特地往橫裏一拉,讓自己死得痛苦些?”

弘美笑而不答,反問我一句:“為什麽中國的宮廷要閹割男人做太監,女人纏小腳,以三寸金蓮為美?”

我倆同時哈哈大笑。隻有在北美這個熔爐社會,我們才如此心無芥蒂,坦誠相對啊!
在溫哥華,櫻花是屬於全世界的。有人在樹下引吭高歌,歎人生苦短;有人沉浸在櫻花如約而至齊齊綻放時的那份婉約與清愁;有人喜歡櫻花,沒有特別的緣由,就像思念一個人,不需要太多的解釋,眉間心上,百轉回腸,你是無計相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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