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後何來“風”與“涼”?
孕期和產後手關節痛,中醫認為是產婦沒有坐好月子:洗了冷水、吃了冰冷食物,或者受了風寒所致;所以產婦要禁止接觸冷水、不能洗頭洗澡、不能開窗透氣。結果,有大熱天因穿著過多,在悶熱的屋子裏“坐月子”導致熱射病(中暑),甚至失去生命者。
盡管現代醫學對坐月子已經做了徹底的否定,但坐月子的風俗在華人孕產婦中還有很大的市場。對坐不好月子會如何影響一生的各種傳說,至今影響著廣大的婦女的生活習慣,甚至很多高學曆者也對坐月子趨之若鶩。
所謂“風”“涼”所致的傳言,實際上就是說的產後關節疼痛。我國現代醫學婦產科學界一直沒有對此做過正麵回應,所有的《婦產科學》教科書都沒有描述過這類疾病或症狀,連一句提及的話都沒有。最近查閱了文獻,發現這個問題在國外早有描述,雖然分屬兩種不同的疾病腕管綜合征和腱鞘炎,但有必要在這裏一起介紹。
先說孕產婦“腕管綜合征”。其特征是孕產婦的手、腕疼痛,並可以放射到前臂甚至肩膀。其發生機理是手腕處腕管內的正中神經受壓,少見情況下是尺神經受壓所致。典型症狀是孕產婦一支手或雙手內側有燒灼感、麻木感、針刺感,手指感到麻木或者沒感覺,80%的患者呈雙側性。腕管綜合征通常在有些孕婦的第四胎時才有症狀,新發症狀者一般越來越少。也就是說,如果第一次妊娠沒有出現該病,以後發生的幾率也不高。從報道看,該病發生率1%~2.4%不等。
腕管綜合征是一種自限性疾病——不經任何治療,就可以自己痊愈——僅少數患者需要對症或手術治療。夾板對手腕有輕微的固定作用,常需在夜間使用。有報道在132位患者中,夾板治療使80%的患者症狀緩解,僅3位患者需要手術減壓。
偶爾有患者需要注射可的鬆或手術減壓,但絕大部分患者的症狀和體征在產後一般會自然消失。可的鬆的用法是將氫化可的鬆25~50mg注入到腕管內,可以緩解症狀達3月之久。但有報道認為,大約11%的患者需要手術減壓。在極少見情況下,患者會在產後出現症狀複發,需要手術減壓。
孕期和產後手關節痛的第二種可能是孕產婦“腱鞘炎”。這個疾病1895年就已經由瑞士外科醫師De Quervain進行了報道,所以國際上稱此病為De Quervain 病(de Quervain disease)。由於同名的一種甲狀腺炎也叫De Quervain病,所以現在更多人稱之為De Quervain 腱鞘炎(de Quervain’s tenosynovitis)。此外,腱鞘炎也稱為黑莓指(BlackBerry thumb)、遊戲指(gamer’s thumb)、洗衣工扭傷(washerwoman’s sprain),橈骨莖突腱鞘炎(radial styloid tenosynovitis)、狹窄性腱鞘炎(de Quervain’s stenosing tenosynovitis)、媽媽腕(mother’s wrist)或媽媽指(mommy thumb)等。顧名思義,這個病不僅出現在媽媽身上,而且容易出現在喜玩手機或遊戲的年輕人身上,也容易出現在洗衣、縫紉、編織等需要長時間使用拇指的某些職業上。這些職業被稱為腱鞘炎的高危職業。就連保齡球、高爾夫球愛好者也容易得腱鞘炎。
目前,腱鞘炎的致病原因還不清楚。多數人認為是由於某些重複性的動作,使拇指產生過度的收縮活動所致。某些需要快速工作的工人,如有長期重複的捏、抓、推、拉等動作,也被視為高危因素。孕產婦容易得這個病,被認為是與激素過多導致的水鈉瀦留有關。但難以解釋的是,一些圍絕經期的婦女,也常會有腱鞘炎。
該病的診斷主要根據症狀、病史和體征作出。其中,Finkelstein試驗常用來診斷腕部疼痛患者是否患腱鞘炎。試驗時,醫師抓住患者的拇指使其 偏向尺側(即小拇指這一側),如果在這個過程中橈骨遠端(即大拇指這一側)出現疼痛即為該試驗陽性。這個試驗還可以由患者自測,即“握拳尺偏試驗”:患者 四指包住拇指握拳,然後拳頭朝尺側偏離。如果橈側出現疼痛即為陽性。YouTube上麵有視頻演示。
鑒別診斷主要要與第一腕掌關節的骨關節炎、Intersection 綜合征和Wartenberg綜合征一起進行;其中,Intersection 綜合征的疼痛更多出現在前壁背部的中段,大約在腕關節下方2~3英寸(5~9厘米處)。
該病也是一個自限性疾病,多數人無需治療,疾病會自然消失。但不消失的患者,則應該采用皮質激素治療甚至手術治療。從1955年起,開始使用皮質激 素進行注射治療。大約在1972年左右,McKenzie提出皮質激素注射為一線治療方案,手術僅用於激素治療失敗的患者。有報道說,激素注射的有效率可 高達68~95%;Meta分析發現,皮質激素注射治療的有效率達50%。對於激素治療失敗的患者,建議手術治療。
激素治療僅注射1次。對於失敗患者,重複注射不提高治愈率。一般建議激素治療後6周評價治療效果,也就是說,激素治療6周後無效的患者,才建議手術治療。但這些報道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沒有考慮到自愈性患者的比例,所以這裏的治愈率僅供參考。
沒有任何文獻提示該病與接觸水有關係。相反,有醫院建議腱鞘炎患者,在疼痛難忍時,可以采用冷敷患處的辦法減輕疼痛。另外,如果孕產婦在孕期或產後發生了嚴重的腱鞘炎,應該休息患處,避免重複動作如懷抱嬰兒,以免加重病情。
原則上兩個疾病應該予以鑒別,有報道稱,在6例產後腱鞘炎患者中,有2例患者合並有腕管綜合征。二者的鑒別要借助於神經傳導檢查。有報道認 為,2/3的腕管綜合征婦女,在腕管處有急性正中神經病變,表現為運動或感覺傳導阻滯,或者二者均有。其中10%的患者,有神經的重度退行性改變。
我國婦產科醫師對這兩個病都比較陌生,可能與教科書中鮮有介紹有關。在《威廉姆斯產科學》第21版中,“腕管綜合征(carpal tunnel syndrome)”屬於妊娠期“神經與心理異常”;而“腱膜炎”多在骨科學中才有極少文字的描述。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在這麽長時間內,對中醫關於產後 關節疼痛的解釋,鮮有人駁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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