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期間,毛澤東直接批判了醫學院校, 所謂的6.26指示。於是,我拒絕了女同學的示好。否則就要被分配到新疆和西藏去了。“遠分對兒, 近分贅兒,不遠不近分光棍兒...”這樣我便來到了陝西秦嶺的主峰,鳳縣山區, 一家三線建設礦山。我被要求每天扛著鐵鎬, 背著十字箱,挖山不止, 一定要把那“王吳二山”挖穿。怎奈我體力不支,僅僅那把鐵鎬,需要扛著它爬山一小時,每次都氣喘籲籲地抵達工地。
怎奈上天有眼, 經常有貧下中農叫我出診。那個山區,十裏一戶,八裏一家, 大部分都居住在靠近山溪的半山腰上。我放下鎬頭, 僅自跨著十字箱訪問農民家, 治療了不少病人。1969年,礦上評選學習毛澤東著作的標兵, 竟然有我的名字赫赫在目。到了 1970年,我的特殊身份可以逃離愚公移山的使命, 頗受其他知識分子的嫉妒,我的身影漸漸淡出了勞動改造的隊伍, 再加上我對於黨支部的領導經常有不服從, 於是, 我的行為, 經常為貧下中農看病服務, 從學習毛澤東思想的標兵, 一下子變成了“借口為貧下中農服務,私自逃避勞動改造." 革委會發動了對我的大批判。從天上跌到了地上。於是我立即請了探親假, 回到北京,三個月不回秦嶺。礦山領導派了兩個政工幹部來到了我的北京住所,期望把我揪回秦嶺,但是被機關大院的門衛擋住。後來聽說在我離開山區的三個月時間裏, 一位工人因為工傷,抬下山來治療, 他們叫來了村子裏的赤腳醫生, 又遠離縣醫院200 裏山路,打了一些救急針, 沒有輸液,失血休克而亡。
當我回到秦嶺山區工地以後, 對我的大批判戛然而止。不是領導不想批判我,而是積極分子們不願發言。這裏距離鳳縣縣醫院 200 裏山路,萬一自己換了重病,誰來搶救。
同樣一個事實, 經常為貧下中農看病,既可以成為學習毛澤東思想的模範,又可以成為拒絕思想改造的臭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