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於2022-03-10發表在新浪博客。
2021年3月31日，77歲的李先生因為頭部皰疹引起的頸肩痛和頭暈由太太陪著來到診所。我注意到他走路時頭胸部向前彎曲近40度，踉踉蹌蹌像個隨時會跌倒的醉漢，便問是什麽原因。太太說部分原因是因為皰疹引起的頭暈，此外還因為另外的疾病。她陳述李先生2009開始感覺雙側腿腳無力，站不穩，走路不平衡，特別是右腳無力到踩刹車都困難，他因此不再要開車。他們相繼去看了神經，腫瘤等多個專科醫生後，被診斷為末梢神經炎(peripheral neuritis)。因為檢查出腰椎（L3-5）有異常，患者在2016做了腰部手術，2017年又因為膝蓋痛做了膝關節手術。可是做完兩個手術後，腿腳無力和麻木以及不平衡的問題仍沒有緩解，而且逐漸嚴重。2019年，在症狀出現十年後，西醫終於在做了基因和血液檢測後診斷出1型慢性炎性脫髓鞘性多發性神經根神經病（CMT1）和進行性神經性腓骨肌萎縮症（CIDP），但是告訴患者沒有治療方法。於是他們回中國，先後去開封，北京協和和上海龍華等醫院看了多位名中醫。最後決定在龍華醫院治療。可是患者做了一個月的針灸(每日一次)，沒有任何改善。於是決定回美。回來時又帶了一個名中醫給配的三個月中藥，服用後還是沒有任何改善。現在右小腿漸漸失去知覺，特別是右腳拇指已經完全沒有感覺。
進行性神經性腓骨肌萎縮症（Charcot-Marie-Tooth disease、C-M-T，又稱腓骨肌萎縮症、恰克-馬利-杜斯氏症），是以三位最早發現此病的法國研究者的姓氏共同命名的。這是一種罕見的遺傳疾病。目前可以通過DNA檢測技術進行CMT的早期診斷。CMT的發病率為 1/2,500.
腓骨肌萎縮症根據基因不同分幾個類型。上麵這個患者得的是1型（CMT1），這個分型的患者因為用於隔離神經的髓鞘受損，影響與肌肉組織和皮膚感覺器官的交流，出現腳部的小肌肉退化而虛弱並失去感覺，進而影響運動和感覺功能。 CMT1 是一種進行性疾病，這意味著症狀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緩慢惡化，最終，虛弱和感覺喪失會逐漸靠近軀幹，並影響手臂和手。 最後可能會因為失去本體感覺的特定感覺能力而失去運動協調或平衡。 本體感覺是指感知身體（和四肢）在空間中的位置的能力。上麵提到的患者說他家裏兄弟五個，其中三個哥哥也有不同程度的CMT的症狀。大哥的身體前傾已經約90度了。
慢性炎性脫髓鞘性多發性神經根神經病（chronic inflammatory demyelinating polyradiculoneuropathy,CIDP）是以周圍神經近端慢性脫髓鞘為主要病變的自身免疫性運動感覺性周圍神經病，屬於慢性獲得性脫髓鞘性多發性神經病（ADP），是CADP最常見的一種類型，呈慢性進展或緩解－複發病程。有的症狀與CMT1相似。其典型的無力表現為對稱性的近端和遠端肢體無力，一般由雙下肢起病，自遠端向近端發展。世界範圍統計的發病率在1-9/10萬。
李先生說他在2009年前身體非常健康，愛好運動，沒有任何異常。但自2009年開始出現異常。去年第一次來診所時患者不僅走路無法控製平衡，小腿的神經極不敏感，右小腿內側有一大片為棕褐色斑，右腳拇指麻木無知覺。我先為患者治療皰疹後遺神經痛，針灸了2-3次，疼痛和頭暈症狀就消失了。患者接著請求嚐試治療CMT和CIDP。但他不要試中藥。因為他有無次數限製的針灸保險，我便開始給他每周兩次的針灸治療。除了選取病變的腿腳部穴位，還同時給予頭皮針治療。剛開始治療時，患者對電針反應非常遲鈍，調節電流的旋鈕要開到最大他的腿腳才感覺到針的脈衝跳動（相當於其他患者需要的3-4倍）。
針灸幾次後，患者先是右腳拇指有了知覺，漸漸地走路平穩了許多，頭胸前傾的也明顯減輕。現在看著他走路不用再擔心他會倒下了。右小腿的色斑麵積也較少了，並且顏色也淡了很多。患者非常高興。上個月問他自己感覺症狀改善了多少？他回答說大約50%吧。他稱讚老祖宗留下的中醫真的太神奇。他很喜歡頭皮針，非常配合治療。因為右腳無力，沒有知覺，他之前不願意開車。所以去年剛來的前幾次都是由太太開車陪著他來。但經過幾次治療之後，他的右腳拇指又有了感覺，便告訴太太不用陪他了，之後他一直自己開車過來。
西醫說這個病是基因遺傳的，沒有辦法治療。如何解釋針灸的療效？為什麽在龍華醫院每天針灸，治療了一個月無效，而在我的診所每周隻治療兩次，反而有效呢？
李先生得的是遺傳性疾病，但2009年之前行動完全正常，沒有任何症狀。有的遺傳疾病是生下來就有症狀的，有的則是到了一定年齡才出現症狀並逐漸嚴重的，可能在受到某種外界環境刺激下，或者細胞老化到一定程度開始出現的。從他症狀嚴重的右腿膚色改變可以確定他的腿部一定循環不好。CMT和CIDP的髓鞘受損一定伴有慢性炎症。CMT1是先天遺傳，而CIDP是後天獲得。李先生同時被診斷為CMT1和CIDP。無論是開始診斷的末梢神經炎，還是十年後診斷的CMT1和CIDP，我是按照中醫的辨證治療的。患者的問題是氣血虛弱和不通造成的。針灸治療可以有效改善氣血，促進血液循環，消除慢性炎症。頭皮針對因為腦神經損傷導致的行動不便效果尤其好。
因為每個針灸師對疾病的病因病理認識不同，所以治療時選取的穴位和針刺的方向及深度都會有所不同。這就是為什麽我的很多患者在別的地方接受針灸或中藥治療無效，在我這裏治療有效的原因。我問患者當時在上海治療時都針了哪些部位，他說當時是讓他趴在床上針灸下腰和腿腳，頭部沒有針灸過。當然我也有治療無效的時候。所以我在不斷學習。希望能幫助更多的病人。但我們都是凡人，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醫生可以治療好所有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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