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位癌患家屬都需要心理醫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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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去世後我去接爸爸的骨灰，背著爸爸的骨灰一起去旅行。
爸爸有兄弟姐妹，也有兒子。爸爸年輕時做為家族和那一地帶唯一的大學生，承擔了目光所及所有能夠承擔的家族和社會責任，整合最好的教育資源給自己的學生，無數鄉村的孩子因爸爸的魅力遊說得以來到城市讀高中，考取大學改變家族命運。
當時有很多浙江人背著扁擔到處賣眼鏡和修鞋，爸爸看到他們身邊帶著小孩，都會想辦法利用他在教育係統的關係，送這些小孩上學。這些浙江背著扁擔尋找生計的人每次從家鄉回來，都會帶他們的土特產送給爸爸。
但疾病讓他變得很奇怪。爸爸接受的教育讓他的意識比當地人超前，身邊人很難跟進，後期近20年他有懷才不遇帶來的抑鬱，一定也給許多人帶來無法跟進的困擾。他有他的職業理想，但也一定給其他人帶來許多麻煩，所以過世前漫長的歲月隻有我在他需要時承擔了責任。最終，他的一切學校沒有交給任何親戚家人，直到我從美國前往校長才從財務手上交給我。
學校的同事，許多是爸爸的晚輩和學生，我在那裏長大，卻從未有印象和他們同席而坐。那一天所有人談起爸爸都是最好的教師、導師、領導，談爸爸過往最好的形象，談爸爸曾經做過的事，談爸爸為學校和學生帶來的榮光。我心裏很清楚，爸爸非常有魅力和影響力，在他被診斷腦癌前一定有很多糊裏糊塗的時光，在他的活動範圍內一定為每個人帶去很多麻煩。談話間小心翼翼提起我的疑惑，核實曾經莫名其妙無法理解的說辭和行為。校長三言兩語，我便完全明白，彼此沒再多說。
為了那些說辭，我早早就開始工作。我的工作機會確實獨一無二，如果不是爸爸，我可能也不會下決心那麽早工作。20歲出頭我除了本職工作，還要再打兩份工。2000年初的北京，拿著100%的醫療保險，10%的住房公積金福利的專職工作，還兼職做外文圖書版權代理，做翻譯公司兼職翻譯。我的收入是所有同學中最高的，高出好幾倍，卻從來無暇去旅行，去享受生活。隻知道工作！工作！工作！甚至因為爸爸需要周轉，放棄創業的機會。
十幾近二十年過去，幾句話道破當時的真相。我捧著爸爸的骨灰，有多少事因他一個電話而起，因他的情緒而起，他的一個電話曾經讓我在上班路上辦公桌上崩潰大哭，他的情緒影響我的多少選擇，20幾歲招架50歲的遠景、抱負和欲望，那一刻卻沒有眼淚，也沒有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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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f Lee乳腺癌3期康複後，也就是治療五年沒再複發後，與她年齡相仿的好朋友患癌，幾年後去世。她那時情緒已經很平靜，和我講：癌患，你看她的飲食結構，看她喜歡吃什麽，看她吃飯香不香。我現在很注意飲食均衡，也學會放緩生活節奏，才有現在的生活。吃飯不香，飲食不均衡，挑食，康複後還是沿著原來的生活方式生活，治療還有意義嗎？
Chef Lee是她們家族的英雄。用事業挺起所有兄弟姐妹，照顧父母，積攢財富，愛護家族第三代，但延誤了最佳生育時機。可想而知，無論生活還是工作都壓力巨大。因為沒有孩子，所以對所有孩子愛護有加。非常羨慕我做母親，愛護身邊所有的孩子，喜歡為孩子們開班授課。
我觀察Chef Lee的日常，回憶爸爸的點點滴滴，他們的經曆和提示如公式一樣套用在任何癌患身上都適用。果然，所有癌患都和生活環境，精神壓力，情緒控製，飲食結構有直接關係。
爸爸和Chef Lee都不是遺傳性癌患。爸爸腦癌，他在教育係統的工作很早就達到巔峰，工作20幾年後再無個人發展。因各種原因，未能突破找到如魚得水的環境，一直鬱鬱寡歡。我高考後和他鬧翻，沒在省裏讀師範直奔北京，媽媽另有她的的發展機遇為家庭做出巨大犧牲。再無一日三餐照料精細的日子，胡亂飲食情緒不佳，導致腦癌以及並發症。有些癌的擴散非常快，並發症始料不及無法控製。我提醒爸爸去體檢，但他根本就不把自己的疼痛當回事。媽媽照顧的好，我們家一直都健康免疫力極佳，沒什麽人吃藥吃補品，我們缺少對疾病的認知，癌對我們更是生詞。
偶爾偶爾會想，如果那時我留在爸爸身邊，結局會好一些嗎？結論是不會。妻賢子孝，爸爸一輩子有很長一段時間擁有所有男人夢想中的生活。沒有比我媽媽更賢的妻，沒有比他們兩個更恩愛的夫妻，沒有比我更可愛的女兒。愛，時而並非相守一生；孝，也並不隻是養老送終。賢妻，也許最終未能為夫送終，卻頂起了整個家族兩代人；孝，並不隻是端著痰盂在父母身邊一日三餐端茶遞水打理屎尿，也可能是下一代實現了上一代的夢想，完成了一個家族最精華的精神傳承。
如今，爸爸就安葬在我們隔壁城市。時而買菜或者去教會我都會和孩子們去探望，非常方便。現在爸爸和我更親近了... ...
Chef Lee待我像自己的孩子一樣。癌症緩解康複了，但年輕時習慣工作，節奏緊張，癌症康複後關節和身體哪兒哪兒都不對。如今因她，我又成為疾患家屬。無論乳腺癌3期康複的Chef Lee，還是送走癌患父親的我，都在各自的人生路上更成熟了，都可以成熟和樂觀的心態麵對疾病這個人類共同的大命題。
本期小貼士：對待癌患，家屬量力而行。癌患在患病期，因為疾病的困擾導致的心理變化，有些需求超常規。有時對家屬的需求不是要錢，而是要命。但，因為有癌症診斷書的加持，總覺得需要相讓，覺得他們時日無多，很容易失去自己的原則去迎合癌患。是有情非得已，但家屬不健康，也不會為癌患帶來曙光，無法協助癌患完成醫治過程。所以一定要頭腦清醒，一日三餐吃好，充足睡眠，適量鍛煉身體，保證足夠的體能來應付日常，應付工作，應付癌患情緒，協助癌患早日康複。
8/18/2022 尤其開心 曾經的癌患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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