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晨光 & 第406章 寧

來源: 玉珠 2022-11-29 16:15:3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4420 bytes)

第405章
晨光
  似雪臉上的笑意凝滯,她接過香囊,已經被血浸泡透了。 
  許是年月太久,血已經幹涸發黑。 
  “你騙我,他說會來的……” 
  似雪喃喃的出聲,握緊香囊,“生要見人,我死要見屍。” 
  “夫人,您怕是見不到了。” 
  男人語氣悲愴,“屬下是在大王斷氣前受此遺物囑托,命我一定要把香囊帶來給您,可屬下當時也是重傷,被扔到亂葬崗,輾轉幾年才回到部族,得知大王的屍身早在八年前就被分割成塊,在主城外被焚燒成灰,根本尋覓不到蹤跡了。” 
  似雪麵如死灰,握著香囊忽的湧出一大口血,身體一晃就倒在了地上。 
  “夫人!!” 
  男人趕忙想要扶起他,臉抬起的一瞬間,再次清晰,我不由得睜大眼,他是…… 
  張君赫?!! 
  …… 
  “不要!!” 
  我喘著粗氣從炕上一坐而起。 
  屋內還很暗,窗簾拉著,並無光耀,什麽都看不清。 
  “栩栩?” 
  三姑在我身邊坐起,“醒了嗎?你病了十多天了。” 
  我懵懵的看向三姑,依稀看出她的五官,伸出手就抱住了她,眼淚忽的流出,“三姑我做了個好長好長的夢……我好像,夢到我前世了……前世,我和成琛……是夫妻……他對我很好很好……” 
  三姑輕拍著我的後背,“那你哭什麽呢?” 
  “我……” 
  我心裏沒著沒落的,不知道哪裏難受,“他死了,他在我夢裏死了……他再也沒回來……” 
  為什麽那個副蔣是張君赫? 
  我們前世都是有牽扯的嗎? 
  後續呢! 
  應該還有後續呀! 
  不是說我是花神娘娘,我是怎麽…… 
  道觀! 
  似雪應該一直留在了道觀。 
  她的我的前因。 
  千百年後,才有了我這副命格華骨嗎? 
  可是成琛呢? 
  他就這麽死了嗎? 
  “三姑,能做夫妻的人,是不是都要有很深的緣分……” 
  “一日夫妻,百世姻緣” 
  三姑溫和的安慰著我,“萬物緣生,皆是緣分。” 
  那我和成琛的姻緣呢? 
  因為不甘心沒有等到他,我才要再次和他相戀一場,終歸是…… 
  有緣無份嗎? 
  可我記得,有一次我夢到一棵被雷劈焦的樹。 
  好像就是一直陪伴似雪等待男人歸來的那棵樹。 
  樹和成琛又有什麽關係? 
  男人是死無全屍,最後被焚燒殆盡呀! 
  腦子裏亂糟糟的,閉上眼,還滿是似雪執著等候的模樣。 
  她隱忍而又柔軟,似逆來順受,又有著倔強的骨頭。 
  最最後,她才願意給他生個孩子。 
  卻…… 
  永遠都沒有這個機會了。 
  這一切,和我現在有什麽差別?! 
  我究竟是看客,還是主角? 
  心如蒿草,實在是捋不清。 
  “三姑,我想不明白,真的好難受……” 
  “想不通就不要再去想。” 
  三姑咬著字,語速很慢,“栩栩,總會過去的,會的……” 
  我神經兮兮的恍惚了很久。 
  窗簾被晨曦穿透,光耀照進了室內。 
  天光大亮了。 
  三姑見我醒來,便簡單說了說,“你昏倒的時候,成琛又回來了,他陪了你一晚,在許妹子的勸說下離開了。” 
  “許姨和成琛說了什麽嗎?” 
  “沒。” 
  三姑歎了口氣,“她隻是要成琛,尊重你的決定。” 
  我闔下眼點頭,沒再多問。 
  昏迷的這十多天,純良和許姨也大病了一場。 
  好在有雪喬哥在,他幫著三姑和王姨照顧我們,才能挺過來。 
  如今我醒了,就像是此刻窗簾裏透出的晨光,總歸是看到了希望。 
  “栩栩,天還早,大家都沒起,你再休息休息……” 
  我搖搖頭,哪裏還能睡著。 
  披著外套走到屋門外,院內已經被打掃幹淨,帳子沒了,大樹沒了。 
  寒風一過,料峭作響。 
  抱了抱胳膊,好似還沒從夢中模糊的景象中抽離,看遠處的山林還不清晰。 
  隱約的,看到大院門口進來了一個人。 
  看身形…… 
  “許姨,你一早出門去哪了呀。” 
  來人原地站了兩秒,隨後便大步朝我跑近,“栩栩,我是你王姨呀,你眼睛沒事吧!” 
  我愣了愣,王姨跑近我才看清臉,認錯人了。 
  心下頓時了然。 
  視力開始倒退了。 
  笑了笑看她,“王姨,我剛醒來,看花眼了,您怎麽一早就過來了。” 
  “最近總睡不著嘛,萬通大哥一走,心裏亂的很,過來和你三姑聊聊。” 
  王姨攬著我的肩膀進門,“你這孩子也是,怎麽剛好點就出來了?走走走,快進屋,多冷呀,再感冒了!” 
  ……
?

 

 

第406章

  成長與我,可能就是一次次的鞭撻,一次次的前行。 
  我不斷的想,人生究竟有沒有捷徑? 
  或許是有的,如果每個人從出生起就要爬一座山,有的是一步步走,有的是被人攙扶,有的是被人背著,我特好,我是坐纜車那波的,很舒服,很安逸。 
  一路歡歌笑語,結果到了一半,哎~纜車繩索折了。 
  我雙腿被摔斷了,家裏人隻能背著我走,背不動了,將我托付給了看似強壯的師父。 
  師父繼續背了我一段,也被累死了。 
  我欲哭無淚。 
  抬起眼,仿佛看到了那個叫老天爺的人,他嗤笑的望著我,對我說:當你堅持不住的時候,可以去選擇死呀,畢竟死是舒服的事情。 
  可是你回頭看看,為了你的今天,傷了多少人,痛了多少人?你好意思去死嗎?不好意思?那就給我站起來,就算你站不起,也給老子我匍匐前進! 
  爬! 
  所以我繼續爬著上山了。 
  哪怕傷痕累累,掌心磨破,身心俱疲,我也不能停下來。 
  因為我。 
  沒資格喊疼。 
  苦水也有好處,泡著泡著,就感覺不到苦了。 
  但凡不是骨子裏就想死的人,都有求生本能,我這麽多的不甘心,自然不會去死。 
  哪怕你給我埋進亂葬崗同屍體為伍,我也要踩著森白的骸骨從地麵中探出頭。 
  並非我打不倒,而是我大仇未報,絕不能死。 
  日子就在這種難於言說的煎熬中,一點點,歸入平寧。 
  三姑見我身體精神無恙,便和雪喬哥一起回了臨海。 
  家裏那邊,我媽媽還在住院,爸爸要照顧她,村裏的大棚還得托人照料。 
  就算麻煩親戚,也不能光動彈嘴兒求人白幫忙,需要付給人酬勞。 
  很多現實的問題困擾著我家,沒餘錢去打理很多事,隻能自己家人頂上。 
  扒拉扒拉,家裏就剩和我爸爸吵了大半輩子的三姑能扛事兒了。 
  臨行前,三姑對我講,她回去也不會說我的事。 
  意思就是,她不會和我爸媽說我可能活不過二十四歲。 
  畢竟三姑來送師父最後一程,還照顧了我小一個月,很多事她通過王姨和許姨都知情了。 
  包括我和成琛做出的了斷,三姑亦算是旁觀者清,但她沒有多說什麽。 
  像是參透了許多,也不願把這些再告訴我父母,徒增苦惱。 
  恰恰這也是我的意思,我很感謝三姑。 
  當然,雪喬哥是蒙在鼓裏的,他不理解我為什麽又和成琛分手,好在雪喬哥是無底線的包容我,他偏心到我做出什麽決定都無理由支持我,趕上我昏迷生病,醒後他自然不會再去提令我難過的事。 
  所以雪喬哥一直到離開,都是默默地陪伴和照顧我。 
  知道我擔心家裏人,雪喬哥還說他回臨海後會經常去探望我父母,休假會去大棚幫忙。 
  我含淚點頭,得兄如此,夫複何求。 
  三姑和雪喬哥一走,偌大的院子便顯得更空曠了。 

許姨會長久的恍惚,擺完碗筷還會習慣性的喊一聲,“沈先生吃飯了!” 
  對上我和純良的眼,許姨才反應過來,哦了一聲兀自坐下,“人已經齊了,咱們吃吧,快吃。” 
  我悶頭吃著米飯,驚覺自己飯做的有些退步。 
  米沒有淘好,入口很鹹。 
  他倆開始長久的安靜,不再吵架,也沒得鬥嘴。 
  純良睡覺都會戴著他的耳機,一天都說不了一句話。 
  問他什麽,他都是嗯,坐在炕邊,木木的聽歌發呆。 
  我反倒期待他犯病了,起碼他犯病的時候表情會有神韻。 
  相比之下,我倒是很忙碌。 
  送走三姑和雪喬哥就去到正房,除了做飯吃飯,其餘時間都在屋內畫符,畫符前會先淨身冥想,燃香後便開始加快效率,一周後,符紙全部出爐,羅列到一起,小山那麽高。 
  每一張符紙上麵我都畫了一隻眼睛,用我中指的血混合朱砂給眼睛瞳孔開光。 
  做完這些我就拿起了鐵鍬,先是在院裏一陣挖坑,每挖一個坑,埋下一個用紅布和生石灰包裹的小盒子,上麵插根比小手指還短的火柴棍,配置一張符紙,然後掩埋。 
  在旁人眼裏,我可能是毫無章法的去做這些事,有點像禍害院子。 
  化身土撥鼠,挖的坑不計其數。 
  挖完了再哢哢一陣埋! 
  但是許姨不會罵我,一來她或多或少能猜出我在幹嘛,二來我挖的坑自己都能找平。 
  甭管挖完造的多亂,地裏埋了什麽,外觀我最後都會規整的看不出異常。 
  前院挖完了我就去後院。 
  坑也不用多深,半掌那麽高,戧上一鐵鍬,夠埋我的符紙竹簽小盒就可。 
  忙活到元旦,鐵鍬被我換成了錘子,又在屋裏的牆麵上敲敲砸砸。 
  恨不得搞出驚天的響動。 
  西廂房的兩間屋,正房的兩間屋,東廂房的兩間屋,甚至廚房我都沒放過! 
  土撥鼠變成了李元霸。 
  睜眼就開始砸牆! 
  砸完後再把那套東西填進去,符紙鑲入牆麵。 
  特意買了幾本裝修施工類的書籍。 
  我自學成才的給砸完的牆壁抹上水泥。 
  再一點點的刮上大白。 
  說實話,我也怕一不小心把房子弄塌了。 
  白玩了。 
  搞完牆麵,我又開始掏炕洞。 
  說是洞,其實也就是淺淺的小坑。 
  但數量一定要多,追求的是密集。 
  這一套活計做的我不厭其煩,很是精細,熱火朝天。 
  從早能忙到晚,累到筋疲力盡,晚上洗洗澡就睡了。 
  來上門的事主偶爾會撞到我在屋內拿個電鑽嗡嗡的鑽眼,手套帽子工作服,配合我咬牙切齒的表情,他們蠻慌,試探的問我,“小沈先生,你是改行了?” 
  “沒有。” 
  我立馬安排事主去正房等候,梳洗後換完行頭,便坐到師父早先看事兒的書桌旁。 
  “請問要看什麽?” 
  兩不耽誤! 
  事主一走,我再繼續回去鑽! 
  嗡嗡聲一起,山林裏都是回音。 
  過年之前,我浩蕩的工程終於收尾。 
  沒閑著,趁著還沒放年假,又跑了一趟縣城,花了一筆比我在家挖坑砸牆鑽眼還多的錢,請了技術工人回來,房前屋後的一陣忙活,才算稍稍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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