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回到賈府的西角門口,此時已是深夜,門已關閉,他連忙扣門環叫門,門開處一個婆子探身出來,寶玉一瞧正是晚上守門的那位,不等寶玉發問,那婆子一把將他扯進來,說道:"乖乖隆的咚,襲人姑娘已來過三四趟了,二爺再不回來,她就不得不回老爺太太了。鬧大了,老婆子輕則挨板子,重則直接叉了出去,謝天謝地,終於盼回來了!二爺趕快回去和襲人姑娘說一聲,免得驚動了太太,老太太,我主動要求守這勞什子的夜,也是白守了!"
寶玉連忙稱謝,又從口袋中胡亂地掏出一點散碎銀子遞給那婆子,婆子千恩萬謝,寶玉不再多言,忙忙地先去找襲人不提。
到了怡紅院門口立馬敲門,襲人麝月前來應門,寶玉不等二人開口詢問,就搶先說道:"我有急事要見老爺太太,麝月跟我去,襲人你仍回去睡覺,裝著什麽事都沒發生,不要驚動任何人!"
兩人知道出大事了,也不多問,麝月穿了件大衣裳,又給寶玉拿了件大氅,兩個忙忙地向老爺太太的住處走去。
兩人到了老爺太太的住處立馬叫門,守夜的丫頭立馬進內室叫醒老爺太太,賈政夫婦知道一定出大事了,連忙穿衣下床來見寶玉,幾人來到書房,寶玉讓麝月帶上門,遠遠的在門外看著,沒有傳喚,任何人不得擅入!其他人照舊睡覺。"
一切安排停當,寶玉立馬跪下將北靜王連夜緊急召見,皇上很快要查抄賈府的事情說了一遍,賈政王夫人聽了,嚇得三魂丟了二魂半。緩了一會兒,賈政問王夫人道:"可有私藏甄家箱子一事?"王夫人顫聲道:"好象有這回事,不太清楚,是鳳丫頭管的,可叫她過來一問。"
賈政喝斥道:"虧你王家也是伯爵之家,這種抄家滅族的事也敢幹?寶玉你快叫你二嫂子過來,我到要看看這姑侄兩個幹得什麽好事!"寶玉忙帶著麝月去找風姐不提。
鳳姐進來後還未來得及請安,賈政就劈麵罵道:“你膽大包天了!甄家的箱子你也敢藏,我們賈家這次要敗在你的手裏了!”
鳳姐嚇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磕頭邊回道:”箱子送來時甄家還沒有被抄,裏麵也就一些衣服首飾,我們兩家經常互存錢物呢,我就做主收了下來。後來甄家被抄,既不敢丟又無法退回,就隻好先藏在庫房角落的一堆雜物下麵,將來再作打算。”
賈政厲聲道:“你怎麽知道裏麵隻有衣服首飾呢?”鳳姐羞紅著臉答道:“甄家的人這麽說的,我先不相信,後來開了幾個箱子看了一下,確實如此。”
“你也是大家子出身,竟然去開親友的箱子,傳出去如何得了?”
“我若有另外的辦法也不會幹這種齷齪之事,實在是老太太80大壽,官中沒錢做壽,做兒孫的又不能叫老太太自己掏錢,我就偷偷地從甄家的箱子中翻點值錢的衣物當掉為老太太好好地做了壽。後來家中又接連發生事情,我又當掉一些。”
王夫人見侄女沒有牽扯自己,心中暗喜,忙插話道:“老爺快問問書信之事,要罵要罰鳳丫頭等事情辦妥也不遲。”
賈政道:”一氣竟忘了正事。“”箱子裏可看到書信之類的東西?“
鳳姐道:”有幾封,象家信似的,我又不識字,又放了回去。“
賈政急切地說道:”快帶我們去庫房,這些信件是最要緊的!”
四人尾隨鳳姐來到庫房門口,麝月自然在外把門。鳳姐進來點好燈,四人便分別翻箱倒櫃起來,十幾個箱子以前已大半開過,還剩幾個,鳳姐輕車熟路,用放在一邊的工具撬開。
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十幾箱子全部翻遍,共找出二十多封信來,賈政撕開一封湊近燈傍想看個究竟,鳳姐一把搶過,說道:“老爺千萬不要看,我們快關好箱子,回老爺書房商量怎麽處理!”
賈政猛然醒悟,連忙將信裝回信封。鳳姐用一個小盒子將信全部裝了進去,整理好箱子,關好燈和門,忙忙地趕回書房。
坐定後大家商議了一陣,決定全部燒掉。賈政深知今上秉性,就是普通私信也會有一些觸犯龍鱗之言,何況誰知道這些信中會不會出現什麽意想不到的東西。
商定後立即找來帶蓋的銅火盆,點著火,鳳姐將每一封信捏了又捏,確定不是銀票,才將信一起丟進了火盆。一會兒信就全部燒毀,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最後又商量了見官時應對之語。鳳姐答應全力承擔責任,保了賈家也就保了自己,賈政夫婦感動得老淚縱橫,再也不提鳳姐的過錯,齊誇鳳姐能幹又孝順。
諸事停當,鳳姐心裏惦記著自己那偌大的私庫,就急匆匆地趕回去處理不提。
鳳姐走後,寶玉複又向賈政跪下說道:“北靜王想請林妹妹做兩位小郡主的西席,教兩位小郡主識字並做詩,我見王爺很懇切,林妹妹又能暫時在王府避一避,就先應承了下來,還望老爺成全。”賈政知道寶玉的耍了點小心眼,隻是不說破,立即應道:“王爺對我們賈家有再造之恩,這點事為父焉有不答應之理,快起來說話。”
寶玉站起來說道:“早上天未亮就要悄悄地送過去,時間不多了,林妹妹的性子老爺是知道的。我怕一時半會勸不動她,還望老爺一起去勸一勸她。"
賈政道:”你放心,我和你一起去勸她,林丫頭絕頂聰明,一定會答應的。“說罷父子兩人一起忙忙地朝瀟湘館趕去。
兩人到了瀟湘館前扣門,雪雁出來應門。進門後寶玉讓雪雁快進內室叫醒小姐和紫娟,兩人去黛玉的書房等待。
雪雁見老爺和寶二爺深夜突然來訪,必是出大事了,那敢耽擱,忙忙地進去叫醒黛玉和紫娟,一會兒兩人穿好衣服就連忙到書房來見賈政父子。寶玉讓紫娟守在黛玉書房門外。
寶玉一見黛玉進門就急切地道:"我家要出大事了,你快收拾一下,二個時辰左右,我來接你到一親友家暫避一下。"
黛玉剛在睡夢中被叫起來,突然出現這樣的場麵,一時沒反應過來,竟不知如果回答。
賈政以為黛玉不肯答應,就勸道:"這事來得太突然,實在沒有辦法,你是林家唯一血脈,你父母將你托付給我,我一定要護你周全。另外,你不是賈家之人,尚可走得,你在外至少也可幫舅舅打聽打聽消息,也算老太太和我們沒白疼你一場。"說罷邊滾下淚來。
黛玉連忙跪下回道:"老太太,舅舅舅媽疼愛我,我焉能不知,隻是剛才才從夢中醒來,一時不明所以,才沒有立刻答應。現在明白了,一切但憑舅舅做主,甥女自幼在舅舅家長大,和舅舅的女兒是一樣的!我雖是女流,也會盡力在外幫舅舅奔走,但願咱家這次能逢凶化吉。"
寶玉沒想到這麽快就說服了黛玉,高興得直搓手,忙把紫娟喊進來,說道:"林姑娘要回蘇州為她父母掃墓,兩個時辰不到我來接你們和她的堂兄相會,就你一人隨姑娘前去,具體情況在車上我再細說與你聽。就帶一些隨身的衣物和銀錢,其它東西都不用帶。"
紫娟冰雪聰明,焉能不明白,連忙應承後就去收拾東西不提。
一個多時辰,賈政和寶玉來接黛玉紫娟二人,在書房裏賈政顫巍巍地將一個小盒子遞給黛玉,這是你舅舅舅媽手中現有的一點銀票和首飾,你在外麵打點時用得著,萬一咱家逃不過此劫,剩下的就算我們給你的嫁妝吧。"說罷,眼淚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寶玉邊流淚邊也遞一個包袱給黛玉,我的銀錢和值錢的東西都在這兒了,留給你做零花用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趕快上車,有些事我們車上再說吧。"
賈政找了一個賈府的老車把式,寶玉要送黛玉並為車夫指路,就和黛玉紫娟一同上了馬車。賈政對下人道:"有人問起,就說林姑娘去蘇州為父母掃墓去了。"並叮囑眾人先不要講出去,尤其是老太太,眾人雖疑惑不已,也隻能齊聲稱是。欲知黛玉進王府後後事如何,賈府能否逃得過此劫,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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