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調整
莉莉在眾人的目送下被放入了一台身體調整倉中，隨著倉蓋緩緩閉合，郝仁感覺自己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樣就可以了吧？”他看向渡鴉12345，後者這時候正捧著說明書在那使勁鑽研，一看到對方這不靠譜的一幕郝仁這心頓時又提起來了，“話說你確認你會用這玩意兒？”
“誒呀你這人真磨嘰，我再不會用也比你靠譜好麽，拿數據終端當板磚用，你還好意思說我，”渡鴉12345使勁瞪了郝仁一眼，接著轉頭看向莉莉躺著的那個調整倉，“放心吧，全自動的，我隻是確定一下指示信號跟說明書上寫的一樣。”
“這樣她的失控情況就可以控製住？”薇薇安好奇不已地摸著那銀白色的合金裝置，這高科技的玩意兒在她看來相當不可思議，“隻要躺一會就好啊？”
渡鴉12345擺擺手：“這是個臨時措施，可以暫時把她的精神強行穩定下來，等過幾天她的身體就會達到進化臨界點，到時候你們找個足夠寬敞的地方讓她一次性爆發出來就行了，放心吧，有了這次調整，哪怕是進化爆發的時候她也是清醒的，頂多身體還原為狼形態，卻絕不會傷人。”
這就是渡鴉12345給莉莉安排的“治療方案”，用她的話說，莉莉的成長是個必然過程，而且也是件好事，隻有傻子才會阻止，所以她要做的就是讓莉莉能平穩度過這幾天的身體躁動期，而這隻需要一點小小的調整，這裏的設備完全可以滿足需要。
借助身體調整倉，莉莉的精神狀態可以被暫時壓製到正常數值，同時她的身體也會再度得到控製，而在這一過程中她的“成長發育”還是正常進行的，今天的身體調整可以讓她安全度過這一段時間的積累期，等到成長臨界點的時候一次爆發出來就萬事大吉了。
當然，“爆發”的時候必須找個足夠安全的環境，根據渡鴉12345推測，像莉莉這樣不成熟的狼人在初次力量爆發的時候很容易控製不住自己的形態，她有可能完全獸化，甚至有可能成為一頭真正的猛獸，比如夏利那麽大的犬科動物——這顯然不能讓她在客廳裏變身。
郝仁已經想好地方了，南郊那破地方最不缺的就是敞亮又人跡罕至的荒郊野外，從他的大屋後門出去就是荒地，走不多遠就是一片起伏不定的連綿土丘，那鬼地方別說人煙了，連條小路都沒有，就讓莉莉在那地方變身，哪怕她撒著歡跑一晚上都不用擔心擾民的。
“不過話說回來，狼人這還真神奇啊，”郝仁看著那跟棺材一樣的調整倉，感覺莉莉在裏麵躺著真是充滿槽點，於是隻能強行轉移話題，“話說她真的可以變成一隻狼？那姑娘平常看著呆萌呆萌的，還真想象不到她獸性大發得是什麽樣。”
“無知者無畏啊……”薇薇安看到郝仁臉上好奇十足的表情，忍不住揉著腦門，“狼人完全返祖到野獸形態的時候完全就是瘋子，你以為是家門口那幫一出太陽就趴地上裝死的懶狗啊？當年芬裏爾一口咬死奧丁我還在場呢，那個血呦，呲出去七八米遠……所以連高階血族都不願意招惹完全獸化的狼人，哪怕平常是個二貨，獸化之後也絕對不是能隨便逗的。”
郝仁沒敢問芬裏爾一口咬死奧丁的具體細節，他知道這必然是薇薇安的另一段驚心動魄黑曆史，他隻是頗為安心地拍拍胸口：“渡鴉都打包票了，莉莉變身的時候會保持理智，我就信她一次。而且說實話你就不好奇莉莉變成狼是什麽模樣？這得是多大反差萌你知道麽！”
薇薇安表情很古怪：“這有意思？我隔三差五就變成一堆蝙蝠到處飛著幫你擦牆角擦吊燈，怎麽也沒見你注意過？”
郝仁一下子愣了：“誒對啊，我怎麽就沒注意過這個呢？”
正在郝仁和薇薇安聊的話題越來越不正常的時候，渡鴉12345終於過來插嘴了：“廢話說夠沒有？說夠了你們也該進去躺著了，我給你們把翻譯插件都裝上。”
郝仁本來都快忘記這茬了呢，這時候渡鴉一提醒他才記起來自己還要有一次棺材之災，頓時臉上的表情就微妙起來：“那什麽，你不是說過兩天才可以……”
“別那麽多廢話，既然今天來了那索性今天搞定，”渡鴉12345隨手打個響指，不遠處的地麵便應聲裂開，三個新的身體調整倉慢慢從地板下升了上來，“反正我建議你們進去躺一躺，用數據終端當翻譯器終究是借助了工具，用起來不太方便，但這次身體調整卻可以直接改造你們的精神，今後你們能在帝國範圍內無障礙和任何種族交流。哪個方便你們自己看著辦。哦對了，伊紮克斯你用最右邊那個，特殊型號，內部空間可以根據使用者身形自動調整，看著不大但絕對可以盛得下你。”
薇薇安是第一個點頭的，她對那棺材形的調整倉完全沒抵觸：“躺進去就行是吧？我先來！”
“這可是口棺材！”郝仁趕緊在旁邊提醒，得到的卻是薇薇安一個相當不在意的微笑：“棺材就棺材唄，我又不是沒睡過真正的棺材，當年血族有一陣子就流行睡棺材，說是什麽符合自己的身份風度，我還專門到處湊錢給自己買了個胡桃木帶十字架裝飾的呢，可惜後來歐洲那邊打仗給弄丟了。”
薇薇安說著，已經來到距離自己最近的身體調整倉旁邊，她撫摸著那銀白色的合金外殼，臉上露出懷念神色：“這個形狀……這個風格……真是讓人懷念啊，當年我最喜歡睡這種形狀的棺材了。”
郝仁聽到這感覺渾身此起彼伏地往外冒冷汗，更不願意進去躺著了。
不過他自己的抗議好像沒多大效力，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薇薇安和伊紮克斯都已經各自找個“棺材”進去躺著了，隻有他一個人站在房間當中，跟一臉陰險的渡鴉12345大眼瞪小眼。
這個“一臉陰險”興許不是心理作用……
“你是自己進去還是老娘把你塞進去？”渡鴉指著旁邊的調整倉，“本女神親自動手可……”
郝仁不等渡鴉12345說完，已經刺溜一下子跳到了棺材裏麵：大不了把這當成行為藝術！
等調整倉的滑動蓋緩緩閉合之後，郝仁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在一陣虛虛實實的幻覺中，他好像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自己站在一片平靜的水麵上，不符合邏輯，但就這麽腳踏實地地站著。郝仁在夢境中環視四周，看到岸上是自己熟悉的各種景色，有略顯陳舊的老式樓房，有熱鬧喧囂的小市場，也有他從未見過，但看著感覺很親切的山川河流。
各種各樣的景色在水麵附近的岸上羅列著，走馬燈一般不斷變化，郝仁驚奇地看著這一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做夢，而這是上次在調整倉裏躺著的時候沒遇上過的情況。
隨後他突然感覺腳下傳來一陣顫動，低頭看去，隻見一個巨大的黑影正慢慢從水下浮上來。
一種沒來由的恐懼感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郝仁感覺有一頭惡獸正在從一個深沉的深淵中緩緩上浮，它就是水下的那個黑色影子，這影子即將吞噬水麵上的一切——包括岸邊所有的景色，以及正在看著這些景色的郝仁自己。
“轟！”
腦海中傳來一陣巨響，郝仁發現周圍的幻覺瞬間全都消失了，他正漂浮在一個混沌空虛的黑暗空間，這才是身體調整階段正常的感知情況。
之前那短暫的夢境好像全無意義的意識流短片般消失的無影無蹤。
渡鴉12345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應該沒摁錯吧，怎麽紅燈突然亮了呢？”
郝仁：“……”
他覺得自己至今沒被這個神經病女神弄死的唯一原因就是命大！
熱鬧的宇宙
調整倉的滑蓋無聲無息打開，眼前突然出現的光亮讓郝仁迷糊了一下子才坐起身，他用力晃晃腦袋，發現身體上還是沒出現任何變化，就跟第一次做身體調整一樣，在棺材裏躺了十幾秒就完事了。
不過剛才那短暫又詭異的噩夢仍然曆曆在目，回憶起來令人心有餘悸。
渡鴉12345正在旁邊折騰一個懸浮在半空的水晶麵板，那似乎是幾個調整倉的中央控製器，看著這個不靠譜的女神一邊對著說明書嘀咕一邊試探性地在控製器上摁來摁去郝仁就感覺眼角發抖，他看了旁邊仍然沒動靜的另外三個調整倉一眼，有些好奇：“怎麽他們都沒好呢？”
“哦，順便給他們做個身體檢查，”渡鴉12345頭也不抬地答道，“小狼丫頭正在發育，伊紮克斯剛從異世界過來，薇薇安對自己的力量控製好像也有問題，這仨都屬於問題兒童，趁著這個機會我給他們檢查一下，別擔心，目前看著都挺正常。對了，你感覺怎樣？”
渡鴉12345說到最後才抬起頭來，上下打量了郝仁一眼：“嗯，看著氣色倒是挺好的。”
“我做了個噩夢，”郝仁看著渡鴉12345那張毫無壓力的臉就完全生不起氣來，隻能把剛才那片刻夢境原原本本講一遍，“最後我就看到有個什麽東西正往水麵上浮……一下子就給嚇醒了。”
渡鴉12345手裏的動作微微一停，她默默看了郝仁一眼：“你最好抓緊時間去夢位麵鍛煉鍛煉，現在你的精神強度太低，心理素質也有問題，這樣下去應付不了將來的大場麵的。”
“那噩夢到底怎麽回事？”郝仁感覺渡鴉12345總是這樣有話不說完是個糟糕的習慣，隻能繼續追問下去，“我看你這表情……好像有深意啊。”
“還是夢位麵的影響，”渡鴉12345用餘光看著郝仁，“隻要你跟那地方接觸一次，它就會記住你，然後不斷出現在你的精神世界中，不管是夢境還是幻覺，你看到的都是夢位麵和現實世界互相映射的過程中產生的‘剪影’，很多接觸夢位麵而僥幸生還的普通人就是在這樣一次次的侵蝕中心力交瘁的。所以你最好趁著有我在這兒的時候趕緊鍛煉鍛煉，這樣哪怕你出了狀況我也能救急。等到你的精神力量足夠強大，夢位麵對你而言也就是坨X了。”
郝仁一巴掌拍在腦門上：這位姐姐前麵說的多推心置腹溫暖人心啊，怎麽最後這句話含沙量還是這麽大？她就不能好好把女神路線走到底？
渡鴉12345繼續摳著說明書上的字眼慢吞吞地調整房間裏的設備，郝仁百無聊賴，隻好在房間裏溜達起來，他好奇地研究著那些仿佛從科幻片裏蹦出來的尖端裝置，看渡鴉12345一直半會恐怕弄不完，又摸出自己的數據終端上起網來。
這幾天他也不是淨無所事事閑呆著的，郝仁平常是有點懶，但還沒懶到不思進取的地步，他知道自己將來最重要的倚仗之一就是自己手頭的這個小設備——盡管這玩意兒係統奇葩，數據庫混亂，有一堆沒用的程序，還有個喜歡跟自己作對的AI，但它終究是個寶貝，郝仁一直在努力學習該怎麽駕馭這來自希靈帝國的高科技玩意兒。學了這麽多天總算有點收獲：最大的收獲是他知道該怎麽使用數據終端那多達十幾種的網絡模式了。
他早應該想到這台終端最重要的功能應該是在聯網運行上，來自超級文明的造物不可能是個單機設備，隻是渡鴉12345胡亂給終端安裝的一大堆插件導致它的網絡設置變得非常奇葩，最後還是終端AI自己把自己又是重啟又是還原地折騰了半下午才算把網絡模式恢複到最佳狀態，然後郝仁就看著網絡模式列表裏那一串說明呆住了：
本地設備鏈－本地頻道通訊網－本地銀河通訊網－本地天體集團通訊網－本宇宙通訊網－宏世界民用通訊網－宏世界軍用信道－特種專線網絡－軍統部專線……
郝仁猛然間發現自己坐擁寶山而不自知，看到自己的數據終端上有這麽一大堆嚇死人的頻道列表他才真正意識到“你不是一個人”的意義，於是興致勃勃地研究起了數據終端的聯網模式。
大部分網絡頻道是鎖定的，這一點在郝仁意料之中，他當前隻是個剛完成新手任務的菜鳥，那些有保密等級的頻道不可能對他開放，而處於開放狀態的網絡頻道上限是本宇宙通訊網——這是他能自由連接的最高等級網絡了，再高的數據鏈是宏世界民用網絡，盡管是個民用網絡，卻由時空管理局直接控製，而且有一部分軍用節點參與其中，郝仁這個等級的基層審查官對那個網絡隻有一部分數據汲取權限，他能閱讀來自上級網絡的公共報文，但不能隨意直連。
但這已經足夠，他發現光一個本宇宙通訊網就足夠他折騰的，甚至讓他眼花繚亂到完全分不出心去研究別的頻道到底在說什麽！
當數據終端轉入網絡模式之後，郝仁最先看到的就是名為“活動信息推送”的窗口，在這裏他可以看到遙遠的太空深處究竟正在發生什麽。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克爾圖拉III，無中轉定向發往丹－圖因，凱爾·羅姆人對克爾圖拉主星發動的侵略戰爭已經結束，克爾圖拉土著以自身力量取得勝利。本地審查官判斷本次戰爭未超出觀察者警戒線，無需介入。附言：收回介入申請。報文結束。”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查單爾，無定向廣播。查單爾恒星劇烈衰竭，預計在本報文發送時間326帝國日後完全熄滅，這是一次可能引發文明滅絕的中度警戒級事件，本地審查官判斷有介入必要，現發出求援信號，請接收到本報文的空閑小組發回響應信息。報文結束。”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丹－圖因，自蘇哈衛星中轉至查單爾。本地審查官有空閑船舶資源，請問是否需要超大規模移民？本地沒有空閑的殖民星，但可向帝國申請製造一顆新星球。本地管理區權限證明及可提供的星球定製服務見附件，如有需要請進入專用頻道。報文結束。”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桑圖·蘇IV，無定向廣播。報文結束。”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蘇哈衛星站，定向發往桑圖·蘇IV，你是不是忘了輸入正文？報文結束。”
“無加密報文－本地宇宙頻道，起始地桑圖·蘇IV，無定向廣播。剛是我的貓。報文結束。”
剛一打開數據終端，活動信息推送窗口便刷出了一大堆諸如此類的信息，它們將郝仁的思緒一下子從狹窄逼仄的小小地球上硬拽出來，盡管隻是一些係統省略過後的簡報，卻將宇宙深處那一片繁忙的景象“呼”一下推到郝仁麵前。
在數天前它們第一次出現在郝仁眼前的時候，後者的驚訝和激動是可想而知的。
“雖然看不懂，但感覺是真厲害啊……”郝仁看著頻道裏的信息唰唰滾屏，忍不住嘖嘖稱奇，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麽介入這種對話，而且說實話以他現在這點本事也著實沒必要去上級頻道裏占帶寬，但隻要能看著這些東西他就有一種成就感：雖然哥不吭聲，但哥在頻道裏也是有馬甲的！
“看著牛逼吧？”
“嗯。”
“想攙和進去吧？”
“嗯。”
“但不知道自己這點破事值不值得上去水一貼是吧？”
“e……誒你搞定了？！”
郝仁可算反應過來自己耳邊突然出現的聲音是渡鴉12345的，趕緊退出網絡站起來打招呼，但渡鴉12345隻是不在意地擺擺手：“別這麽緊張，不就是上班上網聊天麽，我不管這個，而且你多接觸接觸這些東西有好處，有效開拓你的眼界，防止你跟有些土包子似的當了審查官都成天淨盯著自己星球那半徑幾千米的小地方瞎使勁，隻要你別被這玩意兒刺激過度成天想著一步登天就行。對了，那個小狼丫頭第一個醒了，你看看治療效果。”
郝仁這才注意到不遠處的調整倉有一個已經打開，莉莉正從裏麵笨手笨腳地爬出來。
已經恢複人類形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