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個陳年舊案:史上最凶惡爆炸勒索案

 

時間是1980826日淩晨5:30,內華達州斯德特萊恩哈維輪盤賭場的夜班值班經理文森從自己二樓的辦公室下樓去商店買煙,途中經過電話交換機房。這間房間通常都是關著的,可這大清早的,折疊門居然半掩著,文森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決定進去看看。交換機前麵堵著一個金屬質地的龐然大物,大的長方體上麵還有小的長方體,小長方體的一側交錯排列了五排開關,每個開關上都編了號,1號到28號。

 
這個怪東西下麵有滾輪,把它放進交換機房的人在輪子旁邊墊了三合板,使它不至於移動。它應該很重,因為三合板深深陷進了地毯的纖維裏。
二十分鍾前文森還巡視過這裏,他肯定那時候怪東西並不在機房。文森趕緊通知保安主管,聽到消息的清潔工和保安紛紛來看熱鬧。文森看見怪東西旁邊的地毯上還擺著一個信封,頓時腦子裏閃過了炸彈的字樣。
文森打電話報警,同時要求所有圍上來的賭場工作人員趕緊離開交換機房。

縣警用棍子把信封往自己麵前撥過來,信封沒有粘牢,看上去不像有危險的樣子,於是兩個警察打開信封,一人拿了一張紙,另一人拿了兩張紙,讀上麵的內容。

 
信上開頭就是對賭場管理人員和拆彈專家的警告:“請不要移動或者傾斜這個炸彈,哪怕是最微小的動靜也能觸發裏氏地震級別的爆炸。”
“試圖拆解或關閉炸彈的行為都會導致爆炸。……炸彈設有三個定時裝置以及不同的爆炸時間。除非你們一一執行信中的指示,我們才會把如何將前兩個定時裝置從炸彈分離,以及如何將炸彈轉移到可以安全引爆地點的秘密告知。”
信中介紹那個怪東西裏麵是一千磅的TNT炸藥,建議撤離附近區域所有人。作為交換條件,寫信的人要求賭場支付三百萬美金,均為百元麵值的鈔票。賭場或警方需要派一名直升機飛行員於晚上23:00單獨攜帶這筆錢,將直升機開到太浩湖機場附近的一座建築旁邊,麵向東方停好,在那裏等待下一步指示。指示將在淩晨00:10發出,或者會有出租司機轉交,或者會有人撥打停機地點旁邊的公用電話。
 
 
賭場老板的堅持
縣警們與聞訊趕到的FBI探員在賭場停車場見麵交待大致情況。正值勞動節長假,賭場酒店住滿了加州趕來的客人,警察和和賭場的工作人員配合一層層通知所有客人立刻離開,保安將賭場存放的大約$300萬美金現金的箱子搬出賭場,賭場內的大量籌碼已經來不及轉移,管理層還在安排如何給24小時開放的賭場關門上鎖。

 
哈維賭場出現巨型炸彈的消息在兩小時內就成了全國皆知的新聞。附近的居民都跑到停車場去看熱鬧,新聞報道車在50號公路上排起了長龍。內華達的國民警衛隊不得不在哈維賭場周邊四分之一英裏半徑圍成了人牆,阻止好事者探頭探腦,50號公路進出斯德特萊恩的路口均被關閉。
 
哈維輪盤賭場建於1944年,位於加州和內華達州邊界的斯德特萊恩,因為內華達州賭博合法,夏天加州的人紛紛駕車沿著50號公路來到這個小城消磨時光。雖然陸續又有新的賭場開張,哈維賭場的生意一直不錯。1963年老板把賭場改建成11層高,有197間房的摩登建築。

在拆彈小組的專家們抓耳撓腮不得其門而入的同時,FBI探員與哈維賭場的老板格羅斯見了麵。

(哈維 格羅斯)
“你對交納贖金這事是怎麽想的?”
“你們覺得呢?”
探員們說即使格羅斯按勒索信交了$300萬給匪徒,並拿到了搬離炸彈的方法,移動炸彈仍然是不太現實的。誰會願意去搬那個鬼東西?以它的重量估計至少需要四個壯漢才能挪動,這四個人很可能會在搬動炸彈的中途被炸死。以現狀而言,也許最好的方法就是讓炸彈原地爆炸。
“既然你們這樣說,那我是死也不會給這些狗娘養的半毛錢的。”格羅斯心意已決。
 
 
飛去交納贖金
FBI探員庫克受命擔任駕駛直升機去交納哈維賭場贖金的任務,26日他駕駛FBI直升機從洛杉磯飛到太浩湖。直升機隻有駕駛和副駕駛兩個位置,另有一名FBI探員戴爾蜷縮身體藏在座位後麵狹小的儲藏空間裏。因為歹徒強調隻準飛行員獨自交錢,攜帶機槍的探員戴爾必須掩藏自己以免被歹徒發現。
副駕駛座上擺著三個帆布袋子,裏麵是一捆捆的用報紙裁成的假錢,隻在表麵放了真的$100元紙鈔作為偽裝。
11點庫克駕駛直升機出發趕往匪徒指定的第一個地點,在那裏等到00:08,電話亭的電話響了,庫克接起電話,對方是一個年輕男性,沒有多說廢話,隻是告訴庫克電話亭下方有下一步的指示。庫克從電話亭下取走用膠帶粘住的一封信後,匆匆返回直升機,戴爾趁庫克發動引擎時趕緊讀信。戴爾和庫克的計劃是,一旦飛機在山邊著陸,庫克會猛地踢開機艙門,而戴爾趁勢從機艙翻滾到地麵,借著夜色的掩護躲進樹林,戴上夜視鏡觀測匪徒的方位。接下來如果情況需要,戴爾會用機槍幹倒這些匪徒。
信上要求庫克朝著50號公路往西飛約15英裏,注意右手邊出現的地麵的照燈,那將是著陸信號。庫克按照信中所寫沿著50號公路飛了約15英裏,但是沒有在右邊看到光源。他在附近上空盤旋將近一小時,無功而返。
庫克回到太浩湖機場後又在電話旁守了45分鍾,希望歹徒會再次聯係。45分鍾的安靜後,FBI不得不把壞消息通知了內華達州州長,州長於淩晨2:30通過廣播向匪徒喊話,請求他們繼續和賭場聯係,賭場仍然有十分的誠意交納贖金。
 
 
拆彈專家的難題
拆彈小組的專家冒死去二樓研究那個龐然大物,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炸彈,要拆解它,似乎更是無從談起。看了歹徒的信後,他們不得不更加小心翼翼對待這個怪物。兩個箱子都被采了指紋。專家使用便攜式X光機對這兩個箱子掃描,可是底部的箱子裏裝滿了金屬和實物,X光無法穿透。電子監聽設備也沒能測出箱子裏發出的任何響動。
專家組組長暫時還不是太擔心,無論是誰造出的炸彈,肯定不會在拿到錢之前讓炸彈爆炸。可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家沒有一點兒進展。午夜過了,飛行員與匪徒的交接沒能成功。炸彈從何時開始倒計時?炸彈的設置夠精準嗎?如果做出炸彈的這個人隻是個半吊子,會不會炸彈提前爆炸?
第二天早上9:30FBI探員,警察和拆彈小組開會討論破解炸彈危險的可行性方案。專家提出的方案有:用液氮浸沒炸彈,把炸彈放入混凝土中,把炸彈搬到附近的高爾夫球場……最大膽的一個方案是用一個小型炸彈摧毀這個巨型炸彈。拆彈專家認為可以用線型聚能切割炸彈形成的上下兩股熱氣流作為煙火切割機,將應該裝有所有炸彈回路的上層箱子和應該裝有大量炸藥的下層箱子分開。由於微型炸彈發揮作用的時間以毫秒計,他們能夠在上層箱子閉合回路並激發下層箱子炸藥之前分離炸藥和打火器。

這個方案聽起來非常可怕,可又是當下最有希望的方法了。一時間,大家都在仔細考慮是否真的采用它。中午時分,所有人通過投票一致通過了方案。拉斯維加斯的工程專家接到通知後立刻著手製作線型聚能炸彈。下午15:10,新鮮做好的聚能炸彈被專人空運到哈維賭場。

 
如果專家了解製造炸彈的這位人物的設計,他們可能就不會那麽有信心了。先透露一點,“應該”裝有炸彈回路的上層箱子裏也被放了炸藥。微型炸彈分離上下箱子時,不僅會觸發炸彈回路,而且會直接引爆上層箱子中的炸彈。
 
 
大約翰的全盛時期

大約翰找到自己的兩個兒子19歲的強尼和18歲的吉米,告訴他們自己有個計劃需要他們的幫忙。大約翰說自己準備做個炸彈,從哈維輪盤賭場勒索個一百萬。強尼和吉米聽完老爹的話不由狂笑起來,大約翰有什麽瘋狂的想法都不足為奇,不過勒索賭場這種計劃能實現才有鬼。

 
大約翰1922年出生在匈牙利,1941年加入德軍,35歲蘇聯軍隊攻陷匈牙利後逃難來到美國。那時他才和妻子伊麗莎白結婚剛一年。夫婦在加州住下,大約翰在農場做木匠,後來去一家鋼鐵廠做焊工,做了五年。強尼和吉米都是美國出生的,隻能從大約翰口中了解父親此前在祖國匈牙利的經曆而已。
強尼和吉米兩三歲的時候,大約翰自己開了園藝公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開張,那種拚命的架勢足以助他成功。1972年大約翰有了三家公司,26個雇員,和加州很多當地政府以及高爾夫球場都有景觀合同。大約翰買了三輛奔馳,一架私人飛機,有時帶著兩個兒子飛去工作現場巡視。伊麗莎白負責管理公司賬目,大約翰為妻子也買了家餐館。
大約翰雖然個子大,孔武有力,其實心靈手巧,他在家裏搭了工房,有空的時候經常搞點小發明,比如他為妻子的餐館設計了搓肉丸的機器,自己構思做出了電動灌溉計時器,還建了自動挖掘溝渠的設備。
金錢沒能讓曾經幸福的大約翰和伊麗莎白白頭到老,兩人都喜歡喝酒,一喝醉就鬧,大約翰懷疑妻子有了外遇。這種爭吵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可怕,一次伊麗莎白氣憤至極倒在廚房地上抽搐起來,大約翰不得不趕緊把她送進醫院。
強尼和吉米還是少年時就被父親要求和他的工人一起工作,不僅如此,兩個孩子還經常被大約翰用各種武器毆打——皮帶,電線,靴子,衣架,等等。這樣的高壓教育之下,強尼從12歲開始就學會喝酒,14歲又抽上了大麻。
1973年,伊麗莎白提出離婚,獨自搬到離家不遠的拖車去住。她希望還能經常見到兩個孩子。大約翰覺得是時候退休享受生活了,他把生意賣掉,每周都開飛機去太浩湖邊的哈維賭場賭錢。
伊麗莎白有了新男友,1975年她突然失蹤,既沒有開車,也沒有帶任何隨身物品。三天後有人在大約翰家後麵的空地上發現了伊麗莎白的屍體。屍檢顯示伊麗莎白體內含有酒精和地西泮,她是被自己的嘔吐物嗆住噎死的,法醫結論自殺。
強尼和吉米對母親的死一直存疑,法醫在伊麗莎白胃裏提取的是威士忌,可是她向來隻喝伏特加。
伊麗莎白一死,大約翰就把家裏所有有她的照片都剪了下來,她的骨灰被隨便撒掉。大約翰仿佛變了一個人,花錢如流水,去賭場時越玩越大。大約翰喜歡哈維賭場,是因為賭場裏的工作人員對他總是彬彬有禮,仿佛他是一個大人物。每次他都會被安排在1017號房間,住宿免費。隨著大約翰在賭場經常一待就是幾晚,幾周,強尼和吉米不得不自己照顧自己,大約翰臨走前會訂購幾千塊的食材放進冰櫃,反正兩個孩子餓不死就好了。
 
 
久賭無勝家
1978年,哈維賭場的人破天荒出現在加州,他們說大約翰有幾張支票跳票了。大約翰表現得沒什麽大不了的,轉頭就取了現金把催債的人打發走了。沒過多久,大約翰給伊麗莎白買的餐館突然起火,整座建築夷為平地。警方對起火原因進行過調查,可是沒有找到人為縱火的證據。火災後哈維從保險公司領取了$30萬美金的保險金,轉眼這筆錢就進了賭場老板的口袋。大約翰不得不把自己的房子也賣掉還債,但這還遠遠不夠。
1979年,賭場的人又一次找到大約翰,這回他又有$15,000的支票跳票。大約翰答應下次去賭場的時候會把所有的帳都清了,不過他沒能做到。大約翰在太浩湖邊租了間公寓,每個月差不多一半時間都耗在賭場。這一年他被查出患有末期癌症,可謂禍不單行。
年底的時候,大約翰帶著一個年輕女孩走進賭場,指定1017號房間,工作人員帶著他們進了房間,可是很快經理來敲門,告訴大約翰另有別的客人要這間房。大約翰不得不被挪到一間超小的房間,女伴見狀對他百般嘲笑。
大約翰這才回到現實——自己已經58歲了,行將就木,破產,沒有家,連賭場的人都可以隨意羞辱他。因為這些,他有了從賭場搞點錢的想法。
強尼和吉米聽到大約翰說要做炸彈,聽過就忘了。他們沒想到一年後接到大約翰的電話,他說找到了製作炸彈所需要的火藥,需要強尼和吉米幫忙去偷炸藥。強尼和吉米對偷盜並不陌生,他們缺錢的時候經常順一些汽車音響,零件,摩托車什麽的換錢。至於從賭場勒索錢財,這個計劃似乎有些冒傻氣,兄弟倆覺得大約翰可能很快就會被警察抓住的。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與其讓大約翰終日因為被催債而心煩意亂,不如讓他有事做,過得充實些。孝順的強尼和吉米開車接上父親一起進山,山裏在建水電廠,需要鑿開超過一百萬立方尺的岩土,因此在隧道裏存放了數量巨大的炸藥。

 
大約翰早就偵查過地形以及水電廠工人的排班,趁著交接班的間隙,大約翰,強尼和吉米潛進存放炸藥的隧道,偷出的50磅一袋的炸藥裝滿了強尼的後車廂。那是超過1000磅的TNT炸藥。
 
 
人生奧義
大約翰有了新的目標,人生不再苦長。他每天都在工房裏工作一段時間,以前做焊工的技術再次發揮作用,一點點的,他構想的巨型炸彈漸漸成型。
偷回炸藥隔了兩周,強尼和吉米去父親家探視,被眼前所見震住了:他看見兩個焊在一起的金屬箱子,大箱子很大,幾乎可以裝下他們偷來的所有炸藥,箱子底部裝了滾輪和橡膠胎;小箱子裏麵是各種線路和開關,用於操控炸彈。
新晉的炸彈專家大約翰向兩個兒子解釋自己的作品,這個炸彈設有八個獨立的機電熔斷係統,激發任何一個係統都能讓炸彈爆炸。如果有人試圖從外部鑽孔,鑽頭能聯通金屬箱和箱子裏纏繞的鋁箔,形成回路,轟!如果有人想擰開箱子頂端的螺絲以打開箱子,螺絲底部和箱子間還連著類似彈簧的機製,彈簧受力,形成回路,轟!兩個箱子的頂蓋都有壓力開關,即使有人能僥幸擰下所有螺絲而不被炸飛,試圖打開頂蓋也會觸發壓力開關,形成回路,轟!大箱子裏麵,大約翰安裝了馬桶裏拆下的浮標,假使有人想要用水或泡沫使炸藥失效,他們的努力隻能起到反效果,因為浮標因水或泡沫浮起照樣能完成回路,轟!浮標旁邊裝了一根PVC管,管子上纏繞著鋁箔,管中吊著金屬鍾擺,這個鍾擺全靠下麵的橡膠條維持平衡,一旦有人試圖移動或者傾斜箱子,橡膠條移位,鍾擺直接和管子上的鋁箔接觸,形成回路,轟!兩個箱子連接的部分鋪設一層鋁箔,如果有人在兩個箱子之間插入金屬物體以期把兩隻箱子分離,回路形成,轟!大約翰還用上了以前為景觀公司做的灌溉計時器,炸彈可以延時45分鍾至最長八點才被激發。計時器一旦啟動就不能關閉,也就意味著計時器走完設置好的時間後炸彈必將爆炸。
強尼聽不太懂那些技術用語,但他大概懂了,大約翰根本就沒打算給哈維賭場的人拆除炸彈的方法,因為這個方法並不存在;他所願意提供的,不過是如何使鍾擺下的橡膠條保持在原位的情況下,將炸彈搬到其他地點引爆。
小箱子上的28個開關中,自然有一些是無效的,用來迷惑拆彈專家。另外的開關中,有幾個開關組合起來能夠關閉鍾擺回路。至於剩下的開關,隨便按下任何一個,就能觸發炸彈,把周圍所有的事物炸飛。
強尼,吉米,還有大約翰的新女友瓊,都對這個已經被醫生判了死緩,脾氣古怪,一意孤行的人的舉動製住了。他們能做什麽呢?不讓大約翰實施這個天方夜譚的計劃,他就威脅著要去自殺,讓他繼續行事,警察需要多久能抓住他?大家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沉迷於這個炸彈勒索行動的準備工作。
八月初,大約翰把強尼和吉米找來,交待了神不知鬼不覺把炸彈送進賭場的方法。他們給兩個大箱子罩上了印著IBM字樣的蓋布,把炸彈偽裝成電腦設備,從賭場正門運入。把炸彈送走前,大約翰開啟了定時器。
在製作炸彈的時候,大約翰想到自己花費的精力腦力和時間,決定將贖金從一百萬提高到三百萬才合算。女友瓊按照大約翰的指示打印了勒索信。
824日,大約翰給自己以前的工人打了電話,問他願不願意幫自己搬運一台機器去哈維賭場,一天給$1,000酬勞。太陽落山時大約翰開著兒子強尼的卡車,載著那個危險的炸藥和兩個工人向太浩湖出發。淩晨五點,他們到了賭場門口,天還沒亮,大約翰又帶著兩人去附近旅館開了間房,在房間裏喝酒看電視打發了整天時間。26日淩晨,他們離開旅館,在停車場偷了另一輛車的車牌換上,在賭場外麵卸下那台“設備”,兩個工人把設備推到賭場的正門,一路無阻進了電梯,到了二樓。途中他們遇到了好幾個賭場的工作人員,但是大家都沒有在意。工人按照大約翰事先說的路線把設備推進了電話交換機房,取下蓋布,然後離開。
回加州的路上,工人才想起來問大約翰為什麽要把那個設備送去賭場,大約翰說那是一個炸彈,隻要賭場的人按照他信中的指示做,就不會有人受傷。兩個工人傻了。
大約翰一到家就給兩個兒子派了下一部的任務,他們需要的是從機場偷兩盞高強度照燈,兩個用來裝錢的大帆布袋,麵罩,三把手槍和子彈,照燈配對的電池。大家把所有物件裝上車,開車再次向太浩湖進發,路上大約翰總算揭示了下一部的安排。強尼開車把大約翰和吉米送到太浩湖邊的山上,大約翰和吉米留在那裏等待從哈維賭場出發送錢的直升機。他們聽到直升機動靜時會打開照燈為飛行員指示降落的地點。一旦飛機著陸,大約翰和吉米會用槍械製服手無寸鐵的飛行員,開著飛機帶著錢逃跑到附近的另一個小機場。強尼開車提前趕到那裏接應。
之後大約翰和瓊會帶錢去歐洲,把錢洗幹淨了再回加州。
 
 
功敗垂成——執行失誤
大約翰做出了天才的炸彈和完美的安排,隻是他們已經到了山上,離成功隻差最後一步的時候,意識到出了大紕漏,照燈電池拉在家裏沒有帶上。夜裏十一點,三個人不得不開車下山去最近的加油站買電池。等他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開著的店,買到電池再趕回山上時,已經接近午夜。
強尼把父親和弟弟放下,迅速開車下山,就近找到一家餐館,用那裏的電話按下了大約翰交給他的一個號碼。時間是00:08
“你的下一部指示就在你麵前的電話下麵。你隻有三分鍾時間。”強尼說完就掛了電話。
飛行員庫克伸手去摸電話亭的下麵,有什麽東西貼在那裏,是一封信。庫克拿到信後趕緊跑回飛機,啟動引擎,FBI探員戴爾展開信,信上要求飛行員從太浩湖機場朝50號公路向西飛行15分鍾,再尋找右手邊地麵的指示燈,按照指示燈朝南著陸。離著陸點兩百尺遠處的樹幹上會有進一步指示。
TO THE PILOT:
I remind you again to strictly follow orders. After you read theseinstructions, open the helicopter door and shine a strong flashlight throughthe interior inch by inch. If the helicopter is a four-seater, fold the backsof the front seats down for clear visibility. After you have done this, you areready for take-off. Make sure there is no one near the helicopter and that noone gets into the helicopter. We are watching you. If you don't obey, don'tbother to take off.
From the time you receive the telephone call, you have threeminutes to get airborne. Follow Highway Fifty to the west, on the right-handside in a straight line. Don't go over five hundred feet above the elevation ofthe terrain. Approximately fifteen miles west of the airport, start looking fora strobe light on your right.
A radar gun will be aimed at a forty-five-degree angle in yourdirection, and will turn on the strobe automatically when it catches you in itsrange. Again, no communication with anyone or by any means. You have fourminutes to land after the strobe turns on. Because after four minutes, alllights will go off automatically.
Land facing south. Approximately two hundred feet south will be anenvelope with further instructions nailed on a tree six feet off the ground.
Follow the new instructions as strictly as you did the first.
庫克按照信上所說飛了15分鍾,但沒有看到照燈,一點光亮都沒見。他沒辦法,隻好在附近上空不斷繞圈子尋找光源。
大約翰和吉米在山林裏豎耳傾聽飛機的響動,他們等了又等,卻如何也沒有等到飛機的影子。庫克繞了一圈又一圈,也看不見照燈。最後,庫克和戴爾不得不決定放棄此次行動,飛回太浩湖。強尼在另一個機場也等著,直到州長在廣播裏宣布交納贖金的步驟出了差錯,但賭場仍然有誠意支付這筆金錢。強尼聽到廣播開車回去山上接大約翰。一群人,包括開車跟著強尼的大約翰女友瓊空手而歸。
清晨6:43,大約翰和兩個兒子在加油站給縣警打了電話,讓他們按下小箱子上的5號開關,並等待進一步的指示。事實上5號開關隻是個偽開關,與任何回路都不相連,大約翰此舉用於拖延時間,便於準備下一次的贖金交接。
通話完畢,三人繼續趕路,又困又累的強尼見路上沒車,加速到65英裏,正好被巡邏的交警攔下。負責的交警先給強尼開了超速罰單,又仔細記下了車內三人(大約翰,強尼和吉米)坐的位置和他們的外貌特征。
飛行員庫克直到再三研讀匪徒的信後才意識到自己領會錯了第二條指示——那封信要求他朝著50號公路直飛15分鍾,可是他飛到50號公路後,跟著50號公路的走向飛了15分鍾,直接飛離了匪徒要求的地點。難怪沒能交成贖金,逮捕匪徒。庫克的失誤,將導致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爆炸案件的發生。

下午,FBI探員再次和哈維賭場的老板格羅斯見麵,提出了用聚能切割炸彈解除賭場的巨型炸彈的計劃,他們也坦承計劃很有可能失敗。格羅斯擔心的是如果賭場建築毀了,他的數百名員工即將失業,可是時間和事態都萬分緊急,況且他們沒有備用方案。15:43,FBI和當地警方再次疏散附近遊客和居民,拆彈專家遙控引爆了聚能切割炸彈。

 

 

一股時速每秒14,000英尺的衝擊波從炸彈向外,穿透了建築,震碎門窗,四處都是濃煙和建築和家具的殘渣。炸彈在哈維賭場建築正中炸開了一個直徑60英尺的巨洞。炸彈放在二樓,從地下室到五層的地板都被炸穿。水管爆裂,水漫得到處都是,爆炸的碎片從內華達州蔓延至加州。

 

 

 

哈維賭場已經空了,附近的三家其他賭場倒是生意興隆,無聊的賭徒們以炸彈何時會爆炸,會不會炸到哈輝賭場正對麵的那家賭場為賭注,玩起了新的賭局。爆炸發生時,站在安全區內觀看的人可謂人山人海,不放棄任何商機的商人連夜印製了有關炸彈的T恤販賣。爆炸炸穿建築,人群裏發出了歡呼聲和鼓掌聲,有人在其後慶祝無人喪生。

15:51,大約翰和兒子找到了一處共用電話,吉米給縣警打了電話,讓他們等待下一部的指示。不過幾分鍾後,大約翰從汽車廣播上聽到拆彈專家對哈維賭場炸彈的拆解失敗,炸彈爆炸。大約翰隨後在電視上親眼見到了炸彈爆炸全程。大約翰對自己的傑作還是挺滿意的:“效果不賴。”

隻是大約翰又失去了人生意義。

 
 
尋找疑犯
FBI從首都和拉斯維加斯分別調取探員組成了50人小組對投放炸彈的勒索犯進行大規模的追捕。哈維賭場的工作人員稱在發現炸彈當天一早5:45左右見到兩名白人男性用推車將一個大物件推進了賭場門廳。另外的證人則注意到那天早上停車場的一輛白色卡車,可惜無人記得車牌。
FBI小組接到了世界各地打來的電話和寫來的信件,紛紛宣稱他們有關於疑犯的線索,這些線索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虛假的或惡作劇而已。距哈維賭場不遠的一家汽車旅館的老板也是線人之一,他告訴FBI爆炸投送至哈維賭場前一天,有兩名白人男性開著白色卡車到他的旅館住宿。因為那兩個人登記的時間才淩晨,所以他特別記得這件事。
汽車旅館記錄上有其中一人的名字和他駕駛的道奇車的車牌1A65819。探員沒能從當地人口記錄中找到這個人,顯然他用的是假名。當地的車管所能夠找到車牌的主人,隻是當年沒有電腦,所有的車輛交易都登記在紙上,職員必須翻閱曆史資料,這勢必需要好些天。
FBI探員們首選的懷疑對象是機械工程師,因為製造出如此複雜炸彈的人一定對炸彈和機械有很深的了解。他們按照賭場人證提供的嫌犯畫像,把調查範圍縮小到5名機械工程師,並暗中對他們的不在場證明進行調查,對他們上了手段(電話監聽,24小時跟蹤監視等等)。
當然他們隻是徒勞,白白浪費了時間。
車管所的職員總算翻到了白色道奇的交易單據,買下它的是名叫約翰的餐館老板。十月FBI派了一名探員向約翰詢問道奇車的情況。大約翰告訴探員他們要找的是自己的兒子強尼。
強尼在炸彈爆炸後就把車給賣了,他對自己參與的事件沒有太多擔心,畢竟沒人受傷,父親大約翰也沒拿錢。可是這天他下班回家在家門口看到了FBI探員留下的名片,強尼嚇了個夠嗆,叫上弟弟吉米去父親大約翰家商討對策。
三人商量,強尼接受問話時告訴探員自己在炸彈被送至賭場前兩天獨自開車外出,車子半路拋錨,他不得已徒步走回家,後來借用弟弟吉米的車上下班。他們直到炸彈已經被送到賭場的那天晚上才趕回道奇拋錨地修好了車,並把它開回家。
大約翰讓強尼沒有必要擔心,FBI根本沒有任何能證明強尼出現在賭場的證據。
強尼的解釋沒能讓探員信服——按照他的說法,車子拋錨在郊外兩天,而勒索犯就在這兩天時間找到了這輛車,並用這輛車運送炸藥,完成後再把空車開回原處。
三個月後,FBI小組仍然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到12月時,小組的成員大部分回到了原崗位,僅留下幾名當地探員還在尋找嫌犯。他們在調查初期列下了486名嫌疑人,並成功排除了其中的233人,剩下253人還需要審查。
 
 
柳暗花明
距爆炸案後八個多月後,重新修複和裝修的哈維輪盤賭場及酒店舉行了剪彩及重新開放的儀式。老板格羅斯為了恢複賭場,花了$1,800萬美金。
FBI一再提升了為爆炸案提供線索的證人的獎金,那時金額已經達$50萬。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六月,曾多次匿名打舉報電話給FBI的線人在探員鼓勵下,終於同意見麵。他說自己知道爆炸案的凶手是何人。他不久前交往的女友凱麗是知情人。
凱麗是大約翰在瓊之前的女友。探員們從凱麗口中了解到很多大約翰的秘密:會開飛機,嗜賭成性,身價都輸在哈維賭場,瀕臨破產,身患絕症,新年時被賭場工作人員“請出”了以前被免費招待的套房,他的餐館莫名起火,前妻離奇死去,所有的故事聽起來都能讓人有不好聯想。
探員們把關注重點都集中在大約翰身上:強尼賣掉的白色道奇被拉回警局尋找前任車主留下的線索,大約翰在爆炸案前後的行蹤被仔細研究,爆炸發生前水電廠施工工地丟失炸藥的經過……炸彈爆炸當天早上在高速上給強尼開了罰單的交警也被找到了,他記下的車上三人的具體特征分別與大約翰,強尼和吉米高度吻合。
大約翰和兩個兒子正式成為哈維輪盤賭場爆炸勒索案的主要嫌疑人。FBI探員們為了給看上去比較容易攻破的強尼和吉米施加壓力,采取了24小時貼身跟隨,竊聽電話,騷擾家人朋友等一係列手段。偵破小組的組長主攻大約翰,他會不定期上門問候大約翰,大部分時間隻是隨意聊天,可能根本不會談到哈維賭場的事情。大約翰不勝其擾,有心把探員關在門外,又厭煩他們去敲自己鄰居的門,打聽關於自己的八卦。
“你們他媽的到底想要幹嘛?!”這時,探員會拿出炸彈爆炸前拍攝的兩個箱子的照片,向大約翰請教為什麽有人會選擇這樣設計開關,類似的技術細節。大約翰忍不住想要顯擺自己的技術知識,偶爾會透露一些他“覺得可行”的方式。
FBI對物證的收集遇到了瓶頸,他們從汽車旅館登記冊上提取不到有效的指紋,有可能為大約翰提供炸彈輔助材料的供貨商稱大約翰每次買東西都是付的現金,很難追查。探員們想著,如果大約翰還在謀劃下一次的犯罪行為,而他們又能把他抓個正著,那會是最好的結局。
大約翰的確有了新的行動構思,在看到哈維賭場巨大的窟窿和漫過州際的塵土後,他就決心要再做一個新炸彈了。為他運炸彈到賭場的兩個倒黴蛋接到了大約翰的電話,兩人不得不硬著頭皮去見他。大約翰和兩人透露自己即將做新的炸彈,再來一次勒索,兩個人害怕極了,隻能保證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說起此事。
炸彈爆炸一個月後的一個淩晨,大約翰開著兒子吉米買的皮卡從北邊偷了12箱共700磅火藥。因為和死去前妻的妹妹和妹夫有些賬務糾紛,大約翰取出一小部分新偷的火藥,埋在了妹夫進出自家農場必經的橋下。他遠去時聽到身後的巨響。
大約翰又一次被探員要求閑聊時,承認自己是哈維賭場的常客,多年來大約在賭場賠了$70萬美金。不過,他說自從發現妻子用自己賺的錢包養小白臉後,他就已經悟出錢不等同於快樂,既然如此,要錢何用?他有心在賭場裏散盡家財,現在他心情很好。探員又提到他們已經了解到大約翰擁有各種設備,足以造出哈維賭場那樣的炸彈。大約翰表現得相當受寵若驚,他說論技術,他當然能做出炸彈,可是他沒那個膽量。
雖然沒有任何直接證據,FBI探員向大陪審團講述他們關於大約翰製造炸彈並勒索哈維賭場的理論後,大陪審團同意立案。當天下午大約翰被捕。強尼被捕,吉米主動投案,兄弟兩被關在不同的房間接受審訊。一個又一個小時過去,探員們打出親情牌,他們問強尼:你媽媽看到你今天這個樣子會怎麽想?難道她願意你撒謊嗎?
強尼暗暗想了想自己的現狀,如果他不首先開口,而吉米或者父親大約翰先交待,自己可能真得進監牢。他同意說出一切,但要求先和弟弟吉米見麵。吉米也想見強尼,在審訊室外,吉米說:“我們不會為了父親坐牢。”
 

(強尼在庭上指證父親大約翰)
 

19853月,大約翰被判勒索,炸彈威脅,非法持有爆炸裝置,跨越州邊境運輸爆炸裝置等八項罪名成立,處終身監禁。強尼和吉米因為指證父親換取免罪嫌疑。運送炸彈的兩個倒黴蛋各被判處七年徒刑,大約翰的女友起初被判同謀罪即七年有期徒刑,上訴庭推翻了有罪判決,因此她免受牢獄之苦。

(大約翰)

(幫助大約翰運送炸彈的二人)

(大約翰的女友瓊)

 
 
大約翰入獄和和兩個兒子再也沒有見麵。大約翰1996827日(爆炸發生16年整)因肝癌在監獄醫院不治身亡,終年7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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