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張寶勝(上)
1958年,張寶勝誕生於南京市郊一個沈姓人家,在他的上麵,已經有六個哥哥姐姐。
寶勝母親懷孕期間,時常生病住院。其父沈厚林所在單位,也因為要湊夠上級機關下達的右派“定額”,沈厚林便像當時數以萬計的無辜的人們一樣,一夜之間被劃為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右派分子。從此之後,政治麵目變了,工作崗位變了,工資被減少了,一家八口,日子異常艱難。
一些鄰居好心提醒他父親說:“你妻子懷上孩子以後,就病成這個樣子,你又被打成右派,這孩子準是一個克星,往後不知還會給你們帶來多少災難呢!
沈厚林身處逆境,聽了這些話,不信不行,信了更不行。他心裏不由得更是憂慮萬分,愁上加愁!
妻子產期臨近,病情也越來越令人不安。醫生們經過反複檢查後,隻好告訴沈厚林說“準備後事吧!”
“準備後事吧”這短短幾個字,簡直把沈厚林轟懵了。妻子要是活不了,留下的六個孩子他可怎麽拉扯大呀!
最終,在醫生們的全力搶治下,加上小生命頑強的生命力和母親旺盛的生育力,那個瘦弱的小生命終於在母親難以忍耐的陣痛中來到了人間,這是一個不足2公斤重的小男孩。
此時,沈厚林與妻子回想起,應該正是在這個孩子將懷上之時,一天傍晚突然雷電交加、大雨滂沱,一個藍色火球在窗戶將關未關之際從半空中竄入屋內,圍著掛在室內的那個燈泡直轉。藍色火球消失後,雖然並沒有發現家裏有任何損壞,但沈厚林夫婦對此總是感到不安!
夫妻倆在惶恐不安與困境無奈之中,決定將孩子送給一對來自長春市,名叫楊忠清的女技術員夫妻撫養。他們被長春的工廠派到南京進修學習,此時正住在這家醫院婦產科裏麵,檢查和治療不孕不育症。
那一天,楊忠清夫婦略備一些禮品,高高興興地到了沈厚林妻子的病房裏,商談撫養孩子的事宜。
沈厚林夫婦商量了一會,妻子便對楊忠清說“往後,你們給他起個什麽名字,我們不管。我倆本來商議孩子大名叫沈繼寶,奶名就叫他‘寶兒’吧,意思就是說他是我們寶貝的兒子,表示我們對他的疼愛……”
卻說楊忠清夫婦抱養寶兒後立即出院,他倆一邊學習,一邊照料孩子,又要完成作業,又要喂奶洗尿布,確實夠忙碌了。
他們高高興興地忙碌了一段時間後,冷靜下來,覺得長此下去不是辦法。想請個保姆來幫助照料孩子,可他們是臨時來南京學習的,請人後吃住和費用都成問題。
於是,他們開始後悔收養這個孩子了。
消息一傳出,有一個同班學習的上海婦女,姓鄭,也患有不育症,聽說有一個男嬰可以收養,非常高興,很快就找到了楊忠清夫婦,收養了小孩。
過了一段時間,姓鄭的夫婦見繼寶的身體沒有什麽起色,決定送給廣州一個名叫劉寶華的親戚。
繼寶來到廣州後,也許由於天氣炎熱,瘦小的身上和頭上長滿了疥瘡,到處流著膿水,誰看了都直搖頭。劉寶華一家認為:繼寶在廣州水土不服,應該送回上海。
就這樣,繼寶被送回了上海,上海姓鄭的一家又將繼寶送還了在南京進修學習的楊忠清。楊忠清他們正值進修學習結束,夫婦倆隻好將這個“包袱”帶回東北。
經過一年的輾轉磨難,寶兒從南京到上海,從上海到廣州;又從廣州回到上海,從上海又回到南京,旅遊了一周,重新回到了楊忠清夫婦中間,開始了他新的磨難曆程。
楊忠清夫婦回到長春上班後,工作緊張而充實。一天,醫生證實,楊忠清懷孕了。這可是他們兩人的特大喜訊呀! 結婚多少年了,總是盼望著這一天,現在這一天突然來了,怎叫他們不高興呢!
當楊忠清從產房裏出來的時候,人世間又多了一個男孩子。這事使他們夫婦高興得連嘴都合不起來。
楊忠清有一個姐姐叫楊軍,姐夫張西堯,住在遼寧省本溪市。楊軍當時已生有兩個女兒,他們很希望有一個兒子。楊忠清養育了兩個兒子的消息傳到他們的耳裏後,心裏非常羨慕。楊軍也像一些女人一樣,想從妹妹那裏取經怎樣才能生出一個男孩來!
一天,楊軍從本溪到了楊忠清的家裏。姐妹相逢,非常高興。揚軍親熱地逗著妹妹的兩個孩子玩,楊忠清熱情地款待著姐姐,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過了幾天,楊軍試探地說:“妹妹,你一個人帶兩個小孩,挺勞累的,要是姐姐能給你分擔就好了!”
楊忠清一聽,正中下懷。第二天,姐妹兩人一起商定,寶兒交姐姐撫養,叫姐姐為媽媽,楊忠清為寶兒的姨媽。
楊忠清說“姐姐,‘寶兒’是孩子的奶名,現在轉送給你,由你們再起一個大名吧。”
家裏人見揚軍帶回一個男孩,都非常高興。楊軍的媽媽(張寶勝外婆)笑嗬嗬地搶先抱了過來,兩個小姐姐高興地逗著寶兒的小嘴玩,張西堯也擠過來端詳著這個瘦 小的男孩。楊軍以母性特有的矜持說:“別光顧高興,孩子並沒有大名,原先奶名叫‘寶兒’,後又叫‘繼寶’,現在得由咱們紿他起個大名了!”
張西堯沉思了一會後說:“兩個名字都離不開‘寶’字,看來他會是一個寶,我們給他起的名也不能把‘寶’丟掉,我看就叫‘寶勝’吧!”
從此,張寶勝這個名字誕生了!
寶勝自從在張西堯家住下以後,楊軍倍加痛愛他。為了徹底治好寶勝身上的疥瘡,她到處求醫和用中草藥熬水給他洗身。不知是張西堯夫婦的細心照料,還是本溪水土適合寶勝生長,或者是北方天氣幹爽,寶勝從南方回來時長滿全身的疥瘡慢慢地痊愈了。
過了一年,在張寶勝快兩歲的時候,楊軍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又過了十個月,就在張寶勝快三歲的時候,揚軍也像她妹妹一樣,為人間增加了一個男孩子。楊軍夫婦也像中國的老百姓一樣,生活雖然困苦,但是,“養兒防老、“多子多福",他們全家都為增添一個男孩子而高興。
隨著時間的推移,楊軍又再次懷孕了,待到生下來的時候,又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小男嬰。這既使張西堯全家更是喜得合不攏嘴,又使他們聯想起張寶勝給她們姐妹連送貴子的事情。
少年有誌也有愁
卻說張寶勝生不逢時,剛剛出生,正碰上中國三年困難時期(三年自然災害)。六十年代初的經濟異常困難,全國糧食欠收。
一般人家生活都非常艱苦,張家的困難就可想而知了。那時候張西堯還在遠郊的農場勞動改造,全家隻能靠楊軍的微薄工資維持生活。當時,所有城鎮人口的糧食按 定量供應,靠定量糧食,全家早上隻能喝一些稀粥,中午沒有飯吃,要等到晚上才能吃上一頓幹飯。孩子們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光靠那點定量糧食哪夠吃呢!
於是,楊軍花錢買了一些高價餅幹,指望以此來給孩子們補充營養。
一天早上,楊軍在上班前告訴寶勝說“好好在家裏玩,要聽話,晚上媽媽分餅幹紿你們吃。”寶勝一聽,高興極了。媽媽走以後,他就一直想著餅幹。想著想著,他覺得從鼻子尖處進來一股香氣,直衝腦門,立即化成一個屏幕,緊接著在屏幕上出現了餅幹的輪廓和形狀。
他高興得正想伸手抓住餅幹,可餅幹一瞬間又消失了。這時,他既高興,又惋惜;高興的是他終於看到了餅幹,惋惜的是正想抓過來吃的時候,餅幹又消失了。他睜開眼睛看時,屏幕也消失了。他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醒來的時候,饑餓的肚子還在咕咕嚕嚕地叫喚著。
餅幹的誘力和饑餓的本能,促使他繼續想象著餅幹的形狀、餅幹的香味。奇跡也許就是從這時開始了。他又一次重複著同樣的感覺,鼻子尖處進來一股香氣,直衝腦 門,立即化成一塊屏幕,餅幹又在屏幕上出現,他正在想著怎樣才能吃到這幾塊餅幹的時候,突然有兒塊餅幹從屏幕上消失了,同時他的小手上感觸到有幾塊東西?
當他猛地低頭抬手時“啊,餅幹真的出現了!”他高興得來不及多想多看,便狼吞虎咽地將幾塊餅幹吃光了。
他吃了這幾塊餅幹後,好像吃了一頓豐盛的宴席,心裏非常滿足,身體好像增添了一股新的能量。於是,他高高興興地跑到外麵同孩子們玩耍去了。
當天晚上,楊軍給孩子們分餅幹時,發現少了幾塊。楊軍覺得奇怪,櫃子明明鎖上了,鑰匙又在自己口袋裏,孩子們怎麽能打開呢?
自從那一次嚐到了甜頭後,張寶勝每當想吃餅幹時,便照樣如願以償地吃到了餅幹。一次,二次,三次……像這樣的事情多次發生。楊軍也多次發覺,可就是不明白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情。
張寶勝這時雖然還是小小年紀,可是他卻懂得關心人,報答人。家中哪個人關心他、愛護他,他也有一種本能的覺察能力和判斷能力,並且要用有限的能力關心對 方、報答對方。自從兩個弟弟出世後,媽媽和爸爸就要多照看弟弟。這樣,年長月久,張寶勝同這兩個姐姐、姥姥的感情就更加深了。
有一天,媽媽又給弟弟吃了幾塊糖果,他和姥姥,姐姐都沒有份。張寶勝幼小的心靈中頓時產生了一種不平感。待媽媽上班後,他就采用“偷”拿餅幹的方法,從櫃子裏取出了十幾塊糖果,分給姥姥和姐姐吃。
可是,這事卻引來了爸爸媽媽之間的那場爭吵。
那天晚上,楊軍又想起要拿塊兒糖果給小兒子時,打開櫃子一看,發現少了不少糖果。
在楊軍看來,隻有丈夫才有鎖匙開櫃,便埋怨丈夫嘴饞,一下子吃了這麽多糖果。張西堯受了這樣的責怪,又沒有吃過糖果,便埋怨妻子冤枉了自己。一個說“一定是你吃!”一個說“一定是你搞錯了!”你一句?我一句?幾乎要爭吵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張寶勝一下子驚呆了,心想“這下可糟了,惹得爸爸媽媽生這樣大的氣,這可怎麽辦呢?”從此以後,他在一段很長的時間內,再也不敢采用那種方法“偷”吃什麽東西。
後來,全家又發現張寶勝有一種特殊的本事;如果家裏有什麽東西找不到了,隻要他在場一定能找到。
有一天,張西堯從農場回家來,洗衣服時明明記得把手表脫下來放在旁邊,可晾完衣服後,手表卻不見了。姐姐趕快去把寶勝找來。寶勝往爸爸身邊一站,就發現手表被埋在土裏。原來是弟弟把手表埋在土裏的。
有一天,鄰居家裏丟了一把斧子,到處找,就是找不到。張寶勝主動跑過去看了一會,告訴人家斧子壓在什麽地方。這一下鄰居可惱火了,非但不感謝張寶勝,還認為是張寶勝事先藏了斧子,把他斥責了一頓。
在張寶勝的身上,經常發生著這種好心不得好報的事情。有一天,楊軍聽到寶勝的呼救聲,跑出來一看,發現鄰居一家三人正在趕著打罵寶勝。
這是因為他“指著人家十七、八歲的大姑娘肚子說有孩子了!”
從這件事以後,楊軍更加嚴格管教寶勝,生怕再生是非。大約過了半年多,打寶勝的那姑娘真的快生孩子了,姑娘的媽媽見了楊軍後隻好低下了頭。
張寶勝能發現姑娘的肚子裏有剛懷上不久的孩子,這對於楊軍來說,實在是一個謎。
大約又過了一年,楊軍帶著張寶勝到丹東一個親戚家裏去借錢。張寶勝出於好奇,跑到準備扒掉的房屋前看了幾眼。突然,張寶勝告訴他的媽媽“在火炕靠窗的下麵有兩箱好東西。”
第二天買主開始扒房子,幹了一天收工後,張寶勝和幾個孩子又跑到屋基前玩耍,張寶勝突然大叫一聲“隻剩一箱了,反正是發光的東西。”
張寶勝拉著媽媽硬要往下麵扒開找到那箱東西。此時那位叔伯嫂子才半信半疑地出跑來了,用手在瓦礫上扒了起來。按照張寶勝說的地方扒出了一個坑,果然一隻箱子露了出來,打開一看全是銀元,一數足足幾千個。她給了楊軍一千塊。楊軍說“不能收下這麽多!”
那位叔伯嫂子說“多虧寶勝的眼力,我才得了這筆錢!為了答謝寶勝,說什麽也得收下。”
這筆錢,對於楊軍來說,真是一場及時雨呀!
從這件事情發生後,寶勝的姥姥開始注意寶勝的言行了,不知是有心,還是真的有所發現,姥姥認為他確實與眾不同。在老人的心目中,寶勝不是凡人,是個天命之人。她對待寶勝比對待外孫子和外孫女還要親,後來張西堯每次打罵張寶勝時,她總是護著他。
我國古代思想家《孟子"告子下》“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 ”孟子的這段話,概括了世上多少名人的辛酸和血淚。
凡是不同尋常的人,都有一段坎坷史;張寶勝的身世也正是如此。
話說小小年紀的張寶勝競能幹出那麽多奇事。既能“偷”吃餅幹,又能看出埋於地下的銀元;既能幫人尋找一時找不的東西,又能看出人姑娘肚子裏懷有小孩……,這使外人感到驚奇,也使張西堯夫婦感到擔心。
由於張寶勝經常能幫別人找出一時找不到的東西,反而被別人誣蔑為有意藏別人的東西或偷別人的東西,為此,張西堯夫婦傷透了腦筋。為了避免這類麻煩,也為了減輕家庭負擔,張西堯夫婦決定把他送到小姑家裏去。
張寶勝被先後送到小姑家、三妗家(爸爸的三姐)、爸爸的一個外地朋友家、還有一個老奶奶家。寶勝小小年紀,幼小的身心受到一次次各種各樣的磨難和折磨,一次又一次地,他自己悄悄跑了回來。
小寶勝一次回來後站到姥姥的房裏,抱著姥姥就大哭起來。
爸爸媽媽還打算把張寶勝送出去,姥姥最後哭著說:“你們再送,俺也跟著走……。”
這樣,張寶勝才能夠在張西堯家中呆了下來!
到了1969年,“文化大革命”使中國整個社會動蕩不安。由於張西堯是右派分子,出身又不好,理所當然地被列為黑七類,被列為重點批鬥的對象。
麵對這種艱難歲月,張西堯夫婦決定將張寶勝的身世告訴他,並把他送回南京去。
張寶勝到了南京沈家才知道, 自己的親生母親早巳病故。
幾天來,沈厚林總是想著寶勝怎樣安排,愁得睡不著覺。
“唉! 寶兒這孩子也是命苦,他媽媽死得又早,回來了誰照顧他? 再說這—大家人吃飯都顧不上,又加上他怎麽養活得了?”
幾位哥哥姐姐也接著沈厚林的話說了起來。張寶勝聽得清楚,除了那位三姐外,其他哥哥姐姐都不想留他,張寶勝哭了,偷偷地在被子裏哭,但是他沒發出一點聲音。當三姐過來睡覺時,發現寶勝的枕頭是濕的。
送他的人在南京辦完公事後,來看一看張寶勝。二話沒說,寶勝交給了那位叔叔一封信。楊軍拆開了信。啊!信上沒有字,隻有一幅圖畫,畫著一個男孩光著頭。眼裏流著淚,一直流到了地上……
看著這幅畫,母親的慈心使楊軍哭了,兩個姐姐哭了,姥姥聽說後也哭了。
張寶勝越來越思念本溪這個家。最後他告訴沈厚林“我要回本溪去。”
在當年的夏天,他獨自一人被沈家送上火車。一路上靠旅客的照料,總算順利地回到了本溪。
張西堯的家仍然籠罩著一片陰雲。張西堯除了隨時被抓去批鬥外,還要掃街贖罪。後來,還被送農村去勞動改造。張寶勝的回歸非但解除不了家中的憂愁,反而更增加了家中的經濟負擔。
不久,長春那個老姨來信說,因身體不好需要找人幫助照料家中雜務事。經楊軍和張西堯商量,便叫張寶勝去長春。十多歲的孩子因多難而早熟,過早承擔著生活的重擔!
他要照料表弟,他要看著門,他要上街買東西,他要……他要……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他還是一個孩子,卻要承擔大人們要做的事情。在他幼小的心靈中已產生了對人生完全的茫然,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餘的人。
他見到姨娘總是失眠,經常吃一種管睡覺的白藥片,吃了之後便安然入睡。
每天晚上老姨吃藥時都是他給倒水和取藥片,每到此時,他就乘機偷出幾片,日子長了,在他的床下就積攢了一小包藥片。
在除夕夜晚.家家都在歡聚,鞭炮聲隨著零點的接近越來越響,姨娘家裏的人都出去觀看燃放鞭炮了。他獨自一人呆在家中,隨著零點的接近,心越來越煩亂。他的手慢慢伸到了床底下,拿出了那個小紙包,一下子全倒到了嘴中……
是藥物在發生作用,還是他進入到幻覺中的世界,他的身體輕飄飄然,越來越無力氣,他仿佛進入到一個虛幻的世界,煙霧繚繞,樓亭榭閣,鳥語花香,飛禽走獸,來去無蹤,飄飄忽忽……
他毫無懼怕這些感覺,大膽地向前走去,隻希望自己盡快到達天堂……
姨娘看完燃放鞭炮,回到家中一看,張寶勝已癱倒在地。仿佛聽到有人在哭,在罵……在嘈雜的哭罵聲中,張寶勝醒過來了。
他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要活下去難,要死也難!
算命占卦,在中國流行了一千多年。
由於多難而早熟的張寶勝,此時開始思索自己的命運。於是,他像別人一樣,找到一個有名氣的算命先生,偷偷地問他說:“我的命運怎麽樣?”
那位算命老先生問過他的出生年月時辰、家世和住址後,閉目靜思後失聲叫道“奇人呀,奇人!天上有三奇,地下有三奇,人中有三奇。天上三奇甲戊庚,地下三奇王癸辛,人中三奇乙丙丁。你出生年月、時辰合此天命!不過……”
那個算命先生停了一停,掐了一會手指後又說,“你是家多無處歸,福人命不長。但你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隻要你為人正直不幹壞事,過了35歲這一關就會活得很長了……”
這一席話不知是真是假。因為,老先生的頭一句活就明明白白地說出了他的遭遇“家多無處歸”!這太符合他的身世了。
另外,他是多麽渴望自己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呀”!成為“一個了不起之人”,他就不會受到人們的歧視,就再不會這家不要他,那家也不要他了。當然,對他自己將來的命運,他也是一無所知,但他盼望自己將來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
正是這句“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這種強烈出人頭地的想法,支撐著張寶勝擁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從一次又一次的磨難中漸漸成熟、長大。
說遼寧省有一個交通相當不便的桓仁縣(離朝鮮很近),地處長白山的餘脈,從本溪市去桓仁縣無路可走,隻好繞道,汽車走一天才能到達。一進入縣區境內,到處是高山聳立,溪水環繞,真叫人有“山窮水盡疑無路”之感。
在這裏可以看到渺無人煙的原始大森林,更可以看到像畫一樣掛在山上的人參園。住在這山區的許多老年人,一輩子也沒見過火車。從縣城出發走幾十公裏,有一個上千人的鉛礦。
桓仁縣曆來是窮縣,有幸能在礦上當個工人掙工資過日子要比當農民好多了。所以,農民曆來羨慕工業戶口的人家。居住在本溪市內的人們當然不會羨慕在偏遠的桓仁鉛礦工作和“山裏人”了。
張寶勝全家從城市送到農村後又被送到了礦區。
張西堯是個非常嚴厲的父親。張寶勝既不好好讀書,又不聽管教,還追著女孩子傻笑。這些使張西堯大傷腦筋。此外,他自己的處境又不好,因此有時發起脾氣來,簡直就像獅子發怒一樣凶狠地打罵張寶勝。
這樣,張寶勝對張西堯的對抗情緒越來越強烈,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倔強。
倔強使人奮發,奮發使人拚搏。張寶勝決心像算命先生所指點的那樣,爭取做“一個了不起的人!”
由於家境困難,也由於張寶勝無心讀書,張西堯決定給張寶勝找一份零工,一是解決他的吃飯問題,二是減輕家庭的負擔。後來,通過熟人介紹,張寶勝進了桓仁鉛礦,專幹一些髒活、累活、零活。
一晃過了18年。張寶勝已進入了青年階段。他也像一些青年一樣,產生了出去闖一闖的想法。
他自從去了一次南京以後,知道自己在南京還有一個家,父親還健在,三個哥哥和三個姐姐都工作了。南京自然比這個山溝裏的鉛礦好,於是,他決定去投奔他們。
在火車上,張寶勝認識了一位女乘務員,姓王,家住南京。寶勝告訴她,他在本溪市的桓仁鉛礦工作。
年輕人的熱情,加上初戀的撞擊,兩人越談越投機,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最後,女乘務員表示她經常跑沈陽、丹東的路線,以後要去桓仁看寶勝。
不知是同異性談話後的激動,還是因為有異常情景的刺激,張寶勝望著窗外遠處的燈光在發愣。他不是在觀賞夜景,而是在觀看著他的前額出現的一塊屏幕。他經常 借助這塊屏幕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事物。現在,在他的這塊屏幕上出現了可怕的幻影,山呼海嘯,地動山搖,電閃雷鳴,樓房倒塌,雞犬亂竄,人被鋼筋穿透掛在半空 中……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種情景。他也不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情景,一種恐怖的感覺油然而來。突然,在火車的前方呈現了一片光輝,先是淡藍色,後又像閃電一樣光亮, 接著便是火車的緊急掣動聲響,同時又從地平線上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如同滾雷一樣的聲音。人們驚恐地喊叫著、等待著,人們預感到災難的來臨,隻覺得車廂隨著大 地的震動而跳動起來。“火車脫軌了!”
“出軌了!”
事後,他們才知道,這就是震驚世界,死傷40萬人的唐山大地震,張寶勝當時在車上的感覺,不知是預感,還是幻覺,或者是對前方地震場的遙視能力,隻可惜他沒有將這一信息告訴人們。
當然,即使告訴別人,人們也許不會相信有這麽回事呢!
“能給我在南京找個工作嗎?”到了南京幾天後,張寶勝向爸爸、哥哥、姐姐乞求著。
他得到的回答是“難呀!”因為,張寶勝長得又瘦又小,要想找個力氣活,恐怕沒人要,找點輕差使幹吧,又因為他沒有多少文化。除了他的三姐對他依然熱心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副冷冰冰的麵孔。
經曆了幾個月客人式的生活後,他再也呆不下去了,隻好又返回了桓仁鉛礦。在回本溪的列車上,他還找到了上次遇到的那位女乘務員,兩人約好以後還要見麵……
月上日落.星辰轉移。時間一晃到了1979年,平反冤假錯案、落實各項政策的喜訊傳到了桓仁縣人們的心坎上,十幾年來聚集在桓仁縣裏的各種“接受改造”、“接受再教育”的人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開心的笑容。他們中的一些人可以回城了,一些人可以重新安排工作了。
張寶勝全家也在張羅著回本溪市的事情。但是,有一個難題一直困擾著張西堯的心頭上:帶不帶寶勝回城呢?
想起以前叫他念書,他說“一聽就明白,不用學了,老師要講的內容我都知道了。”所以,他上學不是逃學,就是貪玩。張西堯真是恨鐵不成鋼呀。
有一天晚飯後,張西堯問張寶勝“你將來到底能幹什麽!”張寶勝頂了一句氣話“我不用你管!”這句氣話可激怒了張西堯,上去就打了張寶勝一耳光,並罵道“你要是能有出息,公雞也能下蛋,太陽能從西邊出來。”
這一打一罵使張寶勝火冒三丈,一下子從家中跑了出去。
冬天的山區雪特別大,路麵的雪越積越厚,被車軋、人踩之後已形成堅硬的冰雪層。
張寶勝一個人在月光下拖著一雙沉重的大頭鞋,走在小鎮的路上,在靜靜的夜晚發出“喀吱、喀吱”的聲音。走呀,走呀,不知不覺走向了礦區的山路。張寶勝走向 一塊房子大的石頭下麵停住了腳步,他雙眼盯住一個白色的土包。那就是他姥姥的墳墓。他站在墳墓前,回想起姥姥對他的疼愛,對比現在無人體貼的境地,他心裏 一片淒楚,不由得想起了幾年前的事情。
寶勝小的時候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他最孝敬姥姥,也與姥姥最親,有了好吃的東西總是要給姥姥留一點,而姥姥也總是護著他。每當張西堯發火訓斥張寶勝的時 候,姥姥就說;“你別看不起勝子,我看得出,這孩於與別人不同,將來準會有大出息,你那幾個孩子加起來也趕不上他一個……”
不幸的是幾年前他的姥姥得了一場大病。這位老人臨終前留下遺囑“你們不要小看勝子這孩子,一定不要虧待他……”
想到這些,張寶勝哭了。自從姥姥去世後,張寶勝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幾乎是隔幾天就跑到墳地來看一看。
張寶勝回憶著往事,心裏一陣難過,鼻子一發酸,眼淚掉在雪地上。不知道站了多久,隻覺得寒風吹來,身上一陣陣發抖。他抬頭一望,月亮已偏過山頂了,隻好大步趕回鎮子去。
張寶勝邊走邊想,他想到了算命先生說的話:“家多無處歸!”在張寶勝的心裏裝著許多個家:南京一個家,上海一個家,廣州一個家,長春一個家,本溪有幾個家,他曾多次被轉送人家,最後才落在了這個張家。
“我現在還真是家多而無處投身呀! 既然這話說對了,那麽‘你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這話也許是對的。”
突然,他像是被打了強心劑的病人一樣,一下子振作了起來,沉重的步伐變得輕鬆了。他回憶起以前尋短見的想法,發覺是最愚蠢的舉動。
再說桓仁鎮上有—個名叫李璟琦的婦女,年近30歲,中專畢業後與愛人從哈爾濱分配到桓仁鉛礦工作。由於工作肯幹,關心群眾,辦事精明,又有文化,被任命為桓仁鎮的領導幹部。
作為領導,關心落實政策幹部和其家庭的生活是她的職責。她在了解落實政策幹部回城工作和生活情況時,知道了張寶勝與張西堯的矛盾。她體諒張西堯的實際困難,也一直在關心著張寶勝的成長。
李璟琦一直在關心和保護著張寶勝,她是在盡一個領導者的責任,張寶勝對她產生了感激之情,有時也跑到李璟琦的家中玩一玩。
張寶勝同張西堯一家分開的一天終於來了。1979年的秋天,張西堯和楊軍接到組織上正式通知,可以搬回本溪市安家和重新安排工作。這個大喜的日子終於盼來了,但是,張寶勝卻像可憐的棄兒一樣,遠遠地望著全家人忙著搬行李、裝車。
人到別時感情多,張寶勝也是人,也有人之常情。他多麽留戀他的兩個姐姐,特別是他的大姐,從小帶他長大,還有兩個弟弟,朝夕相處,也結下了情誼;更有那位 受過多少苦難的媽媽,她雖然不是自已的親生母親,可畢竟是她把自己從嬰兒撫養成人和付出了無數的艱辛呀!可是,他們為什麽不要自己呢?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等著瞧吧! 我混不出個人樣,誓不見你們。”
想到這裏,他對即將離別的張西堯一聲不吭,好像陌生人一樣,遠望著搬家的汽車開動。
經鎮上幾位領導研究和幹預,終於在礦山上給他安排了一個靠力氣幹活的工作。
單身漢的日子不好過,衣服不知道換洗,破了不會縫補,頭發長了,不知去理發,發了工資有時幾天就花光了。李璟琦知道後隻好幫他照料了一下生活。日子久了,在張寶勝的心目中,李璟琦簡直就是他的媽媽。
在張寶勝的心目中,這深山老林的山區,除了上工和睡覺,能去的地方隻有兩個,一是李璟琦的家,二是姥姥的墳地。每逢受到欺負或挨打以後想哭個夠的時候,不 是到李璟琦的家裏,就是到他姥姥的墳地上。有一次挨打以後,他跑到姥姥的墳地上大哭。這一哭,真是悲風四起,叫人撕心裂肺。
桓仁鉛礦地處山區,山區裏的蛇多,人們特別怕那些毒蛇。可是張寶勝不怕蛇,反而是蛇怕他。不管是什麽蛇,一見到張寶勝就像觸了電一樣,再也爬不動了。所以,張寶勝經常上山抓蛇,人們發現哪裏有蛇,也來找張寶勝去抓它。對此,同輩的人中都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所有的蛇都怕他,所有的人都不怕他。
礦工的生活非常艱苦,繁重的體力勞動使工人們下班後累得像散了架一樣,疲憊不堪。可是,張寶勝卻顯得若無其事。別人累得恨不得早點睡覺,可他卻半點睡意也沒有。
日複一日,別人也覺得他是一個怪人。
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張寶勝喜歡給別人從傳達室裏捎回信件,有一天,他給一個青年女工捎回了一封信,他把這封信交給那個姑娘後,就神秘地對身旁的一幫小夥子說 “這個女子在談戀愛了,那是她對象的來信,名字叫X X X,信裏還說了不少親熱話呢……”
這一“新聞”很快傳到了那個姑娘的耳朵裏,姑娘一聽,又羞又怒,一氣之下,將這件事情一下子提高到“私拆他人信件”、“侵犯公民權利”的高度,告到了礦山保衛科。
保衛科找到了張寶勝,並對張寶勝進行了審訊式的問話。
“你為什麽拆看人家的信?”保衛科的人嚴肅地說。
“我沒有偷看人家的信。”張寶勝又辯解說。
“不偷看你怎麽說出人家信的內容……”
“是呀!不偷看你怎麽知道人家對象叫什麽名字?……”有人附和著問。
七嘴八舌的指責,弄得張寶勝出汗了。
他這時是有口難辯,怎麽回答人家的責問呢?
“我知道信的內容,但我沒有拆信。”張寶勝被迫說出了真情。
“你真不老實,既然不看信,又怎麽能知道信的內容呢?”
“我是用鼻子嗅出來的。”
“胡說!鼻子怎麽能認識字?”
顯然,問話的人發了火。
“真的! 我說的全是真的!”張寶勝隻好把底牌亮出來了。
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相信他的“鬼話”,有人為了“將他的軍”,就說:“那就找一封信讓他聞一聞吧。”說罷順手撕了一張信紙,背著張寶勝寫上了“張寶勝”三個字,然後裝進一個信封中,轉過身來放在桌子上,人們都用嘲笑的眼光瞅著他。
他拿起了信封,翻過來倒過去地用鼻子嗅了又嗅,最後膽怯地說 “是帶紅格的信紙,上麵寫著我的名字。”這—下把在場的人驚呆了“怎麽可能呢?”不少人這麽想著。接著有人說“再試一試。”反複試了幾次,張寶勝都說出了信中的字。
張寶勝具有超人本事的消息一下子在這個小鎮上傳開了。那個告他“私拆信件”的姑娘也不再怪他,白發蒼蒼的老人們聽說後,也發表了一番議論:
“自古以來我們山區出真參呀!七兩為參,八兩為寶,出寶的地方出‘真人’了!”
話說張寶勝具有特異功能的消息傳開以後,他的處境開始變了。欺負他的那些人再也不敢欺負他,連看他的眼神也由鄙視變成了敬畏,與他說話的口氣也由傲慢變成了尊重。總之,對他的態度變了,再也沒有人敢去打他。
在這些迅速變化的同時,張寶勝開始被神化。
當然,在礦山裏,對於張寶勝的特異功能也有一些頭腦清醒的人,其中就有李璟琦這位女同誌。李璟琦認為,發現張寶勝有特異功能,這是一件好事情。這說明張寶 勝是一個奇才。她認為,這樣的奇才不應該埋沒在山溝溝裏,應該讓他到更廣闊的天地上發揮作用。於是,她和鎮領導、礦山領導商議:以組織的名義向上級領導部 門推薦張寶勝。
1980年6月的一天,本溪市科技協會的有關領導正傳閱著一份來自桓仁鉛礦的推薦信。信中介紹了張寶勝的透視功能,希望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
本溪科技協會的領導同誌認為,既然有這樣的人才,應該去考察,去調查。於是,他們決定派人去當地測試張寶勝。
本溪市公安局也從市科協那裏知道了張寶勝的情況。對於張寶勝的特異功能,公安局也表示極大的興趣,他們也決定派人前去調查研究。
本溪市科技協會和公安局兩個單位的電話先後打到了桓仁鉛礦,說明即將派人前來測試張寶勝。偏僻的山區曆來同外界很少來往,這兩個電話使小小的鉛礦一下子熱鬧了起來。有人爭相傳告,認為這是礦山裏的一件大事情。
當然,也有人冷漠和不安,這樣的人就是張寶勝。不知何故,張寶勝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不以為然。
一輛藍色的沈陽牌小客車爬過了有名的危險路段——八盤嶺,沿著曲折盤亙的山區公路,經過了一個白天的顛簸才到達桓仁鉛礦,科協的《科技報》 編輯徐華和公安局的劉興國向礦山的領導說明來意後便同張寶勝見了麵。張寶勝滿臉不高興地回答著客人的問話,遵照著客人們的指令,辨認著裝在信封裏麵的字 跡。也許是人世間的寒冷太多,他心目中世界上的好人太少,除了李璟琦這樣的好人以外幾乎都是欺負他的人,突然降臨的這二位客人又會怎樣呢?
——他以冷漠的態度對待著即將發生的一切。
經過一番測試和詢問之後,客人提出來:“要把張寶勝帶回本溪去!”一聽說市裏的人要把他帶走,張寶勝表現得非常恐懼,他表示堅決不去。經過一番勸說和解釋之後,張寶勝最後提出來:實在要他走,必須讓李璟琦跟著一塊去。在他看來,李璟琦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來人隻好答應他的要求,讓李璟琦陪著他到本溪去。
一路上,他默默無語,隻是出神地望著窗外匆匆而過的山區風光。
六月的鬆林格外翠綠,雨後的小溪歡歌跳躍,鳥兒在飛鳴,汽車在山腰上顛跑,坐在車上的張寶勝卻陷入了一片沉思……
他生在南京,長在本溪,流落在桓仁鉛礦,上海、廣州、長春都有他的足跡。從小就有的特異功能,給他帶來多少傷心和委屈,使他遭受了多少打罵和欺侮。今天,這些城裏的人對他這樣感興趣,又是測試,又是帶他進城!這對他意味著什麽呢?
“家多無處歸,福大命不長”,“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但在這以前他沒享過什麽福,難道這就是“福音”了嗎?難道這就是他成為“了不起人物”的前奏曲麽?
這一去是禍還是福,是一事無成,還是一鳴驚人,他的心裏沒個底!
中國現時有一副對聯;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橫批是:不服不行。想不到,張寶勝的遭遇,也部分印證了這副對聯所描繪的現象。
話說張寶勝來到了本溪市以後,人們對特異功能的好奇心和政府有關部門嚴肅認真的工作態度,使張寶勝不間斷地接受著各種測試。
在本溪市人民政府招待所的會議廳裏,聞訊而來的一群人正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出著各種題目考問著張寶勝。有的人寫了字條搓成紙團叫他用鼻子“聞”,有的人又把字條或圖樣寫畫好後封在信封裏叫他“嗅”,他都能一一地辨認了出來。
“隔紙可以看字”、“用鼻子可以認字”,這些消息不脛而走,一下子幾乎傳遍了整個本溪市。
在本溪市科技協會主席辦公室裏,一場官方人物的測試場麵正在這裏嚴肅地進行著。有人在隔壁房間裏把《人民日報》的報頭剪下來,放進一個很厚實的信封裏,用膠水封住,然後拿到張寶勝麵前,隻見他緊張地用鼻子嗅著,過了一會他小聲地說“是人民日報的報頭。”一片掌聲之後,他好像鬆了一口氣。在場的兩位副市長看了以後,非常高興,當場表示同意把張寶勝調到市裏來,分管公安局的副市長對張寶勝的特殊本事尤感興趣,他先表態說“我主張把他先調到公安局來工作。”
《本溪科技報》1984年6月15日在第一版上作了詳細報道,文章介紹說張寶勝用鼻子“認字、識圖、辨物”,不受天氣、明暗及其它外界自然條件影響,可以透過鐵質、紙質、布質、瓷質等物體識別各種顏色、圖案、物件。影響“認字、識圖、辨物”效果的因素,主要在於本人精神狀態,本人精神輕鬆愉快,辨認速度快、準確性高;反之,則速度慢、準確性差,甚至“認”不出來。
由於在本溪市的“轟動效應”,本溪市主要領導在觀看了張寶勝的表演後,覺得這樣的奇才不僅不應埋沒在桓仁鎮這樣的山區,而且他的活動舞台也不應隻在本溪這 個地方。於是,他們決定向省裏推薦張寶勝。這樣,沒過幾天,張寶勝由李璟琦等人陪同,帶上本溪市科協的介紹信,乘車向遼寧省府沈陽出發。
當李璟琦等人陪著張寶勝,帶看介紹信來到了省科協時,省科協的同誌把他們安置在一個小房間裏,要他們等待著測試。省科協機關和《遼寧日報》報社不少同誌雖然聞訊趕來,但是一點熱情也沒有,隻是遠遠地看著這一小幫“鄉下佬”。
幾天之後,張寶勝被領到一位領導幹部的家裏,在場的人隻顧談話,嘻嘻哈哈,不著邊際,好像根本沒有張寶勝等人的存在一樣,還是一位女記者打破了對張寶勝的冷淡,她寫了“天安門”三個字放在信封裏讓張寶勝“嗅”;當張寶勝說出了之後,在場的人又是一場品頭論足的對話。
李璟琦和張寶勝的心如同在三九天被酸菜水泡了一樣,有一陣寒酸之感,真想一下子跑了出去。在場的一位省負責同誌發表了一陣高談闊論之後,大家也就散了。
在沈陽市的測試工作一直進行著,事實雖然勝於雄辯,但事實有時卻勝不了僵硬的老一套作風。這樣,讚許的話和諷刺的話一直交織著。一些人認為張寶勝“玩”的這一套就是玩魔術而已。俗話說“看病找大夫,戳穿把戲需找魔術師。”
於是,有一天,有人讓一位魔術師來見張寶勝,並告訴他“這個人也有特異功能。”然後讓這位魔術師給張寶勝表演了幾個“功夫”。張寶勝看完之後笑了,一一揭穿他的魔術秘密,這位魔術師也隻好承認。隨即由張寶勝表演了幾個透視功能,魔術師大驚失色,連連稱讚“張寶勝表演的絕不是魔術,和我的不一樣呀!”使那些想使張寶勝出醜的人大失所望。
過了半個月,有人想戳穿張寶勝是“騙子"的打算破產了,隻好放走這一幫“鄉下佬”。雖然不少人認為張寶勝有“奇能”,但並沒有什麽人打算向什麽部門推薦這位“奇才”。
張寶勝一行四人當從沈陽歸來的時候,張寶勝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對同一件事情,不同的地區,不同的人物,有著不同的看法。他們見到本溪市科協熱心腸的人們時,就像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一樣,一下子撲上去又親又笑,在場的人們都會意地笑了。
好在往本溪市調動工作的手續辦理得還算順利。因為市領導說了話,加上公安局的同誌認為張寶勝的特異功能對偵查、破案—定有用處,也樂於接受。至於桓仁鉛礦的領導,把這個無家可歸的“可憐人”送走是求之不得的事,更何況還是一個“人才”呢。
張寶勝調到本溪市公安局後工作和生活如何,他又會碰到什麽樣的麻煩事?
話說張寶勝從桓仁鉛礦調到本溪市公安局後,領導上安排他的工作是執行外勤。任務是經常在公交汽車上巡視,利用他的透視功能,發現那些小偷和流竄作案的歹徒,維護社會治安,保衛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張寶勝生性好動,接受到這樣的任務後,感到也適合自己的樂趣。
於是,他便整天坐著公交車在市內到處跑著,現場抓獲一個又一個作案的小偷!
隨著張寶勝知名度的提高,關於他的傳說也越來越廣,認識他的人也越來越多。一次,本溪市某廠化驗員小袁在公共汽車上乘車,她的工友捅了她一下,用手指著後 麵座位上的一位小夥子說“他就是張寶勝!”小袁順著手勢看去,心裏“咯登”一下,發現那小夥子的目光正射向她,小袁的眼光趕緊避開了。
隔不了幾天,小袁在一個電影院看完了晚場電影後出門上了一輛電車,在司機身邊坐著的那個人正是張寶勝。他正與司機說著話。那司機也認識小袁,告訴她說“他 就是張寶勝!”小袁和張寶勝互相打了一個招呼,就找話寒喧。張寶勝發現小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漂亮姑娘,說話常笑,明媚動人。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被這位姑娘 抓住。
從此以後,兩人又多次約會,各敘情懷。過了幾個星期以後,張寶勝便向小袁表達了愛慕之情。
張寶勝和小袁的來往越來越密切,他們有時一同看電影,有時一塊去逛公園。張寶勝非常喜歡這個漂亮的女友。
一天,他來到了西湖商店,見到鞋櫃上擺著各式各樣的皮鞋。他見到一雙樣式很雅致的女式高跟皮鞋,並立即想到了小袁。他心裏想“這雙皮鞋讓小袁穿上一定很合 適。”他不由自主地看著這雙皮鞋,同時摸著自己口袋裏的錢,可惜錢不夠,隻好眼巴巴地看著這雙鞋。看著,看著;他看入了迷、失去了控製,內心多麽希望能得 到這雙鞋呀!……
真是活該出事。在張寶勝入迷地想著那雙高跟鞋,終於發生奇跡。就在他將要離開櫃台的刹那間,他突然覺得手裏裝菜的網兜重量加大,低頭一看,自己不免大吃一驚,糟了,皮鞋已經飛進了自己的網兜! 就在這一瞬間,他來不及思索,隻覺得做了一件丟人的事,想趕快轉身就走。他還沒走出兩三步,就聽見售貨員喊道“快!抓住他! 他把皮鞋偷走了!”人群圍過來了,張寶勝真是無地自容。
當斥責聲,叫罵聲向他噴來的時候,他真是有口難辯! 因為,任何人也不會相信他的解釋,隻會認定他是小偷,而且是一個當場被抓獲的小偷。
當張寶勝被維持治安的執勤人員扭送到公安派出所的時候,人們才知道,他就是那個能用鼻子嗅字的人。
各種議論都出來了,張寶勝承受著這一切非難。他知道,此時自己已成了眾矢之的人,隻好等待。
他終於以犯盜竊罪被拘留。盡管他做了許多解釋,可是有誰能相信他呢? 即使那些相信他有“嗅”字功能的人也不可能能相信他能把皮鞋“嗅”到自己的網兜裏去吧! 張寶勝感到無限的委屈,但是無法申辯。
他找領導要求說清楚,可是領導不理踩。他反複強調沒有偷鞋,管教人員反而說他態度不老實。
小袁聽說張寶勝被關起來了,心裏非常難過。她隻知道張寶勝偷了東西犯了法,小袁的爸媽過去本來就不同意這門親事,現在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當然就恢複了原來的態度,督促女兒和張寶勝“吹”了。
拘役生活真不好過,在這裏,張寶勝從生活的另一側麵體驗到人世間的冷酷。那些監霸的橫蠻,那些管教人員的粗暴,沒有親身蹲過監獄的人是體會不到的。所以,有人說過心腸再軟的人,進過監獄後也會變狠,心腸再硬的人。從監獄裏出來後也會覺得自己原來是個軟心腸的人。
寶劍鋒從磨礪出
有些人的思維就是這樣簡單,他們可以根據一次“轟動效應”把人當成“神”,也可以根據一個誤判把人當成“罪犯”。
話說張寶勝蒙冤入獄,被迫過了一段時間的拘役生活,在取消了公安人員的資格後放出來了。當張寶勝從監獄中出來以後,人們對他的態度再也不像當時他的特異功能在本溪市取得“轟動效應”時那樣。這使他再一次體驗到人世間的冷暖。
當他懷著羞澀的心情去找小袁的時候,希望能得到她的理解和同情。可是,聽到的是她絕情的聲音。
“我們之間算了吧!反正爸爸媽媽也不同意了……”小袁冷漠地重複著這句話。
張寶勝聽完小袁的話後,本想說點什麽,但他張了張嘴,什麽也沒說出來。
後來,有人還告訴張寶勝,南京的女乘務員小王也來找過他。先是到了桓仁鉛礦,聽說張寶勝調到本溪市公安局,她很高興;後又找到了本溪市公安局。到了本溪後,聽說他因偷竊罪,被關進監獄,這才哭著回去。
張寶勝又一次感到自己的孤獨,幾乎再也沒有人敢與他接近了。也許因為前途無望而使他六神無主吧,他每天毫無目的地東奔西跑。
公安局的一些同誌主張把他送回桓仁鉛礦。桓仁鉛礦的領導聽說後,反映強烈地說“ 當初有言在先,把張寶勝交出去就不能再送回來!”
張西堯也表示 “張寶勝早巳分出去了,各有自己的戶口,不能再回家!”
張寶勝麵對這樣的處境,真有點茫然了。如果真的送回鉛礦去,還有臉見人嗎?
這時,有一個電車司機,人們叫他老黃。張寶勝當公安人員執行外勤任務時,經常坐著他的車來回跑。他親眼看到張寶勝抓過幾次小偷和扒竊犯,那都是有真本事才 幹得出來的漂亮活。他也親眼看見過那些失主從張寶勝手中接回被扒竊了的錢包時那種感人的場麵。因此,他相信張寶勝的本事是真的。
有一天,張寶勝又上了他的車。老黃關心地問起了張寶勝的近況。當老黃知道了張寶勝的處境之後,憤憤不平地說;“公安局不要你,你不要怕。你有真本事,總會有人認識你、會用你……天無絕人之路。你先到我的家住下,其他事以後慢慢再說。”
就這樣,老黃司機憑著一個工人的樸素感情和東北人特有的豪爽氣概,把張寶勝接回家中住下來。
這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正在這時,遼寧中醫學院的實習生來到本溪實習,他們聽說張寶勝有透視功能。便好奇地把張寶勝帶回到住地。當時,張寶勝正是無家可歸,於是,順從地來到他們的宿舍裏。
經過一番測試,他成功地表演了透視紙袋內字跡的功能,大家感到很新奇。帶隊老師把此事向醫學院領導匯報。
學院領導又派專人對張寶勝進行了測試。經過討論,認為張寶勝確有透視的特異功能,在醫學上會有研究和實用價值。於是,院領導決定把張寶勝借調來,以便進一步測試。這樣,張寶勝以借調的名義轉到了遼寧中醫學院。
借調到省城,張寶勝對一切都感到新鮮。使他感到欣慰的是。一年前,他也來沈陽給省裏領導作過表演,當時省裏不作任何表態就把他退回本溪市。今天,當本溪市 有人認為他是廢物時,居然又被人從市裏請到了省裏。為此他表現得特別順從和聽話。領導們一次次地讓他表演用鼻子“嗅”字,透視各種物體和人體,他則有求必 應。
有一次,負責對他進行測試的王品山大夫任意挑選了九個腹部做過手術的病人,讓他透視並說出手術的情況。他對九個病人掃視後,沉思了一會,說出了他們的病情。其中一位患者切除了幾條肋骨,他不會用醫學術語,說道“沒有骨頭了!”逗得大家笑了起來。
後來,中醫學院在附屬醫院的外科病房組織了一次公開的測試表演。他的表演很成功,一下子震驚了整個中醫院。
為了研究張寶勝的特異功能及其在醫學上的應用,學院成立了一個研究小組。為了及時、周密地觀察和研究張寶勝的特異功能,小組成員、專門研究經絡的朱鳳山講 師與張寶勝朝夕相處,夜晚也同睡在一個房間。組長老大夫王品山與其它小組成員更是抓緊時間進行觀察和測試。因為,他們知道時間很緊,借調期隻有4個月。
由於他們是人體經絡研究人員,所以,他們借助張寶勝的透視功能,對人體經絡進行了研究。經過近4個月的努力,他們終於從曆史、醫學和經絡學的角度,寫出了一份研究報告,充分肯定了張寶勝的特異功能。這份報告的題目就叫“特異功能人——張寶勝”,其主要內容是:
[特異功能人,自古就有。遠在兩千多年前《列子,仲尼第四》亢倉子自我介紹說:“我能視聽不用耳目,能易耳目之用。”其體會是“我體合於心,心合於氣,氣合於神,神合於天。其有介然之,有唯然之,音雖遠在八荒之外,近在眉睫之內,親幹我者,我必知之。乃不知是我亡孔四支之所覺:心腹六髒之所知,其自知而己天。”類此古代國內外也屢見不鮮。
經過觀察和測試,我們發現,張寶勝有視覺穿透的特異功能。如X X,男,61歲,戰爭年代負傷,有彈皮殘片留體內。經張寶勝看後說“右頭部有彈片、右手掌有彈片。”與x光對照,完全無誤。
據張寶勝自己介紹,他的視覺功能以嗅覺為前導,嗅覺發生作用後,視覺才有功能。通常是一嗅人體衣物剝掉;二嗅人體肌膚脫光; 三嗅看到了人體內髒器官活動。
於是,我們借助張寶勝人體結構透視的功能進行經絡研究,即對十二經脈、奇經八脈進行觀察。其方法是,在特異功能人直觀經絡走行傳導的過程中,同時,同步用聲發射技術、聲頻、譜儀記錄介子傳導的聲信息;另用肌電圖記錄電信息。
張寶勝在透視時還能區分出經絡的變化與顏色。
實驗結果,例共觀察464條經,對照288條經,共取得572個數據,陽性串是87.5%(對照是12.5%)。統計處理有顯著差異,獲得了可喜發觀。這些發現給我們初步提示:
(1)經絡是客觀存在的。
(2)特異功能是可信的。
證明之一經絡傳導從手到頭,從頭到足每條經絡都是貫通的,是與神經、血管等完全不同的另一循環機能係統。
證明之二不僅人工測查了特異功能,而且通過聲頻,譜漢、肌電圖也能驗證特異功能。
因此,我們對視覺穿透這一功能是肯定的。隻不過作為活體人,受著多方麵因素的影響,功能顯示有強有弱,時而有些變化差異罷了。既不能和正常人的功能相比,更不能和機器相比。他是特異功能人。
經絡研究室負責人 王品山
1981年10月19日]
張寶勝對人體經絡的透視觀察發現,與目前中醫學掌握的經絡完全一致。這種在現代解剖學中不可思議的“經絡”,在張寶勝的“眼睛”裏得到了證實。這對我國的經絡學是一次肯定,對研究者無疑是一種鼓舞和鞭策。(在嚴新醫生的介紹裏,進一步證實了人體經絡的客觀存在,以及西醫純物質醫術原理的局限)
經絡是客觀存在的,是人們能感知到的,然而又是肉眼所見不到的。張寶勝雖然見到了,但是,它與特異功能一樣,依然是一個謎。
話說1981年8月張寶勝從本溪到了遼寧中醫學院以後,由於他成功的表演,猜疑他的人少了,所處的環境也寬鬆了。在王品山、朱鳳山等大夫組成的研究小組的啟發誘導下,他除了透視人的經絡之外,也透視人體和物體隨著透視試驗工作的開展,他的透視功能顯著地慢慢加強。
過去隻能透視和辨認一些簡單的圖形和字體,對複雜的圖形、紙張大一些的書稿、折疊的層數多一些的紙團內的字等辨認起來比較費勁;而到了沈陽後,他辨認的速度明顯加快和準確。特別是對人的經絡的透視,更增強了他的辨認能力。他對人體的知識逐漸地也知道得多了一些。
白天的透視工作讓他很疲勞,當晚上睡覺處於一種朦朧狀態時,他便想起白天喜歡要的東西,有時夢話中還說出來想要什麽東西。陪他—起住的朱鳳山老師經常發 現;在張寶勝的身邊、床前,在不知不覺中便出現了張寶勝想要的東西,如香腸、燒雞、豬蹄等熟食品,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如茶杯、茶碗、小玩物、小 盒、書本、小瓶、小罐等。
在朱鳳山與張寶勝住的房間裏,“飛”的東西越來越多,因為不清楚這些東西的來處,也無法送回去。
張寶勝夜間意念移物的功能越來越強了。隨之,在白天思維清楚的狀態下,意念取物的功能也出現了。
有一次吃飯,張寶勝空手出去,過了一會,提著一個熱水瓶回來,裏麵裝滿了豆漿。大家感到奇怪,問他“你出去的時候明明沒拿熱水瓶,是從哪弄來的熱水瓶?” 他說。“隔壁房間裏的熱水瓶。”他接著又說“你們看啊!”一眨眼,熱水瓶不見了;過了一會,熱水瓶又回來了。
大家為了弄明白物體是怎樣“飛”來“飛”去的,便想了個主意,在鑰匙上係了一串鈴,告訴了張寶勝說:“現在開始,你要把鑰匙移到哪就移到哪吧。”隻見張寶勝手一張,鑰匙不見了,同時也聽到鈴鐺響,但並沒有見到鑰匙是怎樣移走的,緊接著鑰匙已進到抽屜裏麵。
張寶勝意念取物的本事越來越大,有意識地意念取物的成功率越來越高,取的東西也越來越大。他可以隨便取他想要的東西,也可以隨便移走一件他要移走的物體。但他決不有意去占人家便宜,更不去取私人和公家的錢,他說“我不能坑害別人,也不能坑害自己! 我有‘偷皮鞋’給女朋友而坐牢的教訓。”
張寶勝有如此奇特功能的消息,很快也傳到省委主要領導同誌的耳朵裏。省委主要負責同誌認真嚴肅地觀看表演後,沉思了良久才說:“對特異功能的事實,不要宣傳報道。”
了解底細的人都知道,省委主要負責同誌的這番表態是有其背景原因的。原來,自從1979年3月《四川日報》報道了該省大足縣一個男孩有“耳朵識字”的特異功能後,北京上海等地也出現一些具有類似的特異功能的例子,圍繞著特異功能是否存在的問題,這時在北京的科技理論界正展開著一場激烈的爭論。
說有者,有權威人物,也有一批支持者,說無者,也有權威人物,也有一批支持者。
說有者,有事實,有根據。
說無者,有理論,有推斷。他們上綱上線,宣稱特異功能是“偽科學”、“靈學”“歪門邪道”、“宣傳迷信”、“不符合科學常識”、“根本不是事實,都是我們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情”,“它反對的是作為唯物主義基礎的物理學本身”等等。
不管是哪—派力量,在北京都有通天的本事。在中央沒有明確表態之前作為省一級的主要領導,當然不能貿然行事。所以,省委主要領導同誌隻好指示“不要宣傳報道。”
可是,“奇事傳萬裏”。那個時候,剛好在吉林召開一個東北三省針灸研討會。針灸是中華民族的醫學瑰寶,它同神經學、經絡研究密切相關。遼寧 中醫學院王品山等大夫是經絡的研究者,他們向大會推薦了張寶勝的透視功能,並請張寶勝在大會上作了表演。他的表演非常成功,引起與會代表的新奇和探討。從 此,張寶勝這個名字在東北三省傳開了。不僅如此,他的有關材料也被送到北京的中華中醫學會。
事隔兩個月後,遼寧中醫學院院長到北京參加學術會議。會議期間,在西苑飯店他向出席會議的中央領導同誌匯報了張寶勝的情況,許多與會代表和出席會議的中央領導同誌對此事都很感興趣。於是,茹院長給學院拍電報,召喚張寶勝前來北京。
張寶勝接到上京的通知後,又喜又憂,喜的是北京有人對他感興趣,興許此行有大用,憂的是北京是個陌生的地方,人們對他有什麽看法呢?省委的領導他也見過了,還不是那麽一回事!到頭來還不是空喜一場!
幾天之後,在西苑飯店舉行了一次表演匯報會,張寶勝的透視表演很成功。當時的國防科工委主任張震寰和有關人員等都參加了觀看。從此,張寶勝的名字,開始在北京城裏流傳。
由於當時正值三伏季節,天氣炎熱,表演勞累,再加上憂慮此次北京之行的命運,張寶勝病倒了。
—個使他最害怕的消息傳來,由於北京否定和批判特異功能的勢力占了上風,有的省委領導認為把他留在沈陽影響不好。確實,當時的中國,否定特異功能客觀存在 的力量非常強大,弄不好,留下張寶勝就會被批判為唯心主義、搞迷信。此時,就連那些相信張寶勝有特異功能的一些領導人,也主張把他送回本溪去。
張寶勝曾經說過“我是一隻沒成雞的蛋,在小雞未出殼之前,就被人將保護它的蛋殼打碎了。”此時,張寶勝預感到自己“這個破了殼的雞蛋”,立即會被人扔掉。
他開始絕望了!
現如今,在這個世上很多人仍然奉行強權及真理的政策,在他們眼裏,一切靠實力(權力)與金錢說話。什麽“一切憑事實說話”,不過是一種冠冕堂皇的托詞罷了。在他們的世界裏,事實、真理都可以成為牆頭草,強權者要它們倒向那邊都可以。
話說張寶勝從北京回到沈陽後,他再一次陷入了絕望之中。此時,他又想到能否走自殺這條路。每當想到自殺時,他又不死心,他認為自己還沒有混出“一個人樣”,還不是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
再說,經過沈陽之行和初進紫禁城之後,他認識的人又多起來了;一些老朋友對他也刮目相看了。在這些新朋友和老熟人當中,有些人又給了他新的希望。其中,有兩個人的影子經常在他的腦子裏晃動:一個是曾跟他斷過戀愛關係的小袁;一個是國家國防科工委主任張震寰。
小袁自從知道張寶勝借調到遼寧中醫學院之後,她又主動找到了張寶勝,恢複了聯係。彼此的諒解,使他們又重新建立了戀愛關係。
張震寰是他這次北京之行認識的新朋友,張震寰自從在北京看了他的表演之後,職業的本能使他同張寶勝很快聯結起來。張寶勝離開北京之後,張震寰給他來過幾封信,信中說了不少鼓勵的話,並說明將來有機會要把張寶勝調到北京工作,希望寶勝為祖國貢獻自己的特殊才能。
張震寰所處的地位,能給張寶勝幾次來信,這對他已是一種鼓勵。更何況還說出要把他調北京工作的話語。這對張寶勝更是莫大的鼓勵和期望。
因此,張寶勝想“是呀!我為什麽呢!本溪不留我,遼寧不要我,北京不是有人要我嗎?我不是騙子,我的功能不是假的,我要活下去,我要拚搏,我要以事實告訴人們,我的功能可以為人類造福!”
經過北京之行和多次進出沈陽之後,此時的張寶勝顯得比以前成熟多了。特別是經過北京之行和接到張震寰主任的來信之後,他知道他的命運之神不在沈陽,也不在本溪,而是在北京。本溪、沈陽很多人都知道、也相信他有特異功能,但他們都顯得無能為力。
他的命運正和中國科技理論界的一場爭論緊緊地聯係著。要拚搏,就到北京去!他暗下決心放棄一切,去拚搏去表現自己的機會不可丟。既然我來到了沈陽,決不能再返回本溪市,更不能再退回到那深山老林的桓仁鉛礦。
於是,張寶勝心生一計以退為進,立足沈陽,力進北京。
當張羅著把張寶勝送回桓仁鉛礦的人見到他時,張寶勝病倒了。檢查結果證實,他的肺葉上有陰影。醫學院領導隻好把他送進第二結核醫院。
在住院期間,他的意念移物功能進入了自如狀態,這是他的功能增強的表現,也是他有意識地苦練和開發的結果。(不經曆風雨,怎麽見彩虹)
因為他知道,沒有真正的本事,休想進到北京城。
比如:在第二結核醫院時,醫生為他開了山楂丸,放在桌上後,叫他取走。他有意不用手去拿,隻是答應一聲,隨之他的口袋裏便裝滿了山楂丸。
有時上街,並沒見他買瓜子,走著,走著,他的手裏便出現了瓜子。有時又在他的口袋中出現了烤地瓜。
有一次,跟著周大夫和他的愛人老何一同去體育館看節目,周大夫叫他表演一個什麽,他說太累了。當看著節目的時候,他坐在周、何中間,突然變出一隻半斤多重的大梨來,一下子塞到了周大夫手中,把周大夫弄得怪不好意思。
他有時也惡作劇。一次他把一條剛用完的濕毛巾當著眾人的麵一下子塞到人家的被子裏,看見他這樣做的人邊駕他缺德,邊在被子中找毛巾;可毛巾卻沒有了,杖子也沒濕,回頭一看毛巾又回到了原處。
他也經常用他的移物功能做好事。有一次,周大夫家大門的鑰匙放忘在房間裏麵去了,求他時,他一邊喊叫;“你真搗亂”,一邊伸手從窗外的玻璃上一劃,便拿出那把鑰匙了。他還幫助其他人把鎖在抽屜裏的鑰匙拿出來……
小袁得知張寶勝住院後,又來探望。他如實地告訴小袁:“省裏不留,市裏不要,病情嚴重。”小袁聽後大哭了一場,於是,兩人又分了手。
張寶勝並沒有把治病放在心上。他好像臨時找到了一處避難一所樣,幹著他認為該幹的事情,等候著他要盼望的消息。有時間便給北京許多人寫信,寫得最多的是給張震寰同誌的信。
另外,張寶勝還給一位中央領導同誌的兒子寫信,他曾在中醫學院呆過,了解張寶勝的一些情況。張寶勝也通過他向有關領導反映情況。
到了1982年,關於特異功能一場爭論已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許多著名的學者、科學家部公開發表了自己的見解。
有人給中央寫信說:特異功能是客觀存在的,引導得好,可以為社會造福;不加引導,則可能有害於社會。因為,特異功能者能做出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對此,當時在中央書記處工作的王任重同誌表態說:“特異功能是真是假,親自看一看,不就清楚了嗎?怎麽隨便就說是‘魔術’、‘騙術’呢?”“對人體特異功能,你們去研究嘛,好好地研究、深入地研究。”
著名科學家錢學森同誌說:特異功能“真正吸引著我們沿著這條曲折艱險道路去探索的是,這可能導致一場二十一世紀的新的科學革命,也許是比二十世紀初的量子力學、相對論更大的利學革命。我們當中誰來作這場未來革命的啟蒙者呢?”
張震寰為了讓更多的人相信特異功能,決定調張寶勝到北京做現場表演。1982年2月,也正是張寶勝住 院之後的兩個多月,遼寧中醫學院接到通知,調張寶勝到北京參加特異功能測試……對於張寶勝來說,這是喜出望外的事情。他立即告訴他最要好的周、湯二位女大 夫:“我一定要努力,希望你們相信我。”
北京人民大會堂莊嚴雄偉,凝重堂皇,是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辦公的地方,全國重大的活動經常在這裏舉行,中央領導人經常在這裏接見外賓和會見重要客人,凡能在這裏安排的活動,都具有權威性和重要性,今天,在人民大會堂的一處大廳裏,燈光通明。攝影師、攝像師、魔術師以及許多領導和觀眾,有的抱著好奇的心情,有的露出疑慮的眼光,有的懷著挑剔的動機,有的藏著否定的目的……圍在舞台的周圍,等待著觀看張寶勝的表演。
張寶勝覺得此番與上次來北京不一樣了。上次是匯報表演,氣氛和諧,而且是表演比較容易做的透視認字之類的事。這次是在一種極其嚴格的條件下,鑒定他的功能真偽性,況且,在場的許多人還準備“抓出破綻”來呢!
幾部攝像機從上,下、左、右幾個角度跟蹤著他的動作,氣氛顯得格外緊張。表演的項目是“意念移物”,這連那些相信特異功能存在的人也為張寶勝捏把汗,心中都在想:他能行嗎?
表演開始了。在一個鐵箱裏放進去兩隻蘋果,然後加蓋,用電焊點封上,主持人讓張寶勝用意念把蘋果取出。隻見張寶勝默不作聲,鎮定自若,人們的目光都投到了 他的身上,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一分鍾,二分鍾過去了,五分鍾、十分鍾過去了,直到張寶勝的腦門前的小屏幕上出現了一隻蘋果後,他才用意念將這隻蘋果送到 舞台上的一個角落裏。
此時,他腦門前的小屏幕上的蘋果消失了。按照他自己的經驗,他相信鐵箱中的一隻蘋果移出來了,另一隻還留在裏麵。他告訴大家:“蘋果出來了一個。”許多人 都不相信,因為他們見張寶勝始終站在離鐵箱一米多遠的地方,他並沒有碰過鐵箱,蘋果怎麽會出來呢?主持人令人打開鐵箱,人們發現真的少了一隻蘋果。張寶勝 告訴大家,出來的蘋果就在這舞台上,後來在他指定的地方真的找到了這隻蘋果。
正當大家議論紛紛,有的讚許,有的懷疑並想挑出毛病來的時候,一位領導人的秘書說活了,“我是受領導的委托來參加測試的,對剛才的表演我沒有看清楚,我希望能在我的身上做一項試驗。”接著他用手指著自己胸前的徽章說:“請張寶勝能否用意念把它搬走?”
主持人知道這是來挑毛病的人,也隻好對張寶勝說,“你看行嗎?張寶勝點了點頭,隻見張寶勝看了一下那位秘書的胸章,並沒有走近他。他們的距離還有幾米遠。
在場的觀眾有的去看那位秘書,有的去看張寶勝,那位秘書也在得意地等待張寶勝做出口頭答複:“行”或“不行”,沒想到張寶勝並不回答這個問題,隻說了一聲:“移走了。”
那秘書才如夢初醒地急忙用手捂住胸前,但那徽章已不知何時不見了。他驚慌失措地上下尋找著,張寶勝說了一句:“徽章已在別人身上了。”不少人都上下翻滾摸著自己的口袋,在人群中有一位同誌喊了起來:“我身上有一個徽章,這是怎麽搞的?”
當徽章遞到那位秘書手中時,他一下子認了出來,這正是他剛才胸前佩戴的那個徽章。在場的人們意猶未盡,都感興趣地把張寶勝圍了起來,熱情地詢問著他的感覺和功能。
北京師範學院物理係的老師們對張寶勝更是格外感興趣,希望張寶勝調到北京來與他們配合搞一些研究項目。一位物理係的老師對張寶勝 說:“你願意來北京工作嗎?”張寶勝說:“當然願意。”其實,他並沒有什麽嚴格選擇,隻要能來北京就行,所以他答應得那麽爽快。他完全知道,他回去以後, 除了住院外已無路可走。
在北京的許多人對張寶勝的功能格外感興趣。北京師範學院的幾位老師和領導都主張把他調進京城,以便研究。特別是物理係的老師,他們對張寶勝早有所聞,曾聽到遼寧中醫學院的一位學生講過他的奇跡。經北京師範學院多方的努力,終於決定把張寶勝借調到北京。
當北京師範學院的同誌到了本溪市公安局,提出借調張寶勝時,本溪市公安局的負責同誌欣然答應,並且提出希望能調走張寶勝更好。
當張寶勝在北京師範學院住下來以後,心終於踏實下來,也高興極了。他似乎感覺到北京才是他的新起點,北京才是他真正施展才幹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