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十九應下的事,從來都是極有效率的。
就在兩人分開的第二日,寧府便收到了他著人送來的官印。
寧初二手下的幾個官正都說,這是那日雪地裏淒慘一摔的功勞。
她讚許的回以微笑,然後讓他們去觀星台抄了整整三十頁的觀星記錄。
任你才高八鬥,不如她官大一級,她那日凍的,到現在半隻腳都是麻的。
晚上去連府的時候,寧初二還有些忐忑的。
連十九同意讓她做飯,但卻不準她穿著官服進出。
就算她替兄長頂官,不怕死的須眉了一回,但這李代桃僵的事兒,也都是沒人知道的秘密。
稍有不慎,那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為此,她著實苦惱了好一陣。
然而事實證明,寧初二費這個腦子完全是多餘的。
因為連大人第二日,就在寧府旁當街的位置,買下了一戶三層高的書閣。
台麵妝點的分外雅致,後麵卻是直通官道。
寧初二下朝之後便在此處換了衣服,轉臉就有馬車來接。
不得不說,連十九花起銀子來,挺沒心沒肺的。
晚膳的時候,她做了幾樣拿手菜。
糖醋排骨,辣炒扇貝,再配上兩盤脆嫩的時令鮮蔬。火候控製的極好,色味俱佳。
連十九下衙回來,看見的便是她身著妃色長裙,鬆攏發髻在蓮花桌前忙碌的樣子。
飯菜的香味彌漫在屋內,隻多了這麽一個人,卻讓整個內室變的不那麽冷清。
他將身上的大氅脫下來,遞給一旁的近侍,自桌前坐下,立時有一碗冒著熱氣的米飯遞過來。
盡管寧初二裝作泰然,但眉宇之間的不自然卻是掩飾不住的。
三年夫妻,一紙和離書讓兩人從此各歸其路,如今這樣的場景,總是有些尷尬的。
連十九舀了一碗清湯,喝了一口。
“坐下來一塊用吧。畢竟以後還要常見,就是不自在也忍著吧。”
她抿唇,看著麵前的飯碗。
“也沒有,不自在。...官印的事,謝謝你。”
不然監正那邊,她真的很難交差。
“都是雙方互利的事,沒什麽大不了的。”
他說的輕描淡寫,像是在談一樁生意。
寧初二怔怔的看著麵前的菜良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還是,多謝連大人。”
日子就這樣過著,就如三年前的許多時候一樣。
寧初二做好了飯菜,在廳內等著他下衙。
碗筷還是那副她們大婚時,青花紋飾的汝窯瓷。用的,也還是那套黃花梨木的桌椅。
表麵上看去,似乎沒有什麽不一樣。
但是寧初二的心裏很清楚,那份過往已經蒙上了一層輕紗,剪不斷愁緒,也理不開因由。
連府朝華廳內。
“今日的酸湯筒子骨熬的正好,你嚐嚐。”
寧初二坐在他下首的位置,總會覺得有些許尷尬,用膳時便會沒話找話的說上一兩句。
他最近的胃口不太好,路過菜市時,她便順手買了一把酸菜。
連十九今日的心情好像不錯,應了一句。
“倒是許久沒見你做過這個了。”
“那是因為比較費時。”
寧初二指著濃香的湯底。
“光是這個就要熬上三個時辰以上,小火慢燉,肉要軟爛,又不能太柴,最是費功夫。”
“是嗎?...我記得寧初一也喜歡吃這個。”
他狀似無意的一提,明顯看見寧初二的神色僵了一下。
“是啊,他...也是個挑剔的。”
寧初二說完,訕訕的舀了一碗湯給他。
“好端端的,提他做什麽。...我們聊些別的吧。”
連十九倒是難得從善如流。
“好,那我們就說點別的。比如...寧初一去了哪裏,又為何由著你頂著這頂官帽,遲遲不歸?”
寧初二執湯匙的手一頓。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哥哥仗劍江湖去了嘛。原先收他為徒的那個老道士,說他根骨奇絕,三年一次的武林大會,非他不可。”
她用嘴角扯出一個笑容,故意說的隨意。
連十九聞言笑的溫潤。
“根骨奇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