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疑蹤
我扶著牆站起來,問道:“你們這是怎麽了”
兩個男人見我似乎恢複了正常,這才擦了擦汗,說道:“警察同誌,剛剛你這一進了圍牆沒多會兒,就對著牆開槍,還抓著鄭旭鄭斌的兒子不放,後來又把他給摔地上了。我們聽到響聲就衝了過來,你卻對我們喊打喊殺的,最後還自己撞了牆。”
我一聽,頓時慫了。心想剛才那陣子肯定是把救我的人當成鬼了。可這圍牆裏確實很邪門,到底是為什麽我會中邪,而其他人沒事而且,剛才那莫名其妙的夢是怎麽回事那仙子一樣的女子
想到這裏,我突然覺得那夢中女人的臉有點熟悉。仔細一回想,不由打了個激靈。夢中的女人不是吳聃給我的那幅畫上,那巫山派所謂的“巫山神女”之一,蘇淩麽
吳聃說,當年他朋友見了蘇淩一麵,所以見之不忘,尋而不得,就畫了一副畫像日夜掛在床頭看。吳聃將那幅畫給我看過,說日後有機會見到蘇淩,一定得轉達下他那朋友的相思意。
冷不丁的,我夢到這女人做什麽呢跟她也不熟,說起來,怎麽也該夢到惡女才是。
其他人見我愣著不說話,以為我撞傻了,趕緊上前詢問。我笑道:“沒事,先去看看鄭斌吧。”
我們幾個走了大概有五分鍾,才到了屋子。我心想這鄭斌也真行,如果不去賣古董,可以當建築工,工程師什麽的,砌牆賊快,還修成了個迷宮我去。
我們幾個一進屋子,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而且裏麵也他媽都是過道,不知被什麽材料的東西給隔開的。
我們幾個轉來轉去,終於在一個黑暗的角落,大概是個臥室的地方找到了鄭斌。黑乎乎一片中,我隻見好像是一個瘦弱的男人坐在床上。看到我們進來,恍如驚弓之鳥一樣站了起來。
我問道:“你是鄭斌”
那男人點頭道:“是。”
我笑道:“你好,我是市局的警察,想問問你為什麽在家砌這麽高的牆,你看,給鄰居們也造成了麻煩不是”
鄭斌沉默半晌,坐回床上,低聲道:“因為害怕。我總碰到不幹淨的東西,高人指點說,這段時間內一定不要出門。我雖然遵守規定,還是每天能聽見有人在屋外叫我的名字,而且有黑影在牆外向屋子裏探頭,後來黑影都進到屋子裏麵,他隻好做一個迷宮,讓他們找不到。”
如果我剛才沒有見到那些鬼影,估計我也半信半疑,覺得這貨也許是得了精神病。但現在聽了他的話,心想也許說的是事實呢。但如果是事實,那該怎麽處理
我正犯愁,其餘兩個村民則說道:“警察同誌,您看他這病得不輕啊,趕緊給他抬出去吧。這要是繼續在家砌牆,就算不生病死掉,也得累死。”
我一想倒也是。住在這地方八成是活不長。但是鄭斌死活不出去,於是倆村民便一起努力把他綁好,從屋子裏抬了出去。
結果兩人剛把他抬出去,就發現鄭斌已經不呼吸了,風一吹,頭發呼呼啦啦地往下掉。這把我嚇了一跳,趕緊讓那倆村民將他放下。結果,沒過幾分鍾,我們眼見著鄭斌的身體幹癟衰老,變小了一圈。他竟然真死了。
其他倆村民嚇得連連擺手道:“警察同誌,您也看到了,他的死跟我們沒關係啊我們也不知道他怎麽會死的”
我點了點頭,心想:最頭疼的是我吧,我擦這怎麽跟人解釋
鄭斌一死,老婆孩子難免哭成一團。我突然想起跟我一起來的慕沙,趕緊問那倆村民,跟我一起來的小姑娘沒事吧
村民說道:“我們也沒注意,但是剛才進來的時候,門前沒什麽小姑娘。”
我想了想,心想這姑娘八成是害怕,提前走了吧,應該不會出什麽事情。等鄭斌的兒子漸漸平靜下來,我問他是不是能提供一副這院子的圖紙。那孩子點 頭,去屋裏找了半天,尋出一副鄭斌修建圍牆的圖紙遞給我。我一瞧,得,這還一曲折迂回的回型迷宮。我想起剛才遇鬼的情形,心中也有點忐忑,但是眾目睽睽之 下,我也不能公雞血黑狗血地往牆上潑。
我琢磨半天沒法子,正在這個時候,卻聽到一個小孩在哭。我低頭一看,是個大概三歲的小男孩。現在村民們都在鄭斌家門口圍著,而進來了幾個男女幫忙整理後事。這也許是哪家的孩子跟了進來,找不到媽媽吧。但是大家亂成一團,沒人搭理他。
我轉念一想,有了主意,從隨身帶的背包裏掏出早上沒來及喝的飲料,遞給那小孩,對那小孩子笑道:“小弟弟,哥哥送你瓶飲料喝,你要不要喝”
那小男孩停下哭泣,看著我手中的橙汁,點了點頭。我心想小孩子就是好哄騙嘿,於是把瓶子遞給他。這貨也不客氣,端起之後就灌了下去,沒多會兒,那橙汁就去一大半。
我心想,童子尿也有辟邪避鬼的功能。我現在就靠你了,你可得多喝點。
等這小男孩喝完了,我就抱著他站在一旁玩兒。過了快半小時,也沒見這娃說要撒尿。我不禁有點著急,心想:你倒是上廁所啊我靠,喝了一瓶子飲料就不想撒尿麽
正著急的時候,局裏來了電話,問我怎麽上班就不見人了我說自己聽到市郊出了命案,趕過來看看。於是同事問出了什麽樣的案子,我正想說呢,卻見那小男孩揚起小臉對我說道:“哥哥哥哥,我想撒尿。”
我一聽頓時樂了。這下看你這鬼牆還怎麽欺負人。我趕緊掛電話,說道:“等會兒再說啊,我等尿呢。”
掛斷之後,頓時後悔了。怎麽能說自己等尿呢,這也太重口了。
我將小男孩抱到牆裏麵,讓這貨對著牆壁撒尿。這娃照做不誤。我怕童子尿起不了啥作用,試探著向裏走了幾步,發現真沒什麽鬼影,這才放心下來,按照圖紙將這高牆裏走了一遍。
直覺告訴我,這圍牆裏有什麽東西。而且,那圖紙上確實在中心位置標注了一個紅色的圓圈。
我按照圖紙走過去,到達那個紅圈的地點。這是回型牆的中心,四處空無一物。但是地上卻放著幾塊青磚,四塊首尾相連,圍了起來。中間一塊豎起,遠看還真像個小墓碑的樣子。
我走上前去,將那磚塊移開,也顧不上會搞得滿手泥巴,直接用手開始刨地,想看看這地方埋著什麽東西。結果我刨了半晌,也沒見有半點東西。我停下動作,心想難道我是想錯了
這圖紙無非是個中間位置的標注而已
想到這裏,我盯著挖出的坑十分鬱悶。此時,剛才被我灌了一瓶飲料的小男孩跑了過來,我轉頭一看,見他身後還跟著一隻幾個月大的小黑狗。
我翻了翻白眼,心想我可沒心情哄著你玩。我站起身想去找個工具繼續刨,卻見那小男孩拉住我的褲腳,說道:“叔叔叔叔,我找小黑來幫你”
我無語地看著這一人一狗,那小狗一身黑,兩隻小圓眼睛也是水汪汪的黑,無辜地看著我。
結果,下一刻,我發現這小狗跑到我剛才挖出來的坑邊兒嗅了嗅,立即“汪汪”低叫兩聲,開始刨土。
我跟那娃蹲那兒觀看,心中不知作何滋味才好。這娃是諷刺我剛才幹了跟小狗一樣的活兒麽。
但小狗的效率果然高,很快地,便從那土坑裏刨出一隻鐵匣子來。那小狗嗅了嗅那鐵匣子,又搖著尾巴望著我。我心中一動,趕緊上前將那鐵匣子從泥土中取出來。
我見那鐵匣子並未上鎖,便拿起來打開。隻見裏麵有一隻很精致的白色的碗,和一張折起來的字條。
我展開那字條一看,我擦,那竟然是我的生辰八字。媽的,又是這個,難怪我進圍牆會遇到鬼,而人家就沒事。但另一隻碗卻有點奇怪。白得如象牙的底子,上麵雕刻著山水花紋,而且還仔細地上了色。
我心想,這不會就是古屍那頭顱做成的吧誰這麽混賬把人的骷髏給雕刻成碗呢夠賤的,這不損陰德麽
想到這裏,我表揚了小男孩跟那小黑狗一番,拿著碗就出門了。出門之後,我到處尋了慕沙的影子,卻沒瞧見,心中很是奇怪。這姑娘也真是,就算要走,也得告訴我一聲吧,這也太不講義氣了。
我將碗帶回市局,找到刑偵技術科,讓他們來鑒定下這是什麽材質的。刑偵技術科人員將那碗帶走去檢驗了。現在也已經快到晚上下班時刻,我才想起自己兩頓飯都沒吃,餓了一天了。
隊長見我又搞了一身傷出來,原本想對我表示下不滿,最後也還是簡單說了兩句了事。
下班之後,我饑腸轆轆地回家,見小冪正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頓時心理極其不平衡。小冪翻身起來看了看我,問道:“你怎麽搞這麽狼狽”
我長歎一聲,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數說了一遍。小冪聽完後,冷笑道:“說你是二貨你還真傻啊,明顯的那個慕沙有問題”
“慕沙有問題”我愕然道:“可她不過是個小孩子而已”
小冪搖頭道:“那我問你,你在這小區住了這麽久,樓下的小公園也常去吧”
“沒錯,我經常去晨練。”我點頭道。
小冪問道:“那你有沒有見過慕沙”
我搖頭道:“以前沒見過,但是可能人家以前沒在早晨去過呢。”
小冪說道:“即便如此,可是這姑娘來的太巧了。而且怎麽就那麽巧,她懂古董,而且還認識賣骨頭製品的人同時,她每句話都在引導你去某家店裏,然後就去那家修建了圍牆的人家。所以,你就倒黴了。你覺得慕沙這個人能脫得了幹係麽”
聽他這麽一說,我也有些遲疑了。但想起慕沙那張天真無邪的臉,我又難以相信這個女孩會包藏禍心。
第四十八章 案中案
想不出個頭緒來,我也便休息去了。這一晚上我竟然又夢到那古屍,隻是這次這貨沒咬我,而是突然變成一個男人,衝我點了點頭,然後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醒來,我想起這個夢,不由有些唏噓不已。也許一具千年古屍終於了了心願,找到自己丟失的頭顱,這才滿意而去。
不過我這麽做算是積了陰德了嘿。想到這裏,我收拾去上班,但是上班前,我先去了慕沙帶我去的那家店,找到那天開門的店員小武。如果慕沙真的像小冪所說,是心懷不軌的話,那她的動機在哪兒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之處。
敲開店門,小武見又是我,頓時沒給好臉色。我笑道:“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但是這次我是來調查一個人的。”
說著,我將自己的警員證給小武看了看。小武一見我是警察,立即不迷糊了,趕緊將我請進門,問道:“警察同誌是想問我們老板的死可是我卻真的不知道情況啊”
我搖頭道:“不是你們老板,而是另一個人,就是昨天帶我來的那個姑娘,慕沙。”
小武愕然道:“慕沙您要問她什麽”
我沉吟道:“慕沙這個人是怎麽跟你們老板認識的她的家庭背景如何”
小武想了想,說道:“這個,大概是半年前吧,慕沙的父親跟老板認識的。她父親是做房地產生意的,很有錢,喜歡收藏古董,也是我們這的大客戶。一來二去的,跟我們老板熟悉了,這不前幾天還送了我們老板一隻古董碗,說是獸骨雕刻成的。”
提到碗,我頓時想到那隻白色的人骨碗,於是追問道:“那這慕沙的父親叫什麽名字,你知道麽”
小武想了想,說道:“我還真不清楚,隻是聽老板喊他楊先生。慕沙也應該姓楊吧。對了,她還有個哥哥,叫楊銳。”
“哥哥”我心中暗想:這妹子跟哥哥的名字風格也差太多了吧。
不過,“楊”這個姓對我來說確實算是個敏感詞。一聽人說姓楊,我就過敏,我擦,真被楊問給整怕了。
所以說這網友不好隨便見,我這第一次見網友,就特麽遇到個boss。
想到楊問,我心想,難道慕沙是他女兒我去,這還真是大新聞。我正沉思的空檔兒,小武突然說道:“對了,我想起來了,這位楊老板最初是別人介紹給我們老板認識的。”
我一聽,趕緊追問道:“那介紹的人是誰”
小武說道:“也許您聽說過,就前幾天新聞上說的那個,莫名其妙口吐白沫死亡的烏木店老板李成城。”
李成城,我靠一聽這話,我頓時將這兩起案子搞明白了。楊什麽的肯定是將保存了焦屍的烏木送給李成城,將碗送給鄭斌。古屍分離,肯定是會陰魂作祟。
然後發生命案,扯到我們身上,讓慕沙設計引導我過去,最後讓我死在圍牆裏。可惜,哥還是命不該絕。
但是,能跟我有這麽大過節的姓楊的,也就是楊問無疑了。問完情況,我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於是便回去上班。
剛一進市局,刑偵科的小鄭便走過來,將我拉到一邊,神秘兮兮地說道:“宋炎,我又遇到怪事了。”
我無奈道:“又怎麽了對了,昨天那碗你檢驗出什麽問題沒有”
小鄭神秘兮兮地說道:“我懷疑就是你這碗搞的鬼你知道那碗是什麽材料做成的麽是人骨頭而且還是年齡超過一千年的人骨頭你說這不是他媽扯嗎”
我心中頓時有了底,心想這下證實了。但是表情上不能露出什麽破綻來,便佯作吃驚地問道:“這怎麽可能,你弄錯了吧。”
小鄭說道:“我沒弄錯我這都幹這行多少年了,能弄錯我告訴你啊,這真是人骨頭,就是不知道為什麽,還能保存個一千年。這豈不是神奇”
我心中無語,心想也不能告訴他是因為陰魂散不去,才能保留至今的。那陰氣肯定是留在人骨頭上的,否則鄭斌也不至於變成那種神叨叨的模樣。
正當我倆議論著,有同事在我身後喊道:“你們倆嘀咕什麽呢”
我趕緊轉頭去看,見是內勤處的妹子李若。我嗬嗬笑道:“妹子,找我啊”
李若冷哼道:“兩件事。第一,隊長問,停屍房那具焦屍怎麽化成一堆粉末了誰幹的第二,宋炎,有人找你,在辦公室等著呢。”
“焦屍化成粉末不是,這怎麽可能呢”小鄭吃驚地說道:“這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我一聽這話,心中暗樂。但是想起還有人來找我,覺得有些奇怪。這上班時間誰會來找我
於是我趕緊趕回辦公室去看,卻見到一個意料之外的人,阿九。
“炎哥哥”馬九一見我出現立即喊道。這親熱的稱呼惹得局裏人紛紛側目,我不禁有點略覺得尷尬。隊長走過來對我笑道:“行啊小宋,什麽時候有這麽漂亮的女朋友,咱們都不知道。這姑娘挺年輕啊,90後吧,你看還戴那什麽美瞳,就是個紅色的怪嚇人的。”
我頓覺搞笑,但是也沒說什麽,便將馬九帶到休息室去,問道:“阿九,你自己來的”
馬九點頭道:“是啊,我這次是逃課來的。”
我皺眉道:“那你家裏人知道麽”
馬九聳聳肩,說道:“不知道,知道的話我就不能來了。不過我留言給家裏,說我來找你。”
我一聽這話,頓覺頭皮發麻。這要是給男神知道了,豈不是得恨死我。我剛要勸她回去,卻聽阿九說道:“炎哥哥,我找到你說的那兩個人的資料了。”
我一聽這話,趕緊問道:“古宅那兩個人是什麽身份來曆”
馬九說道:“男的叫楊銳,女的叫慕沙,但是卻都是十幾歲的少年男女。慕沙一年前到的天津,為了工作,去找人辦了假的身份證,本來是在一家高檔酒店當服務生。後來認識了劉超宗,就去跟著去酒廠工作。”
慕沙雖然我早有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這個結果和名字後,還是有點不是滋味。小小年紀就這麽會演戲,是我太蠢呢還是慕沙太聰明
“假身份證上是不是叫楊新”我問道。
馬九愕然道:“你也查到了”
我歎道:“得,現在算是全連起來了。”看來酒廠那個所謂聲音甜美的老女人,根本就是慕沙易容的。酒廠原本的紅酒很可能是她處理掉屍體毒素的。慕沙一走,也帶走了解毒的東西,所以酒廠出事。
但是,她是從哪兒來的難道也跟巫山有關可惡女明確說過,慕沙不是巫山派的人。
想到這裏,我問馬九:“慕沙的來曆呢,她家鄉是哪兒”
馬九搖頭道:“說來奇怪,查不到她的出身,一點資料也沒有。不過,她在酒廠的時候卻托人到處打聽她的父親。”
我心中一動,趕緊問道:“她父親叫什麽名字”
馬九說道:“叫楊易。我們想從她父親身上找點線索來著,卻也沒什麽結果。後來酒廠查封了,她也沒了下落。”
我心想,得,一切終於聯係起來了。現在的問題是,慕沙和楊問這幾個人到底藏在哪兒。這三個人完全沒有任何戶籍資料,無法查證。而且慕沙精通易容,更沒法辨認。
可讓我好奇的是,慕沙的母親到底是誰。會巫山的東西,難道是楊問跟某個巫山弟子私通生下的私生女
我歎了口氣,心想這事兒還是以後再說吧。現在好在古屍解決了,隻是枉死了兩三個人,很鬱悶。
接下來一連幾天,我都想找到慕沙的蹤跡,卻毫無所獲。我心想,你媽,楊問可能能力未恢複就躲著不見人,但是他這倆徒弟還是子女的怎麽也不見呢。
最讓我頭疼的是阿九。雖然漂亮妹子陪在身邊,但是這貨終究是趙羽的心上人,我不好奪其所愛不好意思下手。
趙羽為了這個還曾打電話問我,是不是跟阿九在一起。我說是,你快來給她接回去。趙羽沉默半晌,說還忙著,過幾天再說,便把電話給掛了。
我心想你他媽還真放心嘿。
馬九說原本假期是要上舞蹈課的,但是為了找我玩逃課了,我心中十分過意不去,但想到這妹子好哄,便搞些裝神弄鬼的術士法子給她看。
這天,我心情不錯搞來一碗鬆泥,跟馬九說我要表演頃刻開蓮花的絕技。阿九吃驚地問:“是讓蓮花在幾秒鍾內綻開麽”
我點了點頭,笑道:“你看著。”
說著,我取出一枚蓮籽在開水中浸一下,種在泥裏。果然,沒多會兒,那泥土中竟然有枝椏生出,須臾間開出一朵白蓮。
馬九拍手道:“好厲害炎哥哥,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
我心中暗樂,其實這蓮子是我特別處理的。現在無妨分享個秘方,給看官們看看,記得以後把妹的時候用用。方法很簡單,隻要取雞蛋一個,去白存黃,放入蓮籽七枚,攪勻,封固,放火雞籠內哺二十一日,取出,用茶洗淨。表演時取一粒用開水洗過,種泥中,少頃開花。
這個真的可以試試。比那蝶舞還神奇。
正當阿九端著那蓮花暗暗讚歎的時候,局裏來了電話。我一聽隊長的聲音就頭疼:“隊長,這是周末了,難道還有案子”
隊長說道:“那沒法,這次案子嚴重,死的都是領導,你說咱們能不趕緊辦麽”
我暗想道:八成是他媽貪汙受賄太多遭了天譴,死就死唄,可憐了我們還得跟著折騰。掛了電話,我剛想跟阿九說要出去一趟,便聽到門外一陣敲門聲:“開門,查水表”
一聽這話嚇了一跳,心想我剛才也就是想想,詛咒下領導們,咋就能被人知道呢
阿九說道:“炎哥哥,來客人了。”
此時,小冪突然跳到我肩頭,對著我的耳朵低聲道:“是吳聃那個老家夥,老遠我就聞到他身上的銅臭味了。”
我啐道:“那是我師父,你小心說話。”
我上前一開門,果然見是吳聃,不由笑道:“師父,大熱天的您怎麽來了”
吳聃將行李箱往客廳一放,擦了擦汗說道:“去南方看個朋友,路過蚌埠,想起徒弟你在這裏就來看看。哎呦,這小閨女誰啊,這不阿九麽阿九不是小趙的九妹麽你怎麽給弄家來了”
我有點尷尬,阿九卻說道:“是我來找炎哥哥玩的。”
吳聃樂了:“你小子行,挖牆角挖你兄弟那兒了,真不厚道。虧我還以為你缺心眼。”
我無語道:“師父您這損我呢不過我有案子要辦,你們先休息下,我去局裏看看。”
吳聃一屁股坐沙發上去,說道:“去吧去吧,我跟阿九聊聊。”
我苦笑地搖頭而去,突然回想起那瘋婆婆的話:“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阿九,她到底跟我有什麽淵源呢
我趕回局裏之後,隊長便將一件案子的記錄放在我跟前,讓我也跟著看看。我一看,見案件記錄上寫著,蚌埠市一家酒店裏,半夜兩點鍾發生了一起命案,住在這裏開會的十三名縣級領導都被送往醫院。
醫院的診斷發現,所有的領導都發生了心髒病和腦中風的征兆,經過搶救,有三名領導不幸離開人世。但警方立即展開了調查,沒有發現死者有食物中毒或者煤氣中毒的跡象。
對幸存下來的十名領導的調查,發現有三名在那天夜裏完全沒有任何記憶,但是另外七名都說,那天晚上聽到酒店的後麵有敲鑼打鼓哭泣的聲音。然後就覺得渾身無力,困倦,口渴等跡象。而且他們都聞到了花香,是不知名的花香,然後就天旋地轉,嘔吐不止。
然後有兩名領導說看到周圍突然一片漆黑,有人在拽他們的腳,還有三名領導說,看見團團黑影在眼前旋轉,把自己給卷走了。
我將那卷宗放下,半晌無語。看上去又是個蹊蹺的案子。隊長問道:“怎麽樣小宋,你覺得這案子從哪裏入手調查”
我明白隊長這意思是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是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看上去這記錄更像是小說,根本不像是案卷資料。
我想了想,說道:“隊長,那現在那幾位領導還有神智清醒的麽”
隊長說道:“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有個作協的領導倒是症狀最輕,興許能回答我們的問話。小宋,你去醫院看看,順便調查下,記錄下口供。”
第四十九章 夜半哭喪
出了警局,阿九的電話便打了過來,問我有什麽案子,是不是可以幫上忙。我心想帶著一個小姑娘不是很方便,但想起阿九有幽冥眼,如果有什麽不對也許能提前給看出來呢。這可是移動型便攜掃描儀,帶著也沒啥。
我怕隊長見了罵我,也沒帶別人一起,直接回家接了阿九,跟吳聃說了說案情,便去了隊長說的醫院。
到了醫院找到這位症狀最輕的作協領導,聽說是蚌埠市作協的會長,叫羅劍,還是什麽著名作家。當然我這種不喜歡看書的是沒聽說過的。
羅劍是個四十多歲,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找到他的時候,護士正給他換點滴瓶。看這位作家的臉色煞白,估計晚上被嚇得不輕。
跟他打過招呼自我介紹過後,我直接問出事那晚的情況。
羅劍回憶道:“當時我們在酒店裏開完會後,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大概是半夜時分,我聽到外麵一陣喧嘩,聽聲音很像是出殯的樣子,而且是越來越響, 好像逐漸在向我住的地方靠近。而且我還聽到走廊裏有很多人走來走去的腳步聲,有人還在走廊裏喊他們的名字,一個一個的喊,很多遍,是一群男人的聲音,大概 喊了十五分鍾就消失了。”
我問道:“那這期間你去走廊上看過麽”
羅劍說道:“奇怪的地方也就在這裏。我確實去走廊上看過,但是空無一人。我當時還納悶,明明聽到有聲音。不過如果是出殯的話,也許是在樓下吧。可 是我從窗戶向外看,也沒看到什麽。後來一陣紅光綠光什麽的閃過,一股花香襲來,我就覺得嘔吐感上來,抱著馬桶吐了半天。”
問了半天,羅劍也就記得這麽點事情。我跟馬九出了醫院門之後,馬九突然對我說道:“炎哥哥,那人身上一團黑氣,像是衝撞了什麽鬼怪之類的東西。”
我點頭道:“看他講的那麽不正常,八成也是遇到什麽東西了。可他們住的地方周圍沒什麽啊。”
我回想了下這幾位領導住的地方,是在市郊的一處類似度假村的酒店,不過是做成了比較田園的樣子,就像趙本山電視劇裏“龍泉山莊”那意思。
酒店的名字叫“蚌埠人家”,模仿的鄉間別墅的模樣,總體樓層不過三層,稀稀落落分列了好幾排,鋪展在一片綠地清泉中。
前幾年剛建成的時候,這酒店確實是火過一陣子,但後來出過人命案,很多人便不敢去住了。之後可能住客也不多,但生意蕭條之後,這酒店的各種負麵報道倒也沒了。
回想沒用,不如去看看。於是我帶上馬九,幹脆打車去蚌埠人家親自探訪下。蚌埠人家酒店建造在市郊,從市中心到田園風光,馬九倒是看得開心。
到蚌埠人家後下了車,果然見眼前出現一座田園風格的度假酒店。隻是這酒店看上去並不景氣,雖然竹製大門很氣派很複古,但看上去很有些陳舊了。
我正想進門去,馬九卻突然拉住我,指著遠方一處山坡說道:“炎哥哥,那裏好像有什麽東西。”
我舉目望去,見在酒店的幾處客房後有一個山坡,漫山遍野的飄落著白色的東西。距離太遠看不清楚,隻看到有兩個人似乎在山坡後麵。
我跟馬九轉到那酒店後的山坡去,見那漫山遍野都是白帆和白旗,地上灑滿紙錢,還有很多的蠟燭和香,都像是不久之前才燒完的。
山坡後那倆人穿著酒店製服,看樣子是蚌埠人家酒店的工作人員,兩人正拿著掃帚打掃滿地的紙錢。我見狀,走上前問道:“兩位,這不是你們酒店的地界麽,怎麽有這麽多冥錢”
其中一個說道:“誰知道呢,離我們這最近的村子出殯的話,也不會經過這裏。”
另一個歎道:“況且我聽說這附近根本沒有任何村落有人家出殯,也沒有人去世。”
我見兩人說起這種蹊蹺事情的時候,語氣卻稀鬆平常,也不由有些納悶。
正常人見到這種不正常的見鬼的事情,怎麽也應該吃驚的吧這倆倒好,好像見鬼是稀鬆平常的事兒。
我笑道:“聽二位這語氣好像是見怪不怪了”
其中一個打量了我一眼,說道:“你應該是蚌埠人吧是本地人的話,就該聽說過這裏的傳聞。”
我好奇地問道:“什麽傳聞”
那酒店員工說道:“告訴你也沒什麽,這事大家心裏都清楚。傳說我們酒店鬧鬼,而且死過人。”
“鬧鬼”我好笑道:“那你們酒店的生意豈不是會一落千丈”
那人指著酒店說道:“你看看唄,有什麽人氣”
我問道:“那你們這酒店幹嘛還營業”
另一人笑道:“別說,雖然客人並不多,但是每年旅遊度假的人倒也來住的不少。還有些喜歡靈異探險的,更是喜歡我們這酒店。而且鬧鬼什麽的,其實也隻在一個處小樓裏,有人還說看見過一個紅衣女鬼呢。那樓已經被封了,其他地方住起來倒是還好,沒什麽問題。”
我無語道:“這也行不過領導開會怎麽會選這地方”
酒店員工說道:“我還真不知道。不過說起這件事,那可是很稀奇。領導們住的地方就在那被封的小樓的對麵。但是,今天早上我們發現那小樓的樓門被人打開了。這都二十年沒開過的門了。”
“能帶我們去看看麽”我問道。
那人擺手道:“算了算了,萬一二位在這兒出事。老板已經去找人再把那小樓給封死。你們可別去冒這個險了。”
我一聽這話,對那小樓更起了興趣,於是帶著阿九從別處轉了過去。這整個度假村的占地麵積很廣,那座小樓在度假村最北邊,靠著一條小河。
我跟阿九走近這座樓才發現,這樓的窗戶竟然都被報紙給糊上了,樓門看來也被門板釘死過。但是現在那門板被卸下,丟在一旁,小樓的樓門打開著。
我瞧著這座孤零零的小樓,突然生出幾許毛骨悚然的感覺。我問阿九道:“你看這小樓有什麽問題沒有”
阿九搖頭道:“陽光光線太強,看不出什麽。但是這座小樓有些死氣,就好像,就好像殯儀館那種感覺。”
我一聽這形容,頓覺晦氣,但是來都來了,那就進去看看吧。而且大白天的能有什麽事這次總不會是楊問的陷阱了。那老家夥不至於神通廣大到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的地步。
我問阿九,跟我進去你會不會害怕阿九搖頭道:“不,有炎哥哥在,我不覺得害怕。”
我有點愕然,第一次有人不把我當廢柴看。想起之前我身邊有吳聃有趙羽,出什麽事都有他們在前頂著。我不覺得自己有多少能耐保護別人,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強大的力量跟對手,或者鬼怪抗衡。
如今這姑娘卻說有我在就不怕,頓時點燃了我心中封存已久的熱血豪情。
我一把拉起她,說道:“不用怕,我帶你進去瞧瞧,我會保護你的,阿九。”
心中卻暗想:大白天的鬼怪靈力弱,打不過就跑唄。
我跟阿九走到小樓門口,卻突然被人喊住:“哎哎,你們兩個想幹什麽去”
我回頭一看,見三個建築工一樣的工人走了過來。我笑道:“聽說傳聞中的鬼樓門被打開了,就好奇來看看。”
其中一個老一些的農民工說道:“你們兩個不要命了沒聽說這樓裏死過人別進去了,我們幾個也是看人給的錢多,又是白天幹活,這才來的。不然我們也不想來。”
我失笑道:“有這麽誇張麽青天白日的這鬼也不敢出來啊。”
那建築工歎道:“年輕人別不信,這些東西很邪乎。快走吧,我們還得趁著有太陽幹活呢。”
我跟阿九見三個人都不想我們進去,便悻悻然地走到一旁去。阿九悄然道:“炎哥哥,今晚我們再來看。”
我一聽,心想這姑娘膽子不小嘿。我回頭看了看小樓對麵的那座別墅風格酒店客房,三樓和二樓的幾個房間,正是昨晚那幾個領導住的地方。
我帶著阿九過去,給酒店經理看了警員證,找了一處客房休息,順便觀察對麵那幾個建築工人的行動。
我見三個人動作倒是利落,很快便把那門板給封好。我跟阿九爬窗戶上看,沒看出對麵小樓有什麽問題。但是,那山坡就在這座小樓的左邊,剛才我倆是饒了一個大圈走過去的。如果從山坡過去,隻需要幾步的路程。漫山遍野的紙錢,黑洞洞的小樓,說不出的詭異。
“這小樓有什麽故事麽”我自語道,於是掏出手機,從網上搜索“蚌埠人家鬧鬼事件”。
沒想到這一搜還真給搜出來不少相關資料。第一則是發布在蚌埠吧裏的一個帖子:“住在蚌埠人家,晚上遇鬼。”
這個作者寫道:“來蚌埠上學,姐姐和姨媽來找我玩,我就定了蚌埠人家的一個雙人間,因為看網上價格便宜。去看房覺得還不錯,挺大,就是光線不大 好,有點灰暗。我想反正是晚上回來睡個覺,光線暗點有燈光就行。結果,怪事就出現在晚上。那晚我陪著姐姐和姨媽回來,但是回學校的班車沒了,就打算跟她們 湊合一晚上。等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聽到窗戶有動靜。醒來一看,見原本關著的窗戶開了,窗簾呼啦啦的響。我怕姐姐她們著涼,就去關窗戶。結果,在我拉開 窗簾的一瞬間,差點嚇死一個長發女人的臉正貼在玻璃上看著我,眼睛血紅,冷冷地盯著我。當時嚇得我大喊一聲,把姨媽她們都給吵起來了。但是等我們開了燈 後,卻見那很長發女人的臉不見了。以後我再也不敢去了”
我看了看時間,這是去年發的帖子。也許這人是住在那被封掉的小樓裏來著。關於小樓死人這一說,好像是去年夏天,鬧鬼傳聞很凶的時候,有個女的跟男人偷情,住在那樓上,結果第二天,男人死了,女的瘋了。死因說是心肌梗塞,大概是驚嚇過度所致。
後來酒店就三緘其口,對這案子隻字不提,然後就把樓給封了。沒想到,這件事之後,這酒店生意卻也還可以,沒真的蕭條下去,因為很多獵奇探險的人來住這個地方,看小樓。所幸那樓被封之後,也沒出過什麽事。
“看來,這樓門是被人故意打開的,為了放鬼出來”我沉吟道:“可是為什麽是昨晚呢”
昨晚是幾個領導住在這對麵的樓裏,難道就是為了這個想到這裏,我在屋裏搜索半晌,竟然在鞋櫃裏找到一個紙質包裹,上麵寫著一個人名,和出生年月。旁邊是一堆灰燼,看來有另一個包裹是被燒過的。
我趕緊去找了其他人的住處,果然都有這東西。看來是有人故意引鬼過來。
我靠,這夠毒的,看來是針對這幾個領導而來的。之所以沒丟掉“罪證”,可能是來不及,或者不怕警察追問。畢竟警方不會相信是鬼殺人,也就不會認為那紙幣包袱有啥實際作用。
“晚上去看看吧。”阿九說道:“如果有問題,我是可以看到的。”
我有點猶豫,但是這時候退縮,那就是在妹子麵前變慫逼。開始人家妹子還說有我不怕呢,我要臨陣逃脫,那豈不是很沒風度。
於是我偷偷給吳聃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在蚌埠人家,讓他晚上來接應我們。吳聃在電話裏笑道:“你小子行啊,打腫臉充胖子,還找我來給你善後。”
我苦笑道:“師父,您就我一個徒弟,忍心我獨自犯險嗎”
吳聃哈哈笑道:“忍心。”
我歎道:“晚上來救我啊師父,記得。”
說著,掛了電話。
我們倆在房間休息到晚上,睡了會兒,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我向窗外一看,那門已經被封死了,心想這門板又被釘上了,這可怎麽進去。
沒想到阿九興致高漲,拉著我就向那小樓走。今天夜裏月黑風高,平原地區風呼呼地吹,風刮過來幾張紙錢,白乎乎飄蕩蕩地飛在空中,跟鬼片現場似的。
阿九停下腳步,對我說道:“炎哥哥,那樓裏果然有鬼。”
我一聽心中就慌了,問道:“什麽樣的鬼”
馬九說道:“這得進去才知道。現在看不到。”我一聽,頭皮發麻,說道:“阿九啊,我要帶著你去的話,你出事了怎麽辦咱們還是別去了。”
馬九望著我,柔聲道:“有炎哥哥在,我不怕。”
我擦我聽了這話極其無語。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走到小樓跟前,抬頭望著那被報紙糊住的窗戶,心中一陣惡寒。
門被封死進不去,我隻好去推了推那一樓的窗戶。沒想到這一推,竟然給它推開了。糊住窗戶的報紙呼啦啦地響起來,嚇了我一跳。
馬九低聲道:“咱們進去看看吧。”
我心中暗歎:這姑娘萌妹子的外表,但是膽兒夠肥的啊。
我隻好先一步爬了進去。窗戶不高,我跳到屋裏之後,趕緊打開手電。隻見這房間跟前麵那樓的房間布置的差不多,一張床,一隻穿衣鏡。隻是那鏡子竟然 對著窗戶,我跳下之後,看到鏡子裏我的影子一閃而過,嚇得出了一頭冷汗,心想這布置夠奇葩,鏡子對著床,這他媽能睡安穩麽。
我將阿九也扶了下來。阿九說道:“炎哥哥,這屋子好像沒什麽問題。”
我聽了這話心中一緊,心想你能不能別老說這話題。這貨就是個鬧鬼提示機,聽了她的話我總覺得後背發涼。
“看來這地方也沒什麽特別的哈,要不我們走吧”我故作輕鬆地說道。
阿九半晌沒說話,我正想去看她怎麽回事,卻聽她湊到我耳邊低聲道:“炎哥哥,你聽,好像有人在哭,而且在唱歌。”
我一聽這話,頭皮頓時發麻。周圍死寂一片,她這低聲一嗓子,還他媽在我脖子邊兒吹氣兒,這不嚇死個活人嗎。
阿九這話剛說完,我果然聽到一陣歌聲響起,好像是民國時代那種唱片機發出的聲音。而那曲調,卻有點熟悉:“夜上海,夜上海,如夢初醒”
這原本是一甜美的女聲唱出來的歌,但是,在這漆黑死寂一片的鬼地,那歌聲突然變得猶如夜梟的啼叫,帶著一種淒厲的恐怖感。
第五十章 怨女
“哪兒的歌聲”我強壓下驚恐,說道。
“好像是在走廊裏。”馬九說道。我倆於是打開那客房的門,向走廊內張望一番。我這一探頭,才覺得走廊裏風聲陣陣,呼啦啦吹得糊住那走廊窗戶的報紙都獵獵作響。
但是走廊上什麽也沒,隻有那嗤嗤啦啦的唱片聲回蕩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中,唱響的依然是那首經常出現在民國電視劇中的夜上海。
“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個不夜城
華燈起車聲響歌舞升平
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
原本是甜儂的一首歌,但是響起在這陰森冷寂的地方,隻覺得更添邪氣。我定了定神,回頭去問阿九:“這歌聲是哪兒傳來的,你能尋到麽”
我這一回身,正好瞧見阿九那一雙泛著紅光的眸子,一片漆黑中尤其明顯,跟一隻小貓的眼睛似的。但更神奇的是,那瞳眸中好像真的有什麽字跡一樣的東西一閃而過,十分奇特。
我不禁多看了她幾眼,直到那眸子盯著我,說道:“炎哥哥,前麵好像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我一聽這話,神經緊張起來,握槍在手,對準前方。果然的,我聽到那歌聲好像越來越近,似乎被風送著,從我身邊飄了過去。
歌聲突然停了。之後,我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是那種高跟鞋敲在木地板上的聲音。但是,走廊上還是空無一人,不知那聲音從何而來。
阿九拽了我一下,低聲道:“三樓,我們去三樓看看。”
於是我帶著阿九小心翼翼地走上樓梯,直到了三樓的走廊。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我覺得這層樓上的陰風更大了些,吹得人前心後背一陣發涼。
阿九此時低聲道:“炎哥哥小心,有東西在這層樓上,我們正在靠近他。”
我靠,正在靠近看來這妹子真拿我當道法高人了。就我那兩把刷子,遇到點猛鬼就完了。我心中暗暗期盼吳聃趕緊到,然後凝神靜氣努力平靜心神,想看看是否有鬼正在向我靠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一陣“咿呀”的門打開的聲音。
“身後,301”還沒等我細看,阿九立即判斷出位置所在。我們倆悄悄摸了過去。
果然地,靠窗戶的301門開著。不知哪兒來的風,將那門吹得晃動了兩下。我閉了閉眼,舉槍衝了進去。
衝進去之後,突然發現對麵一個影子一閃而過,於是我扣動扳機,果斷開了一槍。
為了晚上捉鬼不驚動別人,我特意去將戰神改裝了下,裝了個消音器。但是,這一槍還是有了響聲,隻不過不是槍響,而是玻璃碎裂的聲音。
我定睛一看,原來又是一麵穿衣鏡,正對著門。我這一槍是打在那鏡子上。但是這穿衣鏡卻跟一樓客房的不一樣。這鏡子十分古典,鏡框上雕著鏤空的古銅色花紋,四角竟然都是天使圖案,像清末民國那種複古的西洋舶來品。
這房間空無一人,連床也沒有。但是卻在房間中央放著一張太師椅,也是衝著門放的,正好對著鏡子。
我走到那椅子跟前看了看,見上麵幹幹淨淨的沒有灰塵,就像是有人經常坐一樣。
“炎哥哥,這屋子有問題,咱們還是走吧。”阿九突然說道。我心想你不說我也覺得有問題,剛才不是挺大膽的麽到底是個女孩子啊。
我點了點頭,剛要帶她走,卻突然覺得脖子後被什麽東西撞了兩下。
我趕緊回頭,卻見一雙紅得滴血的繡花鞋懸在我身後。沿著繡花鞋向上看去,我見一個穿著鮮紅嫁衣的女人正吊在天花板上,頭發垂下來,眼睛瞪得很大,舌頭探出很長,神情扭曲地盯著我。
“吊死鬼”我心中驚叫一聲,心想這玩意不好惹,聽說碰上了的話,她非拉你去陪葬不可,而且是活活吊死那種。
我拉著阿九趕緊向外逃,這時候,卻突然發現天花板上垂下無數條繩套來。那女鬼緩緩地踏到地麵上去,依舊慘白一張臉地瞪著我們。
我舉起手中的戰神,啪啪兩槍開了過去。那女鬼倒是躲得快,須臾間消失不見了。這時,阿九突然喊道:“炎哥哥救我”
我一見嚇了一跳,隻見那繩索竟然套到阿九脖子上去。我趕緊上前,掏出刀子來將那繩套割斷,又對著那幾個晃來晃去的繩子開了幾槍。但是繩子這東西目標太小,幾槍沒怎麽中,
氣得我衝著那太師椅發狠開了幾槍,媽的,耍老子啊
沒想到這幾槍下去,那椅子被打穿了個洞,嘩啦啦就散架了。散架後,那滿屋子的繩套也不見了。我見狀趕緊拉著阿九跑了出來,到了走廊上這才擦了把汗,說道:“咱們還是走吧,這地方太你媽鬼氣了。”
阿九點了點頭,隨即說了句依然讓我吐血的話:“不過有炎哥哥在,我不怕。”
我擦,這姑娘是當跟我來約會的嗎這要死人的啊
想到這裏,我趕緊拉著她跑向樓梯。正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瞧見樓梯旁的那個房間門口擺放著一大束白色玫瑰花。
本來我不想去搭理這見鬼的玩意,但是,那玫瑰旁邊放著一張卡片,卡片上好像寫著一個人的名字。
我不禁用手電筒掃了一下,頓時停住腳步。那名字我見過,正是下午在那幾個領導房間裏找到的紙包裹上的人名:琉璃。
琉璃,這好像是一個女人的名字。難道這就是剛才那個女吊的名兒我俯下身將那卡片撿起來,展開,見裏麵寫著幾行字,字體蒼勁,看來是出自男人的手筆:千山暮雪,隻影向誰。
落款是:沈自安。
我沒敢去碰那花兒,隻是用腳踢了踢。結果,那原本是白色玫瑰花花蕊中突然流出一灘鮮血,緊接著,那花變成一束紅玫瑰,紅得嚇人。一股濃鬱的花香襲 來,很是刺鼻。我一哆嗦,將卡片扔地上去。結果,那卡片也在須臾間化為飛灰。我恍然明白那些領導們說的香味是什麽意思了。八成是女鬼作怪
我心想,我靠,都成鬼了還他媽談戀愛
我無心管這女吊死鬼的戀情,趕緊拉著阿九向樓下跑。但跑了許久,我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樓明明隻有三樓,我倆這一路跑了足足五六樓的樓梯。
我停了下來,問阿九道:“好像這樓梯不對啊。”
阿九說道:“這地底有地下室,好像地下室裏有死氣,也就是說,有屍體。”
“地下室”我問道:“在哪兒”
阿九說道:“炎哥哥,你跟著我走,我能找到。”
說著,她拉住我的手,牽著我邁步下樓。我感覺一股微涼柔滑的手感從我右手傳來,頓覺有點心猿意馬。這姑娘的手不錯嘿。想到這裏,我不禁握緊她的手,定下心神來,跟著她走到樓下。說來也怪,跟著阿九,倒是順利地到了一樓,也沒見多出樓梯來。
阿九拉著我走到一樓走廊的最右邊,說道:“炎哥哥,這地板下有死氣冒出來,看來是有屍體在裏麵。”
我聽阿九的聲音微微發顫,心想你這姑娘也有害怕的時候。這多嚇人,地下室有屍體,竟然淡定地告訴我,讓我下去搬上來麽
但想起我來就是為了調查領導死因,而且這個“琉璃”就死在這樓裏,難道地下室放著的就是她的屍骨
我定了定神兒,心想算算時間吳聃也快到了。我先下去看看,實在不行求救唄。
於是我蹲下身,用手電照著地板,果然見那地板磚是活的。我費力地將那地板磚給撬起來,正想喊阿九下去,卻見走廊窗戶外好像飄蕩著一個影子。因為窗戶上帖著報紙,所以隻能看到那影子的上半部分。他媽的正是那個女吊,露出一雙泛著血絲的眼睛冷冷地看著我。
“看你妹啊”我頓時怒了,砰砰地給那窗戶來了兩槍,之後影子便沒了。
我心想,如果地下室有屍體,燒了便能把那女吊給弄死吧。
想到這裏,我拉著阿九,小心地下到地下室去。
這地下室一股黴味,看來是多年沒開啟了。我用手電照了照,發現裏麵空蕩蕩的沒什麽東西。但是,突兀的是,在角落裏好像放著三口箱子。
阿九說道:“死氣就是箱子裏出來的。”
我聽她這意思是箱子裏有屍體,便舉起槍,慢慢靠了過去。隻見那箱子隻是一般的木箱罷了,看上去像是裝貨物的。我上前掀開第一個箱子蓋,拿手電像裏 一照,果然有具屍體,但是那屍體是個中年男人的,脖子上有道勒痕。打開其他倆箱子,隻見旁邊箱子裏是個中年女人,脖子上也是有道勒痕。看他們的衣著樣子, 應該是七八十年代的人,但是屍體竟然沒腐爛,好端端地躺著。
最後一個箱子一打開,我登時嚇得後退兩步。那箱子裏是個年輕女人,大波浪長發,穿著紅色的旗袍。雖然她閉著眼睛躺著,但是那模樣,活脫脫是剛才的女鬼。
阿九依然死死地抓著我的手,但是我感覺她的手在微微發顫,冷汗從手心滲了出來。
我回頭安慰她道:“沒事,就是三個死人罷了,別害怕。”
但阿九的神情卻越發恐懼,而且直直地盯著我身後。我心中頓覺不妙,做好心理準備回頭會看到那女鬼,但是驀然回頭,卻啥也沒有,還是那三隻打開的箱子。
阿九輕聲道:“炎哥哥,那三具死屍怨氣衝天,你有把握對付麽”
啥怨氣衝天我心中打了個突,但是看三具屍體好端端躺著,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想到這裏,我掏出打火機,說道:“管他是不是怨氣衝天,給他都燒了,看他們還怎麽做惡。”
想到這裏,我四下看了看,竟然在牆角找到一疊紙錢和香燭。我也沒多想,直接搬了過來,點燃,丟到那三個箱子裏去。
等火在裏麵燃燒起來,我舉著槍守在那女吊的屍體旁,心想你要是起屍,我就打穿你。
阿九抓著我的衣服躲在身後,也有點害怕了。但等了半晌,箱子都著了,那三個屍體也沒啥反應。我略略放心,湊近了去看那女屍。看著她沉靜的睡顏,心想我是沒法子幫你解決心中的夙願了。也許你是對這世間有點什麽執念,所以沒去輪回。但年深日久的,我哪兒去給你找去。
正當我盯著那女屍的臉的時候,冷不丁的,那女屍突然睜開眼睛,瞪圓了眼看著我。
我嚇了一跳,差點兒心跳停了。你媽,這冷不丁來這一下也太嚇人了。
於此同時,我瞧著其他兩具屍體也慢慢起身,坐了起來。
但奇怪的是,那箱子被燒了,屍體卻沒任何損傷,讓我十分鬱悶。回頭一想,難不成箱子上有什麽符咒之類的,結果被我付之一炬,正好屍變了
想到這裏,我真是無比後悔。我趕緊對著那三具屍體的心髒開槍。但是,子彈卻隻是讓屍體的動作停頓了片刻而已。
我頓時著急,心想除了開槍,我他媽就隻會請神了。不知今天二爺是不是在家
此時,阿九握了握我的手,說道:“炎哥哥,不用怕,今天你不會出事的。”
我想起阿九有預測禍福的能力,她既然說我沒事,我就死不了了看來今天二爺在家嘿想到這裏,我不再耽擱,即刻拈訣喝道:“權杖邪魔獨為尊,請神”
我原本以為請來的會是二爺,因為請神那本書上的字我雖看不懂,但是據吳聃說,請神分正神和邪神兩種。這要看請神人的修為。像關羽這樣的屬於正神, 楊問請到的神獸,偏於邪神。之前老趙之所以不讚同我練請神,是怕我這過陰體招鬼的體質請來的都是亂七八糟的東西,而且使用不善還會搞來鬼上身。之前有女媧 石護體,不怕邪靈上身。如今女媧石丟了,這請神就得掂量著點兒了。
我覺得身後一股勁風襲來,但是卻不像是關二爺,因為阿九手中的手電映出了地上一道偌大的影子,並無長刀。我心中一緊,心想不會是請來了什麽惡神吧。我回頭一看,心中愕然,並不知道這是哪路神仙。
這人身高丈八有餘,身材壯碩,穿得衣服並不像是名將之類的,反而像勇士。此時,那仨屍體正將我倆圍住,卻見這請來的不知哪路神人對著那三具屍體轟然出擊。我隻覺得山嶽巨大的影子在眼前漂移而過,須臾間將那三具屍體壓成肉餅。
我打了個激靈,驀然想起請來的這位是誰了。也許許多人都知道世間有“泰山石敢當”這塊鎮宅巨石,卻不知這巨石取名原本就是取自一個五代的勇士。
石敢當力大無比,驅邪捉鬼是個行家,而他是關二爺之上的神,沒想到這次我請到的會是他。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炎哥哥,這就是請神吧好厲害”阿九眨著明亮的眸子崇拜地看著我,這倒是讓我有些不好意思。天知道我今天咋這麽如有神助,請來這一尊大神。
石敢當消失後,我瞧著阿九,又想起瘋婆婆的那番話: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難道阿九會是我未來的妻子想到這裏,我皺了皺眉,不知為何有些悵然。這悵然並非來自對趙羽的歉疚,而是別的什麽。
我微微歎了口氣,莫名地想到惡女,心中煩悶。
阿九見我不回答,便說道:“炎哥哥,我們出去吧這裏有點嚇人。”
我瞧著地上一大灘黑血和那三人的殘破的屍體,確覺得很是惡心,於是趕緊拉著她向樓梯上走。走到盡頭,我卻見原本被我移開的石塊,不知被誰給蓋上了。
我趕緊用手去推,卻沒推動。我的冷汗頓時下來了。難道屍體都毀了,女鬼還他媽活著
阿九問道:“炎哥哥,怎麽了”
“地下室的門被封住了。”我皺眉道:“看來是有人給把石板蓋上了。”
阿九皺眉道:“那也不該推不動啊。我看那女鬼好像還沒消失。”
我算了算時間,吳聃這貨也該到了,這怎麽做人師父的,關鍵時刻指著他救命呢,結果人沒了。
我歎了口氣,坐在石階上,對阿九說道:“先歇會,讓我想想怎麽辦。”
阿九也坐了下來,靠到我身邊說道:“炎哥哥,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出去的。”
我歎道:“希望吧。”
阿九看著我,說道:“一定會的,相信我。”
我轉頭看著她,一片黑暗中那雙奇異的暗紅色眼眸發出溫柔的魅惑光芒。看得久了,我竟然有些心動,不由將她攬在懷中,說道:“你放心,我一定帶你出去。”
剛才請神用了點元氣,恢複了半天總算有點力氣。我站起身,打算再開石板,卻聽到頭頂一陣“哐啷”的聲音傳來。雖然聲音不大,但是我還是聽到了一絲。
有人在外麵我正疑惑間,卻聽一聲巨響從頭頂傳來。阿九急忙拉著我向石階下退了幾步。
此時,我見剛才那頭頂的石板已經碎成幾半掉了下來,有人在上麵喊道:“徒弟,徒弟你在下麵麽死了沒”
我靠,原來剛才那一擊是吳聃這貨用刀給劈的。我罵道:“我靠師父,你是真想我早死啊本來沒事,現在差點兒死了”
吳聃這才從石階上走下來,打量了我和阿九一眼,說道:“哎呦喂,是不是打擾你泡妹子了剛才我見一太師椅竟然擺在走廊裏,就給它劈了,之後就瞧見有塊石板蓋在地上,這才劈開看看。”
我擦了擦冷汗,心想剛才幸好躲得快,否則就被你劈開的石塊給砸死了。
阿九問道:“吳叔叔沒看到剛才那個女鬼麽”
吳聃說道:“看到過,結果被她給跑了。咱們上去給她收拾了。”
我心想,我很少見吳聃真刀實槍地抓鬼,不知道行行麽別再我們仨今晚都出不去。
我們三個出了地下室,來到走廊上。
我對吳聃說,那女吊在樓上301。
吳聃說道:“下午你打電話的時候說,有那女鬼的名字和生辰”
我點頭道:“是,我知道那女鬼叫琉璃,而且生辰也知道。”
吳聃說道:“那就行了,跟我到三樓去看看。”
我們三個走到三樓之後,吳聃取出金紙七張和普唵符一張,用右手拿著,左手拈訣,將金紙點燃,向著空中虛畫鐵光符一道。在虛畫鐵光符時,吳聃一邊畫一邊念咒:“琉璃魂魄歸身,魂定心定人定,收汝琉璃心定神定,邪符邪師速退開,急急如律令”
隨即,他右腳頓地一下,卻見一道紅光在我們跟前升起,那女鬼赫然出現在我們三人麵前。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拉著阿九退到吳聃身後去。那女鬼顯然是被拘來,很是惱怒,衝著吳聃撲了過去。
吳聃趕緊丟給我金紙和普唵符及七張,喝道:“燒了去”
隨即,抽出背著的中天,一刀劈了過去。我見那刀金光閃耀,好似天降雷霆,十分厲害。但那女鬼卻躲來開去,想必也是怕吳聃手中的中天刀,直接衝我撲了過來。
我拉著阿九拔腿就逃,心中暗罵:鬼他媽也知道欺軟怕硬
邊逃我邊將手中的金紙點燃,丟了出去。那女鬼嗷嗷叫了幾聲,好像那火是燒在她自己身上似的。我低頭看了看手中殘留的一張金紙,見上麵寫著女鬼的生辰,心中頓時了然。
但心中暗想吳聃怎麽不多給幾張,燒死這該死的女鬼。
此時,吳聃刀光又接來飛了過來。隻見那女鬼躲閃不及,當即被劈成幾片,消散於空中,慘叫聲不絕於耳。
我揉了揉耳朵,隻覺得那鬼叫聽在耳朵裏讓人惡心欲吐。
但那女鬼消失之後,原本獵獵作響糊住窗戶的報紙突然間靜止下來,刮在走廊中的陰風也漸漸止息。
我鬆了口氣,心想,難道這就是女鬼徹底消失的節奏
吳聃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對我倆說道:“走吧,都完事兒了。”
我們仨於是再次回了一樓,從那窗戶又爬了出去。
我站在夜空下,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這才徹底鬆了口氣:“這回又活著逃了出來”
吳聃笑道:“你小子命大得很,放心吧。”
我們三個正向前院走,卻聽有人喊道:“你們幾個幹嗎的”
我回頭一看,見是一個打著手電,穿著酒店製服的員工,八成是夜裏巡邏的。
我正不知如何解釋,吳聃卻喊道:“我們是從鬼樓出來的,怎麽,你有意見”
那人走到我們仨跟前,吳聃突然舉著手電照著自己的臉,對那人獰笑道:“我就是從鬼樓出來的鬼”
那人嗷了一嗓子,退後幾步,正好撞到阿九。那人回頭一看阿九一雙熒光發亮的紅眼睛,更嚇尿了,立即丟了手電筒嗷嗷喊著逃了。
我覺得有點好笑,撿起那手電笑道:“師父,你說這人膽子怎麽這麽小。”
吳聃冷笑道:“你膽子也不大啊。不過這鬼樓是有些來曆。反正現在回去也沒車了,咱們不如住這一晚上,我給你倆講講鬼樓的故事。”
我一聽他已經查到這傳說的來曆,不由也起了興趣。
第五十一章 借鬼殺人
我跟吳聃再次回了那鬼樓對麵的那個樓上,找了間客房住下,讓阿九住我們隔壁去。
阿九不肯回去睡覺,說要聽完吳聃講了鬼樓的故事再走。
我也很好奇這女吊背後的故事,於是催促吳聃快講。吳聃於是說道:“這鬧鬼的地方,之前是一座國民黨軍官的小莊園。這國民黨軍官叫什麽名字,已經無 從查證了。但你說見到那女鬼的時候,也看到過一張寫著沈自安的卡片,權當這國民黨軍官叫沈自安。解放戰爭過後,國民黨殘部撤退到台灣,沈自安一家也跟著去 了台灣。但是沈自安有個姨太太叫琉璃,向來跟正妻不合。這次逃跑,沈自安的老婆就把這姨太太琉璃給鎖到地下室沒帶走。雖然後來這姨太太被一個沒離開的老仆 人給救了出來,但家沒了,她悲傷之下,上吊死了。這偌大的宅院漸漸也就荒廢了。後來,一個商人把這宅子買了下來,也就在這宅子裏安家落戶了。但住進去之 後,總在半夜聽到有女人在屋裏唱歌的聲音,或者見到一個紅衣女鬼在某個房間出沒。這夫妻倆嚇壞了,請了陰陽先生來,在那屋子的四處都放了鎮鬼的泰山石,貼 了符咒,這才消停了。”
“又過了幾年,商人夫婦年老病逝,死前跟兒子說,一定不要打開那個被封住的門。兒子和兒媳也就記住了。可後來,政府要對這片古舊的村莊拆遷改造, 附近的村民們都同意搬家,但是這戶人家卻不樂意。因為那宅子確實造得很漂亮,也是夫妻倆住慣了的,所以這戶人家沒同意。但他們不搬走,政府給的補助款項就 沒法下發,村民們也就住不了自己的新家。所以,有幾個村裏的潑皮就去這戶人家搞破壞,比如砸壞人家的窗戶和門,找機會去挑釁生事。”
說到這裏,吳聃去倒了杯水喝了。我琢磨著,接下來的故事我也差不多能猜到,於是問道:“是不是有一次這幾個人去人家家裏鬧事,爭執起來,把那封住的小屋子給砸開了”
吳聃點頭道:“差不多,那屋子確實是被村民們給砸開的。就在那晚上,夫妻倆竟然上吊死了。有走夜路回家的村民說,聽到那大宅子裏有歌聲和哭聲,又 見一個紅衣女人背對著他站在院外的槐樹下。那村民撞著膽子喊了一嗓子,那女鬼轉過身來,慘白的一張臉,圓突突的眼睛,將那人嚇得趕緊跑回家去了。之後,這 村子鬧鬼的傳聞越來越盛,大家都陸續搬走了。後來政府收了這塊地,原本想建一片居民樓,但是拆完那宅院之後,建築工人們都不幹了,說是夜裏總能夢到女鬼索 命,而且有個人因此生了病。又過了幾年,這地方才被一個開發商看中,建造了這一整片的度假村。可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那女鬼怨靈依然沒散盡,還是在這樓 裏作怪。”
“那這度假村死的人,都跟她有關了”我問道。
吳聃說道:“多半是吧。可這些領導也真行,明知道鬧鬼,還住這地方。”
阿九說道:“但是這裏的人說,鬧鬼的隻有那一座小樓,也許是當年那處小屋所在的位置。其他的樓上倒是都沒。因為琉璃是吊死的,我聽說上吊死的人沒法子走太遠,隻能在附近轉悠。”
我看了看兩座樓間的距離,也隻相距個兩百米左右。如果真有人引那女鬼來,倒也不是不可能。那些放在領導房間裏的紙包袱就是證據了。有人故意以香燭和紙錢將女鬼引來,將那些領導嚇出病或者直接害死。可是,這個人做這些有什麽好處呢
放紙包袱的會是誰
我將這個問題問吳聃。吳聃沉吟半晌,說道:“這附近並沒墳地,也沒死人。唯一的女鬼,也就是那個女吊了。如果說引鬼,多半也就是引她。”
我回憶了一下在局裏看到的那份證詞,說道:“不對啊師父,有幾個活著的當事人說,他們當時聞到一股濃鬱的花香,這個我可以理解,可能是女鬼的原因。但是,他們還聽到一陣喧鬧聲和很多人出殯的聲音。這怎麽解釋”
吳聃問道:“你再仔細想想,說這段證詞的人具體是誰”
我回想半晌,十三個領導,三個死了,剩下的幾個瘋瘋癲癲受了不小的驚嚇,唯有一個羅劍倒是還算思路清晰,於是說道:“隻有那個作家確切地描述了當晚的情景。其他人隻是說好像是聽到了。”
吳聃意味深長地說道:“竟然隻有一個人思路清晰,其他人都隻是說好像,這豈不是很有些意思如果我猜得沒錯,那羅劍跟鬧鬼事件八成有聯係。你去查查他的底細,就能破案了。”
我恍然大悟道:“師父英明這老小子原來是跟我耍滑頭啊”
聽完吳聃講故事,我對這案情有了豁然開朗的調查思路。講完故事,我見阿九意猶未盡地呆著,便對她說道:“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睡吧。”
阿九說道:“炎哥哥,聽完之後我不敢自己睡了”
我見她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著我,無辜的神色讓我有點錯愕。這姑娘不是常見鬼麽那還怕啥
我問道:“那你不是能看到鬼麽,這還怕啊都見怪不怪了。”
阿九搖頭道:“我不是怕鬼,而是怕黑。晚上我都是開燈睡覺,而且雲遙一直都是等我睡著了才去睡的。”
我一聽,這小子敢情天天晚上陪著漂亮妹子啊,竟然沒培養出點戀情來。不過轉念一想,那段雲遙比阿九年紀還要小,八成是沒往那方麵去想吧。
可要是我陪著阿九去睡的話於是我做了下聯想。
恍然間,我聽到吳聃在耳邊喊:“喂,喂小bk想什麽呢口水都流出來了”
我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阿九說道:“那我送你回去。”
阿九這才跟我站起身,向門外走。吳聃在我身後喊:“我說宋炎你小子自重啊”
我汗了:“我說師父你的思想能健康點兒不”
送阿九回了房間,我在一旁候著,等著這位大小姐睡著。還在她也累壞了,沒過幾分鍾便睡了過去。我打了個嗬欠,看著她的睡顏,莫名地覺得有一絲溫柔的情愫湧起在心窩裏。
我晃了晃腦袋,心想,可不能想歪了,阿九是男神的。我這要是跟阿九有點什麽,那就是挖兄弟家牆角,成就千古罵名啊。
想到這裏,我趕緊輕手輕腳溜出門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早早地起了床回了警局,讓同事協助調查羅劍這個人的相關資料,和他的家庭背景,親屬關係等。調查之後才發現,這羅劍是筆名,他的本名叫蘇軒,蚌埠本地人。紀實文學作家,一直單身,現在是市作協的會長。
“四十多歲的成功人士居然未婚”我有點詫異:“而且還是個會寫點東西的作家,按理說不少姑娘應該喜歡這類才子麽不是。”
同事說道:“我也覺得納悶,不僅未婚,而且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說是有那種傾向吧,也不像是。”
我想了想,問道:“這個羅劍還是蘇軒的,難道就有過談婚論嫁的對象”
同事搖頭道:“這個麽,調查他家親屬的時候,他的一個表親提起一件事。羅劍二十多歲的時候有過一個未婚妻,叫梅琳,也是個作家。但是這個梅琳卻因 為寫了反動文章而獲罪入獄了,後來在監獄裏莫名其妙變瘋了,後來就病死了。這件事給羅劍的刺激挺大的,後來他好像再也沒找過女朋友。”
“梅琳這倒是有點意思啊。”我沉思道。
我趕緊翻找了當年的卷宗檔案,想找到梅琳一案的相關記載。但很奇怪的是,卷宗上隻是簡單記錄了梅琳因為一篇反動文章入獄,最後在監獄內杠中變瘋,最後病死,這些簡單的情況。
我本想去問當年關押梅琳那所監獄的監獄長,但那監獄長卻早就退休,不知去向了。
所有的資料竟然隻留下這隻言片字而已。
我頓時一籌莫展。按照推測,故意陷害領導們的多半是羅劍,也就是蘇軒。那麽,他一定有一個理由。但是,他是作協的,這次開會是商量在蚌埠市建立一座書畫院,他跟這些領導沒有任何利益衝突,也沒有私人恩怨。那他招來那女鬼殺人是為了什麽呢
羅劍生活也很正常,唯一神秘的一件事是,他沒有老婆,而未婚妻則因為寫了反動文章橫死。那他殺人,會不會是因為這一點
想到這裏,我趕緊去調查了那三個死去的領導的資料。而與此同時,蚌埠人家酒店的保衛處送來了當晚那座鬼樓附近的錄像。
當我看完這資料和錄像之後,頓時恍然大悟,卻也不勝唏噓,看來,是時候去回回這位羅劍大作家了。
我帶著資料返回醫院,找到羅劍的病房。由於他算是有些社會地位的人,醫院給安排了單獨的病房。我進了門,卻見他已經在收拾東西,看樣子是打算病愈出院了。
“羅大作家,今天出院麽”我笑道。
羅劍回頭看到我,有點詫異:“宋警官,找我有事麽”
我笑道:“沒什麽,隻是找你聊聊。”
第五十二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上)
羅劍有些愕然,冷冷地看了我幾眼,說道:“警官是想說什麽”
我冷冷說道:“說說案子的事。那三個人的死,跟你脫不了關係吧”
羅劍詫異地看著我,失笑道:“宋警官,您這話什麽意思”
我將錄像資料丟到他麵前,冷冷說道:“這是蚌埠人家度假村的監控錄像。上麵有你深更半夜去後山山坡灑紙錢的錄像。你手上還帶著一個小型的錄音機, 最後把這錄音機放在了你住的那座樓,也就是死者所在的樓房的牆下,想必是在放錄音吧。那些所謂的出殯聲音,其他人聽到的嘈雜聲,都是你放在樓下的那錄音機 放出來的。因為那地方是鬼樓,沒有人靠近,距離其他客房又遠,除了對麵那客房之外,夜深人靜中,那些錄音怕是沒別的人能聽到吧。”
羅劍冷笑道:“宋警官不應該做警察,應該去當小說家。這麽豐富的想象力,比我這個拿筆杆子寫東西的還厲害。那你說,我拿著那錄音機放出殯的什麽錄音的,有什麽用呢”
我冷冷說道:“你是為了引那女鬼出來,灑紙錢,放紙包袱,甚至還在包袱上寫了女鬼的名字和生辰。”
羅劍錯愕地看著我,大概是覺得我一無神論警察嘴裏說出這麽一番牛鬼蛇神的話來讓他始料未及。
羅劍坐了下來,意味深長地看著我:“作為一名人民警察,你說這話,就不怕你的領導知道了,說你宣傳封建迷信思想”
我笑了笑,說道:“封建迷信思想,總比反動思想來得好些吧”
羅劍一聽這話,臉色立即沉了下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將當年那案件資料丟到他麵前,說道:“梅琳的案子,卷宗裏資料並不多,你說說吧,這件事是不是跟三個領導的死有關係不然我想不出任何你的作案動機。”
羅劍臉色變了變,沉默不語。
我輕歎道:“你放心,這件案子沒有真正的凶手,局裏多半也當懸案給處理了。就算我跟隊長說,你是凶手,借鬼殺人,也是查無實據的,根本定不了案。我隻是想知道,你現在也算是小有成就了,為什麽要跟那三個人過不去這其中有什麽過節”
羅劍端詳了我幾眼,歎道:“這件事放在我心裏很多年了。有時候我也想跟人聊聊,一吐為快,但是卻不能。現在我要完成的事已經完成,也沒有什麽怕的了。告訴你也無妨。”
說著,他抽出一支煙來,點燃,皺眉回憶道:“如你所查,我當年有一個未婚妻,叫梅琳。梅琳的性格比我更傲,文章風格辛辣,針砭時弊。當年蚌埠出了 一件事,就是死的那三個人貪汙受賄,被人告發了。但是,告發的人莫名失蹤,那三人將罪責推在別人的身上。梅琳知道這件事後很不忿,就此寫了一篇短篇小說, 而且拿去雜誌社發表了,文章裏映射諷刺了這件事,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
說到這裏,他突然像是被煙嗆著了一樣,連聲咳嗽了幾聲。我端詳著他的表情,覺得他回憶的這段往事一定有很讓他痛不欲生的地方。想到這裏,我的心情也莫名沉重了下來,一言不發地等著他繼續講。
“梅琳不算是什麽太出名的作家,而且寫的文章多半是這種抨擊時事的。那三個人覺得她的文章造成了不小的社會輿論,便將梅琳找個罪名扣押了。很快便定罪,說是發表反動思想,送去了蚌埠市一座監獄裏。”羅劍說道。
“但是卷宗裏寫,她在女子監獄裏卷入了內杠,而且被逼瘋了”我皺眉道:“這段往事你知道麽”
羅劍聽罷,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說道:“你知道當時那三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是怎麽對付梅琳的麽他們授意監獄長,將她帶給別的男犯人輪奸就因為這樣,梅琳才瘋了後來,不知怎麽病死了”
“什麽”我吃了一驚:“這,怎麽可能你聽誰說的”
羅劍冷冷笑道:“不可能別說監獄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就是這青天白日下,貪贓枉法,殺人不償命的齷齪事有多少當年我沒名沒利,沒辦法幫梅琳報仇。 我這是忍了二十年,終於找到這機會沒錯,是我騙這三個衣冠禽獸到這裏來住,也是我引來女鬼殺人的但他們難道不該死嗎二十年的榮華對他們來說已經是老天不開 眼了”
我見他越說越激動,吼得青筋暴起,趕緊安撫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其實我也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停頓半晌,我歎道:“事情都過去了,既然毫無證據,警方必然不會定你的罪。我當然也不會抓你。但是,請你好自為之。這種殺人害命的事,做了畢竟不好。”
說罷,我起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羅劍喊住我,說道:“謝謝你,宋警官。”
我有些愕然:“為什麽謝我”
羅劍笑了笑:“因為理解。”
我輕歎一聲,沒再說話,轉身走了。忙活大半天,也快到下班時間。下班後,我回家去見吳聃和阿九,將今天的事情說給吳聃聽。吳聃笑道:“你看,薑還是老的辣,我猜測的對吧”
我歎道:“這也算是惡有惡報。”說到這裏,我突然打了個激靈,心中暗喊:壞了,我怎麽忘了一個人
我趕緊掏出手機給隊長打了個電話:“隊長,當年梅琳關押那個監獄的監獄長,他現在的住址你知道麽趕緊找人去看看,我怎麽覺得會出事”
隊長在電話裏罵道:“你小子怎麽一驚一乍的你有什麽證據誰要害一個退休的老人”
我歎道:“隊長,趕緊的吧,我不知那監獄長的住址,您趕緊找個知道的過去看看,晚了死了人我可不管啊。”
說著,我掛了電話。阿九見我一臉焦急,問道:“炎哥哥,有人要出事嗎”
我說道:“我今天跟羅劍聊天,發現他還是氣憤難消。後來一想,那監獄長也參與了當年害梅琳的事件,八成羅劍會去找他麻煩,但願我想錯了。”
阿九說道:“炎哥哥,你別擔心,現在不是有警察過去了麽,也許沒事呢。”
但我心中不祥的預感卻更甚。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個小時,隊長的電話終於打來。我趕緊接起來,卻聽隊長語氣裏滿是喪氣:“被你小子說中了,羅劍去殺了退休的監獄長,自己也在監獄長的家裏自殺。”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還是晚了。掛了電話,不由垂頭喪氣地坐在一旁。
阿九上前來安慰我,吳聃見狀則說道:“行了徒弟,各人有各命,這世間萬物因果循環,做了惡事的,最後都沒好下場。大家都明白的事兒,還墨跡地想什麽呢。說點兒開心的,明天小趙來找你們玩,難得這小子有休假的時候,記得去火車站接他。”
我一聽這話,看了阿九一眼。阿九沒說話。
我心想,趙羽這貨肯定不是來看我的,而是來看阿九的。
一夜無話,轉眼到了第二天,趙羽說坐了下午的車,得晚上八點到蚌埠。於是晚上下班後,我帶著阿九,阿九又抱著睡不醒的小冪,一起坐電車去接趙羽。
走去坐車的路上,我見小冪縮在阿九懷裏酣然大睡,心中不解。這貨不是平時白天都挺精神的麽
阿九笑道:“昨晚小冪看電視看了個通宵,現在困得不行了。”
我翻了翻白眼:“那還帶著他做什麽”
阿九笑道:“因為可愛啊,我很喜歡小冪。”
我看了一眼睡成死狐狸的小冪,撇撇嘴冷哼一聲。萌物就是命好,走哪兒都有妹子喜歡。
此時,天降薄暮。天邊的光線抽絲剝繭地消散了去,不知何時蒙上一層陰雲。
“看來要下雨,可我忘了帶傘了。”我對阿九說道。
阿九笑道:“沒事,氣象預報說今天沒有雨。”
正閑聊著,207公交車停在我們倆跟前。我見車上很空閑,竟然沒幾個人,便將阿九拉上車,找了最後排的座位坐了下來。
車晃晃悠悠地向前走,我看著沿途的風景沒有說話。阿九起初也沒說話,但車子走出一刻鍾後,阿九突然低聲道:“炎哥哥,這車不對勁,車上的人都沒有呼吸。”
“沒呼吸”我心中一驚,這時才仔細端詳車裏的情景。隻見那車中乘客稀稀落落地散坐著,確實一片死寂。我見隔著我們一排,有一個中年胖男人正背對我們坐著,於是,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大叔,這車是不是去火車站的”
那人頭也不抬,冷冷地說道:“不是。”
“那是去哪兒的”我問道。
“火葬場,黃泉路。”那人突然說道。
我心中一緊倒退幾步,見滿車廂的人都機械地回過頭來,嗬嗬地露出滿口森然的牙齒對著我笑。而那幾張臉確實是一片死寂,慘白得毫無生機。
“果然都是死人”我退到阿九身邊,將戰神舉起來,對著剛才那中年男人開了一槍。這一槍下去,那男人頓時倒地,再也不動了。
我心中大喜,心想我的靈力難道是更上一層樓了
於是,我對著其他的死屍紛紛開槍,但是我的子彈隻有六七發,死屍雖然都被我打倒在地,但公交車卻還是在向前開,而且突然加大了馬力,根本不是開往火車站,而是開向荒郊野外。
我見車窗外漸漸沒了人煙,趕緊幾步奔到那司機跟前,舉槍喝道:“停下”
那司機穿了一身製服,戴著遮陽帽和太陽鏡。雖然沒看我,卻對我一笑:“大叔,好久不見了。”
這聲音,是慕沙
“你想帶我們去哪兒”我喝道。
慕沙笑道:“到了你就知道了。前麵馬上就是了。大叔不要開槍哦,開槍的話,我跟你們一起死。就算你不怕死,也得顧及你帶著的姑娘吧。”
我心中氣憤,但也無可奈何。此時,阿九抱著小冪也跟了過來。小冪這時倒是夢醒了,懵懂地問道:“怎麽了,這是去哪兒”
我掏出手機一看,我擦,沒有信號。我心中隱隱覺得,這慕沙肯定是帶我去見楊問。以我現在的本事,楊問對付我就給掐死一隻小貓一樣。就算我不怕死,豁出去了,那阿九怎麽辦
我心想,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時,那車速漸漸慢了下來。我見慕沙已經將公車開過了火葬場,開到一片公墓旁邊,停了下來。
“下車吧。”慕沙笑道,將遮陽帽和眼鏡摘了下來。
慕沙走下車,見我遲疑,便冷笑道:“如果你想逃的話那就試試看。車裏我放了炸藥。隻要你敢開走,我就引爆。”
我一聽,趕緊拉著阿九下車來。媽的,這姑娘年紀不大卻這麽狡猾,果然是楊問的女兒,遺傳沒有錯啊
我們下了車,跟著慕沙走到一處鬆柏夾道的小路上。這時候,我停下腳步,因為我看到前方站著兩個人,正是楊問和那晚出現在古宅的少年。
“看來今天你們是非殺了我不可了。”我冷笑道:“但是在死之前,楊問,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楊問笑了笑,抬頭看了看天空,說道:“時間還早,你有什麽問題就盡管問。到了時辰,就沒機會知道了。”
阿九見了這情勢,躲到我身旁來,問道:“炎哥哥,這些人是”
我歎道:“宿敵,他媽的遇到了。”我心想,媽的,這回怎麽辦就算跟他扯淡扯會兒,也不知能不能拖延時間讓吳聃找到我們。可我自己也覺得這希望有點渺茫。吳聃哪兒知道去
慕沙哈哈笑道:“有什麽問題,就盡管問我爹吧。”
我歎道:“原來你姓楊,我這才知道。好,第一個問題,楊問,你是不是楊易你跟巫山派有什麽牽扯”
楊問說道:“我就是楊易,我隻是去過巫山,卻沒什麽牽扯。如果不是我急於借命,我肯定不會取你的性命。”
我一聽,我靠,楊問果然六十多了。這他媽怎麽會長得跟80後一樣難怪會有慕沙這麽小的女兒。
想到這裏,我突然記起小時候那件舊事來:“那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小時候我家裏出現過三隻骨灰盒,是不是你放的”
話音剛落,我突然聽到頭頂一聲霹靂響過。抬頭一看,見那天空不知何時陰雲密布,一大團陰雲盤旋在天空,像一張巨大的人臉,又像是一隻詭異的骷髏。閃電穿梭在雲中,那情景說不出的詭異。
阿九抓著我的手收得更緊。我也莫名地心跳加快起來。此時,閃電亮起,將楊問的臉映成明明滅滅的詭譎的模樣。
“沒錯,從你小時候,我就想取你的性命,結果被人破壞了。不僅如此,在鳳山村的祠堂,你那位師父想殺了我來保住你,結果,卻死在我的刀下。”楊問忽而一笑,緩緩舉起手中的彎刀。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中)
我一聽這話,心中頓時怒火衝天,前番的恐懼全部拋之腦後。想起老趙的慘死,我喝道:“楊問你想殺我衝我來,你為什麽對我師父下那種殺手”
楊問慢慢靠到近前來,笑道:“我不殺他,他必然要殺了我。而且惹起警察的注意也很麻煩,所以,我最後又扭斷了他的腿腳,就當做是,祠堂羅刹鬼殺的吧。”
“那麽,祠堂裏凶手的腳印,就是你留下的既然你想殺了我,何必再費那麽大周章,還要教我請神”我怒道。
楊問說道:“告訴你也無妨。你的命格跟我是最接近的,借命的話,是最佳的人選。若是你我的經曆再有相似之處的話,那是最好不過了。我教你請神,刻意引你去做葬魂師,無非就是這個原因。可惜,你我始終不是一路人。不過這也不妨礙我奪你的命。”
他話音剛落,我隻覺頭頂閃電亮過烏沉沉的天空,而四周驟然起風。
我打了個寒噤,見楊問遲遲不動,怕是在等什麽確切的時辰吧我將心一橫,心想,反正也是一死,不如拚一拚
楊問似乎看出我的意圖,大笑道:“難道你是想跟我拚一拚,用我教給你的請神我看你是想太多了”
說著,他突然閃電般出手,一拳擊中我的腰腹。這一拳力道竟然十分驚人,我隻覺得一陣劇痛傳來,身子再也站立不住,向後猛退幾步,摔倒在地。喉頭一陣腥甜之意,轉頭吐出一口血來。
“炎哥哥”阿九驚叫一聲,將小冪丟在地上衝我跑過來。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小冪,心想這貨今天怎麽沒逃呢難道是覺得楊問不會宰了他
“炎哥哥,你沒事吧”阿九關切的聲音響起。她將我扶了起來,我對她低聲道:“阿九,你快走吧,我怕沒能力保得了你。今天,我就算拚了命也得教訓這孫子”
說著,我奮力起身,念訣喝道:“權杖邪魔獨為尊,請神”
一陣雷聲炸響,陰風突然猛烈起來。不知是否錯覺,從墓地裏吹來的風,似乎帶著鬼哭狼嚎的悲戚之聲。
我隻聽得身後轟然作響,石敢當的神像立於身後,隨即,向那楊問撲了過去。沒想到楊問的眼睛連眨都沒眨,一刀揮了出去。隻見那刀光閃過,帶著血色的紅光,將石敢當的神像腰斬。
我靠當即我的冷汗就下來了。我能請到的神,除了二爺就是石敢當。但很顯然,楊問的法力高出我不止兩三倍,人家根本沒把這低級的請神放在眼裏。
慕沙在一旁喊道:“時辰快到了”
楊問冷笑一聲,手中彎刀一揮,隻見連串的刀光襲來,密密麻麻,將我的退路封死,我是連躲都躲不掉了。
我眼睛一閉,心想,媽的,老子還是散打亞軍呢,為啥在人前半點還手能力都沒有。
正當我受死的時候,卻突然感覺有人猛地將我推了一把。
我吃了一驚,倒退幾步站住,睜眼一看,卻是阿九將我推到一旁。而那血色的刀光,卻全數落到阿九的身上去。
我震驚地看著她身上多出的幾道血痕,橫七豎八地劃在她的身上和額頭,鮮血頓時湧了出來。
“阿九”我忍著劇痛奔了過去,將她抱在懷裏。我無法形容當時那一刻的震驚和悲慟,就像是有一把鈍刀紮進心窩裏,切出一道偌大的傷口。
“炎哥哥,快走。”阿九的臉色漸漸慘白,嘴唇失了血色。
楊問見一擊未中,舉刀又要落下,他身旁的少年猛然攔住道:“師父,那姑娘不過十幾歲,還是饒了她吧,不要枉殺無辜。”
楊問猛地將他甩開,罵道:“不長臉的東西如果不想跟著我,趕緊滾”
那少年打了個趔趄,差點兒摔在地上。一旁的慕沙冷笑道:“楊銳,你是想我爹出事吧今天不是宋炎死,就是我爹爹出事兒。你難道想自己的師父倒黴麽”
趁著他們走神的空檔,我舉起戰神對著楊問開了三槍。但奇怪的是,槍聲響過,楊問卻不見了。我吃了一驚,正錯愕之際,卻覺得身後一股大力將我摔在地上,而楊問卻正提刀站在我身後,俯視著我。
這時我才覺得楊問剛才那一拳著實厲害,痛感泛上來,全身都失了力氣。楊問俯下身,將我提著領子提了起來,冷笑道:“時辰到了,咱們可以換命了。”
他話音甫落,我隻聽耳邊霹靂聲轟鳴,不禁抬頭望向天空。此時,天色如墨,雲層密集,四下昏黑一片。頭頂上有雲團回旋成詭異的形狀,閃電不時穿梭其中。
天降異象,我倒現在倒是明白了幾分。聽說修道之人會經曆幾場劫難,而最常提到的就是五雷劫。看來楊問是想我來替他挨這雷劈。
我心中問候了楊問祖宗八代,又暗恨自己沒本事,不僅連個姑娘都保護不了,自己也得喪命於此了。
這時候,我瞥見楊問脖子上掛著的就他媽是我的女媧石。媽的,這老小子想瞞天過海,讓老天把他當成我,把我當成他,躲避五雷轟頂。
正在我絕望地等著天降霹靂的時候,突然,有人影如鬼魅一般鑽到我倆之間,伸手一推,將我和楊問各推到一旁,分了開來。
這看似輕鬆的一推竟然有這一股強大的力道,我不由吃驚地看著出現的這個人。這人側麵對著我,穿著對襟大褂,敞著懷,看上去一點不像個現代人。頭發略長,側臉清俊,看樣子是個長得不錯的年輕男人。但是這男人走起路來卻不發一點聲音,太你媽像鬼了。
我跟楊問都嚇了一跳。我愕然問道:“你是誰”
來人歎道:“天天跟我見麵,卻不認識麽”
我一聽這聲音,懶懶散散十分好聽,這他媽不是小冪麽
我心中一動,瞬即大喜:“宋揚,你是宋揚你可以出來了”
宋揚笑道:“我看你快死了,救你一把。楊問那老小子我幫你對付”說著,他向我走了過來,幾乎要臉對臉的時候卻突然消失了。
但隨後,我卻覺得原本毫無力氣的身體突然像灌了超級無敵維生素功能飲料一樣,四肢充滿力量,而且全身開始發熱。
“我怎麽了”我吃驚道。
“我附在你身體裏,現在跟你意念相通。我的靈力你都可以暫時借來用,開掛吧騷年將那老東西給我滅了”宋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道。
我頓時覺得有了底氣。媽的,老子身體裏有個高手的靈魂,這會給你拚了
我知道吳聃跟宋揚似乎都是茅山派的傳人,道法屬純陽的雷火係。聽說修道達到一定程度的,可以引天地雷電,就像巫山派的冰魄一樣,進行能量轉換為自己所用。
想到這裏,我念訣念道:“乾坤借法,雷火”
之後,我隻覺天地間狂風更盛,雲層旋轉,霹靂自天而下,霹到地上去,一連串的擊中了樹木,墓碑,甚至有一道落到慕沙身邊去。所幸楊銳手疾眼快將她拉到一旁,否則那天降霹靂便將慕沙給劈成焦炭了。
我震驚地望著眼前的情景,心想難道這宋揚竟然有這麽大能耐
“別吃驚,隻是因為這天地異象加大了道法的力度而已。別分神,趕緊滅了楊問”宋揚在我耳邊提醒道。
我這才如夢方醒,見楊問躲遠了些,便趕緊將阿九和睡在一旁的小冪的身體抱到一旁的樹下。但此時阿九的臉色愈發的慘白了,看來處於極端虛弱中。
我心頭一緊,呼喚道:“阿九,阿九”
阿九緩緩睜開眼睛,低聲道:“炎哥哥”
“你先歇會兒,等著我。”我安撫道,隨即再度念訣,追擊楊問。楊問揮刀念訣,不知是什麽道法,我隻見呼嘯而來的一陣陰風伴著血色刀光,衝我奔了過來。情急之下我運用從阮靈溪那兒學來的小騰挪一躲,繼續念道:“乾坤借法,雷火”
霹靂聲更甚,劈到地上竟然濺起火花來。我心中解恨,見楊問匆忙之下狼狽躲閃,不由十分解恨。我見楊問躲到慕沙和楊銳身旁去,眼見著一道霹靂向楊問劈過去,他慌忙之下竟將慕沙給拖了過去。
我心中一驚,見那霹靂對著慕沙穿身而過。我眼見著愕然之色定格於慕沙的臉上,隨即見她倒了下去。楊銳見慕沙重傷,也便丟下楊問衝著慕沙去了。
吃驚之餘,我心中憤怒,但無奈那雷火之術不是我本身所修煉,沒法有十足把握去控製。於是我幹脆將戰神掏了出來,對著楊問便是一槍。
我本以為打不中他,沒想到這一槍竟然中了楊問的肩膀。更令我吃驚的是,那子彈好像帶了爆破作用似的,在楊問的肩膀上開了一朵血花出來,頓時見楊問的肩膀血肉模糊。
我心中解氣,暗自悔恨沒打中這變態的心髒。正待舉槍再來,但見楊問一個閃身不見了,竟然他媽溜了。
我正待去找,但想起一旁受傷的阿九,又停下腳步。此時,卻聽那楊銳的哭聲傳來,抱著一動不動的慕沙,哭得撕心裂肺。我想起慕沙曾經的音容笑貌,心中不忍,但也沒辦法。
此時,我隻想著趕緊將阿九送去醫治,遠離這鬼地方。
想到這裏,我抱起阿九跟小冪便向來路跑回去。此時,阿九已經昏昏沉沉沒什麽意識了。
這時,我突然感覺臉上一涼,有雨滴稀稀落落滴了下來,須臾間,雨勢變大,視野一片模糊。我顧不得大雨,隻顧著向前跑。宋揚在我耳邊說道:“喂喂,你冷靜點兒,這距離最近的車站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你跑過去,阿九也活不了了”
“那你說怎麽辦”我大吼道,心中頓覺無比的絕望,如浪濤吞沒沙灘一般席卷而來。
宋揚半晌無話,沒多久,便從我身體裏分離出來,默默地站在我身旁說道:“算了,阿九怕是救不活了。現在不過就是剩下一口氣而已。”
宋揚說完這話,便再次鑽回小冪的身體裏去。而這時候,我突然感覺腿一軟,跪倒在地。
剛才的奔跑用盡了剩下的氣力,現在,重傷加上疲憊,我頓覺再也沒法子邁動步子。
小冪歎道:“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陰魂在人身體裏時間太長會損人陽氣。我如果再多呆的話,也許你也要完了。”
“那阿九怎麽辦”我哭道,慌忙去掏出手機,想起也許能找趙羽他們幫忙。但掏出手機之後,才發現手機全無信號。
此時,雨越來越大。我抱著阿九,覺得她的身體漸漸失去溫度,不由驚慌地喊道:“阿九,阿九”
“炎哥哥,我是不行了”阿九半閉著眼睛,低聲道。
我悲痛欲絕,痛哭失聲。雨聲掩蓋了周圍的聲響,就在我痛哭的時候,卻沒聽到有人正靠近我,舉起手中的刀。
“小心”小冪喊道。我吃了一驚,抱著阿九就此一滾,躲過身後一刀。我回頭一看,見楊問正半身浸血地站在我身後,那一刀劈空落在地上,將那地麵劈出一道深深的溝壑來。
我站起身,正想舉槍再給他來一槍的時候,突然見楊問手一揚,好像有什麽東西飛了過來。我趕緊撤開身,卻沒完全躲開,隻覺得那寒光閃耀的東西衝著眼睛刺了過來。
“啊”一陣鑽心的刺痛從眼睛傳來,我不禁丟掉戰神,捂住我的眼睛。這一摸,才覺得手上滿是鮮血。
隨即,我隻覺疼痛過後神思恍惚,瞬間倒了下去。
第五十四章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下)
這一陣昏迷不知過了多久。隻記得恍惚中聽到很嘈雜的聲音,大聲的喧囂,甚至有警笛的鳴叫聲。由於心口和眼睛傳來的刺痛感實在讓我無法清醒,於是又在這吵鬧聲中昏迷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嗓子幹得發疼。我試著動了動手腳,頓覺一陣酸疼感傳來。
“你醒了”身邊一個聲音響起,語調中帶著欣喜。我仔細一聽,貌似惡女阮靈溪的聲音,於是問道:“我這是在哪兒”
這一說話,我才覺得嗓子幹得快冒煙了。眼睛上似乎蒙著什麽東西,我於是抬手去摸了一把。但一隻手卻伸了過來,攔住我:“別動,你的眼睛剛做完手術。”
“手術”我愕然道。阮靈溪似乎走了過來,將我扶起來靠在床頭,然後端了一杯水過來,遞到我手裏。我趕緊端起來喝下去,這才覺得清涼感襲來,腦筋似乎也跟著清醒了不少。我回想了一下昏迷之前的情景。沒錯,我的眼睛被楊問用“冰魄”這一招給弄傷了。
沒想到這貨竟然偷學了巫山派的道法。但是,阿九呢
我腦袋“嗡”地一聲響,抓住阮靈溪問道:“阿九呢她怎麽樣了”
阮靈溪半晌沒說話,而我的心也沉了下去。
“你先休息吧,手術剛做完,你還受了點內傷。”阮靈溪的語氣有些低沉:“其他的,等你眼睛好起來再說吧。”
“我的眼睛,是不是瞎了”我問道。
“沒有,醫生說手術很成功,再過個十幾天就可以重見光明了。”阮靈溪安慰道。
我似乎聽到阮靈溪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正想繼續追問,卻聽房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隨即,我聽到吳聃的聲音響起:“哎呦徒弟哎,你可醒了。得,這小命撿回來了。”
他話音剛落,我隻覺手上傳來毛絨絨的觸感,好像是小冪湊了過來。
“二貨主人,你感覺怎麽樣”小冪難得地跟我好聲好氣地說話,讓我心中更為忐忑。
“你們先告訴我,我怎麽到的醫院,阿九怎麽樣了,楊問又在哪兒”我追問道。
我聽到吳聃走到我床邊,說道:“我告訴了你,你可別傷心。因為你跟阿九沒去接趙羽,所以這小子打電話問我你倆的下落。我預感不大妙,回頭一看,東 南邊天降異象,覺得要出事,就趕著跟趙羽那小子追了過去。我們到的時候,正巧見楊問要殺你,你正捂著眼睛意識不清。我們這才救了你,而楊問也受了重傷逃 了。”
“那,那阿九呢”我追問道。
吳聃歎了口氣,說道:“那姑娘命薄,在我們趕往醫院的路上就走了。臨走前告訴我們,如果你的眼睛受傷嚴重的話,要把她自己的眼睛給你,讓我們好好照顧你。所以,醫生移植了她的眼角膜給你。可能你的眼睛重見光明之後,看到的,就是另一個世界了。”
阿九死了
這個消息讓我心口一疼,突然地咳嗽起來。阮靈溪說道:“趙羽已經將她的遺體送回天津了。你昏迷了快三天了,所以吳叔喊我來照顧你。”
已經三天原來這三天裏發生了這麽多變故。阿九死了,現在也許已經被送往火化場。我已經來不及見她最後一麵。想到阿九那恬靜清麗的笑容,似乎依然在我身邊,以歡喜崇拜的目光看著我,溫柔地喊我“炎哥哥。”
然而,伊人已逝,卻是因為我的無能
我隻覺得胸中鬱結,又想起趙羽,更覺無法麵對他。吳聃拍了拍我的肩膀,歎道:“孩子啊,想開些。阿九的死不是你造成的,我早就說過,冥冥之中必有 天數,現在想想那瘋婆子說的話我才明白了。你就是阿九,阿九就是你,是說阿九會以另一種方式活在這世上,而這個方式就是成為你的眼睛,為你看清未來的路, 明辨正邪。”
“也許老天讓你背負了什麽不知名的使命,才讓你經曆這些劫難。而阿九,也許她生來就是為了贈給你一雙不同尋常的眼睛而存在於世的。這並不是說她的命不值一提,恰恰相反,她和你,也許都是老天賜予人類的福祉。所以,為了阿九,好好活下去吧。”吳聃說道。
我咧了咧嘴,想哭,卻哭不出來。
半晌後,我歎道:“趙羽呢是不是很難過”
阮靈溪說道:“是很難過,但是我相信他能尊重阿九的意思,也會慢慢平靜下來。我想,等繃帶可以拿掉之後,你就擁有跟阿九一樣的幽冥之眼了。”
有幽冥之眼又有什麽意思呢我隻覺意興闌珊,突然想起慕沙和楊銳,便問道:“那慕沙呢難道”
“你是說那個墓場出現的姑娘和少年吧”吳聃說道:“那叫慕沙的姑娘死了,我看那少年人可憐,也沒為難他們,讓他走了。”
聽了這話,我更覺沉鬱。慕沙應該是楊問的親生女兒。所謂虎毒不食子,楊問竟然為了自己活命,而讓親生女兒去死。這種禽獸不如的貨色,將來我見了他,一定要給他砍了
但想到這裏,我才意識到自己跟楊問的段數差了多大。楊問對付我易如反掌,如果不是我命不該絕有阿九和宋揚的舍身救命,我現在怕早就成了他的刀下亡魂了。
接下來這幾天,我都在一片黑暗中度過,徹底體會了一把盲人的生活。而阮靈溪這個惡女竟然一改平時飛揚跋扈的性子,這幾天對我還算溫柔。我感激她肯來照顧我,倒也沒怎麽刻薄她,加上我心情不咋地,也顧不上這些。
這次手術驚動了我家裏,我爸媽也從合肥趕了過來,見我沒什麽大事,才放心下來。我爸生意忙,呆了一天就回去了。我媽倒是很高興地留了下來,拉著阮靈溪問東問西,問得我聽了都著急。
用我媽的話說就是:這幾天心情跌宕起伏的。起初聽說我眼睛瞎了,差點兒背過氣去。來了一看已經做了手術,而且還有個好心的姑娘捐獻了眼角膜,又放下心來。同時,才知道我有了個漂亮女朋友
聽到這裏,我立即打斷我媽的絮叨:“等等,女朋友是誰”
我媽笑道:“靈溪啊你看靈溪這姑娘多好,又溫柔又漂亮,還會照顧人。”
我頓時汗了。眼睛蒙著,阮靈溪又沒說話,不知惡女此時作何表情。如果有人說她嬌羞的話我是肯定不會信的,八成是在暗中咬牙切齒。
於是我暗暗祈禱這眼睛上的紗布趕緊拆了,打發我媽回去。我怕她激動之下催我趕緊娶了惡女,那就死定了。
我媽對再次遇到吳聃,也就是當年救我一命的所謂美男子高人十分欣喜。聽說吳聃成了我師父,連連說有緣,讓吳聃一定好好照看我。吳聃於是笑道:“老嫂子,你放心吧,你看我照顧得怎樣徒弟媳婦都有了”
我媽頓時樂不可支。
就這樣過了大概一星期,醫生說可以拆紗布了。我聽後有點緊張,心想萬一這手術沒成功怎麽辦,我這一生會不會就廢了。
當層層紗布從我眼皮上拿開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光亮透過眼皮射到眼瞼,不由心中一喜:看來我的眼睛恢複光明了。
等我慢慢睜開眼睛,看到惡女和吳聃熟悉的臉,頓覺悲喜交加。老子又能看到了
但想起已去的阿九,又覺得有些心酸不已。
但重獲光明之後,我卻發現我眼前的視野跟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看到人群,也就隻是人群而已。但現在,我卻能看到每個人周身圍繞著的微弱的光圈,或者說是光暈。
雖然那種籠罩周身的光暈十分淡薄,但是卻能清晰地分出不同的顏色來。我見了這奇異的景象,不禁趕緊跟吳聃要來一麵鏡子,想看看我的眼睛出了啥問題。
我一照鏡子,嚇了一跳。我的眼睛竟然也變成阿九眼睛的樣子,暗紅的瞳眸,奇怪的如字符一樣的東西在眸子裏若隱若現。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我越發想起了阿九,不由歎了口氣,將鏡子放了下來。但同時我卻意識到一個問題:雖然我能看到別人周身的光暈,但是看鏡子裏的自己,卻跟以前一樣,並無任何變化。
於是我問吳聃,這幽冥眼玄機何在不是說能預測禍福,但是我隻能看到別人周身的光芒而已。
吳聃解釋道:“我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磁場。你看到的光暈,就是磁場的一種表現方式。光暈強烈的,說明這個人本身命格硬,或者道法高強。弱 的話,那就是天生體質不佳,或者容易招惹邪魅。我年少時候求道,聽人詳細講過這幽冥眼。據說,如果你看到這人周身是淡紫色光芒,說明這個人生來貴氣,或者 未來大富大貴;如果這人周身的光芒是青灰色,那說明他近期可能要倒黴。青灰色越重,說明這個人麵臨的災禍越嚴重。這就是死氣。而如果這人周身帶紅光,這有 兩個意思。一種是本身做的職業是刀尖上舔血的夥計,所以沾染了血光。比如你去看看你那些老刑警同事們,多半會帶有血光和煞氣。另一種則是本身就修邪門歪道 的貨色,修行的不倫不類,也會這樣。但是幽冥眼不是陰陽眼,它看不到具體的鬼的樣子,卻能看到一團黑影。如果是黑影懸浮,那多半是鬼。”
我一聽,這幽冥眼還有這些門道,這才明白原來所謂的預測禍福是從人的氣場和磁場來判斷,外加一種與生俱來的直覺。但是這跟算命一樣,擁有幽冥眼的人同樣無法預測自己的禍福,隻能判斷別人的。
出院之後,我先回警局報了個到。隊長早把阿九錯當成我的女朋友,知道阿九走了,便萬分感慨地拍著我的肩膀,說道:“小宋啊,沒想到你參加工作沒幾個月,卻頻繁遭到禍事啊。”
我點了點頭,也跟他沒話好說。隊長端詳著我的眼睛,說道:“小宋啊,我理解你的悲痛。但是咱不能因為思念成疾影響以後的工作啊。比如這美瞳,你看,我知道你女朋友喜歡戴美瞳,那你一個大男人也不能戴這東西吧,尤其我們還是警察。”
我歎道:“隊長,我知道了。這次我是想請假去天津祭拜阿九,你看能不能準我幾天假期。”
隊長立即答應道:“準,當然準我說小宋啊,你得好好休整休整,別再思念出什麽病來。我給你半個月假期,你盡快去醫院看看,別再出什麽事了。”
我看著隊長惋惜地神情,就好像看著我一大好青年誤入了歧途。我思索半晌突然明白了。這貨原來是以為我思念“女朋友”成疾,所以開始模仿那死去的人了。
我記得以前我們警局辦過一個案子,一男的因為太思念他去世的女朋友而各種模仿那女孩的生活細節。後來竟然發展成異裝癖,最後因為有人嘲笑他,他一怒之下就把那人給殺了。
我去年買了個表,難道隊長這貨以為我最後能發展成變態麽,所以讓我去盡早看看心理醫生
我也懶得跟他辯解,既然能請下假來,假期還不少天數,倒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