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餘禕差點就要忘記,魏宗韜不是一個簡簡單單隻會寵她的男人,他更是一個不容許任何人違背他的男人,他會在儒安塘停電那晚特意等在路邊看戲,隻為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他也會寧可毀掉一棟房子,也不讓人得逞分毫。
此刻的魏宗韜陰森恐怖,字裏行間令人膽寒,餘禕終於把他的手掰了下來,臉頰有些吃痛,看來已經被他掐紅。
魏宗韜定定看她一會兒,手指 她的臉頰,說:“以後我會注意。”好像心疼,又去親她一下。
餘禕扭過頭,眉頭微蹙,又被魏宗韜攬進懷,她不說話,魏宗韜道:“不要和人太親密,我不喜歡。”他替餘禕捋了捋頭發,又把頭發挽到了耳後,說,“你爺爺找來,不開心?是不是不想見他?”
餘禕這才回了一個“嗯”,扭頭望向窗外夜景,呢喃道:“他難受,我也難受。”
她對樂家人有怨恨,痛苦的怨恨源於深深的情感,她做不到若無其事,也不忍心去殘忍對待,而今她的爺爺千裏迢迢趕來,所有記憶都化作潮湧,將她淹沒地透不過氣。
魏宗韜突然笑道:“再等一周。”他放開餘禕,慢吞吞地解著襯衫紐扣往洗手間走去,“跟我回新加坡。”
餘禕有刹那懷疑自己聽錯,直到洗手間的門“嘭”一聲闔上,她才回過神,想起魏宗韜前不久剛剛提到過新加坡,也許她早就有這種預感。
她怔怔看向那扇門,聽到裏麵傳來水聲,又望向攤在床上的西裝和領帶,腦中有一刻空白。
這間臥室裏混合著兩種味道,男人和女人最親密的時刻在這裏度過,他們的衣服擺放在同一個衣櫃裏,床頭櫃上有一本魏老先生的自傳。
這兩個月以來他們同吃同睡,交換彼此的秘密,魏宗韜將他最隱秘的身世告訴了她,她把她最脆弱的一麵展現在魏宗韜的麵前,她可以感受到與他在一起時的各種情不自禁,她已經沉迷其中,隻懂得享受,甚至不去想未來,她原本不是這樣,就在剛才,她被魏宗韜掐住臉頰,感受他散發的濃濃的壓迫感,她才好像從夢中清醒一些。
但她還是困惑。
耳邊的水流聲一直持續著,像是一種催眠的節奏,腦中渾渾噩噩,她想到魏宗韜,又想到陳之毅,然後想到爺爺,最後她又想起父親。那天她從學校回家,正等開飯,突然聽見樓下傳來 ,她的父親沒來得及踏進門,沒來得及再一次接受她的冷漠,就這樣被帶進了警車,明明他前幾天才去過公寓,對她說“一一,你乖一點,爸爸下次再來看你”,可是轉眼,這句話他再也沒有必要說。
她不敢再見親人,母親離世後也無處落腳,她無時無刻不在流浪。
她丟失所有證件,並非無法補回,她隻是不想驚動那些親人,可是到頭來,今天還是見到了現如今最親的親人,這種痛不比過去少,她知道她還沒將自己治好。
餘禕咬住嘴唇淌淚,眼淚 嘴中,鹹鹹的,她最近好像把這幾年的眼淚一次性流光了,她什麽時候這樣脆弱,父親入葬那天她都沒哭。
她的心痛得厲害,一抽一抽的,像是全都絞在一起,她到底有多怨爺爺,其實她最恨的人不過是自己,小時候她垮坐在父親的脖子上笑哈哈,晚上躺在父母中間,看父親變戲法似的拋出一瓶飲料,她摔一跤父親心疼好半天,後來她漸漸長大,父親已經不能把她往上拋,她念書要強,父親讓她盡量玩,他要養她一輩子,他們有許多小秘密分享,她叫了他十七年的“爸爸”,而她的爸爸叫了她二十年“寶貝”,她的爸爸看不見她長大,看不見她穿上醫生袍,看不見她戀愛結婚,她還沒有回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追不回的是時光,喊不停的是時間,趕不上的是另一個時空,牽不住的是父親的大手。
浴室裏的水流聲斷斷續續,最後終於停止,被子皺巴巴的,沾了一些水漬,餘禕跳下床,在浴室門開啟的那刻撲到了魏宗韜的懷裏,這個男人不一樣,很不一樣,八年前大雨如注,他們一窗之隔,從此以後,一切就都變了……
魏宗韜喜歡餘禕這樣依賴他,第二天他特意起得晚,看餘禕睡得太熟,沒舍得去弄她,走前親了她一下,讓阿成在午飯時間去叫醒她。
今天阿讚也在,餘禕下樓的時候正巧看見阿讚捧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邊啃麵包一邊往後花園走去,見到餘禕後阿讚叫了一聲“餘小姐”。
餘禕好奇地問阿成:“怎麽阿讚沒跟你家魏總出門?”
阿成老老實實道:“魏總留下我們三個,保證這一周不會有人來騷擾你。”
餘禕一愣,走到落地玻璃門那兒望了一眼,阿讚背對別墅坐在花園中,客廳裏有莊友柏坐鎮,到了下午有人摁響別墅門鈴,莊友柏擋在餘禕麵前說:“餘小姐可以去書房上會兒網。”
餘禕挑眉:“有客人。”
“魏總已經吩咐,客人與餘小姐無關。”
餘禕沒看見別墅外的人,也不知莊友柏用了什麽方法,過了許久才見他回來,後院裏阿讚一直沒有動靜,半小時後餘禕聽見樓下傳來講話聲,她扔下鼠標走去窗前,就見別墅的保安站在圍牆外,一旁還有樂家的老司機王叔,拄著拐杖的樂老先生一直望向這頭。
餘禕捏了捏窗框,趕緊閃身躲開,等到聽不見聲音了她才重新望過去,圍牆外已經沒有人。
她也被困在這裏,魏宗韜回來時安撫她:“隻忍一周,你也不想出門碰見不想看到的人,最近記者也多,等回到新加坡,你想怎樣都隨你。”
別墅內嚴防死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餘禕也插翅難飛。
記者確實多,自從魏宗韜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漸多,身邊或者是永新集團的高層,或者是羅賓先生的隨從,媒體的關注焦點一窩蜂的轉移到了這位有望繼承魏老先生權杖的魏家第三代身上,無論魏宗韜走去哪裏,身後總能冒出記者的身影。
轎車中,羅賓先生看了一眼後視鏡,笑道:“我知道你的司機車技一流,想要把人甩開很容易,你什麽時候喜歡上雜誌了?”
魏宗韜道:“輿論導向很重要,現在我風頭正盛,魏老先生躺在醫院裏,他很喜歡看報紙。”
羅賓先生恍然大悟,笑說:“你很節約,每樣都要利用,我實在很好奇你跟永新集團有什麽仇。”他並沒有問,畢竟這屬於別人的私事,“對了,事情結束以後,你有什麽打算?聽說阿公要過大壽了,到時我也去一趟新加坡。”
“歡迎之至。”魏宗韜的臉上終於有點笑容,“至於打算,到時候你也能見到。”
醫院裏的魏老先生身體越來越差,每天堅持聽護士念報十五分鍾,隻在魏宗韜出現時精神才好一些。
他在上周已將自己名下的部分股權轉讓給魏宗韜,律師並未對外公布,但集團內部已經知情,魏菁琳大鬧病房,魏啟元冷嘲熱諷,生生又將魏老先生氣暈數次,從此以後病房外保全工作加強,除了魏宗韜和曾叔,再也無人能隨意進入。
魏老先生如今連說話也吃力,一句話通常要講上好半天,他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年紀大了,自然要經曆完所有的生老病死,年輕時叱吒商界,年老卻感覺孤苦無依,唯有魏宗韜能讓他感覺長子還在身邊,他才稍感安慰。
他見魏宗韜進來,忙從床上撐起來,一旁的護士趕緊扶他。
“阿……宗……”口齒不太清晰,但旁人還是能夠聽懂。
魏宗韜向他匯報公司的事情,銀行審批早已下來,資金已經投入項目,公司的股票雖然持續下跌,但等到集團與羅賓先生簽約當日,應該能漸漸好轉。
魏老先生很欣慰:“羅賓……很重要。”他握住魏宗韜的手,歎息說,“啟元和菁琳不爭氣,你要……保住家業……”
魏宗韜笑道:“一定。”
那頭餘禕呆在別墅裏,成日都懶洋洋的,聽說別墅外每天有記者蹲守,連保安都不堪其擾,餘禕也不想冒險外出,衝阿成道:“你要把鍋子帶回新加坡嗎?”
阿成最近很興奮,因為快要回家,他晚上總是睡不著,偶爾還跟餘禕透露自己家中情況,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和姐姐一家住在大馬,他的小侄子今年八歲,英俊瀟灑聰明機靈,餘禕聽得耳朵起繭,打斷他:“他們怎麽不跟你一起住新加坡?”
阿成有些傷感:“我年輕的時候在賭場上得罪太多人,家裏差點出事,後來遇見魏總,他幫我把家人都安置到了大馬,等到仇家都被魏總清理掉,我媽媽和姐姐就不願意回來了。”
餘禕不解:“為什麽?”
阿成皺著臉:“因為姐夫是大馬人,姐姐說她嫁雞隨雞!”
餘禕幹笑回應,這個答案實在太平淡了。
此刻阿成剛剛涮完鍋,聽到餘禕的問題後他愣了愣,還真的朝廚房望去一眼,餘禕驚呆了,倒在沙發上捧腹大笑,下午她看著阿成幾人收拾行李,偶爾也上前幫點小忙。
日曆一頁頁翻過,時間過得很快,餘禕兩耳不聞別墅外的事情,隻能關注永新集團近日的大事。
這天是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正式簽約的日子,簽約儀式在永新集團旗下的酒店舉行,聲勢浩大,應邀記者無數,從去年的接洽到今天的簽約,耗時整整一年,永新重創後能否恢複昔日光輝,權看此次的合作。
魏宗韜醒得很早,醒來就把餘禕往懷裏摟, 半天終於將她弄醒,餘禕朦朦朧朧睜眼,見到天色還暗,沒好氣的去推他。
魏宗韜不讓她動,把她抱住後去吻她的額頭,說道:“八年前我替換背景,知道自己遲早會回來,我去年來到這裏,到現在已有十五個月,時間過得太慢,今天將是最後一天,又好像快了一些。”
他一個人說話,說給餘禕聽,並不需要她的回應,說幾句就去親她,親到她開始抗拒才罷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起床穿衣。
餘禕替他打領帶,身上睡衣還亂糟糟的,她還想睡一個回籠覺。
魏宗韜看著她,晨間的陽光下,麵前的女孩格外漂亮。“八年前,我父親來到新加坡時,身體已經很差,他對自己的死亡做出預告,兩個月之後,他離世了。”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好像在說事不關己的事情,餘禕聽到後來已經愣住,連打領帶的動作都忘記了。
魏宗韜最後說:“浪費十五個月的時間,真有點吃虧,不過把你帶回新加坡,阿公見到一定開心,我也算賺到,是不是?”
餘禕不作聲,替他理順領帶後,突然踮起腳親上他,沒多久她就被壓上衣櫃,後背冰涼,睡衣也滑了下來,魏宗韜扣住她的臀將她壓下自己,狠狠頂了幾下之後強迫自己鬆開,低沉沉地道:“回來再收拾你!”
重新理了理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餘禕看著臥室門緩緩闔上,靠上衣櫃,略微失神,慢慢將睡衣攏回。
魏宗韜先去了一趟集團,進門時所有人都低頭恭敬,魏啟元和魏菁琳的辦公室內都已沒有人。
泉叔跟在他身側,匯報說:“魏啟元個人的公司這周以來遭遇連番攻擊,資金鏈已經出現問題,魏菁琳今天也會出席簽約儀式,她最近一直在拉攏集團的元老,想要購買個別人手上的股票。”
魏宗韜嗤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到了下午一點,他終於來到酒店。
簽約現場早已布置完畢,場麵豪華隆重,彰顯集團對此次項目合作的重視。
酒店外已經包圍了一些未得到入場資格的記者,見到永新集團的車子抵達,他們一擁而上,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魏老先生的病情,有傳言稱前日醫院已經下達過病危通知書。
魏菁琳斥責媒體無口德,稱魏老先生身體健康,說完以後瞥一眼魏宗韜,笑容愉悅,不見芥蒂。
儀式現場,記者們都已入座,各個部門也都已經到崗,集團內的幾名高層等候著隨時入場。
按理羅賓先生方麵的人員應該也已經抵達,可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工作人員嚐試撥打對方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記者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已經到了計劃的簽約時間,卻一直不見那排席位上坐人,不由交頭接耳起來。
永新集團的高層們終於著急,頻頻翻看時間,問魏宗韜對方究竟何時會來,魏宗韜坐在沙發上,慢悠悠說:“不清楚。”
時間不停走動,眾人愈發心焦,他們派人去羅賓先生入住的酒店詢問情況,商討後決定先派出代表去安撫現場記者。
一名高層走上台,舉起話筒示意記者們稍安勿躁,說道:“各位媒體朋友們,現在出了一點小意外,羅賓先生的座駕出了故障,現在他已經爭取時間趕來。”
他剛剛說完,大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名記者,喊出的話蓋過了現場所有的議論聲,“收到消息,羅賓先生在一小時前已經登機,根本就沒有打算來這裏簽約!”
眾人震愕,一陣嘩然,高層們不敢置信,一瞬間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們,反應神速的記者連珠帯炮地提問,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連酒店外的記者也已經得知消息,見到有人出來就轟上去,現場秩序大亂,保安都被逼退到了牆角。
他們找不到魏宗韜,隻能攔住魏菁琳,魏菁琳被一群人包圍,努力鎮定回應,可是答複卻太敷衍,誰也不放她走。
永新集團鬧出了一個大笑話,誰都想不明白這個大烏龍是怎麽回事,隻知道這是一場年中大戲,誰都不放過這一條重磅新聞,許多人都將此事的結局歸功到魏菁琳身上,稱她不知檢點引來對方反感,在最後關頭對方決定拒絕合作。
等到四點股市收盤,永新集團的股價一落千丈,各大電視台滾動播出這次的烏龍事件,晚間新聞前已經做出了專題。
消失在眾人眼前的魏宗韜,此刻正坐在醫院的病房中,魏老先生坐在床上,怒瞪麵前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氣氛劍拔弩張。
他麵色蒼白,住院這些天臉上皺紋又增多,現在他指著魏宗韜,憤恨又不敢置信:“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魏宗韜麵無表情:“簽約儀式開始前,我送羅賓登機。”
魏老先生腦袋轟得一聲,一陣暈眩,“你?”
此刻病房內隻有他們兩人,一切嘈雜都被阻隔在牆外,魏宗韜好像回到八年前,他見到父親身體孱弱,跪下時還有些踉蹌。
他涼涼地坐在一邊品酒,就當對方在做戲,到底有多深情,才會與別的女人結婚,並且生下三個孩子,如今倒來哭訴。
直到他聽見——
“直到我聽見,他說當年他執意要娶我母親進門,而你已經替他訂下一門親事,你拿他的母親、你的正妻威脅。”
魏太太纏綿病榻多年,靠每月的治療來續命,魏老先生說,他要中斷她的一切治療,沒人可以救魏老太太出來,沒人鬥得過他,但凡魏啟開有人性,都不可能拋下母親不管。
他聽從魏老先生的一切安排,努力工作想要奪回本屬於母親娘家的資產,可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每天超負荷工作,他也沒有那種魄力去戰鬥,他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反而更像他 的母親。
後來那幾年,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開始纏綿病榻,看二房風風光光,看妻子意外過世,看門前積起塵土,他除了坐在輪椅上看太陽東升西落,再也做不了任何事,直到他預感到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才千辛萬苦趕去新加坡,見他最愛的人最後一麵,信守他的承諾,不將魏宗韜公布,死後享不到兒子的半柱香。
魏老先生兩手不停顫抖,雙眼呆滯無神,好像魂魄離體,許久才顫聲道:“不,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真去害自己的妻子……我隻是騙他……”
他說到後來,語速越來越慢,連他自己都已經不確定。
他現在已經八十多歲,很快就要死去,舊事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他還年輕,躊躇滿誌,還沒將永新集團發展成如今這樣龐大的規模,他不確定那時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加害自己的妻子,他現在無法置信,他絕對不是這樣冷血的人,那是他的發妻,相濡以沫一輩子,他怎會那樣殘忍?
魏宗韜嘴角含笑,慢條斯理道:“我在新加坡生活二十多年,我的母親是新加坡人,你從來沒見過她,真是可惜。”
“八年前父親過世,我回來開辦了一家小公司,魏啟元說得對,公司資金來源不明,公司的運作我從不去管,隻管放錢維持而已。”
“這些年我很忙,一直沒有 時間,誰知你去年中風,魏菁琳把我找了回來,我原本想讓你們多快活幾年。”
魏老先生終於回神:“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永新……你今天這麽做,對你……沒有好處……”
“不。”魏宗韜從沙發上起身,慢慢走向病床,說道,“我隻是,想讓魏家雞犬不寧,想讓你老來無人送終,永新集團隻是附加,你已經轉讓了部分股權給我,從今天起永新股價再也不能翻身,我已經找人去收購老臣子手中的股份,你的小兒子也許也會將股份賣給我,以後永新集團不會改姓,隻是會真正換一個主人,我做主!”
魏老先生已經控製不住身體的抖動,嘴唇 ,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哪來的錢……究竟是誰!”
魏宗韜勾了勾唇,慢慢扣上西裝,“忘了告訴你,我與羅賓先生是舊識,幾年前我與他在新加坡遇見,讓他在賭場裏贏走了大筆錢,今天他登機,目的地是新加坡。”
西裝扣完,他準備離開,“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新加坡天地娛樂城,擁有新加坡最大的賭場,很巧,它的主人姓魏!”
病房門關上,切斷所有秘密,走廊燈光如晝,前一秒還處於黑暗中,此刻卻重見光明,恍如隔世。
魏宗韜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垂眸半晌,才對等候在外的保鏢說:”讓醫生來替魏老先生檢查身體。"說完邁步離開,還未走至電梯,便見走廊那頭有人匆匆跑來,泉叔舉著手機,急切跑至魏宗韜的身邊,說:”餘小姐不見了。”
☆、第47章
盛夏,仿佛隔火觀物,熱得像是在火上燒烤,植物和建築也紛紛扭曲變形,腳下的地麵像是蒸架。
餘禕一手拿著冰激淩,一手拿著一張旅遊地圖,身背雙肩包,穿著最簡單廉價的t恤和牛仔短褲,腳踩涼拖,終於走到碼頭。
辦理完登船手續,餘禕數了數荷包裏剩餘的現金,有些肉痛,她大口吞下冰激淩,一邊低頭塞回錢包,一邊往豪華遊輪走去,剛走沒幾步,嘴角突然被碰了一下,她猛地抬頭,隻見陳之毅拿著一張紙巾,紙巾上還有褐色的冰激淩,含笑說:“自己擦?”
這個人當真是陰魂不散,餘禕十分後悔。
三個月前,餘禕還呆在安市的別墅裏,不愁吃穿住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惜好日子被她生生折騰沒了。
她千辛萬苦的在泉叔駕駛的轎車中找回了自己的證件,一直都提心吊膽,生怕泉叔會發現,熬到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簽約當日,餘禕才舒了一口氣,想必今天會很忙碌,她有足夠多的時間。
餘禕照舊使用舊把戲,拿著變聲器報完警,跑回臥室等待警察和記者,終於見到阿讚也急急忙忙往大門跑去後,她才開始行動,爬出了陽台。
線路她早已觀察過,二樓到底樓之間沒有適合她的攀爬物,她沒有時間模仿電視劇裏的情節撕扯床單來做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爬出陽台,抓住陽台最底部的欄杆,在距離地麵最近時往下跳。
她已經估算過危險度,高度兩三米,底下有草坪,最多跛一下腳,安全係數還是很高。
等她鬆開手準備落地,她卻驚得險些大叫,差點就要引來阿讚他們的注意,幸好立刻就有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可惜手掌的主人是陳之毅。
她被陳之毅抱住,放置地麵後陳之毅卻並不鬆開她,餘禕起先吃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之毅會突然出現。
陳之毅朝她笑:“就知道你會跑,今天是個好時機,可你太不要命,摔壞怎麽辦?”
他滿眼寵溺,餘禕差點要瘋,拚命掙紮開,壓低聲音讓他放手。陳之毅將她越抱越緊,像要勒斷她的腰。
她的腰很細,骨架又小,很適合讓人抱,手感舒適,陳之毅任由她掙紮,見她麵紅耳赤快要發怒,他才低聲道:“圍牆很高,我帶你出去,你一個人爬不上。”
看出餘禕憤懣,他又耐性道:“爺爺住在酒店,我已經給他留了信,也通知了你叔叔過來接他,你不用擔心。”
他還是了解餘禕,知道餘禕心中矛盾,先替她抹去一層擔憂,餘禕嘲諷:“你真虛偽,把他帶來的人是你,要他走的人也是你!”
“我不過想讓你快點離開這裏。”陳之毅麵不改色,“你本來就打算走,我已經等了你兩個月,不想再等。”
他寵慣了餘禕,從來舍不得強迫她做事,唯有讓她自己主動,這次她終於要離開,並且落到了他的懷裏,陳之毅收緊手臂,衝動難以抑製。
餘禕悶叫了一聲,抵著他的胸膛立刻說:“帶我出去。”
陳之毅笑笑,終於鬆開她。
後院裏有桌椅,餘禕原本打算搬動桌椅爬出圍牆,不過現在有了陳之毅,反倒更加省時省力。
她被陳之毅托舉到圍牆上,等陳之毅先跳出牆外後,她才一躍而下,又一次落進陳之毅懷中,感覺對方的手臂立刻收緊,她麵色一沉,抬起手肘旋身,迅猛襲擊他的太陽穴,一擊即中,陳之毅吃痛鬆手。
這招防狼術效果顯著,她出手又狠,位置找得又準,可惜陳之毅從警十年,不是尋常人,餘禕剛跑出沒幾步,後腰立刻一緊,她低叫一聲,聽見陳之毅說:“一一,別跑。”
她對他又抓又踹,把腰間的手掌狠狠抓出幾道血印,“你鬆不鬆,大不了我再回別墅,我馬上喊他們過來!”
陳之毅舍不得賭,就這樣任由餘禕跑了。
餘禕的身上沒有多少現金,她隨便坐上一輛客車,找了一間便宜的旅館住下,第二天,國外的友人將部分錢款匯到了餘禕的銀行卡裏,餘禕打去電話表示感謝,又說:“我不清楚會不會有人去找你,假如有人找到你,你就實話實說,沒有關係,他們不會為難你。”
打完電話,餘禕取出大量現金,買了一隻大號的雙肩包,又買了幾套輕便的夏裝和一雙運動鞋,再一次隨意坐進了一輛客車,晚上吃飯時見到港台新聞的版麵已經被永新集團占據,她一邊看報道和評論,一邊咋舌。
永新集團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股票跌落曆年的最低穀,房產項目的問題接二連三被爆出。
餘禕看到新聞中報道,魏宗韜將成為永新集團最大的股東時,她已經在旅館裏吃了五天泡麵,聽到電視機裏的記者說:“知情人士稱,魏宗韜在三天前就已經離開國內,收購事宜一直都由律師在處理,如今魏老先生還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對魏宗韜十分看好……”
餘禕咬斷泡麵,發呆許久,第二天她買了一張機票,等到下飛機她才蹙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然會出現在柬埔寨。
柬埔寨金邊,這座城市她曾經生活了一個多月,魏宗韜說她是洞裏薩湖做的,眼淚流不停。
餘禕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想要離開,明明她很享受與魏宗韜在一起的日子,有平淡也有激情,時不時地就有危險來臨,每次卻都能化險為夷,沒人能比魏宗韜更厲害,不動聲色不費兵卒,把那些人一個個逼迫的無力反擊,連她都要投降。
可是她總會想起父親,每次想起,情緒都要失控,她曾經以為八年前是緣分,可原來八年前是劫數,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魏宗韜那該多好,三年時間不會變成悔恨,如今她也不會迷茫。
洞裏薩湖附近有旅客在拍照,情侶成雙結對,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宗韜,這兩個月她差點就要變成金絲雀,情緒不能任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實在不妙,其實她也會害怕,怕自己會變得陌生,離開的念頭就這樣出現在了腦海,可是現在她又開始糊塗。
她和魏宗韜似乎還沒有一張合影,她再也看不到魏宗韜的臉了,餘禕在洞裏薩湖邊坐了一整天,回去以後竟然開始發燒。
餘禕察覺到自己體溫異常,三更半夜她無法找退燒藥,原本打算等天亮再外出,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睡竟然睡足一天一夜,睜眼又是一片黑暗,若非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她還以為時間變慢了。
等她再次醒來,屋內光線已經十分充足,窗簾遮擋不住炎炎烈日。
額頭溫熱,有嘴唇 ,餘禕去推他,有氣無力地怒道:“陳之毅!”
陳之毅柔聲道:“溫度已經退了一些,醫生剛走,你沒有大礙,再睡兩天就好。”
餘禕頭暈目眩,手上無力,隻能任由他抱在懷裏,陳之毅很心疼,說:“我昨天沒看到你出門,應該早點發現不對,你燒了一天一夜,還好現在沒事,一一,你以前也是這麽照顧自己的?”
餘禕眼睛發熱,嘴唇幹澀,聽到耳邊溫聲細語,突然覺得很累,她應該脆弱一些,畢竟她是女孩,從小嬌生慣養,母親總說將來要把她嫁給最疼愛她的男人,她家的寶貝不能受一絲委屈。
可是現在餘禕莫名覺得委屈,她怎麽又變成了一個人,五年了,她還是沒有家,還是無處落腳,她閉著眼睛小聲回答:“我是醫生,清楚的……”
陳之毅捧住她的臉,將她的憔悴一一收進眼底,他離得近,呼吸層層貼在餘禕的臉上,吻將要壓下,就聽餘禕冷聲說:“別碰我。”
明明還這樣虛弱,語氣卻生硬冰冷,小小的手掌抵在陳之毅胸口,陳之毅輕笑:“你就是認定我怕你,所以那些年都有恃無恐,以後你要去哪裏,我都陪著你,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我怕你又要沒影。”
陳之毅將她的碎發捋到耳後,露出她整張小臉,又說:“可是一一,我不碰你,你又要讓別人碰了,怎麽辦?”他笑笑,鬆開餘禕,到底還是舍不得欺負她,他把她放在心尖,他將她當做稀世珍寶,他想要她心甘情願。
餘禕病好之後,再也甩不開身後的尾巴,三天兩頭就能見到陳之毅在她麵前晃,每次都像是偶遇,陳之毅從不幹涉她,隻遠遠看著她一個人到處玩,有時候不請自來,與餘禕同坐一桌吃飯,告訴她當地風土人情。
餘禕很苦惱。
就在半個月之前,餘禕終於找到機會,在一家海邊酒吧,有一個肌肉紋身男向她搭訕。
紋身男身高足有一米九,塊頭有餘禕的三倍,聊天時極其熱情,看起來像個大男孩,聊到後來,對方的眼神越來越炙熱,餘禕心思一轉,邀他去房間暢談,紋身男很激動,走前還把椅子撞翻,還沒到達房門口,他已經將餘禕猛地抱住,餘禕立刻大喊,沒有兩秒就立刻有人衝出,她得了自由後一邊往車站跑,一邊撥打了報警電話,深覺自己還算善良,替陳之毅祈禱打敗對方。
轉眼過去半個月,她即將登上這座遊輪,誰知陳之毅又一次出現,寵溺地看著她:“我受了一點輕傷,沒有大礙,你嘴上還有冰激淩。”
餘偉把剩下的那點冰激淩統統 了嘴裏,看也不看他,徑自登上遊輪。這座遊輪在巴拿馬注冊,長一幹多英尺,高達十一層,內有劇院、ktv、酒吧、桑拿房、遊泳池等一係列娛樂場所,還包括一間大型賭場,目的地是阿拉斯加,途徑新加坡和馬來西亞。
☆、第48章
餘禕的房間是最便宜的內艙房,沒有窗戶,艙內有兩張單人床,電視和衣櫥這些基本配置倒是應有盡有,麵積也不算小,對她來說剛剛好。
她又熱又累,冰激淩絲毫不能解暑,拿下背包後她立刻翻出冰箱裏的冷飲猛灌,又去衝了一個澡,圍了一塊浴巾就出來了,躺了一會兒見時間已晚,她趕緊打電話去餐廳預約位置。
這麽貴的費用,她一定要把本錢吃回來!
餘禕這三個月一直到處跑,登船屬於一時興起。
她早已聽聞這艘豪華郵輪再次起航,隻是費用讓她望而卻步,巧合的是這艘郵輪此次有六個登船城市,她如今所在的城市便是其中之間,航線的時間隻需要十多天,途徑新馬、越南、日韓,下船地點就在中國。
她已經離開了三個月,確實很想念正宗的中餐,算了算荷包裏的錢,也能夠應付半途登船的費用,索性就咬了咬牙,痛下了血本。
休息夠了,她終於爬起來換了一身衣服,仍舊是t恤短褲,打開艙門她當即一愣,隻見陳之毅插著褲袋,倚靠在對麵,見她出來,朝她笑了笑,眼角下方還有一些淤青,在燈光下並不是十分明顯,可餘禕還是看到了。
餘禕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曾經惡言相向,也曾經視若無睹,大學時期她已經想盡各種辦法,卻總是無法讓陳之毅放棄,如今陳之毅已經跟在她身後整整三個月,餘禕趕也趕了,罵也罵了,現在隻能盡量當他隱身。
餐廳內並沒有著裝要求,但也沒有女士穿得像餘禕這般隨意,因此餘禕一進餐廳,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餘禕視若無睹,安安靜靜的吃著自己的菜,姿態還算優雅,好奇的目光終於漸漸收回。
陳之毅坐在餘禕的對麵,點了一份與她一樣的食物,問她:“待會兒想去哪裏?郵輪會在海上漂兩天,兩天之後才能下地。”
餘禕並不理他,自顧自地埋頭吃,陳之毅並不介意,一個人說著話,視線緊盯餘禕,看她進食速度有些快,想來是餓著了,不由笑笑,又叫侍應送一份食物過來。
餘禕吃飽喝足,見陳之毅麵前的食物一動未動,不由蹙了蹙眉,倒也沒有開口。
她跑到甲板上消化,海風很大,與陸地的炎熱完全不同,越吹越有精神,隻是有點兒冷,她仰頭看去,思忖著下一步該去哪裏,室內泳池裏可以遊泳,劇院裏有演出,免稅店也可以去逛一逛,正猶豫不決,突然就見不遠處傳來動靜,一名船員問:“先生,是否需要暈船藥?”
陳之毅擺了擺手,扶著欄杆慢慢直起身,朝餘禕的方向看來,見餘禕已經注意到,他不由牽了牽嘴角,笑容有些尷尬。
陳之毅暈船,餘禕想起來了。
大一那年她和母親去遊湖,租了一艘小船在湖上垂釣,陳之毅也在,手把手地教她們穿魚餌拋魚竿,教完之後就趴到了船沿上不停幹嘔,回去的路上身體虛弱臉色泛白,把餘禕母親嚇壞了,餘禕沒好氣地對他說:“你逞什麽強,誠心嚇唬人?”
陳之毅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不顧她用力掙脫,硬是將她的手握了起來,吻上她的手背,又不言不語地放下來,閉上眼睛開始休息,車子顛簸了一路,他就睡了一路,卻從頭到尾都沒將餘禕放開,那是餘禕唯一的一次順從。
陳之毅暈船暈得厲害,明明郵輪行駛平穩,常人感覺就在陸地,他卻感覺腳下空空,尤其他住在餘禕的對麵,內艙房貼近郵輪的發動機,心理作用愈發明顯,總感覺發動機在嗡嗡作響。
後半夜他又開始嘔吐,郵輪上的醫護人員替他送來暈船藥,陳之毅服下後卻不見什麽效果,醫護人員有些擔心,郵輪正在行駛中,四麵都是大海,不能隨時著陸,假如他就這樣漂上兩天,身體能否承受?
陳之毅胃裏翻滾,眉頭緊蹙,嘴裏輕喊:“一一……”
餘禕正在艙房裏看旅遊攻略,決定到達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時不下船,圓珠筆剛剛在紙上打了一個叉,突然就聽見有人敲門。
餘禕打開房門,見到門外之人神色焦急,聽她問:“打擾您了,請問您是餘禕小姐嗎?”
餘禕來到陳之毅的艙房,床上的人嘴唇發白,喉嚨輕滾,不斷呢語,醫護人員解釋說:“陳先生暈船十分厲害,我檢查過他身上有傷,可能是吹了海風,他的體溫有些偏高。”
餘禕病完,竟然輪到陳之毅病了,並且還在這種郵輪上。
陳之毅身體雖然不適,意識卻還清醒,知道餘禕就在身邊,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耳邊一道冷冰冰的命令:“鬆手!”
陳之毅越握越緊,閉著眼睛隻當什麽都不知道,低語說:“一一,你什麽時候生完氣?”
餘禕歎氣,使勁兒 自己的手,說:“你別給我裝病,我知道你清醒得很!”
陳之毅輕笑,緩緩睜開眼,確實有些虛弱,想要睡去,卻又兀自強撐。
餘禕替他量完體溫,看了看溫度計,溫度偏高,應該沒有大礙,她讓陳之毅睡下,想要聯絡船務,看看能否讓陳之毅在馬來西亞直接下船。
陳之毅攔住她,正色道:“我說過,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餘禕嗤笑:“我去哪裏,都不想見你!”
陳之毅一言不發,靜靜地凝視餘禕,內艙房沒有窗戶,看不見無垠大海,看不見逐浪波濤,沒有人打擾,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
沒多久他又開始反胃,起先強忍,臉色已經漲得通紅,餘禕歎了一口氣,把塑料小桶放到他麵前,陳之毅抱住桶開始幹嘔,哪裏還有波瀾不驚、溫文儒雅的模樣。
餘禕照顧了他三個小時,等到天快亮時才返回房間,悶頭大睡,再也不管陳之毅是死是活,夢裏卻見到母親,母親笑話她:“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回來的路上你跟之毅一直握著手,你呀,不要再這麽倔了,我就跟你直說,我還就喜歡之毅做我的女婿,天底下除了我和你爸,再也不會有人能像之毅那麽疼你,你到底對他哪裏不滿意?”
鏡頭又突然轉至病房,母親麵容憔悴,再也不複往日的優雅端莊,對餘禕說:“之毅那孩子,是他不對,但他差點做錯事,也是為了你,你不要再怪他那樣對你,他有多喜歡你,媽媽都看在眼裏,你將來找的男人,可一定要比之毅更疼你,啊?就怕再也沒有人比之毅疼你……”
餘禕醒來時眼角有些潮濕,封閉的船艙內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又有些想念父母了。
陳之毅在玩苦肉計,頂著一張蒼白的臉跟在餘禕身後,她去劇院看演出,他也一起去看,她去健身房鍛煉,他也一起鍛煉,這次走到賭場入口,陳之毅終於挺不住,又彎下腰開始嘔吐,直起身時見到餘禕抱臂站在那裏,朝他似笑非笑:“幼稚嗎?”
陳之毅走近她低笑:“不幼稚,你在慢慢心軟。”
賭場內豪客雲集,多數都是各地富豪,平民百姓少之又少。
這艘豪華郵輪,名義上是遊覽各地風光,實則賭場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許多人自登船後就一直流連在賭桌上,不管郵輪駛到哪個國家,他們都隻在海麵上漂浮。
餘禕手頭的現金不多,即使輸也輸不了多少,假若贏了,也能添置一點路費,她打算小試身手,選定骰寶開始玩。
她的穿著太隨意,看起來年紀又小,長相又漂亮,難免引起賭客的主意,連勝兩場後有人跟隨她下注,與她搭訕說:“小姐運氣真好,我也借借你的運氣!”
跟著她贏了一場,對方喜道:“看來是借你的光,可否賞臉共進晚餐?”
餘禕還沒開口,一旁的陳之毅已經拿過餘禕手中的籌碼,說道:“我也試試。”
搭訕者沒料到一直不聲不響的男人與餘禕是一道的,見狀後笑了笑,不再提及晚餐話題。
誰知晚餐時卻又在自助餐廳巧遇了。
陳之毅沒有多少胃口,麵前盤子空空蕩蕩,餘禕倒是添了許多食物,兩人沒有任何對話,突然就見桌上多出一隻盤子,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餘禕身旁,笑道:“小姐,真是巧。”
餘禕笑笑,“是啊。”
對方四十多歲,是華人,中文說得尚算流利,偶爾蹦出幾句英語和粵語,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剛去過香港,中文和香港話有些糊塗了。”
陳之毅問他:“林先生在哪裏登船,要去哪裏?”
對方笑答:“我明天就要下船,這次要去新加坡公幹,順便一路旅遊。”
餘禕聽到“新加坡”三個字,手上不由一頓。
第二天豔陽高照,海麵風平浪靜,郵輪停到了新加波的港口,大批遊客排隊下船遊覽。
中年男子把行李交給司機,坐進轎車後望了一眼郵輪,一旁有人道:“林特助,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稍晚有宴會。”
林特助笑著打斷他:“等一等,莊先生,我想知道,魏總如今是否還在找雜誌上的小女孩?”
莊友柏一愣。
三個月前,魏宗韜一行人返回新加坡替阿公賀壽,他空手而歸,沒有帶來所謂的“女人”,阿公怒不可遏,指責他欺騙老人。
魏宗韜本以為很快就能將餘禕抓回來,可餘禕跑得太快,前五天她沒有任何出入境記錄,五天之後終於能查出她的腳步,卻每次撲空,她在一座城市的停留時間不超過四天,遊得比魚還要快,魏宗韜已經被她氣炸,貓捉老鼠的遊戲再也沒有耐性玩,前不久已經鎖定數個國家的機場,誰知道這次餘禕不坐飛機,改乘船了。
莊友柏翻出雜誌向林特助再三確定:“你百分百肯定是這位小姐?”
林特助笑說:“魏總找這個小女孩的事情,如今已經沸沸揚揚,我不敢亂說,郵輪上的那個女孩沒有化妝,但還是十分漂亮,看起來很狡猾,並且也姓餘。”
莊友柏真心實意感謝林特助,說了一聲“招待不周”,叮囑司機負責招呼,他下了車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魏宗韜坐在辦公室裏,聽完莊友柏講述,他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莊友柏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一時不敢多話,過了一會兒才見到魏宗韜動作,拿起手機翻出號碼。
郵輪上,工作人員突然接到一通轉接過來的電話,立刻調取船艙監控,又去查找登船記錄,各個部門忽然都忙碌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截取的監控終於發到,監控內,有一個女人穿著t恤短褲,踩著平底涼拖,遊走在豪華郵輪上,就像一個異類。
賭場裏的監控最為清晰,沒有任何死角,連她的一顰一笑都記錄地清清楚楚,包括她朝身邊的男人瞟去一眼。
魏宗韜將監控視頻暫停,畫麵停留在船艙走道,燈光下的女人頭發有些亂,時間是淩晨三點五十分,她從對麵的客房裏走出,足足在那裏停留了三個小時。
魏宗韜解開兩顆領扣,瞟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五點,郵輪已經起航。
遠去的郵輪上,返回的旅客已陸陸續續進入餐廳,甲板上到處都是欣賞夕陽的人,下一站是越南,兩天後駛達。
行駛中的郵輪突然停了下來,遊客們不明所以,一陣 ,乘務人員透過話筒安撫眾人。
機艙部內,員工終於將事情處理完,對了對手表,說道:“天地娛樂城的魏先生即將在二十分鍾內趕到,通知各個部門做好準備。”
二十分鍾後,遠處突然駛來一艘快艇,浪花高高激起,海浪被夕陽渲染成了怒火的顏色,各個部門的經理等候在甲板上,看著對麵的那人一步一步踏來,齊聲道:“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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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身穿製服的經理態度恭敬,甲板上隊列整齊,有旅客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不由朝這裏張望,卻隻能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背影,穿著商務襯衫,袖口微微卷起,似乎有些匆忙,此刻大步往前,目不斜視。
莊友柏疾步跟在魏宗韜身後,對經理說:“辛苦各位。”
經理趕緊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緊隨魏宗韜解釋,“餘小姐住在內艙房,這幾天一直在郵輪上活動,並沒有下過船,二十分鍾前侍應已經去看過,餘小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
魏宗韜麵沉如水,步子邁得又快又大。
餘禕覺得有些不對。
二十分鍾前郵輪突然停止行駛,乘務人員說機械工程師正在檢查郵輪設備,二十分鍾後郵輪將會重新啟動。
檢查設備需要停船,借口太拙劣,除非郵輪真的出了明顯故障。
餘禕坐在房間裏,不知道房外是何種情景,更不知道郵輪有沒有重新起航,感覺已經過了二十分鍾,她索性走出房門一探究竟。
剛剛行至甲板,她就見到遠處衝來了一艘快艇,風急浪高,來勢洶洶,比火紅的夕陽更加刺眼,快艇越來越近,她心跳如鼓。
郵輪內艙房,此刻因魏宗韜的踏入,顯得擁擠不堪。
房內幹幹淨淨,床邊還有褶皺凹陷的痕跡,衣櫃裏隻有兩件t恤和一件牛仔短褲,床頭櫃上放著一包餅幹,餅幹邊是一張旅遊攻略單,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兩個地名上已被打了大叉。
魏宗韜放下旅遊攻略,拿起椅子上的雙肩包,將包倒立,“嘩啦啦”一陣,包內的東西統統落到了床上,全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紙巾、錢包、小風扇,他一一拿起端看,低沉沉道:“人呢?”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一旁的小員工戰戰兢兢:“之前還在的……”
經理蹙眉看了小員工一眼,替他解圍:“魏先生,是我的失職,對麵的房間現在也沒有人,接下去您看……”
魏宗韜將手中的風扇葉一折,“哢嚓”一聲,風扇葉碎落床鋪,“找!”
郵輪監控室內,能清楚看到郵輪各個樓層的畫麵,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屏幕內,旅客來來回回,有人吃飯遊泳,有人健身打籃球,屏幕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每個人都拿著餘禕的證件照在核對,人手不夠用,他們隻好找來其他部門的同事一道幫忙,直到十分鍾後才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找到了,在兒童遊樂區!”
餘禕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兒童遊樂區,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追追趕趕嬉鬧玩耍時才回過神來,她沒想到會這麽巧,居然能在這裏碰上魏宗韜。
她並沒有看清快艇上的人,隻是她對魏宗韜太熟悉,身高、穿著,還有他的站姿和坐姿,隻消一眼她就能夠確定,她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地就立刻跑開了,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純屬巧合罷了,她有什麽好跑。
可這個念頭不過閃過五秒,她立刻推翻了巧合論,前方有身穿製服的郵輪員工,手拿對講機說:“找到了。”邊說邊朝她跑來,餘禕罵了一聲,趕緊轉身跑了。
這裏都是小朋友,你追我趕不懂得看路,餘禕身材嬌小,腳步靈活,穿梭自如,身後的兩名工作人員長得人高馬大,擔心撞到小孩,隻能束手束腳,沒一會兒就見餘禕沒了蹤影,他們趕緊朝對講機那頭匯報,那頭立刻指揮:“在五樓的意大利餐廳!”
他們趕緊追上去,追到半途對講機裏又說:“在船尾的國際餐廳!”
他們立刻刹住腳步,拐了一個彎跑向船尾,可是到達船尾,放眼望去全是用餐的人影的。
對講機裏又說:“她現在跑到了七樓。”
天色已經暗下,甲板上的燈光已經全都點亮,星空下的郵輪美輪美奐,可惜太過璀璨,入眼的都是華服美景,忽明忽暗之下,抓不住一個小女孩。
監控室內的眾人快要被餘禕折騰瘋了,郵輪總共十一層,似乎每一層都有她的身影,她不做電梯,到處亂跑,此刻又是用餐和娛樂的高峰期,郵輪上到處都是旅客,他們又不能太過大張旗鼓,如此一來竟消耗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捉住她的一片衣角,反而又跟丟了她。
監控室內的商討和咒罵聲越來越響,大門卻在這時突然打開,眾人立刻噤了聲,看著門口的男子陰沉著臉朝監控台走來,身後跟著郵輪的數名高層。
魏宗韜雙手撐在監控台上,視線從左至右一一掃過屏幕,麵無表情道:“派人守住每一個樓層的樓梯口和電梯口。”
眾人一愣,立刻聽命行事,過了十分鍾,有人突然喊:“在八樓!”
八樓有好幾處娛樂設施,這會兒到處都是人,餘禕的影子在甲板上一晃而過,不知又要跑去哪裏。
魏宗韜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道:“所有人都去八樓,堵住全部路口,八樓的每一扇門都派兩人看守,五個人去甲板上搜。”
他安排的有條不紊,五分鍾後所有人都已到位,又過了幾分鍾對講機裏傳來消息,魏宗韜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郵輪劇院位於船首第八層,配有最先進的播放設備,巨型布景高達三層樓,全場無柱設計,共有七百餘張座位,整間劇場頂部燈光環繞,每一處角落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原定的影片放映時間突然推遲,工作人員出示公告解釋,眾人議論紛紛,突然見到有一個男人從門口進入,有人指向他:“那個人怎麽進去了?”
工作人員笑著解釋,身後的劇院大門緩緩闔上。
劇院內原本昏昏暗暗,大門闔上的一瞬間,突然燈光大亮,頂部每一盞燈都已被開啟,光線映在七百餘張紅色的沙發上,耀目又張揚。
魏宗韜環顧四周,偌大的劇院空空蕩蕩,他不緊不慢地往最後一排走去,隨意選了一張沙發坐下。
遠處放映布景上,突然生成了畫麵,背景音樂緩緩響起,魏宗韜悠悠開口:“今晚原本放映文藝片,我想你這人最愛危險刺激,特意替你挑選了一部恐怖片,人吃人,吃完之後將人骨拚完整,把人骨放在床邊,日日夜夜與它一起入睡,你應該會喜歡。”
頭頂燈光突然切換,忽左忽右,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音樂環繞在劇院內,有人驚恐大叫,有器械在拉鋸切割,還有人在吞咽食物, 的聲音蓋過了背景音樂。
魏宗韜將胳膊置於扶手,撐著臉頰,有些無趣:“看來你不喜歡,我叫人換一部。”
過了一會兒,恐怖的音樂停止,新的影片映現屏幕,燈光仍舊在切換。
“女主角被情夫割頭,頭顱藏進冰箱,手腳醃製後食用,看起來味道不錯。”
影片中有對話,男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自言自語:“親愛的,你嚐起來十分美味。”聽起來似乎很享受。
魏宗韜輕叩著扶手,勾唇道:“看來你還是不喜歡,換一個,這次你一定喜歡。”
不知換了什麽影片,這次魏宗韜並沒有介紹,影片裏是說日語,聽不懂在講什麽,前十分鍾都在說話,十分鍾後突然異常,隻聽接吻 聲突然響起,女人在那裏呻|吟,男女主角偶有對話,最多的聲音是喘息和呢語般的台詞,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響亮的撞擊聲。
魏宗韜站起身,慢慢往前走,視線瞥左或瞥右,說道:“他們在做|愛,拍得不怎麽樣,身體遠不如你,第二部影片的男主角說那具身體嚐起來美味,可惜誰都沒嚐過你,除了我,不過……”
座椅一排一排走過,他的腳步終於停下,這間劇院的燈光效果有兩百多種,觀眾席上的燈光也能隨心變換,此刻燈光在右,有一道影子被拉扯的十分長。
“不過,這三個月,我還沒有嚐過。”
魏宗韜垂眸看向蹲在兩道座位間的女人,t恤短褲涼拖,不做任何打扮,一如既往的漂亮。
餘禕蹲的太久, 有些酸痛,她慢慢站起來,把落下來的長發捋到了腦後,身上都是汗,不知這些汗是從何產生。
她笑笑:“真巧,你也來看電影。”
魏宗韜勾唇,一步一步走近她,濃烈的壓迫感一層一層將餘禕包裹,餘禕不自覺的往後退,右手扶著座椅背,笑容隨著魏宗韜的靠近而漸漸僵硬。
劇院音響裏傳來一陣一陣的尖叫和低吼,魏宗韜終於將餘禕逼得無路可退。
他居高臨下,漫不經心,手掌慢慢繞到餘禕的頸後,察覺到她的僵硬和汗水,他猛地用力將她扯進,扣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不巧,我特意來嚐你!”
☆、第50章
脖子上的手太大,輕而易舉就掐住了脖頸上的要脈,餘禕吃痛,眉頭擰了起來,劇場裏充斥著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氣氛詭異。
魏宗韜的大拇指在她的動脈上徘徊,時輕時重,稍稍用力,便見她的眉頭又皺幾分,兩人之間隻隔了一拳的距離,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魏宗韜見到她額角的汗水慢慢滑落,俯下頭,從她的臉頰開始往上舔。
餘禕悶哼一聲扭頭,雙手攥拳抵在他的胸膛,脖頸上又是一痛,她痛苦地低叫一聲,魏宗韜已舔至她的眉心,又沿著鼻翼往下,在她的唇邊徘徊,餘禕一邊躲著他的 ,一邊去掰脖子上的手,背後的牆壁像是在推進,她被擠壓地難以呼吸,張著嘴掙紮,脖頸上的力道在這時突然鬆開,她猛地咳嗽。
魏宗韜一手摟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脊背,“味道依舊好。”似在回味,雙眸緊凝她。
餘禕咳得滿臉通紅,手下發狠,將他用力往外推,無奈魏宗韜太結實,立在原地分毫未動,反將她的手握住,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說:“有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放映屏幕投來的光束映在餘禕的臉上,餘禕捂著脖子不吭聲,那些曖昧的聲音越來越誇張,麵前之人的呼吸也漸漸加重,卻還懂得控製,隻將手伸進餘禕的t恤裏遊走。
餘禕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道:“魏宗韜!”聲音沙啞,喉嚨還有些不適。
魏宗韜將她轉向屏幕,放映畫麵清清楚楚映入兩人的眼簾,餘禕倏地瞪大了眼,耳根都已經泛紅,她狠狠地去撞開身後的人,魏宗韜已探進她的胸口,問:“這三個月,其他人嚐過你嗎?”
餘禕掰不開衣服裏的手,又急又怒:“你神經病,你給我放開!”她突然尖叫,文胸內的手掌略顯粗糙,已將她抓疼。
身後那人的聲音有些陰狠:“跟陳之毅朝夕相處三個月,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還記不記得我是怎樣對你?就像屏幕裏那樣,你也很享受!”
他把餘禕按到椅側,出手又重又狠,“離開我就為了跟他一起?我沒想到你跟他的感情這樣深,見到我就跑,你有多厭惡我?他碰過你哪裏?”
“你瘋夠沒有!”餘禕動彈不得,音響的效果太好,那些聲音仿佛在現實上演,整間劇場隻有他們站立這處有燈光,放眼望去一片幽黑,不知角落裏是否還躲著人,正在欣賞這一出劇目。
餘禕不由緊張, 漸軟,幸好被魏宗韜抱著才沒有跌到地上,她見魏宗韜發狠,不似在嚇唬她,真的開始害怕,喊道:“我沒跟他一起跑,他也沒有碰過我!”
魏宗韜停下動作,凝視餘禕的表情,似在判斷真假,許久才勾唇,將她放開。
放映終止,劇場的燈光重新點亮,餘禕舒了一口氣,大腦不停運轉,她仍舊心有餘悸,後背上汗水涔涔,皮膚好像還有魏宗韜的溫度, 的駭人。餘禕正要醞釀措辭,魏宗韜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隻回了一個“嗯”,就坐到了沙發上,說:“請你看戲。”
劇場大門打開,一行人走進,為首之人是莊友柏,其餘幾人均穿著郵輪員工的製服,最後麵的兩名員工扣押著一個人,推著他往舞台這邊來,餘禕愣怔半晌,不由往前衝:“你們幹什麽!”
被兩名員工扣押著的那人猛地抬頭,臉上青紫,滿頭大汗,見到餘禕急忙道:“一一!”正是陳之毅。
這番情景太像癡男怨女,魏宗韜冷聲道:“過來。”
沒有指名道謝,在場眾人卻知道他在指誰。
餘禕轉身看他,冷笑問:“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兩人之間有火藥味,劈裏啪啦燒得厲害,餘禕氣笑了,“我給你戴綠帽子,所以你報複?”
這句話猶如炸雷,郵輪員工眼珠瞪大又收回,裝作沒有聽見,連莊友柏都有小小驚訝,卻聽餘禕又說:“我的眼光不至於這麽差,你放了他。”
真是識時務,沒有死強,魏宗韜越看越喜歡,招招手笑道:“過來。”
餘禕無可奈何,隻能朝他走近,魏宗韜牽住她的手讓她坐到旁邊,突然道:“可惜他眼光太好,粘你太緊,我很不喜歡其他人看著你。”
郵輪員工眼珠轉轉,錯開視線看天看地不看餘禕。
魏宗韜揚了揚下巴示意莊友柏,莊友柏把陳之毅拽出來,反手扣住他的雙臂,餘禕喊:“魏宗韜!”
魏宗韜讓她稍安勿躁,看向陳之毅說:“我差點小看你,三個月前,你看戲是不是看得很愉快?”他轉頭對餘禕解釋,“你應該不知道,你賣出的那些皮包衣服,幕後買家是他。”
餘禕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她當初在論壇發帖找買家,每一個買家都不一樣,約好時間之後就在商場交易,來人也都是女性,她沒想到陳之毅一直站在幕後操縱。
魏宗韜說:“他有沒有碰你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他碰過你的腰,我說過請你吃白魚汁唇,這次不如改做熊掌如何?”
菜刀已經亮出,似乎是在郵輪廚房裏拿的,餘禕不信魏宗韜會這麽做,可當她看到莊友柏將菜刀高高舉起,她還是喊:“莊友柏,你敢!”
“他有什麽不敢。”魏宗韜一臉愜意,“又不是沒有做過。”
那頭陳之毅頭暈目眩,他原本是出來找餘禕,結果在賭場裏被人抓住,他的身體一直不適,動手時明顯吃虧,沒兩下就被對方製伏抓來,現在他更是無力,聞言後輕笑:“砍手?”他看向餘禕,目光溫柔,說,“你是不是會更加心軟?”
這個人真是不怕死得更快,餘禕霍然起身,斥道:“閉嘴!”
她直視魏宗韜,努力平心靜氣:“你到底瘋夠了沒有,我跟你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外人,你讓他走,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待會兒說。”魏宗韜道,“砍完他的兩隻手,把他扔進公海。”
餘禕喊道:“你有毛病,他家裏是什麽背景你知不知道,你真以為你是什麽了不起的黑社會!”她口中這樣喊,可心裏著實已經發慌,魏宗韜今天與從前判若兩人,輕易登船,肆意命令郵輪員工堵截她,占用這座本該使用中的劇場,他的一字一句都讓人不寒而栗,剛才吻她時有情|欲更有怒火。
餘禕到現在還不知道魏宗韜究竟是做什麽的,可她已經相信魏宗韜說得出就做得到,就在魏宗韜冷冷勾唇,看向莊友柏準備再次下令時,餘禕倏地扣住他的雙肩,低下頭吻住他。
她有些生疏,唇上的氣味既陌生又熟悉,對方一動不動,她睜著眼睛去磨他的唇,隻看到他目光冰冷,餘禕心顫,摟緊他的脖子,背後的陳之毅怒喊:“一一!”便聽一記重拳,有打鬥聲,也有菜刀撞擊地麵的聲音。
餘禕不去看,邊吻邊說:“放了他,不要讓我難做。”
魏宗韜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響,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你到底放不放?”唇還貼著魏宗韜的,吐出的聲音飄進了對方的嘴中。
魏宗韜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突然將餘禕一摟,迫餘禕 到了自己的腿上,聽見她叫了一聲,魏宗韜低笑:“你真凶。”
他手一揮,莊友柏幾人終於離開,陳之毅的吼聲漸漸消失,魏宗韜已將餘禕往胸口按,餘禕又要掙紮,魏宗韜卻不允許她過河拆橋,沒多久兩人便撕鬥起來,餘禕又扇又咬,魏宗韜在她耳邊耐心地哄,偌大的劇場裏隻有他們壓得極低的聲音,“有沒有想我?”
餘禕回答不了,咬住魏宗韜的肩頭壓抑喊聲,魏宗韜摟緊她,問題接連不斷,“我看到你半夜從對麵的艙房裏出來,你去做什麽?”
他不需要餘禕回答,隻是將她逼得說不出話,最後他終於道:“我很想你。”他吻住餘禕,停下一切動作,小心翼翼地 在她的唇上,手上的力道也極盡溫柔,“你怎麽跑得這麽快……”
餘禕滿頭大汗,終於停止掙紮。
再次醒來,餘禕默默歎氣。
陽光燦爛,海風清幽,豪華陽台套房的麵積是內艙房的十倍,所有家用電器設施齊全。
她能看見海風揚手,掀開透明窗簾晃來,慢慢貼在她放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溫柔又舒適。
魏宗韜在吻她,從背後摟住她的腰,手掌握著她的乳不停 ,低低道:“三個月沒要你,我差點進不去。”
餘禕嗤笑:“你就想跟我做|愛?”
“難道你想跟我談情?”魏宗韜反問,握住餘禕的肩膀,垂眸看她表情,見她麵色不變,才歎了一口氣,把她抱起來靠到床頭,第一句話卻是問:“錢是不是快要花完了?”他笑了一聲,“就你這個跑法,隻能敗家。”
他撫了撫餘禕的長發,長短與三個月前差不多,她已經修剪過,好像從未離開,不過小臉更加瘦了一些,之前他明明已經將她養胖。
魏宗韜凝視她,問道:“處心積慮的籌備了兩個月的逃跑計劃,現在功虧一簣,是不是很恨我?我知道你不情願,隻是沒想到兩個月後你還是不情願。”
他抬起餘禕的下巴,“我想知道原因。”
女人心海底針,前一刻還主動吻他,下一秒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魏宗韜猜到她心結所在,卻還是想要她親口說出。
餘禕張了張嘴,有些難以啟齒,魏宗韜幫她開口:“就像你無法麵對你的爺爺,一走就是五年,現在你無法麵對我,就想一走了之,究竟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要遷怒於我?”
餘禕一愣,眼中隱有怒意,打掉下巴上的手想要起身,魏宗韜一把將她拽回,說道:“你現在想跑哪裏去?以為你還能跑得了?不如說清楚,我不想把你關起來!”
“你不想把我關起來?”餘禕掙紮開他,被他勾起怒火,“你說你沒想到兩個月後我還是不情願,你又有多好,兩個月後還是不願意還給我證件。”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情願!”
“那我們彼此彼此!”餘禕蹙眉直視他,“我們一開始就沒有公平可言,你除了強迫我已經不會做其他的事情,我能接受兩個月不代表我能接受三個月,昨天又是這樣,還要在我麵前動手,你需要的隻是一個替你暖床的女人罷了。”
魏宗韜眸色沉沉,隻說了三個字:“真心話?”
餘禕一滯,呆愣地坐在床沿,看向眼前這張麵無表情的臉。
三月未見,沒見任何憔悴,但鬢角似乎多了一些小碎發,昨晚他的怒氣無法掩蓋,吻她時卻極盡溫柔,竟不似平日那般沒有節製,此刻他眸深似海,眼中隻有她的倒影。
餘禕眨了眨眼,有些酸澀,說道:“我看到你,會想到我爸爸,我不好受,你說得對。”
她低下頭,習習海風將她的發絲吹亂,身上有些涼意,涼進心裏,她一點都不好受,無法麵對夢中時常找來的父親,很多時候她也會不知所措,魏宗韜說要帶她去新加坡,帶她去那裏做什麽?難道她的未來將與這個男人綁在一起?
她害怕猶豫,又見到父親在獄中與她最後一次見麵的情形,她當年為何沒有早早說出原因,她把根源都怪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如今又將那個女人怪到魏宗韜的身上。
她的思緒很混亂,她知道魏宗韜真的要將她帶走,她不想讓自己的未來脫離自己的掌控,所以她離開了,如今卻被他找回,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她逃不出這艘郵輪。
魏宗韜突然道:“一一,我們好好談戀愛。”
餘禕一愣,抬起頭看向他,魏宗韜赤著上身,肌肉精壯,陽光下有道道反光,他含笑道:“我不再收你的證件,我們好好談場戀愛……”
他吻住她,愛憐溫柔,海上陽光將碎金鋪灑在房內,耳邊好似鈴鐺作響。
☆、第51章
魏宗韜想要談戀愛,吻完餘禕後頭一次沒有其他的動作,他不需要餘禕回答,認為戀愛事實已定,中午叫餐時順便讓侍應取來一束鮮花,遞給餘禕說:“送你。”
餘禕還穿著白色睡袍,沐浴後頭發未幹,吹著海風有些涼颼颼的,走路時身體疼痛,坐下才稍感舒適,看到麵前遞來的花束,她抿唇靜默片刻,才接過來:“多謝。”放到一旁,拿起刀叉就開吃,吃了一會兒低頭問,“陳之毅怎麽樣了?”
“還活著。”
餘禕動作一滯,說:“四肢健全嗎?”
魏宗韜一笑:“都全。”
餘禕又低下頭:“你知道我跟他沒什麽,把他放了。”
“好。”爽快的叫餘禕一愣。
魏宗韜在兩小時以後才出現在關押陳之毅的房間。
房間沒有窗戶,比內艙房寬敞許多,有桌椅和一些器械,似乎離發動機更近一點,陳之毅不確定這是哪裏,他從昨晚被關進來,直到現在還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腸胃不停的 ,想吐也吐不出來,身上和臉上的傷口還隱隱發痛。
他坐在陰影裏,臉上不知是何表情,四周寂靜地仿佛像另一個世界,大門打開時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魏宗韜扯過一張椅子坐下,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問:“想要嗎?”
陳之毅沒有回應,魏宗韜又說:“一一似乎不反感煙味,不過我抽得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聞出來,她反感嗎?”
“反感別人,不反感自己。”陳之毅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有隱隱笑意,“以前我抽煙,她總是皺眉,可是她好奇心重,也會搶我的煙來抽。”
陳之毅其實不抽煙,那一陣局裏有一件大案,他想到就心煩,吃飯間隙點了一根煙來抽。
那時餘禕還小,陳之毅對她還未動心,餘禕一邊皺眉一邊揮趕空氣,嚷嚷道:“你這人沒公德心,讓我吸二手煙。”蹭到他身邊,卻笑眯眯道,“給我嚐嚐。”
陳之毅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教訓道:“小孩子抽什麽煙!”
餘禕不與他廢話,搶過他手中的香煙就吸了一口,隨即不住咳嗽,咳完又嚐試著再吸,一直折騰完半根香煙,她還是沒有學會怎樣吸煙,她學什麽都快,唯獨這件事情讓人懷疑智商,拗勁兒發作,每次見到香煙都憤懣不已。
後來陳之毅愛上她,住到她的隔壁公寓,時常見她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天,白天黑夜一直看,尤其是樂平安來過以後,餘禕通常能在陽台呆坐一天。
陳之毅買來一包薄荷味的女煙給她,餘禕輕笑:“其實我不是學不會,吸煙有害健康,我隻是貪玩而已。”
她貪玩,隻不過讓煙在口腔裏走一圈再吐出,除了第一次直接吸進了喉嚨,之後從未讓煙入過喉。
她點燃一根煙,看著煙霧繚繞,雙眸有濕意,仍舊沒有把煙吸進去,她愛護自己,有時候甚至愛護的自私,即使她把頭發染成紫色,叛逆的像個小太妹,但她仍舊學習第一,知道怎樣才對自己最好。
陳之毅緩了緩,胃很不舒服,他笑道:“她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虧待自己,就像她要離開你,早就準備要賺這樣一筆錢,在安市時我就住在你的別墅對麵,她出門時我就跟在她後麵,她做什麽我都知道,你太不了解她,她這人,很讓人頭痛。”
魏宗韜笑了一聲,深有體會:“我知道。”他站了起來,慢慢走近陳之毅,從光線明亮處一直走到光線死角,臉上漸漸布滿陰影。<
一道厲風閃過,陳之毅甚至能聽見“謔”的一聲,胸口順勢傳來劇痛,他被一腳踹到了地上,陳之毅 旋起踢向他,撐住地麵一躍而起,掌風再次襲來,他揮臂阻擋,用拳攻擊,對方的拳頭快而猛,招招都襲擊命門,完全不留餘地,陳之毅眸色頓沉,接下幾招後胃液翻湧,隨即腰腹受到襲擊,摔倒前衣領被人一拽,他被狠狠甩向牆壁,臉貼牆麵被撞數下,最後“咚”的一聲他被甩至地,後頸隨之被腳重碾。
魏宗韜聲音陰沉:“她讓人頭痛,以後是我的事,我不把你扔進公海,是為了哄住她。”他腳下用力,陳之毅痛哼一聲,“你記住,餘禕從今以後歸我管,她要是敢再離開我半步,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好脾氣!”
魏宗韜回去時,沒在房間裏看到餘禕,他的臉色不太好,莊友柏趕緊道:“餘小姐嫌悶,說去賭場轉一圈,我已經讓郵輪員工跟著她。”
魏宗韜點了一下頭,往賭場走去,說道:“別讓她發現,她不喜歡被人跟著。”
賭場裏人頭攢動,餘禕起先隻想出來找酒喝,在賭場吧台裏點了一杯酒,一旁的男士與她搭訕:“白天就喝烈酒?”是個金發碧眼的男人,長相極其英俊。
餘禕與他聊了起來,不一會兒男士有事告辭,餘禕將酒喝完,就轉進了賭場。
魏宗韜原本想去賭場內找她,走到半途又拐了一個方向,走去了賭場的監控室,進入後員工將那名外國男子的身份資料遞給魏宗韜,資料顯示對方此次攜帶未婚妻出行,此刻他正與未婚妻在甲板上吹海風。
魏宗韜甩開資料,坐在監控屏幕前,員工將畫麵放大,鏡頭對準餘禕。
餘禕在玩百家樂,擠在一群外國人之間,看起來格外小,她對玩法半知半解,旁觀兩局後心中有了數,她才開始下注。
荷官的耳朵裏戴著一個極小的耳麥,新一輪開始時耳麥中傳來聲音,她聽了片刻,朝餘禕的方向望去一眼,手上這才開始動作,不一會兒餘禕就連勝兩局,她喜出望外,見好就收,轉了一個身又跑去玩起了其他的遊戲,有輸有贏,贏居多,一下子就賺到了一個月的生活費。
最後餘禕專注於老虎機,魏宗韜笑看監控,問道:“能讓她贏嗎?”
工作人員有些猶豫,魏宗韜說:“賬都算在我頭上,我會跟你老板說。”
工作人員忙道:“魏先生稍等!”
餘禕沒想到自己的手氣這樣好,今天已經贏了很多,她知道十賭九輸的道理,打算再玩最後一次就離開,誰知道這次拉下手竿,老虎機上的圖形在滾動過後,神奇的統一起來,竟是一模一樣,周圍的人比她還要興奮,不斷恭喜她,躍躍欲試也想要玩一玩。
餘禕像是在做夢,突然就發了筆橫財,她懵懵地看著魏宗韜朝她走來,說道:“我中大獎了!”
魏宗韜低笑,問道:“還想再玩嗎?”
餘禕猛搖頭:“再也不玩了。”
魏宗韜圈住她的腰將她帶離賭場,圍觀旅客紛紛占據了老虎機,走到賭場外,被涼涼的海風吹得清醒了一些,餘禕終於興奮起來,捂住怦怦直跳的心髒,不敢置信自己今天的好運。
魏宗韜也去摸她的心髒,被餘禕狠狠拍開,他笑著摟住她:“跟我在一起就會交好運,你會逢賭必贏。”
餘禕睨他一眼,想了想問道:“我知道這郵輪不是你的,你跟郵輪老板是什麽關係?”
這艘郵輪在三年前打造成功,是郵輪公司旗下五大豪華郵輪之一,資料都可查,老板都是歐美人。
魏宗韜道:“我與他們算同行,他們要給我幾分薄麵。”
所以郵輪上無論是高層還是普通員工,見到魏宗韜都恭恭敬敬,對他言聽計從,甚至任由他影響旅客正常娛樂,想必這“幾分”薄麵十分貴重,餘禕不再多問。
魏宗韜已將她的行李從內艙房搬去了陽台房,餘禕沒有異議,檢查完後發現小風扇不見了,她想叫侍應去找一下,魏宗韜道:“跟我一起隻會吹空調,風扇沒有作用,要來做什麽。”
餘禕不理他,仍舊叫侍應去找,最後什麽都沒找到,她對此十分不滿,思來想去後狐疑地看向了魏宗韜,魏宗韜麵不改色,晚飯時照舊鮮花送上,並且點上了三支蠟燭,餘禕卻大煞風景,切牛排時問他:“陳之毅吃過了嗎?”
魏宗韜沒有回答,餘禕笑了笑:“我就知道。”
她當著魏宗韜的麵打電話給莊友柏,命莊友柏叫廚房煮粥前去,掛斷電話後見魏宗韜麵沉如水,餘禕若無其事道:“如果你被他關起來,我不光會叫人煮粥給你,我還會想辦法找人救你。”
魏宗韜終於有了好臉色,飯後帶餘禕去劇場看演出,小聲在她耳邊說:“昨天我在那個位置要你……”
餘禕耳根泛紅,回去後又一次被魏宗韜折騰,這回魏宗韜不像昨天那般克製,他已經三個月沒有擁有餘禕,不一會兒就開始失控,餘禕差點哭出來,咬了他許久才算報複完。
終於到了抵達越南的這日,郵輪靠岸的過程中景色美不勝收,碧海波光粼粼,山峰鱗次櫛比,背景天空蔚藍無雲,行船猶如遊走在畫中。
這裏在越南下龍灣周邊,還不是真正的下龍灣,竟然就美成了這樣,餘禕萬分期待能夠欣賞美景,可惜魏宗韜並不打算下船,此刻他摟著餘禕站在甲板上,指向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說:“看清楚,我放他走了。”
餘禕舉著望遠鏡,看到陳之毅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前走,腳步有些慢,但看起來並沒有大礙,直到陳之毅掛斷電話轉過頭,她才看清他臉上的傷痕,眉頭不由緊緊皺起。
陳之毅的視線投了過來,隔得這樣遠,他一定看不見餘禕,可是在鏡頭中,餘禕卻能感覺他的目光就鎖定在自己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溫柔,這種感覺強烈而真實,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踏進大學校園,陳之毅陪她報名,替她擦額頭的細汗,走前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先消失,之後每次都這樣,無論冬夏,她先走,他一直看。
餘禕舉著望遠鏡,終於第一次見到了他的背影,希望他從此以後就這樣前行,再也不要回頭,路上總有其他人能與他相伴。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腰上突然一痛,手中的望遠鏡被人一把奪過扔到了地上,魏宗韜淡淡道:“看夠了嗎?”
餘禕笑了笑,突然說:“你說要談戀愛,跟誰?”
魏宗韜眉頭一蹙,又聽餘禕說:“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她垂下眸,低聲道,“談戀愛就算了,我們的開始本來就不正常,普通男女不是像我們這樣,你也沒法像個正常的男朋友。”
餘禕看向魏宗韜:“我暫時不想跟你回新加坡,我還有事要做,這趟郵輪我會一路乘到底,你先自己回去,以後我再來找你。”
魏宗韜已許久沒有聽人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從來沒有大動幹戈的找一個女人,讓人到處笑話,也從來沒有想將一個女人拴在身邊談戀愛,可是這個唯一的女人卻偏偏不領情,甚至認為他可有可無。
魏宗韜麵色陰沉,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嗤笑:“你確定以後我還會要你?你覺得你能一路乘到底?”
餘禕揚了揚眉:“我也不確定自己以後還要不要你,至於一路乘到底——”餘禕突然放大聲音,用英語說,“你沒有權利強迫我,不能收走我的證件,也不能讓郵輪工作人員囚禁我,我會跟大家一起下郵輪遊覽韓國和日本,最後我會在中國下船!”
她轉過身,麵朝甲板上的眾人,海風將她的話送進每一個人的耳中:“我叫餘禕,二十五歲,中國人,假如我沒有在中國平安下船,請各位幫我報警,控告這艘郵輪,郵輪上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幫凶!”
甲板上的工作人員立刻通過對講機匯報,旅客們議論紛紛,有人甚至朝餘禕走來,想問她可否需要幫助,魏宗韜麵色鐵青,冷笑道:“宣揚的人盡皆知,以為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你做什麽?”
餘禕聳聳肩:“這艘郵輪又不是你的,別人給你再多的薄麵,也不會拿人命和聲譽來開玩笑。”
“哦?”魏宗韜突然笑了一聲,下一秒將餘禕摟進懷,俯下頭吻上她,餘禕一驚,立刻掙紮,魏宗韜卻不管不顧,將她牢牢桎梏住,周圍起哄聲肆起,長吻結束,魏宗韜猛地將餘禕扛上了肩,徑自往下船口走去,餘禕不停地拍打他,踢著腿掙紮大喊“救命”,魏宗韜把她穩穩抗住,朝她的臀上用力一拍,又側頭吻了一下,說:“手續會有人辦,你安心跟我下船,知道為什麽不讓你遊越南嗎?”
他已經下了郵輪,司機等候多時,餘禕被他倒掛,腦中 ,望向郵輪方向,根本無人搭救,魏宗韜將她 車中,讓司機解開皮帶,將她不斷反抗的雙手綁住,不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餘禕此刻已經滿頭大汗,又被魏宗韜抱出。
場地上停著一輛直升機,泉叔恭恭敬敬候在一旁,見他們出現,才坐進駕駛艙。
魏宗韜把餘禕抱進客座,螺旋槳慢慢旋轉,四周塵埃被吹起,噪聲越來越大,餘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漸漸離開地麵,吃驚得說不出話。
魏宗韜傾過身,將她吻住,終於說道:“我早就等不及把你帶回家,還想走?我允許你偶爾做夢。”
☆、第52章
這是赤|裸裸的綁架!
直升飛機轟鳴著劃過碧藍天空,一小時後停落在了新加坡機場的私人停機坪。餘禕被魏宗韜半拖半抱地 了轎車,滿頭的汗水早將長發粘住,手腕上還綁著皮帶,叫等候在此的阿成看得目瞪口呆。
新加坡的國土麵積很小,從機場到位於聖淘沙島的洋房用不了多少時間,餘禕沒有功夫欣賞路途景色,車子一停,她就用頭去撞魏宗韜,阿成逃跑似得躥出了駕駛座,一溜煙兒就沒了蹤影。
餘禕怒不可遏,不管腦袋疼不疼,狠狠撞向魏宗韜,吼叫間吐出髒話,讓魏宗韜皺起眉頭。
魏宗韜盡量避著她,任由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撞,見她要撞向他的臉,他錯開身子躲過,又抱住餘禕,不讓她撞到車門。
餘禕氣炸,額頭的汗水已經劃落到了眼睛,眼睛刺痛睜不開,她一身狼狽,全身像是淋雨,汗水密密麻麻,魏宗韜卻衣冠楚楚,襯衫上連一道褶子都沒有。
餘禕咬牙切齒:“你有本事就一直綁著我!”
魏宗韜自知理虧,耐性哄她:“誰叫你要鬧?行了,我馬上鬆開你。”他抹了一下餘禕臉上的汗,替她去解皮帶。
誰知皮帶剛剛解開,眼前就揮來一記巴掌,“啪”的一聲扇在了他的臉上,並不疼,卻成功地讓他黑了臉。
餘禕揚著下巴,胸口起伏不定,雙手緊緊攥拳,眸中已氣出眼淚。她牙齒咬得緊,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岩石上刻字,艱難卻又深刻:“這就是你說的談戀愛?魏宗韜,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在一起!”
他前一刻才深情款款,轉眼就用皮帶將她綁來,餘禕可以接受他在儒安塘時對她的所作所為,但無法接受在兩人的關係已經改變之後,他還如此混賬地對待自己,不公平的開始,注定了兩人不公平的關係!
魏宗韜動了動臉頰,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手擦過自己,原來她已經精疲力盡,使不出半分力氣。
車中氣氛凝固,誰都不再說話,洋房的停車坪十分空曠,周圍能看到綠樹成蔭,植被生長十分茂密,阻擋住烈日和紛雜,這裏好像與世隔絕。
餘禕看向車窗外,心頭泛起陣陣涼意和酸澀。手腕上有紅色的勒痕,她其實很怕疼,從小到大,朋友玩笑似的往她胳膊上一拍,她都會感覺到疼痛,體質如此她也無可奈何,父母時常嘲笑她一拍就碎,這些年似乎好了一些,她已經學會耐疼,受了傷也不需要別人的道歉和父母的哄。
手突然被人握住,餘禕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聽到背後那人說:“我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被人扇過巴掌,誰也扇不了我。”<
魏宗韜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餘禕的手腕,舉至唇邊吻了吻,察覺到她顫了一下,他繼續道:“你倒是聰明,騙我放走陳之毅,你就想走,這兩天在我身邊裝模作樣是不是很辛苦?”他甩開餘禕的手,猛地將她摟進懷,捧起她的臉,壓低聲音道,“你要是舍不得他,我就叫人把他帶回來。餘禕,我耐性有限,不要再考驗我,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別再動任何小心思!”
說罷,魏宗韜甩開她,撞開車門徑自走進洋房,將餘禕拋在了外頭,進屋後就解開兩顆紐扣,叉著腰深呼吸,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他已被餘禕逼得惱羞成怒,一時半刻根本無法控製,魏宗韜狠狠踹向廊道上的裝飾品,木架一陣“乒呤乓啷”,瓷器統統碎裂在地。
他踩在碎瓷片上,感覺腳下的尖銳,來來回回踱了幾趟,鐵青的麵色終於稍稍緩和,又走回了門外,見到餘禕站在大門口仰頭望,臉色頓沉:“上了鎖,你走不出去。”頓了頓,又道,“進來。”
餘禕隻猶豫片刻,就轉過身往洋房走來,長發亂七八糟,汗水已被風吹幹,目不斜視的與魏宗韜擦肩而過,穿著平底拖的個子隻及對方的鎖骨處,看起來比平日更加瘦弱,風一吹就能倒。
廊道上一片狼藉,滿地碎片無處落腳,餘禕不做停頓,徑直往前走,腳下的碎片“哢吱”作響,腰間突然一緊,她低叫一聲,被人猛地打橫抱起,平底拖晃落在地,唇上一軟。
“叫什麽叫。”魏宗韜又吻她一口,大步邁開往前走,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如履平地。
廊道很長,終於走到了客廳,視線正前方是一片鋥亮的落地玻璃窗,屋外是泳池,透過茂密的樹木,隱約可見幽藍海景。
魏宗韜坐上沙發,將餘禕放置到腿上,手掌握了握她的腳,沒有察覺到瓷片或者傷口。
餘禕想要將腳收回,蹙眉推開他,魏宗韜將她摟緊幾分,說道:“總共六間臥室,進門右側是傭人房,三間儲藏室,兩間廚房,洋房麵海,泳池外停著私人遊艇,附近有高爾夫球場和遊艇俱樂部,你喜歡逛商場,下次我帶你去烏節路,車程隻要十五分鍾,很方便。”
餘禕垂眸不語,魏宗韜抬起她的下巴,低聲道:“新加坡很美,呆在我身邊,嗯?”
餘禕輕輕道:“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是你打我巴掌。”魏宗韜去吻她,“你還沒給我甜棗。”
他把餘禕抱回二樓臥室,等她洗完澡又把她抱出來,言語上他不想再哄她,隻能盡量用行動表示,畢竟他的臉上真真實實挨了一記,不生氣是假,隻是見到餘禕他就莫名心軟,抱起來這樣輕,胳膊又這樣細,腰好像能輕易折斷,手腕上的紅痕還沒有退去。
餘禕總共隻帶了三件t恤和兩件牛仔短褲上路,被魏宗韜綁來時什麽都沒來得及收拾,此刻沒有衣服可穿,隻能套了一件他的襯衫,穿起來空空蕩蕩,裹在被子裏催他出去買內衣。
魏宗韜吻著她不願意走,打了一個電話讓人去買,向餘禕解釋:“華姨在我們家做工三十多年,這棟洋房也是她負責打掃,她一周過來兩次,平時就照顧阿公的起居飲食。”
沒多久華姨就已經送來衣服,魏宗韜過了很久才走出臥室。
華姨在洋房大門外等了半天,見到大門打開,邊走邊抱怨:“你叫我買東西過來,結果讓我在外麵等半天,知不知道太陽很曬,你大白天難道在睡覺?”
進屋見到魏宗韜身穿睡袍,她瞠目結舌,手中的購物袋都忘記放下,圍著魏宗韜不停轉圈,“天哪,我一直以為你喜歡阿成,沒想到你真的藏了一個女人?讓我買內衣,難道你們剛剛做完那種事情,還很激烈,她沒有衣服可穿?”
魏宗韜早已習慣華姨的說話風格,麵不改色地奪過她手中的購物袋,道了一聲謝就請華姨離開,華姨眼睛瞪得像銅鈴,“哦,你這是過河拆橋咯?我坐德士的錢你還沒有替我報銷。”說著就繞過他往樓上走,“你藏女人,我不偷看,我隻是去拿錢!”
魏宗韜擰了擰眉心,無奈道:“華姨,我還在哄她,你別把她嚇壞。”
華姨恍然大悟,看來先前戰況確實激烈,她立時收回腳步,八卦也不急於一時,往外走時說:“不要欺負女人,我過兩天替你煲湯,把她哄哄好,到時候帶給阿公看!”
餘禕在臥室內聽到華姨的大嗓門,沉悶的情緒終於有所好轉,魏宗韜將內衣遞給她,見她神情鬆動,想了想說道:“華姨是老頑童,我小時候不聽話,她會往我的飯菜裏亂放東西來整我。”
餘禕以為魏宗韜隻是一個習慣強勢,為人冷冽的男人,原來他也會有被長輩欺負的時候。她似乎對他不夠了解,三個月前離開之後,她就再也不去關注永新集團的新聞,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魏宗韜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她有一絲恍惚,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跟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糾纏在一起,明明她之前還失望透頂,現在卻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床上,情緒在幾小時內大幅度波動,根本就不像原先的自己。
餘禕穿上衣服,可惜拖鞋仍是不合腳,尺碼相差太大,她隻能走一路拖一路,一直拖到陽台上。
陽台外的海景震懾人心,夕陽渲染整片海域,滿眼都是金光璀璨,樓下有蔥鬱的樹木和遊艇,這棟兩層樓的洋房就像佇立在海麵上,餘禕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就是被大海包圍,鼻尖能嗅到海水的味道,涼爽的海風也迎麵貼來,她從前的生活也還算奢侈,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臨海洋房,出門就能坐上私人遊艇,簡直像在拍電視劇。
魏宗韜摟住她的肩膀,隨她望向遠處,“我不能把大門關一輩子,也不能一直綁住你的手,你想逃跑總有辦法,我隻能一次次去把你抓回來,你已經不是小孩,應該明白我待你如何,你跑不了。”
海風吹來有些涼颼颼的,餘禕覺得冷,肩膀的手又緊了一些,把她往懷裏摟了摟,驅趕了一絲涼意。
餘禕側頭看他,突然道:“我留在新加坡生活。”
魏宗韜瞠了瞠眼,嘴角剛要勾起,又聽她說:“但我要一個人生活,我允許你追求我!”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總裁狂帥酷霸拽,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第53章
魏宗韜心頭不悅,聽完餘禕的話,當即就折回了屋內,倒了一杯酒坐在泳池邊的甲板上乘涼,直到天黑才去廚房冰箱裏隨便取出一些食物填肚,也不問餘禕是否餓。
過了十點他返回臥室,餘禕已經熄燈睡下,他洗漱過後躺在她身邊,兩人背對背,他卻睡不著,越想越窩火,他何時受過這種氣,又何時這樣放任過一個女人,他想要女人又有何難,如今對這個女人好一些,她就蹬鼻子上臉,越來越過分!
魏宗韜的臉色越來越沉,心頭怒火熊熊點燃,越燒越烈,正要發作,背後突然被一顆腦袋蹭了蹭,溫溫的呼吸貼在身後,他微僵,等了片刻見背後沒有動靜,他才轉過身,卻見餘禕的眼皮動了一下,像是剛剛才閉上。
魏宗韜蹙了蹙眉,又躺了一會兒,他才下了床,睡去了隔壁的客房。
海上日出,金色鋪滿天空,餘禕一夜未眠,翻來覆去,枕邊空空,她躺了許久才起身,順著樓梯往下走,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她餓得腸胃難受,冰箱裏卻隻有酒水,連一顆雞蛋都沒見著,餘禕四顧了一圈,走出廚房喊:“魏宗韜!”<
沒人回應,她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又走去二樓找人,找了一圈仍舊沒有人,倒是見到阿成突然出現,將餘禕的行李和證件統統遞給她,說:“手續這幾天就會替你辦妥,郵輪上你贏到的錢也已經打進你的卡裏,魏總這幾天有事要忙,我們幾個人也有工作,魏總交代過,你想做什麽隨便你,不過你不能離開新加坡。”
魏宗韜生氣了,從那晚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餘禕自食其力,每天都出門走一圈,沒多久就在網上找到了房子。
新加坡的房價十分貴,她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找到工作,未免坐吃山空,她首選了組屋。
組屋沒有公寓排屋好,但在餘禕看來也不差,外牆塗有 的顏色,整整齊齊很漂亮,附近就有食閣,吃飯也方便。
她租下了一整套,打算盡快搬家,行李隻有幾件衣服而已, 背包裏就能走人,餘禕在洋房裏等待兩天,仍舊沒有見到魏宗韜的身影,她打電話通知阿成,說道:“我就住在那裏,你有空可以來找我,我明天就搬。”頓了頓,她又問道,“他這幾天都住哪裏,都在做什麽?”
阿成道:“哦,魏總說了,餘小姐不需要關心。”
餘禕一滯,狠狠掛斷電話。
餘禕原本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沒有魏宗韜在身邊亂晃,她求之不得,第二天她就搬去了組屋,長廊上一排門,鄰居走來走去,笑容親切,見到她還會問候兩句,餘禕喜歡這裏的氛圍。
隔壁的阿姨恰巧在食閣開有一間米粉檔口,餘禕去吃炒米粉的時候見到她,偶爾還會跟她聊上幾句,幾天下來兩人就已經熟悉。
新加坡的食閣很像學校食堂,大廳裏擺滿了桌椅,每間檔口售賣的食物都不同,馬來菜、娘惹菜、印度菜各式各樣,用完餐後碗盤有人會來收,吃完走人幹淨利落。
餘禕這幾天來得勤快,三餐都在這裏解決,一會兒吃釀豆腐,一會兒吃牛腩河粉,食閣內冷氣開得足,吃完後也不見流一滴汗,就是這裏太吵,與人講話她需要很大聲。
檔口老板許是覺得她年紀小,對待她格外親切,食物總是加足料,還對餘禕小聲說:“我們放多少青菜牛肉都是數過的,給你多一點,你趕快吃,不要叫別人看到!”
餘禕忍俊不禁,當著老板的麵大口吞咽,老板還贈送她一杯冷飲,餐餐都叫她吃飽喝足,熟悉以後餘禕半開玩笑的問他是否需要招工,結果吸引來另外幾間檔口的老板,問她:“你缺錢哦?工作不好找哎,薪水都太低,我侄女剛剛畢業找到一份工作,才兩千塊錢,累死累活都不夠用!”
米粉店老板娘想了想,說:“我替你留意一下,你回去等我消息!”
餘禕沒想到他們這麽熱心,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米粉店老板娘拿來的招工啟事,上麵對文憑沒有要求,也沒有說隻招收本地人,薪水還較高,餘禕邊走邊算賬,銀行卡裏的錢很多,如果隻需交租和吃飯,能夠維持許久,可惜她不光是交租,她停在診所門口,想到這裏每小時的收費,一陣心痛,看來找份工作很必要。
她躺在沙發上,努力緩和心跳。
麵前的女醫生三十多歲,戴著一副框架眼鏡,聲音很溫柔,笑道:“許醫生已經跟我打過招呼,餘小姐半個多月前就已經跟她預約好時間要回中國,怎麽來到了新加坡?”
餘禕道:“原本是要回去,出了一點意外。”
她沒有想到魏宗韜會從半途殺出,把她綁來這裏,害得她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安排。
房間裏很安靜,光線柔和,冷氣裏吹出的風涼爽適宜,她們的對話都很輕,起先女醫生說得多,餘禕很少開口回答。
她似乎更想睡覺,沙發太舒服,身邊又有人說話,比空蕩蕩的組屋要好。
女醫生輕聲問她:“現在一個住?”
“嗯。”
女醫生又問:“在新加坡有朋友嗎?”
餘禕沉默許久:“沒有。”她擰了擰眉,又說,“有一個,但不算。”
女醫生又問了一句什麽,聲音輕飄飄地淌進了餘禕的耳中,這次靜默的時間猶如一個世紀這般漫長,餘禕小聲道:“我的爺爺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也許熬不了多久,陳之毅十天前離開,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他離開的時候我很難過,他們其實沒有做錯什麽,所有人都對我很好,對我非常好。”
女醫生輕聲細語,慢慢將餘禕帶回五年前。
餘禕從診所出來,眼睛有些紅,還是心疼錢,她走不動,走了一會兒就坐到了路邊埋下頭,眼淚落下幾顆,她把原因歸結到診所收費上,拿出手機想要找人訴苦,翻了半天發現裏麵除了醫生電話,隻剩下了阿成的手機號,原來她根本沒有魏宗韜在新加坡的號碼。
餘禕擦幹眼淚,回去的路上買了兩份報紙,又去食閣裏打包了兩盒飯,在組屋裏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她才根據招聘啟示上的信息跑去麵試工作,誰知道馬上就被錄取,餘禕心想時來運轉,郵輪上贏了大筆錢,這裏又迅速找到工作,看來她好運報道,再去見女醫生時情緒已經好了許多。
餘禕仍舊躺在沙發上,說:“來新加坡的第一天,我住在聖淘沙島的洋房,麵朝大海,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美景。”
女醫生有些驚訝:“我知道那裏,那裏很有名,你為什麽會搬出來?”
“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他把我帶來新加坡,可我不願意跟他住一起。”
“為什麽不願意?”
餘禕蹙眉想了想,突然笑道:“我見到他,會想起不開心的事情,這五年我其實過得很好,可是遇見他之後,我經常哭,我的情緒波動很大,很多時候自己根本無法控製,我怕我會傷害別人,我也怕他會傷害我,這樣不好,遲早我們都會對彼此厭倦。”
女醫生看了看手中的本子,“你二十五歲?”她抬頭看向餘禕,笑說,“想得很通透,有時候太理智也不好。他知道你來這裏嗎?”
“不。”
“為什麽不告訴他?”
餘禕笑了笑,“我也要麵子,這幾個月我做什麽事情都由他管,我已經很煩。”
女醫生也笑:“他是陳之毅嗎?”
餘禕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他是我想談戀愛的人。”
餘禕要將自己治好,魏宗韜不來找她也沒有關係,她覺得自己在生病,至少這幾個月的狀態很差,到處旅遊也不見緩解,夢境總在父親和魏宗韜之間切換,偶爾她還能見到爺爺和陳之毅。
她向來惜命,思來想去還是絕對來看心理醫生,未來還很漫長,她要活得光鮮!
她從診所出來,急急忙忙趕去工作地點,六十層的高樓無論什麽時候都人山人海。
新加坡政府在十年前開放賭場,這間娛樂城,四層以下就是賭場,手持外國護照的旅客免費入內,新加坡居民則需要收費才能進場,賭客絡繹不絕。
四層以上是各種餐飲娛樂設施,劇院、購物商場應有盡有,酒店客房上千間,入住房價令人咋舌。
餘禕工作的地方是賭場酒吧,二十四小時營業輪班製,她換上衣服後跑去吧台,同事已經生氣,抱怨道:“你才上班幾天,差點就遲到!”
餘禕道了歉,趕緊接過她手頭的工作,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今天他要巡場,接手後算是他第一次露麵吧,可惜兩個禮拜前的宴會他沒有參加,要不然我們早就能夠看見他。”
這間娛樂城的主人,坐擁六十層高樓,擁有新加坡最頂尖豪華的賭場,壟斷新加坡的娛樂行業,他一直隱居幕後,從未露麵,直到三個月前他才現身,兩周前正式接棒管理。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巡場,數輛轎車停在娛樂城外,一行人身著黑衣,整齊入內,娛樂城高層早已恭候在門口,跟隨他的腳步往裏走,走過的每一處都有工作人員停佇,恭恭敬敬垂下頭,所有人緊張又嚴肅,腳步聲漸漸靠近吧台,服務員都已排好隊,眾人屏息靜氣,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步伐沉穩有力,誰都不敢說話。
他走到餘禕麵前,終於停了停腳步,“拿杯酒去我辦公室。”目視前方,大步往前。
餘禕愣怔住,耀眼的燈光下,那道背影高大熟悉,她想要談戀愛的人,剛剛從這裏走過。
☆、第54章
餘禕倒上酒,正準備送去辦公室,同事突然對她說:“我送過去吧,你繼續做事。”說完就要伸手來拿餘禕手中的托盤。
餘禕挑了挑眉,轉了一□避開她的手,同事一愣:“你幹嘛,給我!”又要過來拿。
餘禕繞過她,徑自朝電梯口走去,說:“魏先生吩咐的人是我,我怕他到時候怪罪。”
身後的同事忿忿地跺了跺腳。
魏宗韜的辦公室設立在賭場四樓,辦公區外就是貴賓區,一麵牆壁是整塊的單向玻璃,能夠俯瞰二樓整層的普通賭區,上百張賭桌整齊擺放,每張賭桌邊都有一根裝飾柱,裝飾柱頂端是祥雲圖案,麵積覆蓋賭桌,圖案上安裝數個攝像頭,監視賭客的一舉一動,整層祥雲圖案景象壯闊,賓客雲集的畫麵統統都傳送到了辦公室的另一麵牆上。<
餘禕端著托盤進來時,牆上的監控剛剛關閉,莊友柏替她推開門,隻頷了頷首,並不與她說話。
餘禕入內,最先見到的就是整麵透明的玻璃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見到大片的金色祥雲,賭客仿佛全被踩在腳下。
“三樓和四樓是貴賓區,天地娛樂城有上千台老虎機,六百台賭桌,十年前娛樂城開張,一年後收回所有成本,全都仰仗這些賭徒,走進賭場大門的時候,你有沒有見到兩尊雕塑?”魏宗韜插著口袋,站在玻璃牆前,慢慢轉過身看向餘禕。
餘禕沒料到他的開場白是這個,兩周沒見,他今天依舊冷峻,眼眸微垂,仿佛站在最頂端,俯視螻蟻眾生。
餘禕捧著托盤,抿了抿唇說:“看到了,天使和魔鬼。”
賭場門口由保安安檢賭客,進門都需掃描護照,大門兩側放有兩尊金色雕像,天使和魔鬼赤身裸|體,肌肉發達,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一尊眼神凶惡,頭上有角,一尊神色溫柔,背後有翅膀。
兩尊雕像均是名家之作,時常有旅客與他們合影,魏宗韜慢慢走近餘禕,拿起托盤上的酒杯搖了搖,說:“這裏叫天地娛樂城,天堂和地獄隻有一線之隔,阿公經常跟我講故事,說起他從前的發家經曆,起起伏伏,十幾次命懸一線,腳踩地獄邊緣,差點就要掉進去。”
他喝了一口酒,望向虛空中,“十年前我提議開辦娛樂城,阿公把全部身家交給我,十年間我們麵對無數生死關頭,現在阿公終於交棒給我。”他看向餘禕,神情冷淡,“我去郵輪找你那天,晚上是我的上任宴會,正式宣布接管家業,可惜我做了錯事,偏偏放下一切跑去找你。”
餘禕心頭一顫,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接口,魏宗韜拿著酒杯坐回大班椅,靠在一側扶手上瞥向餘禕:“我做事喜歡直奔主題,不愛拖泥帶水,我哄你哄的也已經夠多,追女人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做,這兩周你有沒有冷靜下來?想明白了就叫阿成去接你。”
餘禕擰了一下眉,以為自己聽錯,好半天才哂笑:“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自以為是。”
餘禕突然想起女醫生今天問她的問題,“他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
餘禕想了好半天,無法用詞語簡簡單單概括他,這個男人不可一世,他對她做過太多惡事,想來餘禕就心中有氣,可這個男人也會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來對她好,時刻讓她產生各種各樣的衝動,沒有人能帶給她這種感覺,除了魏宗韜。
但激|情不能維持所有情感的生命力,他們對彼此根本不夠了解,他們也根本沒有做好在一起的準備,一個把命令當做習慣,一個接受不了一味服從“男朋友”的命令。
“你說要好好談戀愛,你有沒有問過我是否已經做好準備?”她不想整天哭哭啼啼惹人厭,動不動就鑽牛角尖遷怒別人,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越是明白她就越矛盾煎熬,她已經把自己逼入死角,隻有找到出口她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想晚上跟魏宗韜纏綿,白天就像個瘋子似的怪他怨他,遲早有一天連她都會討厭自己,更何況是魏宗韜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已經不那麽驕傲,盡量低頭,去做這些在她看來有些丟臉的準備,她為了一個男人去看心理醫生,說出去豈不是連她的父母都要從天上飛下來嘲笑她,她不願意當著魏宗韜的麵去說這些,也不願意在魏宗韜的麵前不斷示弱,她也希望魏宗韜看她,能猶如她看他,有時仰頭,尊重崇拜。
餘禕轉身走人,昂首挺胸,無視魏宗韜的話,走路時高跟鞋發出“噠噠噠”的聲音,清脆又冷硬,直將魏宗韜刺激到暴怒,狠拍桌子大喊一聲“餘禕”,可是門外哪裏還有她的蹤影,隻剩下莊友柏盡量將自己裝作隱形人。
魏宗韜怒不可遏,狠狠踹了一腳辦公桌。
整整兩周,他對餘禕不聞不問,任由她搬屋離開,他自問已經對她十分縱容,她要走,他就強忍怒火默許,誰知這兩周她過得如此自在!
接下去幾天他沒再經過吧台,看不到餘禕心中清淨,可是餘禕實在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監控牆壁時常切換到吧台,整個屏幕都是那一塊小小的地方,魏宗韜看她上癮,一旦空下就會盯著牆壁瞧。
餘禕身穿黑色製服,短裙沒有過膝, 被收得纖細,胸前衣料緊致,白襯衫總是解開兩顆紐扣,挽起所有發束,露出精致五官,模樣太突出,總有男員工在她身邊徘徊。
近幾日有一名男荷官經常坐在那裏喝酒,眼睛一直粘在餘禕身上,餘禕也對他有說有笑,莊友柏打聽過後向他匯報:“他們住得比較近,有時候餘小姐跟他一起坐巴士回家。”
魏宗韜到底沒有忍住,傍晚時分殺去了一處地方,數十名黑衣人浩浩蕩蕩站在各個角落,工作人員全都嚇得不敢吭聲。
女醫生的辦公室內,魏宗韜坐在病人專用的沙發上,一旁站著莊友柏,莊友柏代其開口:“請將餘禕的情況說一說。”
女醫生原本想要報警,聽到“餘禕”兩個字後她頓了頓,這才恍然大悟,恐懼感一時消除,打量起了這個傳聞中“不可一世”的男人,默默讚同餘禕的精準評價,說道:“抱歉,這……”
她還沒有把話說完,魏宗韜已經打斷她,“不要跟我說這是病人**,我不想把你這裏的文件弄亂,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
女醫生被噎住,雖然有些不快,卻還是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不肯說?”她坐到椅子上,悠哉遊哉地問,“這位先生想要問什麽?”
魏宗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女醫生的反應,他道:“餘禕來找你說過哪些話,你將這些話一五一十告訴我。”
女醫生輕搖頭:“一五一十我做不到,我還是要講一點職業操守的,我可以給你大概說一說。”
“餘小姐並沒有多大的問題,她隻是有心結,你知不知道她這五年如何度過?”
一個人滿世界跑,走遍大半個地球,有時候做沙發客,有時候在國外打工換食宿,長期一點的工作,比如支教、外教,在私人診所裏幫工,每段經曆都很短暫,她並沒有交到可以訴說真心話的朋友。
“有苦有累,她沒人可以說,她的性格又要強,估計即使有朋友,她也不會與對方多說,你的出現剛好讓她爆發多年來的壓抑。”
“她還沒有告訴我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麽問題,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她對你充滿矛盾。”
這種矛盾很奇妙,她患得患得失,想要擁有,卻又懼怕,極力抗拒,卻又忍不住被對方吸引,她不斷遷怒對方,也在不斷譴責自己,她二十五歲,初嚐情滋味,懵懂的像個小孩,有時怯懦逃避,有時又勇敢向前。
女醫生說了很多,一點一點分析給他聽,最後說道:“你們之間進展太快,矛盾太多,但是她很聰明,懂得‘從頭開始’的道理,人生沒有delete,她替自己製造了一個,也許方式並不太對,但總比錯誤前行好。”
女醫生含笑道:“過去即將過去,她找我,就是為了努力清除過去留下的不好的痕跡。她希望重新認識一個男人,接受對方的追求——”說到這裏,女醫生像是恍悟,看向魏宗韜問,“你從來沒有追求過她,是嗎?”
魏宗韜神色略僵,一言不發端坐沙發,女醫生實在好奇,男女之間不是從追求開始的,那還能從哪裏開始?難不成兩人看對眼,半句表白都沒有,就這樣在一起了?
女醫生保持她優良的職業操守,忍住好奇沒有問出口,倒是魏宗韜在離開前質問她:“你輕易出賣病人資料,這就是你所謂的職業操守?”
女醫生氣得牙疼,咬了咬牙笑道:“餘小姐曾經跟我說過,你性格上有缺陷,也許會找來這裏,她叫我不要害怕。”
魏宗韜要被餘禕逼瘋,火冒三丈地離開診所,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疾步跟在他身後。
他坐進車裏,車行半途卻倏地一笑,路邊風景迷人,到處都是清涼的綠色,炎熱夏季裏替這座花園城市遮擋住幾分火光,連他的煩躁和怒火也一並被壓製下來。
他突然問莊友柏:“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莊友柏一愣,“啊”了一聲,魏宗韜問他:“阿讚和阿成呢?”
莊友柏搖搖頭,魏宗韜道:“女人很麻煩,你們要小心謹慎。”
他就再給餘禕一次機會,再給她一點時間,不過就是從頭開始,沒有八年前的偶遇,沒有柬埔寨的意外,更沒有儒安塘時的強迫,他與樂平安也從不認識,餘禕對他沒有任何心結,她再也不會為了寬恕自己而遷怒別人,他們的開始也許會很平淡,他仍舊是被欲|望吸引,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要了她,但一切都會按部就班,他怎麽就這麽喜歡這個愛耍心機的小女人?
餘禕最近桃花旺,男同事時常請吃喝,事將她當做眼中釘,在背後說她胸裏加料,腰上裹布,餘禕不小心聽到,默默感謝她們的誇獎。
今天又收到一束紅玫瑰,不多不少九十九支,仍舊沒有卡片,不知是哪位匿名者送來,事不屑嘀咕:“不會是她自己送給自己吧!”
一束花反複使用,節省的同時又能炫耀,事努力去尋找枯萎的 ,卻見支支新鮮,怒放燦爛。
餘禕自然有懷疑對象,卻有些不敢相信,整整一周每天送花,人卻不現身,他能有這樣的耐性?
正當她念頭閃過,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頓時消失,同事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讓她站好,餘禕抬起頭,正見魏宗韜從入口走來,身後跟著莊友柏和阿讚,同事們齊聲道:“魏先生。”
餘禕的嘴唇跟著動了動,卻見魏宗韜突然停下腳步,恰巧站在她的麵前,瞟了一眼吧台邊的紅玫瑰,問道:“你叫什麽?”
餘禕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事已經上前搶話:“魏先生,她叫餘禕,我叫吳文玉。”
魏宗韜睨了吳文玉一眼,稍點了一下頭,往前走去,說道:“餘小姐,送酒去我辦公室。”
餘禕端著與上次一模一樣的托盤進入四樓的辦公室,魏宗韜正在低頭辦公,指了指桌子讓她放下,又說:“辦公室的酒櫃裏還沒添酒,你替我去挑選一些,挑選完就給我送來。”他闔上文件,問道,“餘小姐覺得這裏的工作壞境如何?我剛剛接手,將會進行一些小改革,薪水福利方麵也會稍有變動。”
餘禕離開辦公室,闔上大門心口怦怦跳,臉頰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跑回吧台立刻接受到嘲諷的眼神,吳文玉繼續跟別人聊天:“我早就已經打聽過,老魏先生為了培養魏先生,一直都讓他在幕後做事,魏先生身邊的都是能人,一個叫周世成的,以前參加過賭王大賽,後來曾經在我們的賭場裏做事,莊友柏是魏先生的得力助手兼保鏢,江讚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同事吃驚:“以前怎麽都沒有見過他們?”
吳文玉撇了撇嘴:“我們小員工當然見不到,隻有公務陳小姐才知道,她在魏先生身邊做事多年,上次的宴會也是由她主持,可惜她現在出差在外,要不然怎麽又會讓某些人得意!”
餘禕揚了揚眉,一邊擦杯子一邊側耳聽,陳小姐是什麽人,看來有必要打聽一下,過了一會兒又聽吳文玉說:“賭王大賽又要召開,陳小姐現在在拉斯維加斯,今年我們天地取得主辦權,到時候就要熱鬧了,聽說這次魏先生會派周世成初賽,這次的比賽結果很重要!”
“為什麽很重要?”
吳文玉也是道聽途說,她答不上來,又與她們聊回魏宗韜的相貌。
賭王大賽的事情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天地娛樂城頂層的豪華套房早已替貴賓預留下來,每一位荷官都輪流進行了新一輪培訓,新應聘的賭場女郎一個比一個貌美,看起來將有大動作,眾人都嚴正以待,魏宗韜卻滿是閑情逸致,一通電話打到吧台,恰巧被餘禕接起。
他問:“餘小姐,喜不喜歡我送的玫瑰?”
餘禕笑笑:“很喜歡,謝謝魏先生。”
魏宗韜滯了滯,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知道餘小姐晚上有沒有時間共進晚餐,我想了解一下基層員工的狀況。”
餘禕實在無法拒絕,掛斷電話後咬唇直笑,感覺像在角色扮演,這兩次的對話很美妙,憋了大半個月的鬱結終於掃開了一些,誰知下班時遇到意外,她被男同事堵在門口。
☆、第55章
男荷官叫阿力,相貌不俗,身高差了一點,他在娛樂城工作兩年,據說以前追求過好幾個事,曾跟一名賭場女郎同居過半年,這些八卦消息都傳自吳文玉的口中,吳文玉最後總結,他隻是圖一個新鮮,等到時候賭場裏招聘了新的女員工,餘禕在他眼裏就什麽都不是了。
此刻阿力眉頭緊蹙,看了一眼餘禕手中的超大號玫瑰花,說:“是誰在追求你?賭場裏有很多豪客,不過喜歡賭錢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你要當心!”
阿力最近每天都跟餘禕乘坐同一輛巴士上下班,有時去食閣吃飯還能碰上,他見到餘禕的第一眼就已喜歡上,在烏煙瘴氣的賭場裏,餘禕的模樣是少有的幹淨,男同事們也時常議論餘禕,都想將她追到手,阿力近水樓台,自然不會放過一切機會。
他要跟餘禕一起下班,餘禕甩不開他,隻能說:“我跟別人有約,先不回家。”
阿力驚訝:“跟誰?”他立刻就想到了追求餘禕的豪客,苦口婆心勸說她,讓她小心識人,一路追到地下停車場,餘禕舉起玫瑰花擋住他:“阿力,你別跟著我,快點回去吧。”
阿力不聽,與餘禕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不一會兒前方就有一輛轎車亮了亮車燈,有司機下車替餘禕打開後車門,車身擋住了阿力的視線,阿力也沒看見司機的模樣,他喊了一聲:“餘禕,那你晚上幾點回家?”
“不知道。”餘禕坐進車裏,終於看不到阿力,她舒了一口氣。
玫瑰花太礙事,餘禕將花遞給泉叔,讓他放到副駕,一旁的魏宗韜一直看向窗外,等轎車拐彎他才收回視線,瞥向仍舊穿著t恤短褲的餘禕,眉頭微蹙,問道:“餘小姐每天都是這樣穿,沒有買過其他的衣服?”
餘禕想笑,忍了忍才應了一聲,魏宗韜說:“娛樂城的薪水也不至於太差,或者應該再提供一筆服裝津貼,待會吃飯時我們再商討。”
新加坡最有名的餐廳就在娛樂城裏麵,餘禕不知道她會被帶去哪裏,想來她這身裝扮也不適合去高檔場所,不過魏宗韜的這身打扮也不適合太平民的地方。
偏偏魏宗韜今天讓她刮目相看,竟然帶她來到了牛車水。
牛車水就是新加坡的唐人街,到處都是華人麵孔,房屋建築風格與娛樂城一帶完全不同,這裏落後許多,但也是最讓餘禕覺得親切的地方。
她至今還沒來過牛車水,下車後看哪裏都是新鮮,人流熙熙攘攘,她仿佛置身國內,甚至看到了重慶酸辣粉和東北大饅頭,餘禕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已經將近四個月沒有吃到正宗的中國菜了。
魏宗韜很少來這裏,對這裏其實並不太熟,他帶著餘禕往裏走,見她對涼皮多看幾眼,就去買了一份涼皮,隔壁桌有人在吃魚丸,清湯看起來極其爽口,魏宗韜又去買來一份魚丸,沒多久桌上已經擺滿食物,統統都是餘禕熟悉的味道,餘禕埋頭就吃,也不管魏宗韜西裝筆挺地坐在對麵引人側目。
魏宗韜與她聊娛樂城的工作,問她是否適應,吧台人手是否充足,福利待遇是否滿意,餘禕邊吃邊回答,儼然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員工,終於吃飽喝足,離開時人群越來越擁擠,餘禕擠不過別人,腳步自然落後,抬頭看向魏宗韜,對方已經快她幾步,周圍的人自動避讓,待遇相差太大,餘禕擰了一下眉。
手上突然一熱,麥色的手掌大小足有她的兩三倍,一下子就將她的手包裹起來, 的猶如魚丸湯。
這隻大手有些硬,有些粗糙,還有些色|情,指腹不停地摩挲著她的大拇指,嘈雜聲越來越響,兩人周圍卻仿佛被開辟出了一塊寂靜之地,餘禕被他帶領,一路向前,再無阻擋,順順利利走出了擁擠的人群。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牽手,從未有過,始於新加坡的牛車水,在夜色中穿行了十分鍾,兩隻手從幹爽變得潮濕,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手這樣小,除了父親,原來還有人能將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裹得這麽緊,從頭到尾都不放開一下。
餘禕整整齊齊的回到組屋,衣衫完整,嘴唇也沒有被人 ,可是這次的心跳卻有些異常,跳動的速度並沒有比以往快多少,甚至有些緩慢,但她感覺到了酥酥麻麻,原來心髒也能酥麻?餘禕捂住胸口,百思不得其解。
她將這種感受告訴女醫生,女醫生笑得有些詭異,餘禕蹙眉,等了許久才聽見女醫生說:“我二十五歲時已經談過四次戀愛,你卻剛剛開始,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餘禕不說話,女醫生又道:“人生就要不斷向前,過去不論好與壞,都無需回頭,壞事無法補救,好事無法複製,每天都是嶄新的一天,我們不能強求過去,隻能努力創造出自己想要的未來,珍惜是我們所能做的最美好的事情,你想要珍惜什麽?”
餘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珍惜”兩個字,她以為在五年前自己就已經一無所有。
女醫生見她神情呆滯,不由笑了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說:“不耽誤你上班了,我跟人有約,先走了。”
今天的談話不收費,女醫生隻是逛街逛到了娛樂城,餘禕覺得自己賺到了,回去的時候神清氣爽。
她的心情不錯,有人卻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陰沉著臉。
四樓辦公室內,莊友柏將員工資料放到魏宗韜的麵前,說道:“阿力今年二十三歲,在賭場裏工作了兩年零三個月,人緣很好,尤其是跟許多事的關係更好。”
魏宗韜瞟了一眼資料上的照片,阿力的長相對女性確實有一些欺騙性,莊友柏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問道:“是否需要通知人事部……”
“不用。”魏宗韜把資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箱,說道,“賭王大賽很快就要開始,培養一個荷官至少需要三個月,賭場員工一個都不能少。”
他又冷笑:“太礙眼,把他的班次全都安排到半夜。”
莊友柏心領神會:“那我再去通知餘小姐的主管,將她的班次全都安排在白天?”
魏宗韜道:“不用,公私要分明。”
莊友柏對此保持沉默。
魏宗韜並不將荷官阿力放在眼裏,卻還是對餘禕招蜂引蝶深感不滿,克製好半天才沒有在她的麵前表現出來。
餘禕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十分滿意,她定期去見女醫生,吃飯就在食閣,休息時研究新加坡的用工政策,上班時經常被召去辦公室。
魏宗韜對她很有禮貌,一切都從牽手開始,有時吻吻她的臉頰,餘禕對他的表現十分意外,她很享受這種被追求的感覺,看他小心翼翼,看他努力隱忍,看他送花送小禮物,牽著她的手走在美食街,她夢裏都要笑醒,想起那句“翻身農奴把歌唱”,這人之前還對她又是威脅又是強迫,轉眼就風水輪流轉,餘禕笑了笑,輕輕歎了口氣。
這天她上早班,起床後去趕巴士,到達娛樂城之後見到賭場裏十分熱鬧,她探頭探腦看了半天,才發現今天新來的賭場女郎已經到崗,賭桌邊最漂亮的女人就是。
同事們議論紛紛,最近幾天已有賭王大賽的參賽者陸陸續續趕到,賽事將持續三個月,報名費用最高為五萬美金,還未開賽娛樂城就已經賺飽,另外還沒有算上餐飲和食宿費用,到時候必定要將新加坡擠爆。
餘禕對這種比賽半知半解,休息時特意查了查曆年賭王大賽的新聞,去年的冠軍獎金是八百萬美金,今年獎金已高達一千萬美金,參賽者來自世界各地,甚至包括一些湊熱鬧的明星,今年的熱門選手是拉斯維加斯的一位李姓華人,據說他在拉斯維加斯經營賭場,與新加坡破有淵源。
有外國賭客過來喝酒,餘禕還沒有把新聞看完,隻能暫時放下。
她替賭客倒了一杯酒,賭客盯著她道:“你比那些女郎漂亮。”
餘禕一笑:“謝謝。”
賭客一時沒有離開,許是輸太多,他的精神並不太好,坐在這裏剛好休息,同餘禕聊起賭場裏的事情,說他已將身家輸光,隻剩下了回去的機票錢。
正聊著,吧台電話突然響起,又是魏宗韜要酒喝。
魏宗韜每天都要喝酒,辦公室的酒櫃卻遲遲沒有叫人布置,每次都隻讓餘禕送一瓶酒過去,餘禕成為他的專屬送酒員,同事們又羨又恨。
餘禕拿了一瓶酒進入辦公室,酒櫃裏已經積攢了七瓶名酒,她照例介紹了一番這瓶酒的產地和年份,魏宗韜說:“倒一杯。”
餘禕倒出一杯,遞給魏宗韜,酒色純澈,入味幹爽,魏宗韜喝了一口,讚賞地點了點頭,舉了舉杯子對餘禕說:“喝喝看。”
餘禕不動,魏宗韜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過來。”
餘禕隻好走過去,拿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味太刺激,喉嚨有些不適應,她咳了咳,魏宗韜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笑:“我怕你口幹,剛才跟客人聊這麽久,看來下次隻能讓你喝水。”
餘禕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有什麽不知道?”魏宗韜吻了吻她的手,“上班時間嚴禁和客人聊天,下次要注意。”
餘禕翻了翻白眼,想要將手抽回,魏宗韜卻指了指她的嘴唇,說:“還有酒。”手上用力,將她扯坐到了腿上,順手去擦她的嘴唇,若無其事問,“晚上去哪裏吃飯?”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親密,餘禕有些不管,臉頰微熱,說道:“隨便。”
魏宗韜擦完她唇上的酒水,含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又道:“吧台工作不適合你,不如調來辦公室,我缺秘書。”
他越摟越緊,餘禕的腰被他勒得難受,抵著他的胸膛說:“行了,你先放開,現在是上班時間。”
“下班時間就行?”魏宗韜親了親她的臉頰,餘禕一躲,他又追上去,剛好親到她的嘴角,猶如觸到電流開關,一發不可收拾,捧住她的臉就吻了下去。
滿滿酒味襲來,餘禕推了他一下,呼吸立刻被阻,嘴中被人掃蕩,好像要將她先前喝的酒全部收回,她微顫,閉上眼睛任由他去, 異物已漸漸抵住她,胸前紐扣也被解開。
餘禕按住胸口的手,卻阻擋不住他的力道,她睜開眼,見到樓下金色祥雲,腦中清醒了一些,悶哼就要去推他,魏宗韜卻不放,呼吸越來越急促,恨不得將她一口吞,手掌用力 ,害餘禕吃痛蹙眉,短裙越蹭越高,兩人都有些難以把持。
魏宗韜啞聲道:“坐上來。”
餘禕腦袋轟的一聲,趕緊去推他:“不要,你瘋了!”
掙紮不開,手掌已經襲到了她的腹部,她也在喘息,魏宗韜低笑:“你也想要,我幫你……”
餘禕顫抖,臉頰越來越熱,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怎麽轉眼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麵,她想起魏宗韜牽著她的手掌,此刻正在她的衣裏遊走, 猶如魚丸湯,心髒的酥麻感已經卷席全身,她還沒有享受完被追求的感覺,怎麽能夠輕易饒過他。
可是容不得她細想,她咬住唇,抓住魏宗韜的肩膀,襯衫已經全開,魏宗韜正埋頭,餘禕顫抖地比以往都要厲害,低低叫著他的名字,魏宗韜再也控製不住,將她一把抱到了辦公桌,已經將她抵住,餘禕悶叫,就在這時,辦公室外突然傳來聲音:“魏宗韜還在辦公室吧?我找他。”
有人應道:“稍等,陳小姐。”
☆、第56章
秘書室正好有文件送來,門外的秘書禮貌的敲了敲門,卻沒有聽見門內的回應,她又敲了敲,奇怪的“咦”了一聲,不由看向一旁的陳小姐。
陳小姐蹙了蹙眉,手直接按在了門把上,秘書吃驚阻止:“不要陳小姐!”
此時的辦公室內,喘息聲越來越急,餘禕心慌,不停地阻擋他的手,壓低聲音說:“外麵有人,不要!”
魏宗韜箭在弦上,抱住她不停 ,身下朝前 ,雙眼漸漸赤紅:“不用管。”他空出一隻手,摸索到桌上的遙控,摁了一下按鈕說,“上鎖了,誰都進不了。”手又回到餘禕的身上,扣住她朝前。
門外傳來小聲的對話,餘禕什麽都聽不清,她悶聲抵抗, 離地抬起,隨著魏宗韜的 ,她越來越往後,已經碰到了桌沿的台牌,雙手胡亂撐了撐,又要去推他。
辦公室內冷氣充足,魏宗韜卻已滴汗,眼前的餘禕麵色 ,衣襟敞開,短裙已退至腰上,從前身體每天都留有他的痕跡,如今太光滑幹淨,他急於再次留下,揉起來時愈發大力,餘禕已被他逼得無處可逃,他卻遲遲進不去。
魏宗韜捧住她的臉,緊貼她的嘴唇啞聲道:“讓我進去。”
餘禕踢了踢腿,再也無法阻止,她張著口,呼吸卻滯在那裏,攀住魏宗韜的雙肩仰起頭,上身瑟瑟發抖,魏宗韜大力喘息,扣緊她的腰,咬牙發狠,衝破所有阻礙,力道超過餘禕能夠承受的範圍,剛進入就聽餘禕失控地低叫一聲,隨之而來“咣當”兩下,桌沿的台牌掉落在地,連帶酒瓶也掉了下來。
門外的陳小姐聽見聲響,蹙眉敲門:“魏宗韜?”
理智重新回到餘禕的腦中,轟的一下血液直衝腦門,快要將她燒起,趁著魏宗韜動作一頓,她迅速朝後挪,動作太突然,兩人都悶哼了一聲,魏宗韜來不及將她扣回,餘禕已經 朝左側一旋,撐住辦公桌輕巧落地,落地時 不禁一軟,幸好沒有摔倒。
她火速將 拉回,裙擺放下,低頭係上製服紐扣,急道:“你快點!”
整理完衣服才舒了一口氣,抬頭望向辦公桌對麵,脊背倏地 ,陰森森的氣息撲麵而來。
魏宗韜鐵青著臉,赤紅著眼,想要殺人,先把餘禕活剝!
陳小姐在門外等了四五分鍾,正要拿手機,突然就聽裏麵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
陳小姐一愣,打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瞧見地上的台牌和傾倒的酒水,濃鬱的酒香已經四散。
她看向魏宗韜,隻見他麵色青黑,眼神陰沉,竟是從未有過的恐怖,她不禁膽寒,一旁的秘書也察覺出來,唯唯諾諾地不敢直視魏宗韜,將文件往桌上一放,又立刻退後兩步。
魏宗韜一動不動,沉聲道:“什麽事?”
這話是問陳小姐,陳小姐蹙眉,讓秘書先離開,秘書仿佛得救,撒腿就跑,等大門闔上,陳小姐才說:“你怎麽這麽久才開門,大白天喝酒?你喝醉了?”
魏宗韜將文件一扔,厲聲道:“陳雅恩!”
陳雅恩心頭一怵,暗自捏了捏拳,不敢再放肆,忍了忍才說:“幾位貴客已經抵達,我已經叫人招待他們。”頓了頓,“李星傳也到了。”
室內有片刻寂靜,餘禕躲在辦公桌下,隻能見到遠處的金色祥雲,還有麵前的兩條長腿,以及隔著褲子,尚未偃旗息鼓的……那個。
她麵紅耳赤,這種場麵太過刺激,害她心跳到現在,唯恐噗通噗通的聲音叫別人聽見。她動了動,悄悄往外挪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慢慢對準 著的家夥,心髒躍動的越來越快,正當她將要握住,突然聽道:“阿宗,你應該知道李星傳的賭術十分厲害,他這人太不簡單,離開新加坡短短幾年,就在拉斯維加斯做大,當年你和阿公驅趕他離開,他這次一定不會罷休。你知道這次賭王大賽的重要性,這關乎到我們與羅賓先生的合作,還有柬埔寨的項目,我們必須要想出對策!”
她叫他“阿宗”,如此親熱,還說出如此專業的話,什麽賭王大賽,什麽驅趕,什麽羅賓先生的合作以及柬埔寨的項目,餘禕聽得雲裏霧裏,隻記住了分外刺耳的“阿宗”二字,她都隻叫魏宗韜的全名,頂多在床上情不自禁時才喊“阿宗”,這個女人卻叫得這般親熱,地位遠朝莊友柏幾人。
餘禕沉下臉,立刻收回手,冷眼看向魏宗韜,可惜魏宗韜全然不知。
魏宗韜叩了叩辦公桌,若有所思:“我心裏有數,你先去招待貴賓,我馬上過去。”
陳雅恩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台牌和酒瓶,蹙眉說:“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你摔東西?”
魏宗韜打開文件,一目十行,唰唰簽上名字,拿起文件說:“上樓的時候順便送去秘書室,你可以出去了。”並不回答陳雅恩的問題。
陳雅恩一走,餘禕立刻要往外鑽,無奈魏宗韜的 擋住她,她用力一推,見推不動,不由仰頭看去:“讓開!”
魏宗韜的臉色仍舊差,俯視餘禕,正好能見到她胸前若隱若現的小溝,他眸色微沉,退開椅子站了起來,徑自往辦公室內的洗手間走去,沉聲道:“出去,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吃飯。”
餘禕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狠狠瞪向洗手間的門,站了一會兒見魏宗韜沒有動靜,她捏了捏桌子,忿忿走出門口,高跟鞋踩得極其用力。
魏宗韜在洗手間裏耗了一陣,出來時衣冠已恢複正常,可惜麵色依舊難看,見餘禕果然走了,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冷哼一聲,大步朝外走去,電梯直上頂樓,命莊友柏去安排晚宴,招待大賽貴賓。
餘禕返回吧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陳雅恩,同事奇怪:“咦,你幹嘛要問她?”
餘禕笑道:“我剛才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了陳小姐,有些好奇。”
同事驚訝:“她已經回來啦,我要通知我姐妹去,讓她們小心工作。”
她有兩個小姐妹是賭場荷官,平時最怕陳雅恩,同事打完電話,才對餘禕說:“陳小姐在這裏工作了起碼六七年,以前我聽人說她是老板的親戚,所以大家都怕她。”
女人在賭場工作很難出頭,陳雅恩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是賭場公務,據說今年將跳任賭場副經理,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對她極為恭敬。
同事突然想起來,說道:“哦,對了,主要是大家還聽說她是老魏先生培養的孫媳婦,不過誰也不知道真假,但陳小姐能力很強,雖然隻是公務,可是很多事情都由她負責,連經理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餘禕十分不開心,情緒莫名變差,腦中不停回想陳雅恩叫“阿宗”的情景,她突然想起她與魏宗韜在辦公桌上推來抱去時,還聽到門外有人直呼魏宗韜的全名,並且當著秘書的麵。
餘禕的情緒更加低落了,等她親眼見到了陳雅恩本人,她的瞳孔都差點豎了起來。
陳雅恩身材高挑,長發微卷,精致瓜子臉,五官略深,眸色微棕,身穿紅色襯衫,短裙收腰,胸前紐扣解開三顆,美景若隱若現,賭場女郎穿著再 ,也遠不及她。
她是混血兒,出場就叫人驚豔。
陳雅恩拿著籌碼走在賭場裏,身旁是一名外國賓客,賓客帶有保鏢,因此那些看呆了的男賭客無人敢上前搭訕。
她的視線隨意掃過服務生,喊道:“拿兩杯酒過來。”
服務生正要上前,旁邊有人已經快他一步,徑直朝陳雅恩走去。
餘禕捧著托盤,含笑道:“陳小姐。”
陳雅恩並沒有看向餘禕,拿起酒杯笑著示意外國賓客,外國賓客卻看向了餘禕,拿出小費放到了托盤上,誇道:“就連賭場的服務生都這麽漂亮!”
陳雅恩笑笑,終於看了餘禕一眼,又轉過頭繼續與賓客說話,餘禕擰著眉頭離開,越來越覺得不舒服,走到一半被人喊住:“小姐,酒。”
對方是一個年輕男子,相貌俊朗,笑容親切,拿起酒杯後舉了舉,說道:“謝謝。”又問,“洗手間在哪裏?”
餘禕替他指路,說話時含笑有禮,男子喝了一口酒,垂眸打量她,等她說完再次道謝:“餘小姐是嗎?”他看向餘禕胸前的銘牌,道,“非常感謝。”
等餘禕離開,一旁有人道:“李先生,你對這位小姐有興趣?”
李星傳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低聲道:“我對他的東西,很有興趣。”
☆、第57章
晚上六點半,天地娛樂城內舉辦小型宴會,因許多賓客都需要倒時差,因此這次的宴會更像朋友聚餐,魏宗韜見到熟人,舉杯上前示意:“上次還未來得及多謝林特助。”
林特助笑笑:“哪裏,不過舉手之勞。”
林特助一個月前奉羅賓先生之命替他出席天地娛樂城的晚宴,機緣巧合之下做了一件好事,如今他以為這二人已經在一起,不由問道:“怎麽沒有看見餘小姐?”
魏宗韜麵無表情:“她在家。”
她在她自己的組屋裏。
餘禕下班時去食閣打包了一份快餐,窩在電腦前悶悶不樂地吃著,右手拿筷左手拿鼠標,艱難地翻查自己想要的資料。
她很少消極,從小到大一路都在努力往上爬,偶爾比人落後,她總能想辦法爭搶第一,偶爾遇到頑石,她更會努力消除障礙,除了遇到樂平安的事情,父親是她的軟肋,她的地雷,是她不敢觸碰的泡沫。
而今不過就是一個陳雅恩,漂亮有能力,讓她有些小嫉妒,可魏宗韜嫉妒的也不少,他見到陳之毅就要炸毛,餘禕這樣一想,心裏又舒坦一些。
她不是魏宗韜,不會以暴製暴,更不會把醋意表現得如此明顯,更何況今天魏宗韜給她甩臉色,她還要繼續生一會兒氣,因此她也不主動聯絡魏宗韜,回來後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陳雅恩和賭王大賽的資料。
陳雅恩在網絡上很有名,她是新加坡人,有法國血統和葡萄牙血統,長相仍舊偏華人,隻是五官十分精致,十幾歲時曾做過模特拍過廣告,留學歸國後就退出了娛樂界,正式加入了天地娛樂城,網傳她被金主包養,而金主卻是阿公。
餘禕看到這條八卦,口中的飯差點 ,順手查了查阿公的信息,才知道阿公在新加坡很有名,黑道出生,早年撈偏門,後來家業慢慢做大,十年前正式金盆洗手,開辦娛樂城走正道,獨子英年早逝,因仇家太多,他對家人一直都很保護,直到天地娛樂城正式換掌門人,“魏宗韜”三個字才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
餘禕慢慢嚼飯,又去搜索賭王大賽的信息。
賭王大賽已經舉辦了十四年,今年第一次選址新加坡,從報名到結束曆時三個月,報名費用為一千美金至五萬美金,每次晉級報名費用逐層增加,如今海選已經結束,新一輪淘汰賽即將開始,三周後將進行奪冠戰。
餘禕想到陳雅恩提及的“柬埔寨”和“羅賓先生”,不由在搜索欄中加入了更多的關鍵字,等她吃完飯,突然見到屏幕右下角有郵件提示,她順手打開看了看。
彼時魏宗韜還在宴會廳,手中酒杯已換過數輪,他抬手看了看表,眉頭微微蹙起,陳雅恩與朋友打了一個招呼,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聲細語:“阿宗,下午李星傳進過賭場,現在他在房間裏倒時差,估計不會過來參加宴會,你有沒有跟阿公說過他?”
魏宗韜道:“你留下招待,我有事先走。”
他不回答陳雅恩的問題,又這麽早就要離開,陳雅恩拉住他的衣袖:“你怎麽又要提早走,那天你的上任晚宴你缺席,我已經不管你,今天你又要這麽早走,別忘記你是娛樂城的老板!”
魏宗韜冷眼看她,一言不發,陳雅恩手上不禁一抖,鬆開衣袖,順勢挽了挽頭發,正要再說,魏宗韜已經開口:“陳小姐,以後記得叫我魏先生,在公司裏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陳雅恩呆立原地,看著魏宗韜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習慣了叫他阿宗,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樣叫,一個月前魏宗韜正式執掌娛樂城後,今天算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他下的第一個命令卻是讓她叫他“魏先生”。
她想起之前魏宗韜回國,大張旗鼓的找一個女人,動靜有點大,又一直跟阿公隱瞞那女人的身份,害阿公差點氣壞。她偷偷打聽魏宗韜在香港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魏宗韜攜帶女伴的照片,那女人隻露了一個側麵,無名無姓,半點消息都得不到,她隻能努力去記住對方的模樣。
沒想到今天有驚喜,陳雅恩今天一離開魏宗韜的辦公室,立刻叫來手下詢問,這才知道魏宗韜幾乎每天都傳召員工送酒,他何時變成了一個酒鬼?
下午時陳雅恩終於在賭場裏見到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穿著吧台製服,長發挽起,額頭飽滿,違反規定沒有化妝,模樣卻已經吸引住了陳雅恩身邊的貴賓,側麵太熟悉,沒想到魏宗韜喜歡稚嫩的小綿羊,金色的銘牌上寫著“餘禕”二字,她叫餘禕。
陳雅恩垂眸思忖片刻,撥通吧台主管的電話,說道:“把你手底下的員工資料統統發過來。”
那頭魏宗韜已經坐進轎車,打開車窗將領帶扯開,酷暑中夜風很熱,吹在身上一點都不舒服。
他已經忍了餘禕很久,放下臉麵來追求她,每天送花送禮哄她笑,忍不住時也隻是親親她的臉,今天他無法把持,進去時差點控製不住,可是餘禕竟然硬生生的逃脫了,甚至往他的辦公桌底下鑽,他何時受過這種侮辱?
魏宗韜氣極,又將領扣解開一顆,突然想起餘禕躲在他辦公桌底下仰頭看他時的小模樣,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最近很開心,有時候甚至會臉紅羞怯,也會主動來牽他的手,她甚至特意添置了新衣服,不再穿著散漫的t恤牛仔同他吃飯,她從前朝他笑時總帶著幾分小壞和漫不經心,而今她笑起來像個小孩,比新加坡滿城的綠色還要清爽,魏宗韜有時候會看呆,他從來都不知道餘禕有這種模樣,他想多留留她,留住她臉紅微笑的樣子。
魏宗韜歎氣:“泉叔,轉彎。”
餘禕居住的組屋外牆塗著藍色油漆,魏宗韜行至十二樓,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思忖片刻,他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卻見屋內漆黑一片,根本沒有半道人影。
組屋一室格局,客廳很小,收拾的很幹淨,茶幾上還放著一個快餐盒,筆記電腦闔在一旁。
魏宗韜轉了一圈,坐到了沙發上,看了看手表,十點未到,不知道餘禕跑去了哪裏,想了想,索性給泉叔打了一通電話:“去買點東西過來。”
半小時後,餘禕一邊拿手扇風,一邊往屋子走去,組屋的隔音效果不好,鄰居都習慣早睡,她輕手輕腳開了房門,對身後的人說:“我先把行李放進去。”
說完就拎著行李,徑自往臥室走去,身後的人甩上門就跟著她往裏跑,邊跑邊用英文說:“幸好有你,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剛說完,立刻目瞪口呆,指著麵前赤身裸|體的男人,又看向同她一道呆立住的餘禕。
敞開的臥室內,魏宗韜隻圍了一塊浴巾,健碩身材一覽無遺,小書桌上點著兩根蠟燭,還放著一瓶已經打開了的紅酒以及兩隻玻璃杯,他見到門口的兩人,立刻將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十分鍾後才穿戴整齊地走出來,若無其事的看向一直保持靜默的兩人,“我先走了。”
站在餘禕身邊的女人突然笑著揮了揮手,用英語說:“我是餘禕的好朋友,來自瑞士,明天就會找房子,我不會妨礙你們!”
魏宗韜挑了挑眉,笑道:“瑞士?”又瞥了餘禕一眼,“早點休息,明天別遲到。”
餘禕臉紅了,也顧不得去想組屋的門鎖質量問題,趕緊去臥室收拾紅酒和蠟燭。
一旁嘰嘰喳喳:“他是你的男朋友嗎?你什麽認識的男朋友,那個打電話來威脅我的男人不來找你了嗎?你安全了嗎?你來新加坡是為了這個男人嗎?萬一那個威脅我的男人再找來怎麽辦?我已經跑到新加坡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而且我在賭場裏工作,那裏保安多,絕對不會有殺手的是不是?”
餘禕看向床頭櫃,上麵放著一隻小小的玻璃花瓶,瓶中插著一隻 欲滴的玫瑰,她從來沒有花瓶,這隻小花瓶是魏宗韜送來的。
她笑笑,轉頭說道:“我沒有認識新男人,他就是威脅你的那個人,而且——”她笑得愈發燦爛了,“你是他的賭場女郎,他就是天地娛樂城的老板。”
嘰嘰喳喳的聲音終於停止,她驚呆了。
第二天餘禕帶著又開始嘰嘰喳喳的女人去上班,心情愉快,頻繁看表,盯著電話機等它響起,主管突然找到她,說道:“去四樓貴賓室幫忙,人手不夠。”
四樓貴賓室內,正進行著一場賭局,賭桌上坐著五人,室內隻有荷官發牌的聲音,大門打開,有服務生端酒進來,李星傳看向慢慢走近的餘禕,摸了一下手中的撲克,嘴角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