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賭局》金丙【完結+番外】(31 - 57)

☆、第31章
 
  白玫瑰在客廳的燈光下映現淡淡粉色,朵朵都怒放到了極致,純潔無暇,看起來最 無害,誰知它會盛開得如此張揚。
 
  魏宗韜走近幾步,從餘禕手中拿過花束,垂眸看了一眼盛放熱烈的白玫瑰,問道:“魏啟元送的?”
 
  餘禕掃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莊友柏幾人,見大家都屏息靜氣一言不發,不由覺得別扭,“嗯”了一聲,又加了一句“是他。”
 
  魏宗韜又說了一遍:“你還沒回答,怎麽逛商場逛到最後失蹤了?”
 
  餘禕看了一眼阿成,見他麵色謹慎隱含懼意,又見魏宗韜從進門初時就一直麵無表情,心下微怔,不由自主道:“阿成不是已經說了?”
 
  “我沒聽見阿成說,我要你說。”
 
  魏宗韜說話的語氣好像又回到了兩人還陌生的時候,高高在上,冷硬深沉,餘禕不喜他這樣,眯了眯眼漫不經心道:“車壞了,你叔叔很巧合的出現請我吃晚餐。”
 
  “車壞了跟吃晚餐有什麽必然聯係?”
 
  餘禕努力讓自己耐性:“我走不了,他非要請客,我有什麽辦法?”
 
  “你想走還會走不了?”
 
  餘禕怒了:“我想走你讓我走了嗎?”
 
  她意有所指,魏宗韜眸色頓沉,倏地看向阿成,說道:“明天開始你不用再做事,把餘禕今天光顧的那間餐廳主廚請回來!”
 
  餘禕一愣,喝道:“魏宗韜,你有什麽毛病!”
 
  魏宗韜把手中的白玫瑰扔向沙發,說:“或者你想要一家花店?”
 
  “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一聲不響消失三個小時,有多少理可喻?”
 
  餘禕氣笑了,“那這三個小時你又在做什麽?”她沒了蹤跡,也不見得魏宗韜來找她,這幾人也不過晚她一分鍾回來而已。
 
  他們兩人第一次這般爭執,大庭廣眾之下互不退讓,並沒有火藥味散發,卻有一股更加壓抑更加緊張的氣息蔓延在周圍。
 
  沒有一個人敢吭聲,魏宗韜率先一步走上樓去,步伐依舊邁得很大。
 
  餘禕覺得他莫名其妙,悶悶地坐在了沙發上,莊友柏從前不太喜歡搭理她,今天難得同她說話,語氣猶豫:“別誤會魏總,魏總辦公時向來不會使用手機,今天傍晚他在和銀行高層談事,阿成打來電話我沒告訴他,剛剛事情談完,我才跟魏總說。”
 
  莊友柏自作主張,他深知魏宗韜的性格,主次分明,鮮少會因私事而影響公事,更何況隻是一個女人,偏偏這次他決策錯誤,回來的路上他剛跟魏宗韜說完,便見他麵色驟冷,將莊友柏看得脊背發怵。
 
  餘禕聽罷,沒做任何表態,隻從沙發上站起來,看向莊友柏淡淡道:“我知道你和阿讚不喜歡我,但你們既然效忠魏宗韜,應該知道跟魏啟元有關的事情理應第一時間匯報。”她不鹹不淡的下了結論,“你們有私心。”
 
  說罷走向二樓,樓下隻剩了忐忑不安的莊友柏幾人。過了一會兒泉叔才開口:“阿莊,可能是先生身邊一直沒有女人,所以你才沒將女人當回事,不管你和阿讚是否接受餘小姐,都要明白一點——”他慢慢道,“先生對餘小姐已經算是縱容,所以餘小姐不一樣。”
 
  臥室的洗手間裏傳來嘩嘩水聲,餘禕取了自己的換洗衣物就走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很大,與古宅裏的不一樣,這裏的健身房更像小型商用健身房,器械齊全,裝修豪華,餘禕每天來這裏跑步,對這裏早已熟悉。
 
  健身房裏有淋浴,洗發水和沐浴露一應俱全,餘禕衝了一個澡出來,暫時不想回房,索性開啟機器跑步。
 
  她這些天一直堅持鍛煉,體能上小有進步,跑上一小時不會惡心反胃,隻不過今天心情不好,她特地加快了速度,跑了一會兒就覺得不舒服,脖頸上有水漬,不知是汗還是濕發上淋下來的水。
 
  越跑越快,跑到後來她一陣胃液上湧,關了機器撐在扶手上,下彎了腰開始幹嘔,嘔得暈眩耳鳴,不知什麽時候背上就覆來一隻手掌,寬大且 ,隔著薄薄的t恤慢慢撫拍。
 
  過了一會兒餘禕單手撐腰站直了,臉頰泛白,一點東西都沒吐出來,不過她已經沒有力氣開口。
 
  “我向來厭惡魏啟元,別讓他靠近你。”魏宗韜淡淡地說了一句,手掌繼續拍在餘禕背上,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胳膊,“下次再有這樣的事,記得離開。”
 
  餘禕沒有轉身,歇了口氣說:“那你把證件還給我。”
 
  魏宗韜停止了拍背的動作,摟住她的胳膊說:“別任性。”
 
  餘禕的頭發已經半幹,身上香味清淡,她很少用他的那款沐浴用品,原來能夠這麽香。
 
  魏宗韜吻了吻她的頭頂,說道:“魏老先生有兩個太太,我父親管魏啟元的母親叫小媽,魏家有許多見不得人的過去,我隻是想拿回我父親應得的。”他將餘禕壓向跑步機扶手,沿耳吻至脖頸,清香誘人無比,他眸色沉沉,“所以,我厭惡魏啟元。”
 
  餘禕扭了一下胳膊,沒將他甩開,兩人反而貼得更近。
 
  背部是最脆弱敏感的地方,麵對敵人時最忌諱將背部示人,誰也不知道接下去是凶狠的一刀還是其他,餘禕察覺後背呼吸漸重,捏緊了扶手說:“魏啟元有心約我,這次不應還會有下次,我向來不喜歡被動,直接麵對更有效。”
 
  “嗯,我知道。”魏宗韜聲音暗啞,已將餘禕的t恤掀起,光滑的脊背就這樣袒露在燈光下,他吻上去,手掌握住她的乳,“你膽子大的狠,又狡猾,還貪玩,這幾天我忙於公事,你一定覺得冷清。”
 
  餘禕在低低喘息,一手抓著扶手,一手抓住胸前的手掌,掰不開,她脊背 ,小聲道:“有汗……”
 
  “我不嫌棄。”魏宗韜掰過她的臉蛋兒,將她吻住,狠狠壓向機器前,將礙事的衣服剝落,眼前的身體潔白無瑕,盛放熱烈,就像那束白玫瑰。
 
  他將玫瑰 片片咬落,一路向下,把餘禕的腿架上扶手,蹲下來靠近,帶她進入從未觸及的世界。
 
  餘禕震驚地張口不能,渾身顫抖欲要跌落,感官刺激放大到極致,胸前大掌還在安撫。
 
  她無法給予任何回應,這份震驚將她帶離現實,她像是踏於輕舟飄於洶湧海麵,狂風和波濤讓她瀕臨危險,她過於激動,已然帶出抗拒和哭音,眼前白光閃過時她終於跌了下來,未及落地就被魏宗韜抱起,壓向扶手狠狠進入。
 
  魏宗韜吞下她的驚呼,動作凶狠失控,機器似乎在晃動,他將餘禕抱下來,送她去扶綜合訓練器的坐推架,餘禕一切隻能被動,用盡力氣握緊坐推架,不消片刻又要倒下,最後魏宗韜將她置於器械座椅,吻她時一直低聲說話:“你叫過我阿宗。”
 
  她在麵對魏啟元時把他叫做阿宗,平日從未叫過。
 
  餘禕無法說出完整句子,隻能在他愈發逼迫的動作下顫抖喊出“阿宗”,弱弱柔柔,叫人心軟又愈發暴戾,器械不住晃動,魏宗韜已然被她逼瘋,眼神凶狠異常,似要將餘禕毀掉,全然不顧她的泣聲和斷斷續續的求饒,餘禕無法承受,大喊大叫,在他身下崩潰失控,自由卻仍舊遙遠,她已經看不清物,聞不到空氣,麵前隻剩下這個要奪她命的強壯男人。
 
  風平浪靜後餘禕還沉浸在先前的震撼中無法醒神,魏宗韜抱著她坐在器械座椅上,握著她的乳時而低頭 ,兩人渾身是汗,晚風從窗外吹入有些涼,魏宗韜將她抱得更緊,捏捏 ,不厭其煩。
 
  餘禕終於醒來,攀住他的肩膀,虛弱道:“你瘋了,居然在這裏做,我怎麽出去!”
 
  “那我們睡在這裏。”魏宗韜低笑,又去吻她,讓她跨腿坐上來,健身房內燈光敞亮,兩人無休無止。
 
  餘禕覺得自己死去很多回,沒想到還能有睜眼的時候,第二天她在臥室床上醒來,酸痛得動彈不得,喉嚨裏發不出聲音。
 
  居然已經是下午,她記不清昨晚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也記不清幾點幾時才入睡,枕側還有餘溫,餘禕又躺了一會兒,才一邊倒抽著氣,一邊慢慢坐起來。
 
  樓下餐桌上擺滿了精心烹製的西餐,餘禕慢吞吞的走過去,有些詫異。
 
  魏宗韜合上報紙,見她動作異樣,勾了勾唇站起來,摟著她將她帶上椅子,說道:“嚐嚐看。”
 
  盤中食物手藝精湛,每一樣都十分地道,餘禕知道阿成擅長烹飪,但沒想到他居然能做出這樣精致的西餐,吃了幾口她問:“阿成做的?他們人呢?”
 
  魏宗韜說得漫不經心:“這是阿成去餐廳買的,對方不願意辭職來這裏,以後阿成不用再下廚。”
 
  餘禕一怔:“什麽?”她以為魏宗韜昨天隻是說氣話,沒想到他竟然真的不再需要阿成下廚。
 
  魏宗韜慢慢切著食物,笑看她一眼說:“阿成比你還要矮,體格差,是我想得不周全,今天開始由阿莊跟在你身邊,他會散打格鬥,一般人近不了他的身。”
 
  餘禕蹙了蹙眉:“魏宗韜!”
 
  “他們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現在我讓他們記住。”魏宗韜盯著餘禕,“你是我的女人,他們一直沒看清這點。”
 
  餘禕是魏宗韜的女人,她的身上都是魏宗韜留下的痕跡和氣息,這就像野獸占領領地,留下氣味禁止任何人侵犯,誰都休想過界!
 
  魏宗韜言出必行,果真不再允許阿成下廚,出門再也不用莊友柏跟隨。
 
  莊友柏不喜歡餘禕,餘禕又何嚐喜歡他,這人比阿成敏感,見到餘禕出門總將她上下打量,有時候甚至會說:“我記得你買過這件衣服。”
 
  餘禕找到魏宗韜,強烈抗議莊友柏跟進跟出。
 
  魏宗韜笑道:“那我讓他徹底消失?”
 
  餘禕無可奈何,隻能忍受對方。
 
  這幾天魏啟元接連送花到別墅,有玫瑰有百合,顏色都很淡雅,花店員工已認得餘禕,有時居然還帶口信,餘禕終於明白魏啟元的目的,他明目張膽追求她,好讓魏宗韜對她誤解和厭惡,她遲早會失去依靠,到時魏啟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達到目的。
 
  餘禕把花插|進玻璃瓶,笑眯眯道:“我本來還當他腦殘,那天約我吃飯目的這麽明顯,原來他就是為了讓你甩我。”
 
  假如餘禕動心,那她自己走出,假如她不動心,那就等著魏宗韜嫌棄她,無論如何魏啟元都能受益,可惜他看錯了這兩人的關係,以為隻是單純的 。
 
  餘禕遠遠欣賞自己的插花水平,又說:“他追人太老土,送花送珠寶,說得話又叫人掉雞皮疙瘩,現在四十多歲的人流行這一套?”
 
  魏宗韜正坐在床頭看書,笑了笑說:“是你不一般,女人都喜歡鮮花鑽石和甜言蜜語,魏啟元隻是從不浪費時間,他是個優秀商人,意圖明顯,願者上鉤,對他來說隻是買賣。”
 
  他放下書,望了一眼擱在電視櫃上的花瓶,走過去摟住餘禕,說道:“女人小心眼,你的心眼格外小,睚眥必報。”
 
  她這些天故意將花擺在臥室膈應他,還時而把那串鑽石項鏈拿出來賞玩,純粹是想報複他那晚甩臉色,這招雖然幼稚,效果卻顯著,魏宗韜確實不太開心。
 
  餘禕笑說:“你想太多,我隻是從不浪費。”
 
  魏宗韜打開電視櫃抽屜,從裏麵拿出一隻盒子,是新款女士手機,“你確實從不浪費,給你兩張卡,你隻買穿戴衣物,舍不得買電話。”
 
  餘禕揚了揚眉,接過盒子翻看,說道:“我怕你心疼,最近花了你好多錢。”
 
  魏宗韜一笑:“我現在最愛兩件事,第一件是看你花錢,第二件——”他抬頭看向餘禕,低低道,“進入你的身體……”
 
  說罷就開始吻她,餘禕放下手機配合,待她被抱 ,她才推著他說:“我現在也最愛兩件事。”
 
  魏宗韜停下動作,聽她繼續:“第一件是花你的錢,第二件——”餘禕笑得幸災樂禍,“讓你欲|火焚身,而我大姨媽報道!”
 
  魏宗韜一滯,手掌朝下一探,頓了頓才有些咬牙切齒,仍舊將她弄得氣喘籲籲,玩鬧一陣後餘禕才說:“我昨天又收到了論壇短信,對方明確要付高額酬金,你知道我睚眥必報,現在魏啟元想要害我,我該坐以待斃嗎?”
 
  “我管不住你。”魏宗韜將餘禕抱進懷裏,笑了笑說,“所以,還是隨你玩!”
 
  
 
 
☆、第32章
 
  餘禕不會玩得太過,畢竟魏啟元與魏宗韜之間屬於家事紛爭,隻是她不希望每次出門車子都會莫名其妙的壞了,亦或是花店小哥每天都來這裏報道,倘若長此以往,魏宗韜不見得還能像現在這般耐性,而她也不見得還能忍受每天插花。
 
  餘禕坐在電腦前左思右想,最後敲上幾行字,第一次回複論壇短信,詢問對方能夠出多少酬金。
 
  對方似乎一直在關注這裏,餘禕才發出短信沒多久,立刻就收到了回複,酬金數額很可觀,看來魏啟元不光追女人大方,在其他的事情上也足夠大方。
 
  晚上魏宗韜從香港回來,餘禕突然問他:“你真的替黑社會老大洗黑錢嗎?”
 
  魏宗韜在醫院裏陪了魏老先生一整個下午,感覺周圍全是各種難聞的藥水味,他摟著餘禕讓她當一會兒空氣清新劑,突然聽她問出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挑了挑眉反問:“我需要嗎?”
 
  餘禕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說道:“有沒有什麽人比你更加惡劣?比如殺人放火、奸|淫擄掠、臭名遠揚、惡名昭彰!”
 
  魏宗韜笑了笑:“可能隻剩下一個人。”
 
  餘禕瞪大了眼等待答案,聽魏宗韜認真道:“你。”
 
  別墅花園裏傳出一陣打鬧聲,一會兒氣憤撒嬌,一會兒爽朗愉悅,兩廂交織在一起,最後是夜色下寂靜的擁吻。
 
  他們兩人自那次爭執之後,相處好像愈發融洽了,阿成本來想喊他們去吃飯,這會兒站在玻璃門後麵也不敢往前踏,碎碎念道:“打是親罵是愛,棍棒底下出孝子。”
 
  後腦勺被人拍了一下,莊友柏捧著水杯笑他:“中學都沒好好念,不要賣弄中文裏這種俗語。”
 
  阿成學曆低,成年後隻認得麻將撲克,兒時曾在中國生活,普通話不錯,但根本不懂那些成語俗語。此番來中國,他其實並不情願,也許是住久了,漸漸習慣,人也變得散漫,竟然會隨口說出這樣輕鬆的話,阿成擼了一下後腦勺,說道:“魏總最近心情很好,也許過幾天我就能再進廚房。”
 
  莊友柏喝了一口水,抬眸望向草坪上親密相擁的兩人,笑了一聲歎息:“紅顏禍水,女人真麻煩!”
 
  餘禕這汪禍水,閑雜人等少惹為妙,莊友柏已經受過一次教訓,萬事都與她保持一定距離,他讓阿成過去吃飯,不要打擾那兩人二人世界,最重要的是非禮勿視,不過這個成語有些高深,說出來阿成也不明白意思。
 
  另一邊,陳之毅已在別墅裏住了三周,外加在儒安塘消耗的時間,他總共離崗一月有餘,家中不停來電,父親雷霆大怒,命他即刻返程,陳之毅不願意,此刻那頭又打來電話,陳之毅坐在陽台上,一邊喝酒一邊望向遠處,擱在一旁的望遠鏡已經染了一層薄薄的灰跡,他已經數天沒有使用。
 
  陳父厲聲質問:“我已經查到你在安市,你去安市到底做什麽!”
 
  陳之毅淡淡道:“私事。”
 
  “私事?”陳父提高聲音,“你在南邊還有什麽私事,跨出一隻腳就是海州市,你在那裏還有私事?”頓了頓,他突然說,“海州市……你老實告訴我,整整一個多月,你到底在做什麽!”
 
  陳之毅靜默不語,手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關於魏宗韜的一些身份信息,內容仍舊與之前查來的如出一轍,他收回視線轉向電腦,目光定格在其中一條早前魏啟元查來的信息上麵。
 
  八年前,海州市。
 
  陳之毅聽見電話那頭又吼來兩聲,這才開口:“我過兩天就回來,爸,以前紀委的那個張叔叔是不是還在職?”
 
  第二天餘禕醒得早,天還朦朦亮,輕手輕腳下了地去衛生間洗漱,出來後直接就去了樓下客廳,一個多小時後手機響起,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人呢?”
 
  餘禕輕笑:“客廳。”
 
  “上來。”
 
  餘禕笑眯眯地躺在沙發上,說道:“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認不認識比你更惡劣的人!”
 
  魏宗韜道:“你先上來,我現在告訴你。”
 
  餘禕換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躺著,不為所動。
 
  她知道魏宗韜已經憋了五天,前天晚上他還建議餘禕有空去看看醫生調理一下 ,昨晚餘禕見他夜裏已經兩眼放光,想笑又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拖延時間不願意回答,誠心吊著餘禕,餘禕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果不其然,今早他已有預謀,早早醒來見不到餘禕,電話立刻追來。
 
  餘禕還優哉遊哉地躺在沙發上,對著電話又說了幾句,見那頭沒有回應,不由道:“你睡著了……啊——”
 
  她驚叫一聲,身體騰空,擦過沙發背,徑直落入一具堅硬的胸膛。
 
  魏宗韜上身赤膊,下|身穿了一件長褲,晨光從東麵的落地玻璃窗映射進來,披在他黝黑的健碩肌肉上,駭人又 。
 
  他輕輕鬆鬆抱著餘禕,勾唇道:“健身房不夠滿足你,這次換客廳?”
 
  餘禕識時務的將他一摟,親了他一口說:“回房!”
 
  魏宗韜心滿意足。
 
  餘禕用腰酸背痛換來魏宗韜小小的幫助,次日上午她再次聯絡那人,對方有些謹慎,出言試探,餘禕在論壇短信裏回複:他十二歲的時候才去新加坡,開過賭場坐過牢,後來認識了一位極有背景的黑道人士,我不方便再說更多。
 
  這些消息隻有董事局高層才知道,就連集團內部小範圍傳播的內容,也僅僅是魏宗韜在新加坡替黑社會做事而已,因此當屬下將這段內容拿給魏啟元看時,魏啟元眼睛一亮,立刻親自回複,允諾更多酬金,隻需要對方在最短的時間內提供給他消息,並且要求可靠真實。
 
  餘禕一邊吃水果,一邊把銀行賬號發給對方,順手敲下一段胡編亂造卻看起來頗有些可信度的信息,下午對方打來一半酬金,告訴她如果消息屬實,另一半酬金稍後奉上,並且暗示倘若她弄虛作假,後果責需要自己承擔。
 
  餘禕相信憑借魏啟元的實力,定能將銀行卡號的主人給挖出,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魏啟元並非莽撞之人,他已經試過急功近利的後果,這次他格外小心,分派兩批人馬,一批人按照短信裏提供的消息去查找證據,另一批人去查找銀卡號主人的信息。
 
  他隻是沒有想到,這個圈套竟然劃得這麽大!
 
  這天魏菁琳正在集團辦公,工程項目有問題,股票遲遲不見回升,情況全都不樂觀,她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中午的時候收到屬下匯報,說魏啟元那裏有情況。
 
  魏菁琳一直都在默默調查魏啟元,她深知放虎歸山留後患的道理,因此她一刻都不放鬆對他的調查,無奈近些時日隻有他的一些緋聞傳來,比如跟小明星分手,比如追求魏宗韜的女友。
 
  思及此,魏菁琳一陣冷笑,她始終記得餘禕那副故作清純的模樣,刁鑽刻薄,仗著年輕有資本就目中無人,她倒希望那三人能有桃|色糾紛,她可坐山觀虎鬥。
 
  她聽完消息,一陣沉默後才說:“就隻查到他暗中轉過一筆錢?對方是什麽身份有沒有查到?”
 
  屬下說:“這是國外賬戶,查起來有點困難,我已經派人抓緊時間。”
 
  魏菁琳蹙了蹙眉,一直到傍晚抵達香港,她的眉頭還是擰著,直到進入病房,見到麵色鐵青的父親,還有站在那裏沉默不語的曾叔,她才在愣怔過後笑道:“爸爸,曾叔,這是怎麽了?”她走到魏老先生床畔,說道,“醫生說你下個月就能出院了,誰惹你老人家不開心?”
 
  魏老先生合了合眼,往枕頭上靠了靠,說道:“把你二哥、阿宗,都叫過來!”
 
  魏菁琳一愣,立刻照辦。
 
  天黑之後,眾人齊聚病房。
 
  魏啟元、魏菁琳還有魏宗韜一字排開站在床頭,魏老先生像是在審視,一個一個打量過去,眼神意味不明,卻有淡淡的心痛和悔恨流露,過了許久,他才啞聲開口:“啟元,我四十歲才有你,當年對你太過溺愛,你爺爺在世時還說我會把你寵壞,你小時候在我麵前十分乖巧,對你大媽卻總是不敬,我不是不知道,隻是我從來都不說,菁琳說我偏心,我確實太偏心,無論你做什麽我都說好,就是因為這樣,才導致現在的結果。”
 
  他倏地怒視魏啟元,聲音裏刀刻般的嚴厲:“魏啟元,你當年畢業典禮時百般借口,誰都沒讓去,結果瞞天過海二十年!你自己創業,從不聽人意見,武斷行事,第一次做項目就虧本,我替你填補漏洞,成就你自己的公司,要不是我為你鋪路,你現在哪裏還有這份光鮮,什麽傑出青年,統統沒有你的份!”
 
  “沒錯,你雖然年輕氣盛,但你有能力,你比你大哥強太多,我依舊寵你,任由你胡鬧,現在你想要集團,我已經給了你,可是你太貪心,不顧手足之情,從一開始就打算把你妹妹趕出集團,後來又千方百計要害你的親侄子,你衝他開槍,我不讓他們說任何閑話,你在股東大會上給阿宗難堪,我也想要替你找借口,可事實證明,你已經無可救藥!”
 
  魏啟元心裏咯噔一下,直覺不好,對麵的魏老先生說話太多,有些氣喘,揮開想要上前扶他的魏菁琳,瞥了一眼一直立在旁邊的曾叔。
 
  曾叔終於開口,從桌上的公務袋裏 幾張紙遞給魏啟元,說道:“股東大會結束以後,老爺就已經派我開始調查,這幾天小姐一直忙公事,外請私家偵探調查二少爺。”
 
  魏菁琳聞言,麵色倏變,立刻就想要解釋,曾叔抬了一下手:“小姐等我說完。”他繼續,“宗少爺這些天一直在熟悉集團公務,與二小姐往來甚密,其他並無異常。”
 
  此時魏啟元麵色泛白,低頭看著手中的紙張,不待曾叔開口,他咬牙道:“爸爸,事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把網絡上溝通的短信拿給你看,對方是知情者,就是他當初爆料阿宗是新加坡人!”
 
  魏老先生闔著眼沒有理他,曾叔見狀後繼續:“二少爺在三天前與人有過一筆資金交易,對方名叫張聰,是一家華人餐館老板,開戶銀行在國外,而我查到,他在餐館觀前,曾在新加坡生活過十多年,與新加坡當地的黑社會幫派往來慎密,這個幫派,正是二少爺先前所指證宗少爺的,替人洗黑錢的幫派!”
 
  魏啟元指證魏宗韜替此幫派洗黑錢,結果卻被人查出他與此幫派有關聯,魏啟元鎮定道:“爸爸,上次我入了魏宗韜的圈套,這一次也一樣,我可以把論壇上的短信給你看!”
 
  魏老先生睜開眼,似乎及其疲憊:“你的意思是說,那個在網絡上說阿宗是新加坡人的那人,收下你的錢,為你提供更多消息?可是菁琳已經查出,這些都不是事實,新加坡確實有一個‘魏宗韜’,但他不是我的孫子,而你還要強詞奪理?”
 
  他歎了一口氣:“我不是不懂電腦,電腦賬戶都可以被人盜用,你連學曆都可以造假二十年,你要我怎麽相信你,你找的這些借口已經全都說不通,我還會找人再去詳細調查,但是你做好準備,等我出院就重新召開股東大會,你還有時間自動請辭!”
 
  魏老先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在場眾人無人再敢言語。
 
  返回安市時已過了十點鍾,空氣有些悶,好像要下雨,魏宗韜閉目養神,嘴角一直含笑,過了一會兒阿讚才開口:“魏總,論壇賬戶還需要做手腳嗎?”
 
  “不需要,以後再說。”頓了頓,他睜開眼,看了一眼阿讚,說道,“你和阿莊,為什麽討厭餘禕?”
 
  阿讚垂下頭沒敢吭聲,魏啟元又道:“說吧,我想知道。”
 
  阿讚這才開口:“餘小姐來曆不明,利用阿成,還發帖子差點讓事情敗露。”
 
  魏宗韜道:“因為她那時討厭我,自然要使壞。”他笑了笑,“你知道,我原本就打算讓你找張聰,利用這個帖子最後再給魏啟元一擊,把這個帖子也完完全全嫁禍給他,不過餘禕已經替我完成,雖然還有一點瑕疵,沒有完全合我心意,但已經很難得。”
 
  已經快要到達別墅,車中能看見二樓燈光,魏宗韜悠悠道:“這樣的女人,恐怕再也找不到,對她恭敬些,我要帶她回新加坡!”
 
  
 
 
☆、第33章
 
  魏宗韜的這句話,無疑叫人震驚,等他下了車,阿讚才問泉叔:“魏總說的是真的?”
 
  泉叔答非所問:“我明天還要再去訂張機票。”
 
  樓上臥室亮著燈,餘禕還沒有睡,盤腿坐在床上看筆記本電腦。
 
  見到魏宗韜回來,她就隨口說了一句:“回來啦……”心不在焉,不知電腦裏有什麽好看的東西,她繼續劃鼠標,下一秒便覺腰身一緊,被人強行抱了起來,筆記本電腦也跌了下去,餘禕“哎哎”叫了兩聲,雙腳才在床上站穩。
 
  魏宗韜道:“今天魏老先生把我們都叫去了醫院。”
 
  餘禕聽了這一句便知今天應該有好戲上演,她笑了笑,側頭望向電視機櫃上的花瓶,裏麵新插了一束小雛菊,魏啟元很有心,每天都送來不同品種的花卉,每一種花卉的花語都叫人心動,比如今天這束小雛菊,既讚賞餘禕的純潔,又表示隱藏在心中的愛意,真叫人感動。
 
  魏宗韜扣著她的腰,將她往前一摟,忽視餘禕的視線,將今天這場好戲簡明扼要說了幾句,此事餘禕親力親為,他總要同她分享。
 
  兩人一個站在床上,一個站在地上,餘禕終於能夠俯視魏宗韜,她發現即使是從這個角度看向他,仍舊無法將他輕視,他的聲音低沉富有磁性,五官冷硬深刻,有的人與生俱來就有一種讓人畏懼的氣場,無論他或坐或站,或俯視別人,或被人俯視。
 
  魏宗韜低低道:“把論壇短信拿給別人看,你不就前功盡棄了,膽子這麽大?”
 
  餘禕道:“網絡上的東西有很多借口,誰知道這一切是不是魏叔叔自導自演?再說了——”她一笑,“還有你啊!”
 
  這句話太討喜,魏宗韜笑了笑,將她一起抱去了洗手間。
 
  第二天,魏宗韜在集團裏忙完公事,下午仍舊要前往香港。
 
  趕到醫院的時候時間尚早,病房裏的飯菜已經冷卻,曾叔小聲道:“老爺沒什麽胃口,宗少爺陪陪他吧,我還有事,先去公司。”
 
  魏宗韜點了點頭,走到床邊看了一眼飯菜,說道:“老先生想吃點什麽?”
 
  魏老先生靠在床頭,精神看起來比昨日還要差。他的頭發灰白稀疏,蒼老全都寫在臉上,不知還有幾年可活。
 
  目光轉向魏宗韜,他一臉若有所思,有些話他昨天沒有當眾說,“聽說啟元在追求你的朋友。”
 
  魏老先生調查了魏啟元這麽久,這些事情自然也不難查到,魏宗韜並不驚訝,淡淡的“嗯”了一聲。
 
  魏老先生問道:“什麽樣的朋友?”
 
  魏宗韜沒有回答,拿起床頭櫃邊的蘋果開始削皮,削了幾下就切出了一塊三角形的果肉扔進嘴裏,嚐過味道後才繼續削完,把果肉都切到了小碗中,放到了魏老先生的麵前。
 
  魏老先生慢吞吞地吃了一口,說道:“如果隻是玩玩的,不要讓她做出醜事,媒體最會捕風捉影。”他又吃了一口,邊嚼邊說,“如果不是玩玩的,找時間把她帶過來,你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了,成家立業,先成家再立業,明白我的意思嗎?”
 
  魏宗韜瞥了他一眼,扯了一張紙巾,一邊擦手一邊走去沙發,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傲慢又無禮,魏老先生卻沒有任何微詞。
 
  餘禕沒再收到鮮花,臥室裏變得單調,她還有點兒不習慣。
 
  這些天她變得無所事事,連商場也不再逛,全因跟班換成了莊友柏,與老實好欺的阿成相差太大,餘禕半點興致也沒有。
 
  夜裏她再一次提起換人,魏宗韜不為所動,餘禕道:“你就不怕阿莊傷心?”
 
  “不怕。”
 
  餘禕又道:“那我傷心,我要阿成!”
 
  魏宗韜睨向她:“給我一個理由。”
 
  他又搬出這句話,餘禕隻好道:“那你給我證件!”
 
  魏宗韜把看了一半的書放下,將餘禕扯進懷裏,難得哄她:“這幾天無聊了?”想了想,他道,“過兩天帶你去玩。”
 
  餘禕突然發現,她與魏宗韜相處時多半是在床上,兩人的活動範圍僅止於別墅,他們從未一起出門,一起逛街,一起在外吃飯喝茶,餘禕從來沒有覺得怪異,反而魏宗韜要帶她出門玩兒,她才覺得有些別扭。
 
  兩天後她坐在車裏,擰著眉頭看向窗外,車子不知要往哪裏開,許久都不見到達目的地。
 
  漸漸地已經遠離了市中心,魏宗韜把她拖到懷裏說:“我看過你的護照,你飛過很多國家,坐過直升機嗎?”
 
  餘禕有些詫異,仰頭看向他,轉眼她的目光再也無法挪開,眼前場地遼闊,飛機跑道望不到盡頭,草坪黃綠,樹林茂密無際,蔚藍天空洗涮如新,轟鳴的直升機衝上雲霄。
 
  這裏是位於安市郊區的飛行俱樂部,場地上停滿了標注著各種型號的直升飛機,一架架都由繩索固定在地上,一側有塔台和大型的維修車間,身穿製服的技師從車間門口走過,遠處有一架正在緩緩起飛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格外響。
 
  此俱樂部的會員全是國內富豪,今天周日,來的人多,時不時就有一架飛機起飛,魏宗韜帶著餘禕往一架直升飛機走去,餘禕東張西望,看到其中一個飛機艙裏的駕駛員是女人,正要說話,突然就見麵前停著的直升機裏已經坐了一人,頭戴耳機裝備齊全,一副將要起飛的模樣,她目瞪口呆:“泉叔?”
 
  泉叔禮貌地朝她笑笑:“餘小姐,先生。”
 
  “泉叔有私照。”魏宗韜帶著餘禕坐進後方的客座,解釋道,“私人飛行執照,考取並不困難,理論過關,飛行時間超過四五十個小時,大約半年就能拿到。”
 
  餘禕還在看著泉叔,驚奇無法掩飾,魏宗韜撚起她的下巴笑道:“泉叔還會開遊艇,你會不會更吃驚?”
 
  餘禕微張著嘴,點了點頭,傻乎乎的模樣讓魏宗韜忍俊不禁。魏宗韜忍不住親了她一下,低聲道:“準備好。”
 
  遠處塔台已傳達命令,數架直升機一齊準備飛行,信號一起,耳邊螺旋槳的聲音霍然充斥在周圍,所有的歡聲笑語一概都聽不見,掀起的風似能將天上流雲吹開。
 
  直升機緩緩起飛,越來越高,餘禕看見自己漸漸遠離地麵,腳下的建築和飛機都在不斷縮小。她不是沒有坐過飛機,但此刻所感受到的情景帶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大,周圍被碧藍色包裹,一切都是這麽清晰,攀上浩瀚藍天,俯瞰腳下螻蟻,胸腔內溢滿了壯誌淩雲的豪情。
 
  她衝魏宗韜喊:“開門!”
 
  艙門打開,巨大風力讓她一時之間無法說話,冷風直往嘴裏灌,眼前全是一望無際的山川建築,餘禕喊道:“以前坐飛機,我就想為什麽飛機不能像露天觀光巴士,這才叫乘風破浪!”
 
  她喊得很大聲,字句被狂風送進魏宗韜耳中,這個女人喜歡刺激,喜歡無拘無束,她膽大妄為,狡黠聰慧,從來不願拘在四方的牆壁中間,此刻她興奮地忘乎所以,她沉迷在這種肆意張揚的氣氛之下,長發被風吹得 ,她還在往艙門外靠,似乎還要爭取更廣闊的自由,下一秒就會眼也不眨的跳下去!
 
  魏宗韜一把撈過她,堵住她的呼喊和笑聲,天空下的衝動上升至最高點,狂風在肆意懸飛,魏宗韜壓製住她不斷掙紮扭動的身子,將她的那片壯誌淩雲的豪情從胸腔中一點一點吸幹,吸到她悶聲不止,漸漸無力,他才將這份豪情再一點一點還給她,始終意猶未盡,想將她困於這片藍天!
 
  從直升機上下來,餘禕興奮地跟在泉叔身邊,不停問他如何考取私人飛行執照,魏宗韜含笑走在前麵,不一會兒就走進了俱樂部裏麵,遠遠便朝一人走去,前方那人見到他,立刻伸出手來與他相握,寒暄道:“沒想到小魏先生也喜歡玩兒直升機!”
 
  魏宗韜笑道:“平常愛好不多,直升機算是其中之一,沒想到在這裏能遇到李總。”
 
  兩人往沙發走去,叫了兩杯咖啡便開始閑談。
 
  餘禕見魏宗韜有事,索性拉著泉叔坐到了另一張沙發上,興奮勁兒還沒過去,不停地問長問短,就像那時纏著阿成教她千術的模樣。
 
  泉叔道:“我也是十多年前才開始學,先生家中有私人飛機和遊艇,這些學起來都不難,先生也會。”
 
  餘禕聽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幹笑兩聲喝了一口飲料,眼睛瞥向不遠處的魏宗韜,想他居然也會開飛機,心頭不由有些異樣,又聽泉叔道:“餘小姐如果也想學,可以跟先生說,不過現在報名可能遲了,學這個少說也要幾個月,我們……”
 
  他還沒說完,那頭的魏宗韜和李總已經雙雙起身,一齊往門口走去,行至近處時,魏宗韜朝這裏說:“泉叔,你送禕禕回去,我跟李總有事談。”
 
  他說完就往外走,一旁的李總回頭看了餘禕兩眼,遲疑道:“這位小姐是小魏先生的……”
 
  魏宗韜不由挑眉,又見李總笑了笑:“小魏先生別見怪,我是看這位小姐有些麵熟。”他蹙了蹙眉,“一一……”自言自語,倒也沒再多問,以免幹涉他人**。
 
  魏宗韜腳步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笑笑,與李總一道走向大門。
 
  晚上回到別墅,時間並未太晚,魏宗韜在健身房裏找到餘禕,見她滿頭大汗,笑道:“體力有長進?”
 
  餘禕講話喘氣,問他:“怎麽這麽早回來?”笑了笑,“你今天是順便帶我去玩兒,還是順便去談公事?”
 
  魏宗韜也笑,關了機器把餘禕拉下來,報了一個銀行的名字,說道:“最近一直在談貸款,他很難約,今天運氣不錯。”捋了一下餘禕的頭發,又說,“下次再帶你去。”
 
  餘禕並不介意魏宗韜順便帶她去玩兒,魏宗韜其人公私分明,他都不介意把餘禕帶進公事當中,餘禕又怎會介意這些細枝末節,隻是接下來幾天遲遲不見魏宗韜說到做到,餘禕聽泉叔說過這幾天的行程,知道魏宗韜又數次去過俱樂部,偏偏魏宗韜隻字不提。
 
  餘禕很少會對什麽感興趣,小時候她學油畫鋼琴,學古箏芭蕾,統統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可這一回,她見到神乎其神的賭術忍不住心動,乘上自由翱翔的直升機更是無法抑製住衝動。
 
  她暗示了魏宗韜幾次,次次都沒有效果,不由氣餒,這天她索性直接開口:“我想考私照。”
 
  魏宗韜道:“以後想坐飛機,泉叔會開,你不用考。”
 
  “我要自己開。”餘禕直視魏宗韜,“我已經查過考試流程,能夠自己搞定,你把我的身份證給我就行。”
 
  她是認真的,真想自己開飛機,魏宗韜不由揚了揚眉,笑道:“身份證就在別墅裏,你自己找出來,我就讓你去學。”
 
  說完看了一眼時間,拍了拍餘禕的臉就走了。
 
  昨天魏老先生已經出院,直接住進香港的別墅裏,謝絕了集團高層的探望請求,也給魏啟元吃了閉門羹。
 
  魏宗韜在中午抵達別墅,同魏老先生一起用過午餐,下午又和魏老先生一起到達中環總部,臨時會議兩個小時,最後決定兩天後舉行股東大會,態勢雷厲風行,好像他從未病重入院。
 
  時間緊張,媒體來不及打探詳情,連集團內部人員都還沒有回過神來,等到重磅炸彈放出,已是第三日上午,數家媒體齊聚位於中環的永新集團大廈,媒體會麵區人山人海,魏菁琳在現場回答記者提問,一派輕輕鬆鬆的模樣,全然沒有昨日會議時的緊張。
 
  新聞版麵一時被永新集團占據,魏老先生時隔一年,重新執掌永新,其中秘事眾說紛紜,但誰也沒有可靠消息,魏家人進進出出都被媒體包圍,隻有魏宗韜的蹤跡讓人探尋不到,好像無論媒體怎樣跟蹤他,他都能輕而易舉地將尾巴甩開。
 
  這天早晨手機響起時,餘禕還在同魏宗韜說:“我已經悶了一周,今天泉叔借給我,我要去俱樂部!”
 
  魏宗韜靠到床頭,把餘禕摟進懷裏,一邊親著她裸|露的肩膀,一邊拿過手機,說道:“等我再做一次,看你還能不能走。”
 
  接起電話聽了幾句,掛斷後他突然沉默了一陣,麵無表情,不知心中在想什麽。
 
  半晌後他才親了親餘禕的臉,說道:“今天有一場晚會,魏老先生剛剛打來電話,讓我帶女伴出席。”
 
  餘禕一愣,沒有吭聲。
 
  魏宗韜抬起她的下巴,笑道:“看來你不能去俱樂部了。”
☆、第34章
 
  通知來得太突然,時間非常倉促,餘禕隻知道魏宗韜今天要參加晚宴,沒料到這次他會捎上自己。
 
  餘禕並不願意,說道:“你找別人吧。”
 
  “找誰?”
 
  餘禕蹙了蹙眉:“別的女人,你總能找到!”
 
  魏宗韜索性掀了被子,把衣服扔給餘禕,讓她套上,餘禕推來擋去,蜷著身體要去拽被子,結果又被魏宗韜扯到了身邊。
 
  魏宗韜沒有一句多餘的話,直接將衣服往餘禕頭上套,動作強硬,不一會兒就將衣服套完,架起她的胳肢窩就要大步離開,餘禕忙喊:“文胸,文胸!”
 
  魏宗韜走到樓梯口時才反應過來,又折返臥室,把文胸扔給餘禕後就抱臂站在一旁,餘禕無可奈何,隻能乖乖換上。
 
  今次是永新集團四十六周年慶祝酒會,也是魏老先生大病初愈後首次麵對公眾,其意義不言而喻,屆時各界商政人士都會出席,因此賓客們的著裝打扮都必須講究。
 
  魏宗韜把餘禕直接帶去香港,將她扔給造型師後就坐到了沙發上開始喝咖啡,坐了許久都不見餘禕出來,他有些不耐,邊上有男士比他等得時間還要久,見狀後對他說:“女人化妝打扮最麻煩,我已經等了一個小時多小時,你也是在等女朋友?”
 
  魏宗韜手指摩挲著杯身,雙眼低垂望向遠處樓梯口,半晌才淡淡的“嗯”了一聲。
 
  等他喝完第三杯咖啡,樓梯上終於傳來動靜,有女孩穿著金色禮服走出來,長發微卷披肩而立,鑽石裝飾點綴於耳、頸、手指三處,手中拿著一隻與金色禮服相稱的手包,身材修長,格外高貴美豔, 道:“哈尼,怎麽樣?”
 
  男士從沙發上站起來,迎向她欣喜誇讚:“非常漂亮!”正要細細欣賞,突然聽見高跟鞋輕輕踩在地板上的聲音,落地勻稱,不疾不徐。
 
  他抬頭望去,最先看見一道寶石綠的曳地裙擺,絲質輕盈,隨著步伐的走動,像是被輕輕托起,又輕輕放下,他的視線隨著裙擺一點一點往上挪,絲質的禮服喜歡親近身體,將對方的腿部線條修飾的格外完美,右腰布料提升設計,狀似淺淺地塞在了腰間,褶皺線條變得自然而然, 格外纖細,一路往上,單肩設計,露出右側 的鎖骨和肩膀,脖頸修長,長發微卷,兩側束發至背後,精致小巧的臉盤清晰呈現,嘴角微微上揚,鼻梁 ,剪水雙瞳上的睫毛長而密,渾身上下沒有任何裝飾,優雅又柔美,似畫中人。
 
  男士屏住呼吸,直到一旁有人大步走過,他才回過神來。
 
  魏宗韜走到樓梯口,遞出右手仰視餘禕,直到餘禕將小手輕輕置於他的手掌,他才含笑道:“突然很想把你關起來。”
 
  餘禕始終淡然,笑容清雅,明明如此溫柔似水,卻又有一絲冷若冰霜令人望而卻步,矛盾地讓人忍不住想看她更多,一探究竟。
 
  宴會舉辦地是永新集團旗下的酒店,宴會廳隔壁是媒體區,魏宗韜和餘禕到達時,媒體采訪環節已經結束,此刻還有媒體等候在簽到處記錄來賓。
 
  魏宗韜向來低調,很少有人見到過他,可是他的身形和長相實在讓人難以忽視,再加上他身邊的餘禕,隻身著簡簡單單的一件寶石綠曳地長裙,竟然就如此奪目,眾人不由紛紛拍照詢問,等將對方打聽清楚,知道來人便是魏家私生子魏宗韜時,宴會廳門口早已沒了他們的蹤影。
 
  他們兩人的出現,使得宴會廳內有一瞬靜謐,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他們的身上,誰都不想錯開眼睛,直到魏菁琳迎上前,這份靜謐才被打破。
 
  她隻瞥了餘禕一眼,拉著魏宗韜就將他介紹給世交叔伯,笑道:“他就是阿宗,他一回來,爸爸都不願意再多看我,隻知道寵他!”
 
  世交叔伯從小看她長大,知道她在頑皮,笑她這麽大一個人,還同侄子吃醋,對待魏宗韜時卻有些生分,隻客套的誇獎了幾句。
 
  遠處有好幾人一直看向這頭,有人問:“那是哪個小明星?居然從來都沒見過,跟了魏宗韜,真是可惜!”
 
  宴會廳裏不乏女星,美豔 紅極一時,最後嫁入豪門相夫教子,如今站出來,仍能吸引眾人眼球,在餘禕出現之前,那些人才是這些男人的話題,可餘禕的出現將一切都打破。
 
  太漂亮,過於誘人。
 
  “不是明星。”魏啟元喝了一口酒,含笑看向立在眾人的目光之中,仍舊落落大方,淡定從容的餘禕,說道,“最後跟誰,還不一定!”
 
  他這句話說得很輕,別人沒有留意,一旁的李總向來不喜歡同他們交談,此刻卻“咦”了一聲,擰眉道:“是她啊,怎麽還是覺得這麽麵熟?”
 
  魏啟元揚了揚眉,不由將目光再次凝向餘禕。
 
  那頭魏宗韜低聲向餘禕介紹:“魏老先生的三個孫女,老大跟你同歲, 大學還沒畢業,老三十五歲,每一個都性格懦弱,像她們的奶奶,她們至今還不敢跟我說話。”
 
  餘禕愣了愣,又見魏宗韜看了她一眼,笑道:“她們的奶奶是當家主母,卻受盡委屈三十多年,見到小妾不敢大聲說話,死於鬱結,我不同情弱者,因為我會把某些人也變成弱者。”他話裏有話,說完又有人過來打招呼,餘禕不好妨礙他們談正事,打了一個招呼就往別處走去了。
 
  另一邊,魏菁琳站在角落同人說話,看向遠處的目光既不屑又有一絲難以控製的嫉妒。
 
  她也曾經年輕,二十多歲時姿色不輸餘禕,那時她還叛逆,厭惡父親偏心二哥,故意將門當戶對的親事攪黃,直到三十多歲才嫁給了一個出身書香門第的普通人,夫妻恩愛兩年,對方就病逝了,她由此開始後悔,努力回歸原本屬於她的軌跡,也不枉費她這幾年的處心積慮,如今魏啟元已經沒有威脅,隻剩下了一個魏宗韜。
 
  她瞥了一眼遠處的魏啟元,又將目光轉向餘禕,笑了笑,說道:“我很不喜歡那個女孩,休息室空出來,待會兒二公子想要休息,對了,不是有記者一直想采訪他嗎?”
 
  一旁是她的心腹下屬,對方聞言後眼神微動,心領神會地走了過去。
 
  餘禕無所事事,肚子又有些餓,想要拿點吃的,低頭看著桌上的各色美食,身邊突然出現一個女人,與她一樣低頭看向食物,片刻就夾了一塊滿是奶油的蛋糕放到盤子裏,轉身的幅度有些大,舉著盤子的手臂往外伸,眼看就要砸到餘禕的胸口,餘禕迅速往後退開一步,對方似乎驚魂未定,“哎呀”叫了一聲,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差點就碰到你了!”
 
  餘禕笑了笑:“沒關係。”走到桌前,繼續挑選食物,可邊上的女人仍舊大大咧咧似的,又有一次險些把盛著魚子醬的盤子砸到餘禕的胸口,餘禕一直淡笑。
 
  對方與她攀談,問她貴姓,又介紹自己是集團的員工,順便提了幾句魏宗韜,陌生的氛圍一時被打破,她見餘禕已將食物挑選完,轉身準備離開,便舉起一隻酒杯,高跟鞋輕輕踩在餘禕的曳地裙擺上,說道:“餘小姐,你試試這個酒。”
 
  餘禕聞言後又回轉身來,隻覺自己的裙擺倏地一緊,對方似乎站立不穩,低叫一聲就往她這裏倒,酒杯晃晃蕩蕩傾瀉下來。
 
  卻見在同一時間,餘禕一手提起裙擺,腳下好像踉蹌了一下往左側倒去,也低叫一聲,手腕一翻蓋向前方。
 
  對方的酒水灑向了餘禕原本站立的位置,腳下同時察覺裙擺猛地被 ,卻已經來不及撤開,這股大力讓她腳下一晃,竟直直往斜前方跌去,隨即一隻盤子也落了下來,奶油蛋糕和魚子醬均掛在了她的身上,她大叫一聲,眾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
 
  燈光下,一個女人狼狽的摔在地上,身上滿是奶油,一步開外的地方,餘禕放下裙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擰眉道:“怎麽摔倒了?”她看向服務生,說道,“麻煩帶這位小姐去一下洗手間。”
 
  魏宗韜一直在與旁人談事,聽見響動後才搜尋到餘禕,同旁人示意了一下就走了過去,地麵上還有汙跡,服務員正在清理,周邊的人已經不再注意這裏。
 
  “有事?”
 
  餘禕搖了搖頭:“沒事,剛才我見到這位小姐一直在跟你姑姑聊天,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摔了一跤。”
 
  魏宗韜揚了揚眉,低笑道:“魏老先生快要上台了,我陪你站一會兒。”
 
  兩分鍾後,宴會廳內的燈光漸漸暗下去,舞台上燈光聚焦,魏老先生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上台,精神矍鑠,紅光滿麵,聲如洪鍾,以四十六年前的今天為開場白,致辭令人動容,最後他放下話筒,掌聲如雷,過了許久才抬了抬手讓眾人安靜,沒有再舉話筒,兩手撐在輪椅扶手上,拒絕他人攙扶,慢慢地、艱難地站了起來,脊背有些佝僂,  ,聲音卻格外響亮振奮:“我身後的背景布置,上麵寫的是四十六年,這塊背景我用了四十年,每年隻改幾個數字,它已經十分老舊,每年都需要修補,但我舍不得仍,因為它見證了永新的起起伏伏、潮起潮落,走過灰暗,也一直常駐輝煌,我相信在以後的無數年,它依然能夠見證下去,它上麵的數字依然能夠每年一換!”
 
  掌聲瞬時響起,一浪高過一浪,遲遲不歇不停!
 
  今日宴會十分成功,魏老先生坐在休息室裏,終於能夠鬆下肩膀。
 
  他把集團裏的幾名高層叫到跟前,囑咐一番後見到魏宗韜已經站在門口,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隻看見地上拖著寶石綠的裙子,他讓眾人離開,目光直視這兩人,終於漸漸看清裙子主人。
 
  年輕漂亮,氣質出眾。
 
  餘禕上前叫了一聲“老先生”,舉止得體從容,魏老先生麵上不動聲色,隻“嗯”了一聲算做回應,一句話都不說,就對魏宗韜道:“你先留下,我有話跟你說。”
 
  魏宗韜小聲對餘禕道:“去車上等我。”
 
  休息室裏隻剩下了魏菁琳和魏家的三個孫女,還有一個魏宗韜。
 
  魏老先生聲音嚴厲,對三個孫女道:“一整個晚上,也沒見你們叫人,叫大哥!”
 
  三人喊了一聲“大哥”就不再開口,魏老先生蹙了蹙眉揮手讓她們離開,對魏宗韜和魏菁琳說:“老大跟那位餘小姐一般大,看起來卻更像是餘小姐的妹妹,一點都上不了台麵,我以前對她們的關心太少,現在她們無父無母,又沒有本事,以後隻能靠你們幫扶,永新想要走下去,就必須要團結,你們姑侄兩人用心做事。”
 
  他又瞥向魏宗韜:“魏家我已不指望你的叔叔,你也知道魏家人丁稀少,從前做生意,我喜歡同有家室的人合作,因為他們更加有責任心,現在也同樣,不成家,始終不成氣候,你心中有數!”
 
  他訓完話,身體有些撐不住,臉色漸漸蒼白,強撐到魏宗韜離開,他就開始咳嗽不止,魏菁琳趕緊替他拍背,急道:“爸爸,要不要把醫生叫來?”
 
  魏老先生擺了擺手,緩過氣後啞聲問道:“你覺得,那位餘小姐怎麽樣?”
 
  魏菁琳眼神微動,笑道:“餘小姐漂亮聰明,很識大體,隻要她出身清白,我覺得阿宗喜歡就好,而且看起來他確實很寵愛她,爸爸不要反對。”
 
  “誰反對。”魏老先生道,“先去查查她的出身,我已經不再計較門第了!”
 
  另一邊的停車場已經空空蕩蕩,賓客基本都已離去,餘禕坐在車中休息,見到遠處有人影走來,她連忙探出窗外,卻見來人竟是魏啟元。
 
  魏啟元走到車門邊,俯身看向車中的餘禕,近距離看她,隻覺她雙眼更加漂亮,不由笑道:“阿宗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餘小姐還要等很久,不如我送你回去,讓泉叔在這裏等他?”
 
  “魏叔叔太客氣了,我不著急。”
 
  魏啟元早就料到她的答案,也不勉強,他從口袋裏掏出一隻首飾盒,遞到車窗裏,低低道:“餘小姐今晚太漂亮,有人說阿宗太好運。”他笑了笑,“隻是餘小姐還缺一樣首飾,阿宗竟然沒有留意。”
 
  首飾盒裏躺著一堆珍珠耳環,光澤剔透,圓潤飽滿,極配餘禕這身衣服。
 
  遠處有腳步聲傳來,片刻就已欺近,首飾盒突然被人拿走,隻聽一陣低笑:“多謝,我原本就想送禕禕一件首飾。”
 
  魏啟元笑笑:“那正好,回去記得讓餘小姐戴上。”
 
  魏宗韜勾了勾唇,打開車門讓餘禕往裏坐,車子啟動,立在原地的魏啟元隻聽到最後一句,“禕禕,喜不喜歡?”
 
  他冷笑一聲,轉身走去自己的停車位,開鎖後“叮”的一聲,車燈一亮,他的腳步倏地頓在原地,猛然朝轎車離去的方向望去。
 
  他聽見魏宗韜剛才叫“一一”,現在他終於想起來餘禕是誰!
 
  
 
 
☆、第35章
 
  轎車往停車場出口駛去。
 
  魏宗韜舉著首飾盒端看這對珍珠耳環,問道:“禕禕,喜不喜歡?”
 
  餘禕回答:“還不錯。”說著就想去拿,卻不想魏宗韜躲了一下,沒讓她拿到。
 
  魏宗韜看向後視鏡,已經看不見魏啟元的身影,四周昏昏暗暗,片刻就駛出了停車場。他突然勾唇,將首飾盒闔上,輕輕巧巧往前一擲,首飾盒正好“咚”的一聲落在儀表台上。
 
  魏宗韜淡淡道:“泉叔,回去磨成珍珠粉,禕禕不愛浪費。”
 
  餘禕覺得可惜,提醒他:“喂,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魏宗韜充耳不聞,回到別墅後見餘禕還在說,拍了一下她的腦袋道:“不用替我省,喜歡就自己去買。”
 
  可惜餘禕第二天沒能起床,連走路都變得困難,她又哪裏還有力氣逛街。
 
  餘禕睡到午後才醒,懶洋洋的不願意動,無奈肚子餓,她掙紮了好半天終於爬了起來,走到樓下,正見阿成捧著一束花往廚房走,見到餘禕出現,阿成的表情有一點點慌張和尷尬,餘禕笑了笑:“怎麽了,這花是送我的?”
 
  阿成幹笑一聲,搖了搖頭,餘禕已經徑直朝他走去,抱臂站在他的麵前,說道:“我已經認得這家花店的包裝。”這家魏啟元一直光顧的花店,有專門定製的包裝,餘禕從阿成手上拿過花,若無其事道:“你想把這花拿去做菜嗎?不要學你家魏總,這樣太奢侈了。”
 
  阿成十分懊惱,都怪自己動作慢,餘禕要是再多睡一會兒就好了。
 
  花裏沒有放卡片,餘禕看了兩眼,就找來花瓶把花插上,放到餐廳裏當做裝飾,夜裏魏宗韜回來,見到這束花後並沒有說什麽,隨手扔給餘禕一隻盒子。
 
  餘禕打開一看,盒子裏是一對耳環和一條項鏈,山茶花的圖案十分精致,顏色清爽淡雅,比簡單的珍珠耳環漂亮許多,餘禕似笑非笑地看著魏宗韜,說道:“這個還不能磨成珍珠粉。”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根本沒有耳洞,浪費了!”
 
  魏宗韜走上前,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隨即抬起手,撚了撚她的耳垂,低低一笑,一口咬了上去,餘禕吃驚地叫了一聲,隻覺有牙齒在自己的耳朵上 ,溫溫熱熱,她脊背 ,有些站立不穩,一雙胳膊托在她的腰間,她聽見魏宗韜暗啞道:“我知道,去打個耳洞。”
 
  飯後餘禕將首飾盒收起來,對著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想到魏宗韜這副樣子真是有點兒可笑,但不知為何,她覺得熨帖極了。
 
  回到床上,魏宗韜照例把餘禕摟到懷裏,一邊翻閱手中的雜誌,一邊道:“你很上鏡。”
 
  雜誌的封麵人物是魏老先生,媒體對他均是讚揚,內頁中報道了永新集團的曆史以及魏家的一些八卦,其中有小半內容著重剖析了魏家人的各種感情史,魏啟元的感情經曆算是最豐盛的,身邊的小明星接連不斷,難得的是這次還提到了魏宗韜。
 
  魏宗韜笑道:“媒體猜測你是某個大家族的千金,與魏家是聯姻關係。”
 
  照片中的餘禕隻露出半張側臉,低眉斂目,文雅端莊,十分漂亮,魏宗韜轉頭看向她,說道:“難怪魏啟元又開始送花,假如是我,我也想得到你。”
 
  得到這個精致的、叫人挪不開眼睛的女孩。
 
  此時此刻,陳之毅的眼睛也無法從雜誌上挪開。
 
  陳家老宅坐落在郊外,依山傍水,風景秀美,老祖父退下來後就一直靜養在這裏,天天與花鳥山水作伴,年過八十仍舊精神矍鑠,逢節假日就叫來小輩們一起聚餐遊玩,最是和藹親切的一個老頭,此刻卻陰沉著臉,連一旁的陳父也不敢靠近。
 
  老祖父道:“我看你回來這幾天,一直很關心這個叫永新的集團,就順便幫你查了查,正巧今天在這本雜誌上看到了這個,你從小最乖最聽話,什麽都不用我們操心,隻有兩次惹全家人不快,第一次是你高考結束後填報誌願,你非要當警察,你向來有主見,認定的事情沒人拉得回,家裏不缺當官的,也不缺錢,所以我們隨你高興。”
 
  他瞟了一眼桌上的那本雜誌,聲音低沉幾分:“第二件事,就是她!”老祖父猛得瞪視陳之毅,“你是鬼迷心竅,五年前為了她,你差點做錯事,好不容易消停了,你現在又要做什麽,不回局裏,玩忽職守,回來以後擅用關係,你是沒有見過女人?我明天就給你找來十個八個比她漂亮的,你馬上給我結婚!”
 
  比餘禕漂亮的人有很多,陳之毅不是沒有見過,可他就是鬼迷心竅。
 
  他記得那年他剛剛來到海州市,跟隨警隊裏的師父去看望他的一位故交,幾人正相談甚歡,門外突然響起了聲音,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女孩背著書包跑進來,光著腳丫,手拿冰棍,瞟了一眼他們所坐的沙發,一聲不響地就要往樓上跑,女主人當即喊住她,責怪道:“一一,有沒有禮貌,叫叔叔哥哥!”
 
  小女孩轉過身,笑眯眯道:“兩位哥哥好!”
 
  師父立刻大笑,誇她嘴甜有前途,連陳之毅也忍不住笑。
 
  那兩年他跟隨師父去過她家數次,每次見她都有源源不斷的驚喜,有時候是她被父母小揍,有時候是她偷偷拿著一封英文信過來,小聲說:“哥哥,幫我翻譯!”
 
  陳之毅一看,原來是別人寫給她的情書,他有些哭笑不得,他想現在的小孩了不得,寫情書都如此高端。
 
  後來有一陣公務繁忙,他都快要忘記這個小孩,足有大半年沒再見過她,等到再見,又是一個盛夏時分,師父讓他放下手頭公事,召集警隊人馬,一齊去找這個離家出走的小女孩。
 
  事情不能太張揚,他們隻能調取海州市區各個路段的監控一個個查看,陳之毅帶領幾人在街上盲目找尋,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餘禕的學校,他就嚐試著找了過去。暑假裏的校園空空蕩蕩,他在某棟教學樓的樓梯上發現了餘禕,半年多沒見,她已經長成了一個大姑娘,垂頭坐在樓梯上,聽見腳步聲後才把頭抬起來,麵色平靜,眼眶裏卻有淚水不斷打轉,抹了一把淚站起來,擰眉道:“這麽快就找到我,警隊一定要給你升職加薪!”
 
  說著就走下來,許是坐得久了 麻木,膝蓋猛地一晃,踩了一截樓梯就倒了下來,陳之毅沒能將她接住,最後她受傷住院,那兩個月陳之毅天天往醫院跑,見她悶悶不樂,他總是找各種笑話逗她,她笑起來的樣子甜美又張揚,以至於後來陳之毅上了癮,滿心滿眼全是她。
 
  那時餘禕不知他的心意,隻把他當做哥哥,直到某天陳之毅夜裏下班過來,撞見寫英語情書的那個男生賴在病房裏死活不願離去,怕被醫生護士聽見,小聲說:“你明明喜歡我,為什麽不肯答應!”
 
  餘禕有些不耐煩:“你自戀也要有個度,你有什麽地方比我強?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喜歡你?”
 
  最後她被纏得煩躁,吼道:“我說了我不早戀!”
 
  陳之毅推門進來,驚到了病房裏的兩人,他笑著提起那男生的衣領,說道:“快高三了,好好讀書,別影響其他人。”眼露威脅,輕而易舉就將對方拽到門口,回來後捋了捋餘禕的頭發,說:“不要隨便放陌生人進來。”過了許久,又看著她道,“你還有多少追求者?我不是很想看見他們。”
 
  餘禕何其敏感,自此以後就盡量避開陳之毅,可是總有各種場合讓他們相遇,後來有一回她發燒入院,燒糊塗的時候講夢話,病房裏隻有陳之毅一人,陳之毅隱約聽見一些,終於知道她的變化為何這樣大,她無法接受父親外遇並有私生子的事實。
 
  那晚他一直把餘禕抱在懷裏小聲安慰,哄到後半夜才將她哄入睡,有一刻他希望餘禕能夠一直這樣躺在他的懷裏,無父無母隻屬於他一人。
 
  他沒想到“願望”實現的這樣快,那年海州市的走私案驚動中央,一紙命令下來,涉案人員無數,走私貪汙牽連眾廣,即使餘禕父親根基深厚,也難逃此難。
 
  他的師父親手將餘禕的父親逮捕,那天警隊出動了數輛警車,圍在餘禕家的舊樓前,餘禕的父親行色匆匆,下了車就往家裏跑,警隊人員一擁而上,為首的就是他的師父。
 
  他抬頭看向二樓,陽光刺眼,一直住在大學附近公寓裏的餘禕,那天竟然一直趴在二樓,微張著嘴,一臉不敢置信。
 
  回憶被人打斷,老祖父厲聲道:“你給我清醒清醒,什麽人是你的,什麽人要不得,你該心中有數,五年前你就該知道,不要再鬧出什麽事情,我們家丟不起這個人!”
 
  陳之毅一直看著雜誌上的照片,說道:“我這五年沒見過她,沒找過她,這次是她自己出現,我控製不住,就是這樣愛她。”
 
  老祖父喝道:“你愛什麽愛,她愛你嗎?你沒看見雜誌上寫的,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嗎,她要是真喜歡你,五年前就已經跟你在一起了!”
 
  陳之毅把雜誌闔上,看向祖父說:“沒關係,我會讓她主動離開別人,爺爺,你知道她很優秀,不會丟任何人的臉。”
 
  餘禕確實優秀,老祖父當年見她時,她還是一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誰都喜歡她,兩邊家世又相當,他極其樂意促成這門親事,可惜物是人非。
 
  老祖父氣急敗壞,無力再與他廢話,連連歎息數聲,起身往門口走去,擺著手滿是失望:“我不管你,我管不了你,你明天就給我走!”
 
  餘禕翻看雜誌,也覺得自己很上鏡,隻是她不願意自己出現在鏡頭裏,眉頭一直擰著。
 
  第二天她正在客廳裏研究雜誌,別墅門鈴聲響了起來,阿成跑過去開門,見到來人後喊了一聲:“魏先生。”
 
  餘禕扭頭看去,見是魏啟元,不由奇怪。
 
  魏啟元手捧百合,親自送花前來,阿成和莊友柏像是兩座門神,擋著他沒讓他入內。
 
  餘禕忍俊不禁,慢悠悠的朝門口走去,笑道:“魏叔叔別見怪,花店小哥送花來,從來都不踏進別墅,阿成和阿莊這是習慣了。”
 
  這暗諷沒人聽不懂,連莊友柏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魏啟元把花遞給餘禕,笑笑:“這束百合剛剛空運過來,正是最新鮮,我等不及,隻能親自送來。”
 
  餘禕大方接過,見到上麵插著一張卡片,她挑了挑眉,拿起卡片瞟了一眼魏啟元,才低頭打開,倏地怔在哪裏。
 
  魏啟元笑道:“不知道餘小姐是否賞臉,跟我再一次共進午餐?”
 
  餘禕在莊友柏和阿成詫異的眼神之中走了出去,別墅外隻停著一輛轎車,並沒有魏啟元的保鏢。
 
  魏啟元打開車門,見到餘禕隻似笑非笑的站在那裏,吊兒郎當地轉著手中的卡片,說道:“吃飯就免了,魏叔叔不如開門見山。”
 
  天氣有些熱,餘禕隻穿了一件花色長裙,腳下踩著一雙拖鞋,長發隨意披在肩頭,慵懶散漫,沒有晚宴時那般令人驚豔,臉上更添了幾分稚氣,可魏啟元越看越喜歡,見她這樣說,他便湊近前,低聲道:“開門見山也需要時間長聊,不知道阿宗有沒有跟你說過,他跟你的父親是舊相識?樂小姐……”
 
  她姓樂,同姓的人並不多,海州市姓樂的人就更少了,而名門樂家,也就僅此這一家,她的父親是樂平安,五年前的海州市市委書記。
 
  餘禕坐進車中,麵無表情地看向地上的碎紙片,一陣風吹來,紙片往四麵八方吹散,再也拚不回上麵僅有的兩個字:樂禕。
 
  
 
 
☆、第36章
 
  中午雖然是用餐高峰期,不過這間西餐廳裏麵的顧客並不多,餘禕穿著拖鞋,素麵朝天,一副才起床的模樣,與餐廳內的氣氛不符,走進時引來好幾人側目。
 
  魏啟元替餘禕拉開餐椅,問她:“想吃什麽?”
 
  餘禕並不客氣,隨便點了一份食物,等服務生離開,她也不開口提問,悠哉遊哉地等待上餐。
 
  直到用餐過半,魏啟元終於有些沉不住氣,他瞟了一眼餘禕,自嘲似的搖頭笑了笑,說道:“樂小姐年紀輕輕,但實在與旁人不一樣,這種時候還有如此閑情雅致,不急不問,等著我先開口,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處於下風,我身為男士,理應照顧一下女士。”
 
  終於等來魏啟元主動,餘禕笑眯眯地戳了一塊牛排 嘴裏,細嚼慢咽,洗耳恭聽:“魏叔叔請說!”
 
  魏啟元胳膊支在餐桌上,交疊於頸前的手指了指餘禕,笑道:“當年樂小姐也喊過我魏叔叔,那時你還是個中學生,轉眼長這麽大了,我都要喊你一聲‘樂小姐’了。”
 
  餘禕挑了挑眉,喝了一口果汁,道:“以前我總是跟我父親一起去跟長輩們聚餐,看來當時魏叔叔也在餐桌上?”
 
  “對,不過次數並不多。”
 
  當年樂平安位高權重,在海州市及其周邊都有根基,身邊朋友眾多,誰都想與樂家人結交,行事能圖便利,魏啟元也是其中之一。
 
  他與樂平安並不算朋友,但可以算是熟人,每年都偶爾聚餐,大家聊起家人兒女,樂平安總會提到自己的女兒。
 
  中國人喜歡謙虛,不會將自己的孩子誇上天,隻有樂平安不同,他將女兒說得天上有地下無,有人讓他把孩子帶出來看看,樂平安隻搖頭,家中寶貝是不能輕易示人的,眾人哄笑。
 
  後來樂平安卻真將女兒帶出來了,一臉無奈地說這是女兒要求,他已經把孩子寵上天,也不管場合是否合適。
 
  時隔太久,魏啟元已經記不清太多,隻記得當年的小女孩兒特別漂亮,頭發染了幾撮紫色,原本以為她是個小太妹,可她待人卻極有禮貌,見人就笑眯眯地喊“叔叔”,還聽人說她成績十分優異。
 
  魏啟元不得不承認,當年小小年紀的餘禕,已經足以讓人留有深刻印象,所以時隔多年,當他在商場見到她第一眼時,就總覺得有些麵熟。
 
  “樂書記當年的事情,我感到十分惋惜,這幾年我也從來沒有聽到過樂小姐的消息,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不管怎樣,我身為長輩,也希望能夠照顧故人之女。”
 
  餘禕“噗嗤”一笑,“每天送花照顧?”
 
  魏啟元笑道:“隻怪樂小姐太優秀,讓我這個‘叔叔’也忍不住動心,連我那個臉上刻著生人勿近的侄子,不也對樂小姐十分愛護?”他故弄玄虛,又加了一句,“可惜阿宗並非良人,他有沒有說過,他與你的父親相識?”
 
  餘禕始終含笑,瞧起來怡然自得,聽見魏啟元的問題,她隻是揚了一下眉,繼續切牛排喝果汁,好像吊人胃口的不是魏啟元,而是她。
 
  魏啟元再一次謙讓女士,說道:“阿宗是我魏家血脈,可惜他一直不被人所知,直到去年他才回到魏家,整整三十多年,他的過去我們一無所知,魏家不是平常人家,自然要對他進行調查,而我剛好知道,他與你父親有瓜葛,當年他在裕清市創辦公司,曾經得到你父親朋友的幫助。”
 
  餘禕邊吃邊點頭:“知道了,然後呢?”
 
  魏啟元道:“我知道阿宗的背景有問題,可是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查出他的底細,他在國內的經曆幹幹淨淨,從出生到現在,看起來全都十分普通,我不信他這樣簡單,我更相信他像網絡上傳言那樣,從小生活在新加坡,但假如這是事實,他又如何能夠將自己的過去替換掉?我想來想去,隻有你父親有這樣本事!”
 
  餘禕像是在聽天方夜譚,驚歎道:“魏叔叔,沒想到你的想象力這麽豐富!”
 
  “你畢竟年紀輕,許多事情沒有見到過,就以為不可能實現,當然,這些隻是我自己的猜測,無憑無據,隻是不能怪我這樣去推斷,因為我實在想不通,他是怎樣偷天換日的!”
 
  餘禕想了想,說道:“即使是這樣,又跟我有什麽關係?我現在已經姓餘,我和阿宗在一起,隻是因為喜歡,他的過去跟我沒有關係。”
 
  魏啟元笑道:“你覺得阿宗是真心喜歡你?”他笑得意味深長,“阿宗這個人,我隻信他做任何事都有目的,他處心積慮回到魏家,當中自然有某些原因,我們這一輩有不少恩怨,隻有我父親信他是個乖孫。而你是樂家的女兒,阿宗不可能不清楚,你父親雖然已經離開,可是樂家還在,這門姻親,想必能讓我父親十分開懷!”
 
  餘禕放下刀叉,抱臂靠到椅背上,笑眯眯說:“魏叔叔說得這個故事很連貫,十分好聽,但有幾點你該明白,第一,你說阿宗偷天換日,自知也無憑無據,這樣離奇的事情,人家還以為是在拍電視劇,這一點不成立,你後麵的假設就統統無效。”
 
  “第二,我已經姓餘,先不說阿宗是否知道我從前的姓氏,隻說現在,我與樂家已經沒有關係,你竟然以為阿宗想要攀親,而你每天送我花,是否也想要攀親?想必魏老先生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你將阿宗說得這樣處心積慮,我沒有看出,隻看出魏叔叔你用心良苦。”
 
  餘禕牙尖嘴利,完全不按照魏啟元的牌路出牌,魏啟元頗為無奈,笑道:“我之前已經說了,我身為長輩,希望能夠照顧好故人之女,我真心實意不希望你受傷害,阿宗對你對我魏家都有目的,到頭來受傷害最大的就是你。”
 
  魏啟元此番目的昭然若揭,並不奢望能從餘禕口中聽到魏宗韜的真實底細,他不過是讓餘禕從此以後對魏宗韜心存芥蒂,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拔出。
 
  買完單,魏啟元送餘禕回去,走在路上問她:“我送你的耳環喜不喜歡?”
 
  “很喜歡,磨成珍珠粉敷了麵膜,謝謝魏叔叔。”
 
  魏啟元一愣,突然大笑:“一一,你比我見過的所有女人都有趣!”
 
  餘禕聽見他對她的稱呼,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上了車,車子徑直往別墅駛去,等快要到達時魏啟元才再次開口:“你是個聰明人,我為我先前對你做出的輕浮行為感到抱歉,我實在不該把你當成一般的小女孩,不過我昨天送你的花,和今天送你的花,是出自我的真心實意,你不用把我當做壞人,反倒你要小心阿宗。”他側睨了一眼餘禕,笑道,“阿宗身上有一處傷,說是我造成的,他很有本事,我事後才發現家中的儲物抽屜被人動過,最後我百口莫辯,假如不是這件事,我也不會對阿宗如此懷疑。”
 
  停下車,別墅就在眼前,魏啟元最後道:“一個人能夠狠下心對自己開槍,以此來嫁禍於人,他就沒有什麽事情做不出來。”
 
  餘禕今天聽了魏啟元的長篇大論,心情沒有變化是假,回去以後莊友柏和阿成全都狐疑地看著她,餘禕沒有空去理會,在臥室裏一直坐到傍晚,腦中思緒紊亂,想起了從前的許多瑣事,雙眼漸漸模糊,她仰頭看了看天花板才好了一些。
 
  魏宗韜今天回來得很早,一回來就進入臥室換衣服,背對著餘禕脫下西裝,沉聲道:“今天跟魏啟元去了哪裏吃飯?”
 
  “不記得是哪家西餐廳了。”
 
  魏宗韜又問:“今天又是什麽原因?”
 
  餘禕並沒有回答,隻輕聲問:“你為什麽從來不好奇我的過去?因為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你說總共見過我三次,另外兩次呢?”
 
  魏宗韜轉過身,一言不發地看了她一會兒,慢慢走到她身邊,輕輕抬起她的下巴說:“哭過了?”
 
  “沒有。”餘禕仰頭看他,小聲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父親是樂平安?”
 
  她的聲音很輕,魏宗韜還是聽得清清楚楚,他沒有吭聲,餘禕心中了然,又問:“你見過我的那兩次,究竟是什麽時候?”
 
  她的眼裏有淚水,晶瑩剔透,就像落在綠葉中的露珠,讓人不忍觸碰,可是一絲極輕的風,就能將露珠輕而易舉地吹落,從此沾染汙泥,消失地無影無蹤。
 
  她其實也很脆弱。
 
  魏宗韜吻住她,極盡溫柔,細細碾磨,動作間是滿滿的嗬護,他低低道:“第二次,在五年前的葬禮上,你一滴眼淚也沒掉,第三次,在緬甸金邊,我在監控裏看到你洗澡,口渴很久……”
☆、第37章
 
  五年前?餘禕呆怔,時間好像在這一秒突然停止,眼中淚水不再晃動。
 
  五年前,樂平安被捕入獄,餘禕就在家中二樓,眼睜睜地看著他坐進警車裏,這麽多輛警車,興師動眾,就為了抓捕一個樂平安。
 
  樹倒猢猻散,樂家一夕之間變得空空蕩蕩,餘禕的母親獨自強撐,到處找人幫忙,卻沒有人敢伸出手,證據確鑿,罪名已定,再如何掙紮都是徒勞,次年四月一審判決下達,樂平安沒有提出上訴。
 
  餘禕在此之前,已經鮮少與樂平安說話,她在高三那年總是纏著樂平安帶她一起去飯局,卻總是對他沒有好臉色,餘母因此經常責怪她,樂平安卻是一味寵溺,隻當她是到了叛逆的年齡,總時不時地買來禮物哄她,從來沒有一字一句不滿。
 
  等到餘禕念了大學,她開始遠離家中,遠離樂平安,不再纏著他去飯局,就連周末回家,也盡量避開他,樂平安和餘禕母親都十分奇怪,卻對她無可奈何,該怎樣寵還是怎樣寵,樂平安抽空就會去餘禕租住的公寓看她,次次都是大包小包,麵對餘禕的冷臉色,他隻是一味地笑,想要摸摸她的頭,又被她立刻躲開,樂平安總是訕訕地收回手,離開前每次都重複一樣的話:“一一,你乖一點,爸爸下次再來看你!”
 
  餘禕突然看不清任何東西,眼前的景象變得扭曲,過了一會兒,水珠從眼裏落下,她才看清麵前的魏宗韜。
 
  “整整三年,或者四年,我已經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
 
  等她想要再叫,她發現已經叫不出口。
 
  母親帶著她一起去獄中探望父親,父親還是在那裏笑,笑容苦澀,眼睛卻期盼地看著餘禕,餘禕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堵住了,那幾個月她從來不哭,也很少開口,耳邊成天都有嘈雜的聲音,閉上眼睛就是眩暈感,她覺得自己病得不清。
 
  等到那一天,就是樂平安被執行死刑前的最後一次家屬會麵,樂平安問她:“一一,這幾年為什麽生爸爸的氣?連話都不跟爸爸說?”
 
  餘禕沉默了很久,才很輕很輕的回答:“高二上學期,我發現你有外遇,還有私生子,你給他們匯過一筆巨款。”她從那時起密切留意樂平安的動向,甚至跟蹤他到茶室,看著他與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同進同出,她在茶室外等了整整兩個小時,淋了整整兩個小時的雨,就是這個女人,讓她的父親在那陣子鬼鬼祟祟,也就是這個女人,讓她再也不願同父親多說一句話。
 
  樂平安愣怔許久,最後再開口,聲音已經沙啞,有些 ,他笑道:“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一一,你應該早點說出來。”
 
  後來餘禕就像現在這樣,她在樂平安的麵前流淚,從起初的無聲落淚,到最後哭得聲嘶力竭,她不願意離開樂平安,大吼大叫,喊他“爸爸”,她從來沒有瘋成那樣,像是要將四年的“爸爸”在那一天統統喊完,她指著獄警邊哭邊罵,她不管樂平安犯了多大的罪,她隻要她的爸爸能夠回來,她從來沒有像那天那樣,後悔的想要立刻死去,她要陪她的父親一起死!
 
  等她再次清醒,她已經站在了樂平安的葬禮上,不言不語,不哭不笑,耳邊那些嘈雜的聲音終於漸漸變得清晰,原來是有人在喊:一一,你乖一點,爸爸下次再來看你。
 
  寵溺又慈祥,她想聽一輩子。
 
  餘禕哭得渾身發抖,身邊的胸膛很溫暖,比父親的寬闊,比父親的堅硬,她想不起自己為何會浪費了四年的時光,為何每次都給父親冷臉,為何對他的寵溺視若無睹。
 
  她又想起來了,這全是因為她的幼稚,她的自以為是,她以為父親對不起母親,她以為隱瞞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以為自己很偉大,獨自承受這些痛楚,成全父親在母親麵前的“虛偽”,她讓她的父親失落了四年,而這四年,父親全然不知緣由,仍舊寵她愛她,將她視若珍寶,逢人便誇:“我家一一又拿了獎!”卻沒有把獎杯拿來同他分享!
 
  魏宗韜抱緊她,突然感覺心中異樣,這種異樣隨著餘禕的哭聲漸漸放大,她怎能哭得如此悲慟,他用力摟緊餘禕,低聲哄道:“別哭,別哭。”
 
  餘禕悶在他的懷中,眼淚開了閘,就再也收不回,父親受刑而死,母親隨之病逝,樂家卻還在,光鮮亮麗,她最後一次動用樂家的權利,就是改母姓再轉學,消除自己樂家人的痕跡,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是誰,誰都找不到她,她一個人到處遊蕩,從北半球到南半球,站在空曠草原,立於無垠沙漠,她找不到一個家,沒有人陪在她的身邊,對她說“一一,你乖一點”,沒人知道她姓樂,她做“餘禕”做的很開心,可是今天有人叫她“樂小姐”,從踏出這棟別墅開始,直到飯後歸來,整整叫了她七遍,提醒她姓樂,提醒她——
 
  “我爸爸,是被樂家人揭發的……”
 
  她的爺爺,她的大伯小叔,他們要大義滅親,他們搜集證據,將樂平安送上刑場,最後他們還主持葬禮,送自己的至親之人最後一程。
 
  樂家人如此剛正不阿,百姓媒體連聲叫好!
 
  魏宗韜記得那一天,他坐在車中看到新聞,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暴雨中那個慵懶漂亮的小女孩,便叫泉叔在經過樂平安的靈堂時停一停車。
 
  他讓泉叔進去送點帛金聊表心意,獨自坐在車中等他出來,同樣是這輛車,車窗貼著玻璃膜,他看見餘禕站在車旁,身邊是一位老人家和一個中年男子。
 
  餘禕的頭發已經變成了黑色,如同她身上裙子的黑色,她的聲音冷漠冰涼,聽不出任何情緒:“違法亂紀,罪有應得,誰都可以檢舉他,隻有最親的人不可以。”
 
  老人胳膊 ,想要去拉她,她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自此以後,她孤身上路。
 
  餘禕哭得喘不過氣,喉嚨裏已經很難發聲,眼淚永遠不會被陽光曬得幹涸,窗外夕陽已經漸漸隱於黑夜,她無處躲藏,隻能埋在這具胸膛裏肆意發泄和懺悔,她的名字叫做珍貴美好,她的小名叫做獨一無二,她是父母最愛的珍寶。
 
  餘禕漸漸昏沉,臉頰上的水珠沁進了魏宗韜的衣服裏,魏宗韜像是在抱小孩,緩緩拍著她的背,偶爾親親她的額頭和臉頰,見她已經哭不出來,似乎將要睡去,他才低聲道:“一一……”
 
  餘禕身體微僵,雙目緊闔,過了一會兒,才在他舒緩的安撫下漸漸放鬆下來。
 
  夜幕拉起,月光灑進漆黑的臥室,如夢如幻,光影似在譜寫時間的樂章,回憶就在光束落下的筆尖之中輕輕搖擺,帶人踏上歡笑淚水、不甘和渴望的往昔。
 
  魏宗韜一直抱她在懷,見到月色漸濃,他問:“餓不餓?”
 
  餘禕搖了搖頭,搖不動,她還靠在魏宗韜的胸膛上。
 
  魏宗韜拿著一張紙巾,最後一次替她擦了一下鼻子,低笑道:“我以為你從來都不懂得哭,真像小孩,應該讓阿公看看,他讚口不絕的小女孩不是岩石做的,是洞裏薩湖做的。”
 
  餘禕不再吃驚,她仰起頭問:“你認識阿公?”
 
  阿公是華人,自稱在柬埔寨養老。
 
  那年是父親離開的第二年,餘母病逝,餘禕帶著母親的骨灰獨自上路,暑假很漫長,她不知道可以住去哪裏,一個人走啊走,就走到了柬埔寨,在洞裏薩湖邊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摔倒,她第一時間把背包裏的骨灰盒拿出來檢查,見到完好無損,她才舒了一口氣。
 
  有人突然問她:“親人的骨灰?”
 
  餘禕抬起頭,見到是一位頭發花白,身穿絲質衣衫的老人家,輕點了一下頭。
 
  老人家很感慨:“四年前,我把我兒子的骨灰灑在了洞裏薩湖。”話鋒一轉,又說,“你不要和我兒子搶地方!”
 
  餘禕瞥他一眼:“四年了,你兒子的骨灰還沒有流到湄公河,看來他很喜歡這片湖。”
 
  老人家本以為她應該氣憤,或者反駁,全然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反應,一點都不懂得尊老,竟然嘲諷他,老人家很開心,蹲下來同她閑話家常,問起骨灰盒,餘禕回答:“她這一年一直住院,很久沒有出來散心了,我帶她出來看看,暑假結束我就把她放到爸爸身邊。”
 
  阿公住的地方很清幽,是一棟兩層樓的小屋,離洞裏薩湖有些遠,他獨自一個人跑來這裏,蹲久了就走不動,讓餘禕攙他回去,又問她要不要住在這裏,價錢比旅館便宜,餘禕拒絕了,她預訂的賓館離這裏也不是很遠。
 
  後來她時常遇見阿公,老人家生活冷清,喜歡餘禕跟他聊天,還自告奮勇做起導遊,帶她參觀周圍風景,兩人相處十分愉快。
 
  有一天阿公沒有約她,餘禕就一個人到處閑逛,等到天黑才回到賓館,猛然見到兩名壯漢等在她的房門外,說阿公出事,請她前去幫忙。
 
  餘禕隨他們趕到阿公的住處,見到房內已有許多人,她的第一個念頭是阿公騙她,哪裏是什麽孤寡老人,明明身邊晚輩眾多,第二個念頭是逃跑,就在他見到阿公胳膊上的傷口時。
 
  她掃視一圈站在房間周圍的壯漢,又看向躺在床榻上汗流不止的阿公,強自鎮定:“這是……什麽傷?”
 
  傷口很新鮮,一點都不難認出,她生平第一次見到槍傷,就是在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身上。
 
  阿公很虛弱,說道:“你說你醫科還沒畢業,我給你一次鍛煉的機會,過來幫我處理傷口。”見到餘禕不動,他笑笑,“阿公年紀雖然大了,但還不想去陪我那個兒子,我的醫生不在柬埔寨,等他趕來我估計早就蹬腿走了,你給我醫治,要不然你也不用把你母親放回你父親身邊了!”
 
  餘禕無可奈何,隻能硬著頭皮上場,現實不是拍電視劇,不是把刀子用火烤一烤就能挖出子彈的,阿公年事已高,吃不消這種粗暴的方法,也不能讓他冒上傷口感染的風險,餘禕滿頭大汗,在柬埔寨的炎熱夜裏,第一次把一個大活人的肉給割開。
 
  她的假期就此隻能在這幢兩層樓的房子裏度過,出門就有人跟隨,數十雙眼睛都在盯著她,與在儒安塘時何其像相似,命運在孜孜不倦地耍著她。
 
  魏宗韜笑道:“我和醫生在第二天傍晚就已經趕到。”
 
  餘禕點了一下頭,“我知道,阿公後來沒讓我繼續治療。”
 
  魏宗韜趕到這裏,問過手下那位替阿公取子彈的人是誰,聽完以後判斷對方沒有威脅,他也就不再去理會,隻派人將她看慣住,自己並不露麵。
 
  有一回阿公跟他說:“我今天跟那小女孩聊天,說要把我的孫子介紹給她,你猜那小女孩怎麽回答?”
 
  魏宗韜敷衍地回了一句,阿公笑得幸災樂禍:“她說她十歲時你二十歲,如果你喜歡她,那就是戀|童癖,這是病,必須要治,真是毒舌!”這點還不夠,阿公繼續挖苦他,“我跟她說你很有錢,事業做得很大,她這回又說,你的年紀太小,等你遺產要等太久,所以她用不著,何況我們是黑社會,她還想要活久一點!”
 
  魏宗韜聽完後不動聲色,叫人去她房裏裝攝像頭,他倒想看看她是何種姿色,能夠清高傲慢至此。
 
  於是他在房裏第三次見到餘禕,餘禕在水下衝涼,昏黃的燈光下,她的身體潔白剔透,每一處都像精工雕刻,他想她一定十分柔軟,哭喊的聲音必定動聽極了,他目不轉睛,像是被人點穴,身體卻在慢慢變化,呼吸漸漸急促。
 
  直到一陣嘈雜的聲音響起,一切都被打斷。
 
  月光綿軟,魏宗韜看向懷中餘禕,低笑道:“誰都不知道你是在什麽時候偷偷報了警,他們全都沒有防備,等我派人把警察應付過去,去你房間找你時,你已經不在,浴缸裏的水還有你的香味……”
 
  他抬起餘禕的下巴,又一次壓低聲音,如同那時的目不轉睛:“幸好你跑得快,要不然,那晚我一定讓你哭喊。”
 
  時隔多年,她已然在他懷中。
 
 
☆、第38章
 
  餘禕萬萬想不到他當年竟然會在浴室裏裝攝像頭,此刻她的傷心被氣憤壓下了幾分,罵了他一聲“變態”,推開他就要往旁邊去。
 
  大哭是一件十分耗體力的事情,她的手上根本使不上勁,動作幅度一大,頭就感覺暈眩,講話時鼻音濃,明明已經沒再哭,可沙啞無力的聲音,聽起來愈發楚楚可憐。
 
  魏宗韜又把她往懷裏抱了抱,笑她:“我沒裝攝像頭之前,你就已經罵過我變態!”
 
  兜兜轉轉,到頭來他在儒安塘再次發現了她,威脅她強迫她,最後將她擁有,終於得償所願。
 
  他去吻她,餘禕試圖反抗,終究抵不過他的力氣,過了一會兒她安靜下來,到底還是哭累了,昏昏沉沉就想睡,魏宗韜見她不願意吃東西,也不勉強她,脫下她的外套把她 了被窩,徑自走去了洗手間。
 
  他擰了一塊熱毛巾回到床邊,輕輕地替餘禕擦了擦臉,洗手間的燈光偷偷流 來,映 頭兩人,一躺一坐,靜謐無聲。
 
  魏宗韜從來沒有伺候過人,即使每次將餘禕折騰的有氣無力,他也隻是將她抱去浴室,讓她自己洗漱而已,今天他第一次替人擦臉,還是用一塊熱毛巾。
 
  他的手頓了一下,細細凝視眼前這張小臉。
 
  蒼白脆弱,眉頭緊擰,此刻的她很弱小,全然不像平時那般趾高氣揚。他小心翼翼地擦向她的眼角,突然見到她嘴唇翕動了幾下,竟然是在說夢話,魏宗韜笑了笑,親了她一下,過了許久他才躺回床上,靠在床頭,垂眸看向枕邊的人,眼神若有所思。
 
  餘禕在第二天睜眼後立刻恢複常態,起床穿衣洗漱,調侃阿成兩句,胃口也不錯,將食物吃得幹幹淨淨。
 
  魏宗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得來她一記白眼。
 
  餘禕放下刀叉,一邊擦拭嘴角,一邊說:“魏啟元認出了我,他昨天就說了兩點,第一點,我父親替你換過身份,第二點,你想利用樂家上位。”
 
  魏宗韜神情自若,喝了一口咖啡點點頭,“嗯,信嗎?”
 
  餘禕道:“第二點我不信,你向來目中無人,狂妄自大,想靠聯姻上位太離譜。”頓了頓,直視魏宗韜,“第一點我信,你本來就是新加坡人,魏啟元不確定,我確定,所以你在我父親貪贓枉法的罪名上又添了一筆?”
 
  魏宗韜失笑,垂眸沉默片刻,才說:“別再胡思亂想,今天我帶阿莊出去,以後還是阿成跟你。”
 
  別人哄女孩,送花送珠寶,或甜言蜜語,或浪漫約會,隻有魏宗韜拿阿成來哄人,餘禕有些啼笑皆非,但見到阿成那張老實巴交的臉,她又不得不承認魏宗韜十分了解她的喜好!
 
  香港的魏家別墅裏,傭人剛打開側門準備出去買菜,見到前方駛來的轎車,她又趕緊把大門打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小姐!”
 
  魏菁琳下了車,在花園裏找到了魏老先生,對他說:“爸爸,怎麽一大早就來弄這些花花草草,你需要好好休息!”
 
  魏老先生坐在輪椅上,拿著園藝剪刀正在修剪枝葉,他的身體不便,修剪起來有些困難,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我已經休息太久,再不動一動,就永遠都動不了了。”
 
  魏菁琳蹙眉道:“爸爸!”
 
  魏老先生沒有理會她,邊剪邊問:“一大早過來,有什麽事?”
 
  魏菁琳這才道:“我已經查出了那位餘小姐的身份。”說完這一句,她見魏老先生沒有異議,這才繼續,“餘小姐與阿宗在儒安塘相識,我找人去打聽過,餘小姐高中畢業,為人不錯,不過跟那裏的一個古惑仔好像有一些關係。”
 
  魏老先生仍然在慢吞吞地剪枝葉,“其他的呢?”
 
  “其他的……”魏菁琳蹙了蹙眉,“其他沒有什麽,我問過她打工時的老板娘,老板娘不記得她是哪裏人,不過說她很乖巧。”她隻查來這一些。
 
  餘禕在儒安塘生活的時間並不長,又沒有任何朋友,魏菁琳再神通廣大,沒有線索總歸無計可施,除非問清餘禕是哪裏人,那才好去查。
 
  魏老先生終於放下剪刀,說道:“學曆太低……這樣,今晚你把安傑也帶來,大家一起吃餐飯,人品如何還需觀察。”頓了頓,又歎了一口氣,“你也替你大哥好好看看,這是啟開唯一的兒子!”
 
  魏宗韜中午接到魏家別墅的電話,聽完以後掛斷,問莊友柏事情辦得如何,莊友柏回答:“我已經知會過棋牌室老板娘,她昨天打來電話,說已經有人去儒安塘問過她,她沒有把餘小姐的家鄉說出來。”
 
  魏宗韜點點頭,笑道:“接下去什麽都不用做,靜觀其變。”
 
  餘禕接到魏宗韜的電話時,她正在商場的洗手間裏,洗了洗手往外走,聽見阿成一句抱怨:“你腸胃不舒服,那就別每次都要我去買飲料,冰飲喝多了不好,魏總好不容易氣消,我不想再惹他!”
 
  餘禕笑眯眯道:“你再囉哩囉嗦,你家魏總可真要生氣了!”她在阿成麵前晃了晃屏幕不停閃爍的手機,終於將電話接起,邊聽邊往鞋店走去。
 
  兩個小時後她坐進了魏宗韜的車裏,戰利品已經讓阿成帶回別墅,她換上了一件新買的亮色連衣裙,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想娶我?”
 
  前方正在開車的泉叔驚了一跳,下意識地瞟向了後視鏡,卻見餘禕倏地對著鏡子笑了笑,泉叔趕緊收回視線。
 
  魏宗韜挑了挑眉,握起她的手親了一口,笑說:“你在求婚?”
 
  餘禕抽回手,手背在他的褲子上擦了擦,說道:“你要適可而止,萬一魏老先生想在他有生之年看到長孫娶妻生子,那你要怎麽辦?我已經配合你去過晚會,今天也配合你,生孩子的事情我可配合不了。”
 
  魏宗韜摟過她的腰,直視前方說:“如果我就要你生呢?”
 
  “給變態生小孩?”
 
  魏宗韜大笑,對她說:“你以為你正常?”他不顧坐在駕駛座上的泉叔,抱過餘禕就去親她,遭來她連連拍打,悶笑道,“我們的小孩一定很有趣!”
 
  片刻抵達香港別墅,轎車徑直駛入,傭人開了門,立刻叫了一聲“宗少爺”,又叫了餘禕一聲“餘小姐”,看來早有人同她們打過招呼。
 
  別墅裝修的金碧輝煌,吊頂上的水晶燈已經開啟,裝飾擺設豪華奢侈,餐桌那頭已有傭人在來來回回的擺盤。
 
  魏家的三個孫女隻有一人到場,老大在實驗室工作,今天加班, 學校裏有活動,也不能趕回來,小孫女怯怯地解釋完,就跑回了樓上的房間。
 
  魏宗韜看她逃得比老鼠還快,對餘禕說:“她們都跟魏老先生住在一起。”
 
  一旁的安傑已經吃了很久的水果,見到沒人理她,她站起來說:“我小時候也跟外公住在一起!”
 
  她的身高隻及魏宗韜的大腿,跑過來說話時需要仰著頭,六歲的小孩還有些奶聲奶氣,頭很是可愛。
 
  餘禕見到她,露出真心笑容:“你就是安傑?”
 
  安傑的嘴唇上還有葡萄汁,她沒有回答餘禕的問題,反而小大人似的提問:“你是叔叔的女朋友?”
 
  餘禕糾正她:“按照輩分,你要叫他哥哥。”
 
  安傑撇撇嘴,小聲嘀咕:“他這麽老……”
 
  遠處有一道蒼老的聲音,說道:“什麽老,安傑,叫哥哥!”
 
  魏老先生坐在輪椅上,身後跟著魏菁琳,他剛剛從花園裏回來,進門就聽到安傑沒大沒小,有必要及時糾正她。
 
  安傑不情不願地叫了一聲,蹬著小短腿就跑到了魏菁琳的身後,生氣地“哼”了一聲,但還是很乖巧,在母親的示意下伸出胳膊推起了輪椅,千辛萬苦才讓椅子動了一下,魏老先生忍俊不禁:“行了行了,安傑很乖!”
 
  餘禕在來前已經買好了見麵禮,魏家什麽都不缺,她無法創新,隻是中規中矩地買了一些中藥保健品。
 
  魏老先生讓傭人把保健品拿去廚房,說道:“餘小姐,破費了。”
 
  離開飯時間還早,眾人索性坐下聊天,魏老先生問及餘禕家鄉,餘禕瞥了魏宗韜一眼,說道:“海州市。”
 
  魏老先生詫異道:“海州市?那裏離安市很近。”
 
  他又問餘禕從前在哪裏讀書,餘禕說道:“念過兩年大學,後來出了一些狀況,我就休學了。”
 
  這與魏菁琳調查得來的消息相符,餘禕確實隻有高中學曆,不過比高中學曆稍微好聽一些,魏老先生仍舊有些不太滿意,不過臉上並未表現出來。
 
  魏宗韜坐在餘禕身邊一言不發,聽到她說“海州市”時,他就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這些常規問題他早已料到,來時的路上他並沒有告知餘禕該如何回答,他給她一個自己做主的機會!
 
  魏菁琳與魏啟元一樣野心勃勃,如今她將心腹大患鏟除,現在必定會乘勝追擊,在魏老先生尚有行為能力之時,哄得他老人家交權,至於她想如何做,魏宗韜畢竟不是神機妙算,也不能未卜先知,他隻是在那天離開宴會廳休息室後,在門口等待了幾分鍾,聽到了魏菁琳對餘禕的“誇獎”,猜測她會從餘禕下手,紙包不住火,與其讓她查出餘禕刻意隱瞞身份,遭來魏老先生的懷疑,不如讓餘禕自己做主,究竟是繼續撒謊,還是與他站在一道。
 
  而今餘禕已經回答,自己揭開了自己的瘡疤,魏宗韜忍不住將她的手又握緊幾分,等到大家起身往餐桌走去,他才湊到餘禕耳邊低笑:“我覺得,你已經很想嫁我!”
 
  餘禕覺得魏宗韜臉皮很厚,吃飯時與他保持一定距離,餐桌很大,人卻很少,有些冷冷清清,六歲的安傑是一個暖場利器,魏菁琳問她:“今天怎麽不要坐那個位置了?坐在餘姐姐身邊不是挺好?”
 
  安傑哼道:“我不喜歡她!”
 
  眾人一愣,連魏菁琳都沒想到她這樣直接,幹笑道:“童言無忌。”
 
  魏老先生卻問:“為什麽不喜歡?”
 
  安傑這才嘟著嘴吼道:“她最漂亮,我不喜歡她!”
 
  這句吼聲成功將大家逗笑,連魏宗韜也忍不住勾唇。
 
  飯後安傑坐不住,非要餘禕陪她去玩,餘禕隻好提前離開餐桌,陪安傑去她的小房間。
 
  小房間布置溫馨,玩具擺滿了櫃子,安傑說:“我小時候還住這裏,長大了就不住這裏了,我跟媽媽住在外麵。”
 
  餘禕一笑:“你什麽時候長大的?”
 
  安傑想了想,回答:“我還隻有現在一半長的時候!”
 
  餘禕終於忍不住笑出聲,耐性地陪安傑玩了起來。
 
  安傑的房間裏有畫板有電子琴,還有芭蕾舞鞋和各種舞蹈服,連象棋飛行器都堆滿了抽屜,全都應有盡有,餘禕陪她畫了一會兒畫,又彈了一會兒琴,過了許久才見有傭人過來敲門。
 
  她走到樓下,魏宗韜已經等在那裏,對她說:“我先讓人送你回去,集團裏有點事情。”
 
  一旁的魏老先生臉色不佳,說道:“動作快點,你跟菁琳一起去!”
 
  餘禕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魏宗韜要離開,她自然不會留下,隻能坐上魏老先生派來的車,轎車在夜色中往口岸駛去。
 
  
 
 
☆、第39章
 
  時間已經很晚,途中星光璀璨。
 
  司機開車開得很慢,穩穩當當,遇上紅燈刹車,餘禕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她有心讓司機加快速度,可是看他年紀有些大,想了想又算了。
 
  過了一會兒,餘禕還是忍不住說:“叔叔,能不能稍微開快一點兒?”
 
  司機好像聽不懂普通話,看了眼後視鏡,問餘禕在說什麽,餘禕隻能用粵語重複了一遍,司機這才點點頭,嘴上應好,腳下油門卻沒有加大多少,仍舊慢吞吞的。
 
  駛到隧道口,車中有手機“嘟嘟”叫了兩聲,司機目不斜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餘禕擔心他年紀大沒聽見,提醒他:“阿叔,你的手機有響。”
 
  司機趕忙道了謝,不一會兒車子已經駛進了海底隧道,車流稀少,一路暢通無阻,司機終於加快了行車速度。
 
  餘禕隻等快點過關回去洗澡睡覺,心頭正在安排就寢步驟,突然一個急刹車,害她身體猛地往前一撲,她趕緊扶住車椅,還沒有回過神,便聽車外有人不停敲玻璃,用粵語在那裏罵罵咧咧,語速十分快,餘禕根本來不及反應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司機將車停至路邊,指著車尾同他們理論,又拿出手機撥打電話,起先還好好的,沒多久卻見對方突然開始動手,餘禕眉頭一蹙,並沒有從車中下來,而是迅速拿出手機準備撥打999,站在車邊的男子眼尖發現,用力拍打了一下車窗,猛地拽開了車門,一把奪過餘禕的手機,將餘禕給拖出了車,衝同伴喊:“有靚女!”說著還用力摟住餘禕,不顧她的掙紮,掐住她的兩頰將她的臉抬起來。
 
  餘禕雙頰吃痛,又被對方箍得緊,絲毫掙紮不開,對方幾人在那裏哄笑 ,言語輕浮露骨,餘禕努力好半天,終於找準角度,抬起膝蓋頂向他的要害處,兩人距離近,她使得力氣小,卻還是讓對方最脆弱的部位感受到了劇痛,一聲嚎叫響起在路邊,餘禕的臉頰一得到自由,立刻大聲呼喊“救命”,突然有一道聲音蓋過了她,司機揮手大喊:“少爺,少爺,是我!”
 
  時間太晚,馬路上並沒有太多車輛,這頭圍著四五人有些醒目,路過的車主也沒有留意太多,而隨著司機的呼喊,終於有一輛從對麵駛來的車打了一個方向盤往這頭過來,片刻就停在了他們麵前,車中下來的人,竟然是魏啟元!
 
  魏啟元打量了一圈,最後視線停留在餘禕身上,掃過她泛著手指印的臉頰,又看了一眼她被對方用力拽住的胳膊,說道:“開個價,拿了錢就滾!”
 
  對方吐了口唾沫,凶神惡煞地瞪視他,拳腳一觸即發!
 
  另一邊,魏宗韜和魏菁琳早已趕到了永新集團的總部。
 
  先前在別墅裏用完餐,魏老先生把他們帶去書房,談了許久的公事之後,他問魏宗韜是否打算和餘禕有進一步的發展。
 
  魏老先生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不再注重門第觀念,但真當見到餘禕隻有高中學曆,從前還在棋牌室打工,他無論如何也無法說服自己,因此他隻能說服魏宗韜。
 
  魏菁琳起先幫腔魏宗韜,誇餘禕:“連安傑都說餘小姐漂亮,餘小姐的模樣確實是難找的,阿宗既然喜歡,爸爸就再等一等。”
 
  魏老先生聽完就皺眉:“古語說得好,以色事人,色衰而弛,她二十幾歲,模樣出挑難得,等到她四五十歲呢?阿宗,夫妻間還需要有共同話題,她沒有學識沒有閱曆,日後更不能幫襯你,實在不是適合的人選,明天開始我幫你物色,魏家孫媳不求有多好的家世,至少她本身得有學識和能力,加之長相,占盡這三種的女人有許多!”
 
  於是魏菁琳又開始幫腔魏老先生,說自己同學的妹妹剛剛留學回來,與餘禕年齡相仿,魏宗韜等他們說完,才不鹹不淡地開口:“按理我是晚輩,叔叔已經四十多歲,可能更加需要。”
 
  魏菁琳語塞,表情有點尷尬,魏宗韜又說:“而且,我至今從未見過比餘禕更好的!”
 
  魏老先生險些就要發怒,就在這時,集團一通電話打來,他顧不得談家事,掛斷電話就讓魏宗韜和魏菁琳趕去集團。
 
  三更半夜,有員工站在集團頂樓的天台邊緣,宣稱要自殺。
 
  魏宗韜和魏菁琳趕到時,集團樓下已經圍堵了一群人,警方已經趕到,勸解了七八分鍾,見對方情緒激動,又趕緊叫來談判專家。
 
  自殺者大聲喊:“我今天死,就是魏宗韜逼死的!”
 
  這句話喊得尤其響,樓下圍觀群眾聽不清,天台上的人卻聽得清清楚楚,警員立刻詢問魏宗韜是誰。
 
  原來魏宗韜在進入董事局之後,最先做的事情就是調查永新集團之前項目失利的原因,揪出幾隻集團蛀蟲,率先拿他們開刀,行動迅速,不留任何情麵,幾天功夫下來,魏啟元的派係已經人心惶惶,有人亂了陣腳,有人立刻倒戈,旁觀的集團高層再也不敢小瞧他,事事都開始配合。
 
  這名自殺者,就是蛀蟲之一,魏宗韜做事不給人留餘地,他趕盡殺絕,使得對方無法在行業內立足,終於導致了今晚這樣的局麵。
 
  對方說得滔滔不絕,簡直將魏宗韜說的喪盡天良,毫無人性,魏宗韜站在天台門口,眉頭緊緊蹙起,目光掃向對方站立的位置,那裏看似十分危險,隻要錯腳就會跌下去,可能會摔得粉身碎骨。
 
  他走上前幾步,一名警員攔住了他想要問話,身後泉叔突然跑來,神色有些異樣,魏宗韜眉頭一皺,沉聲道:“什麽事?”
 
  泉叔回答:“接到電話,別墅司機在送餘小姐回去的路上遇到魏啟元派人攔截。”
 
  魏宗韜挑了挑眉,“別墅司機?”別墅司機打他的電話,而不是打魏老先生的電話?
 
  魏宗韜正要冷笑,泉叔拿在手裏還沒掛斷的電話中,突然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喊聲,那頭在喊:“救命——”
 
  魏宗韜一怔,表情倏地一變,猛地奪過手機放到耳邊,那頭連喊數聲救命,緊張又急促,周圍還有男子的笑鬧聲。他正要開口,通話突然就中斷了,魏宗韜眸色頓沉。
 
  那頭的自殺者已經看見魏宗韜幾人,情緒更加激動,又叫又嚷,怒氣衝衝,卻在轉瞬間看到魏宗韜猛然投來視線,那道目光在黑夜中陰森恐怖,高高的天台上寒風陣陣,他突然懼怕,寒意遍布全身。
 
  魏宗韜一步一步走向他,他忍不住往後退,警員們連聲製止,已有人上前去截住魏宗韜,泉叔立刻擋住他們。
 
  自殺者退無可退,再往後就要落空,警員那頭已經混亂,搶到魏宗韜身邊想要去拽他,魏宗韜看也不看警員,冷聲道:“滾開。”
 
  就在警員愣神之際,魏宗韜已經對自殺者說:“抓緊時間,趕緊跳!”
 
  自殺者一怔,顫抖著手指著他:“你……你別以為我不敢跳!”
 
  魏宗韜已經極其不耐:“馬上跳!”
 
  他的聲音驟響,驚得自殺者腳下一抖,後腳跟倏地離開地麵,重心立刻不穩,他驚叫一聲,立刻想要往前撲,卻已經來不及,喊聲穿破夜空,響徹永新集團樓頂。
 
  魏宗韜轉身就走,麵色陰沉,腳步極快,沒人有時間顧得上他,片刻他就已經到達樓下,周圍已經蹲守了一群記者,閃光燈不停閃爍,攝像機紛紛朝上,記者心有餘悸,報道說:“……幸好下方有一個平台,不知道那位先生現在如何,稍後我將為您帶來更為詳細的報道……”
 
  魏宗韜已經坐進車裏,嘈雜的議論聲已被擋在車外,他道:“五分鍾!”
 
  泉叔一腳油門踩到底,風馳電掣般衝向前方。
 
  那頭馬路邊,魏啟元以一敵二,西裝已亂,嘴角已有傷痕。
 
  餘禕和司機被對方鉗製在旁,無法逃跑,更無法求助,餘禕悶聲叫著,捂在她臉上的手掌越來越用力,她已經感覺疼痛,對方在她耳邊恨聲罵:“敢踢我!”出口的話汙穢不堪。
 
  突然有人的手機響了起來,其中一名男子接通電話,聽了一聲後立刻朝同伴使了使眼色,現場混亂,餘禕和魏啟元根本沒有注意到,隻在轉眼間,打鬥突然被對方中斷,捂在餘禕臉上的手突然撤離,餘禕剛剛呼吸到新鮮空氣,就覺後背一痛,一股大力將她推向前方,她叫了一聲,隨之撞進了一具胸膛,對方條件反射地抱住了她,被她撞得連連後退,四名男子火速返回車中,還沒有坐進,便見後方一輛轎車突兀出現,車速過快,似乎連風聲都被劃得刺耳,剛剛停下來,就有人踏出了車外,在眾人還沒看清來人之時,便覺一陣風過。
 
  魏啟元抱住突然撞來的餘禕,連連後退,最後撞到了車上,聽到懷中傳來一聲低叫,他正要查看,突然就覺周圍光線猛地暗了下來,氣壓驟低,他還沒有抬頭,肩膀便是一緊,懷中的餘禕被人大力扯出來,他的懷抱剛剛一空,腹部就猛地一陣劇痛,“咚”的一聲,他被人踹倒在地,痛得無法爬起!
 
  餘禕被人捧起臉,視線上移,她的心跳過快,剛才害怕緊張,此刻還沒回神,見到麵前的人,她怔怔道:“魏宗韜……”
 
  魏宗韜眸色暗沉,臉色極為難看,手指下是餘禕印有指印的臉頰,他輕 了撫,又把她下滑的裙子肩帶拎回原位,視線轉向地上的魏啟元。
 
  魏啟元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等到疼痛緩和,他怒視魏宗韜,喝道:“你瘋了!”
 
  魏宗韜臉部肌肉一緊,邁開腳步就要上前,餘禕摁住他的胳膊,趕緊道:“他剛才幫我!”
 
  路上並沒有見到行人,不知是誰報的警,餘禕剛剛說完這話,就已經有兩名警員從馬路對麵跑了過來,幾人被請回警局,四名鬧事者早就已經消失了。
 
  警局裏,餘禕努力回憶那四人的長相:“有一個身高一米八,平頭方臉。”當時太暗,又亂七八糟,她隻能記住對方大概的長相。
 
  警員奇怪道:“那兩位先生又為什麽會動手?”
 
  餘禕側頭看向坐在另一桌的魏宗韜和魏啟元,蹙眉道:“誤會而已。”
 
  魏宗韜不是莽撞的人,誤會鮮少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回答了警方幾句話,不由看向坐在另一邊的那名司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我接到一通電話。”
 
  而那頭的司機卻對此否認,他把自己的手機交出來,通話記錄裏根本沒有魏宗韜的電話號碼。
 
  案件還需要近一步調查,時間已經過了兩點,幾人走出警局,此刻都已經慢慢平靜。
 
  司機規規矩矩的道了別,開著車就離開了,沒有人去攔他,魏宗韜問道:“你怎麽會在那個時間經過?”
 
  魏啟元回答:“屬下打來電話,說有人自殺。”自殺者是他的人,受項目牽連而被魏宗韜趕盡殺絕,他接到電話,第一時間就趕去集團總部,誰知在半途遇見父親的司機。
 
  他們都不是傻子,彼此對視一眼,心中有數,魏啟元瞥了一眼餘禕,冷笑道:“是個麻煩!”說完就走,頭也不回。
 
  餘禕已經平靜下來,臉上和胳膊上還有些痛,她皺著眉頭坐進車裏,聯係前因後果,覺得巧合太多,可是她一時之間無法理清頭緒,不由問魏宗韜:“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的臉上紅痕醒目,胳膊上也有被人掐過的痕跡,新裙子已經又髒又皺,頭發也有些亂,來時漂漂亮亮,走時狼狽不堪,遭逢此事,恢複神速,不驚不懼,平靜理智。
 
  魏宗韜一把抱她入懷,擒住她的臉,一言不發地看了片刻。車中靜謐,行駛得緩而穩,路燈一道一道晃過去,光線一會兒灑在餘禕的臉上,一會兒又悄然撤離,將那手指印襯得刺目無比。
 
  魏宗韜無聲無息吻上去,順著指印細舔,濕濕的熱氣一層一層覆上餘禕的臉頰,疼痛的地方漸漸酥麻。
 
  餘禕的臉很小,他幾口就能將她吞下,舔完左臉又舔右臉,餘禕閉著眼睛眉頭緊蹙,用力推他說:“別!”
 
  魏宗韜卻根本不聽,不管車中環境,不管前方有人,他舔過餘禕臉上的每一處,呼吸始終平穩,餘禕掙不開他,隻能小聲讓他鬆開,魏宗韜說了一句:“明天看報紙就能知道。”
 
  餘禕還沒反應過來他在回答先前的問題,脖子上突然一麻,她悶叫一聲,魏宗韜已經在往下舔,低沉的聲音聽來像是幻覺:“他兩隻手都有碰你,我會叫他好看!”
 
  餘禕躲不過,濕麻還在繼續,她隻能輕罵:“變態……”
 
  月色下,車行悄靜。
☆、第40章
 
  餘禕被魏宗韜舔得滿臉都是口水,下車時不敢抬頭看泉叔的反應,隻狠狠擰了魏宗韜一下,飛速跑回了樓上臥室。
 
  魏宗韜緊隨其後,拽她先去浴室洗澡,水溫適中,霧氣氤氳,魏宗韜檢查完餘禕身上的痕跡,見到隻有胳膊上有勒痕,臉色才漸漸好轉。
 
  他讓餘禕自己洗澡,下樓找來莊友柏和阿讚,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各自行事,又讓阿成去做點宵夜。
 
  餘禕洗完澡,吃飽喝足之後就沒心沒肺地睡了,第二天醒來睜眼,她很希望自己能繼續閉眼睛。
 
  餘禕問:“你想幹嘛?”
 
  魏宗韜說:“教你一些實用的招式。”
 
  魏宗韜撐著床,壓於餘禕上方,與餘禕保持著一定距離,作勢想去親她,餘禕條件反射,立刻就去推他雙肩,側過腦袋躲開他,卻還是被他親到了。
 
  魏宗韜淺嚐輒止,單臂撐在她的耳邊,往她身旁側躺,說道:“知道人體最脆弱的部位有哪些嗎?”
 
  餘禕一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魏宗韜說道:“眼、鼻、喉、襠、脊椎、太陽穴、腋下。”
 
  他又重新壓於餘禕上方,看著她說:“你剛才為什麽推我的肩膀?想要拒絕,視情形而定動作,你的 被我壓製,無法襲擊我的 ,手的用途就要發揮到最大。”
 
  餘禕已經有些明白他的意圖,心頭有些異樣,卻還是憋出一句:“你要我戳你眼睛?”
 
  魏宗韜勾唇:“可以襲擊我的腋窩,對別人可以直接襲擊眼睛……”
 
  他還沒有說完,餘禕已經快速出擊,掌風迅襲其腋窩,她已將要得逞,說時遲那時快,卻見魏宗韜突然抬起了胳膊,側了一□立刻避開。
 
  餘禕還沒收回掌風,便覺腰身一緊,已被人抱立起來,兩人麵對麵,餘禕掙不開腰上的胳膊,想也不想就立刻伸出兩指去戳魏宗韜的眼睛,魏宗韜輕輕鬆鬆往後一仰,立時避開她的攻擊,順勢壓製住她的雙臂,說道:“太陽穴!”
 
  說完就鬆開她,作勢又要去親她,餘禕往後倒去,眼珠轉了轉,隨即立刻抬起手肘,旋身攻擊,魏宗韜早有準備,握住她的腰猛得將她轉了一圈,餘禕叫了一聲,最後背部與他緊貼,雙臂也被他緊緊桎梏住。
 
  餘禕氣急敗壞:“魏宗韜,你這是什麽意思!”教她卻不讓她得逞,誠心是在耍人!
 
  魏宗韜低笑:“如果不是我知道你下一步動作,我已經被你偷襲成功,現在我想這樣親你,你怎麽辦?”
 
  說著,他已經低頭吻向了她的側臉,餘禕隻能使勁兒地往外抽胳膊,魏宗韜低聲道:“你有一個最大的優點,那就是從來不願意自己吃虧。”
 
  餘禕不解,又聽魏宗韜說:“這也是你最大的缺點,你舍不得自己吃虧,你明明可以用後腦來撞我,人的臉部是十分脆弱的,後腦勺卻很堅硬,你不過就痛這麽一下……”他說到這裏,立刻鬆開了手躍向一側。
 
  餘禕再次撲空,氣得麵紅耳赤,魏宗韜笑笑,趁她不備,一把拽過了她的胳膊,將她一個旋身重新摟入懷,這次沒再桎梏住她的雙臂,他的吻直接來到她的鎖骨處,餘禕低吟一聲,想要如法炮製給予反擊,卻發現這次他的頭太低,她根本無法去撞他。
 
  魏宗韜勒緊她的腰,邊吻邊說:“你可以反手用肘部襲擊我的太陽穴,身體靈活一點。”
 
  這次餘禕沒有動,隻垂著頭任由他 ,過了一會兒又聽見魏宗韜啞聲說:“還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要害不一定非要踢,也可以用手來握。”
 
  說著,他已經牽起餘禕的左手,帶著她去握自己的那處,就在即將要碰及時,突覺懷中之人猛地發力,左肘猛地橫擊而來,旋轉過身,在他鬆手之時,他的左手小指被人狠狠往後一掰,腳背同時被人踩住。
 
  餘禕手肘一痛,終於攻擊到了他的太陽穴,還扭了他的小拇指,踩了他的腳背。她立刻往前跑開,轉身看著魏宗韜笑,說話還有些氣喘籲籲:“我忘了告訴你,這招以前我在網上見到過,隻是還沒機會實踐。”
 
  魏宗韜低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抬眸睨向餘禕,好半天才低低一笑,“許多年沒人能再傷我,你知道我會如何報複?”
 
  餘禕還沒反應過來,隻覺一道勁風朝她攻擊,轉眼她就已經被魏宗韜壓回了床上,先前他教的那些小招數已統統派不上用場,魏宗韜低低喘息,說:“到時我再教你擒拿,以後遇事你要是再逃不了,我不光要叫那些人好看,我也要叫你好看!”
 
  餘禕口不能言,隻能沉沉浮浮如在夢中。
 
  直到下午餘禕才再次清醒,往身旁的胸膛鑽了鑽,帶著睡意悶聲問:“不用去公司?”
 
  魏宗韜低下頭,親了親她的唇說:“晚點再去。”
 
  他拿過床頭櫃上的餐盤,讓餘禕自己吃,又繼續去翻手中的報紙。
 
  餘禕套了一件睡衣,一邊喝牛奶吃三明治,一邊瞟向報紙上碩大的標題:豪門再爆不|倫醜聞,叔侄共爭一女。
 
  彩色的繁體字,特別刺眼,標題下方還配有一張大圖,餘禕正被魏宗韜扯進懷裏,背對鏡頭沒露正臉,而魏宗韜一腳踢向魏啟元的腹部,一旁有一個放大的臉部特寫,用狠厲來形容也不為過,魏啟元則臉上帶傷,明顯遭人毆打。
 
  香港的娛樂報消息靈通地叫餘禕吃驚,她問:“上麵寫了什麽?”
 
  魏宗韜側頭看了她一眼,說道:“說我棄集團員工的生死於不顧,得知女友出牆,前去捉奸,與親叔在街邊惡鬥,光顧警局,淩晨兩點才被釋放。”
 
  餘禕並不知道昨晚有員工在永新集團的天台上企圖自殺,報紙上也有詳盡報道,看完之後,她的第一個問題卻是:“你真的就這樣叫他跳樓?跳了樓之後你就直接離開了?”
 
  魏宗韜闔上報紙,說道:“我有一個習慣,無論到哪裏,都會第一時間熟悉自己的住處和工作環境。”他笑了笑,“那人站的位置,下方剛好有一個延伸出來的平台,兩米不到。”
 
  餘禕愣怔片刻,才遲疑說:“他是魏啟元的下屬,跟你有關,跟魏啟元也有關,魏啟元又剛好在那個時間遇見我……”她的腦袋轉得快,心跳也止不住加快,昨天別墅司機送她走,車速特別慢,遇到追尾,又遇到了魏啟元,她突然就被對方推向了魏啟元,恰在此時魏宗韜出現,而在此之前,魏宗韜正被困於集團。
 
  這盤棋落子巧妙,事發時誰都發現不了破綻,每一個環節都銜接完美,時間算計地十分精確,餘禕懵懵地說:“自殺的那個人,是刻意安排的,追尾的那四個人,也是刻意安排的,魏啟元到達這裏的時間,也是算計好的,難道連別墅司機,也是……”
 
  魏宗韜揚了揚眉,讚賞似的笑看她,說道:“昨晚泉叔接到過司機電話,是他的聲音,他說的是——魏啟元攔截你!”魏宗韜沉下臉,又冷笑一聲,說,“你把當時情形仔細說一遍,我看他早就已經被收買!”
 
  餘禕努力回憶當時情形,昨晚她沒發現異常,現在越想越覺得古怪,司機的行車速度為什麽這麽慢,後來又為什麽突然加快?餘禕明白了,他是在等待魏啟元,當車中手機“嘟嘟”響了兩聲,也許就是一種信號,司機加快了速度,按時上演一幕追尾的戲碼,他走到車外確實第一時間就打了一通電話,那部手機必定不屬於他,事後可能被他扔了,也可能被那四人帶走了,而在當時,他一直保持著通話,直到魏啟元的車子出現,他才適時掛斷。
 
  魏宗韜趕到現場時恰好見到餘禕被魏啟元抱在懷裏,無論他有沒有被誤導,憑他口口聲聲說厭惡魏啟元,他如此暴戾也合情合理,偏偏這麽巧,媒體恰好拍到了這一幕,也偏偏那麽巧,警方適時趕到將他們帶走。
 
  魏宗韜說得漫不經心:“我已經叫阿讚去查過,那個路段恰好沒有監控,你說司機一會兒快一會兒慢,他是算好了要在那裏演戲。”
 
  昨晚那餐飯,從一開始就在計劃之中,書房裏談話耗時太久,等接到集團電話已近零點,那條路段不太可能再有行人,失去目擊者,一切都能編造得輕而易舉,對方處心積慮,想要一石二鳥,買通司機和自殺者,聯合上演這樣一幕,給魏宗韜套上為了女人而冷血無情,不顧職工生死的帽子,員工生死未卜,而他卻與親叔叔在路邊為了女人鬥毆,人品低劣至極。
 
  對方心思縝密,餘禕不得不震驚,過了半晌,她說:“是魏菁琳?”
 
  誰都沒有料到,魏菁琳居然會有這樣的城府,當魏宗韜以為她會利用餘禕的身份背景來製造家庭矛盾時,她早已布局好一切,買通司機和魏啟元的下屬,計劃好行車路線,算好精確時間,甚至預料到每一個人可能產生的反應。
 
  此時此刻,魏菁琳放下占滿頭版的娛樂新聞,鮮紅的指甲劃過上麵的照片,她笑容愉悅,品了一口紅酒,撥出電話說:“錢已經匯到你的海外戶頭。”
 
  對方剛剛從醫院裏出來,昨晚他從天台上跌下,摔落兩米平台,被抬下大廈之後對著鏡頭萎靡不振,無聲控訴罪魁禍首,轉眼他已生龍活虎,意外橫財打入了自己的戶頭,被趕盡殺絕又如何,他可以去國外享受奢華生活!
 
  魏菁琳掛斷電話,又驅車趕去魏家別墅,進門時見到司機在洗車,她朝對方點了點頭,司機放下抹布,恭恭敬敬地頷首回應。
 
  別墅內,曾叔站在一邊,客廳內氣氛壓抑,地板上是一堆今天早晨新鮮出爐的報紙,網絡上已經新聞滿天飛,永新集團剛剛恢複了一些元氣,此刻再一次形象大跌。
 
  魏菁琳輕聲道:“爸爸。”
 
  魏老先生很疲憊,擱在輪椅扶手上的手在不停顫抖,他麵色鐵青,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寂靜良久,他才啟唇:“從今天起,我誰也不見,集團事務由菁琳暫為打理!”
 
  那頭陽光明媚,靠山的別墅外鳥語花香,臥室裏一時無聲,暖暖的光束鋪滿床,溫潤舒適。
 
  餘禕垂頭靜默許久,才抬頭望向魏宗韜,說:“你這麽快就能猜到前因後果,又怎麽可能這麽蠢,連我都能想到,別墅司機怎麽可能會第一時間打你電話,要打也是打魏老先生的電話!”
 
  魏宗韜但笑不語,默默地看著餘禕,餘禕心跳如鼓,攥緊床單,心中的猜測讓她震驚地難以言喻,血液像是失去控製,四處流竄,又急又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滿腦都是不可思議。
 
  她猛地爬起來,一屁股坐到了魏宗韜的腿上,摟住他的脖子吻上去,背後雙臂漸漸收緊,她已經喘不過氣,脊背上有螞蟻在到處亂爬,睡衣散開,她不停顫抖,艱難開口:“因為我,你又要從長計議,何必!”
 
  魏宗韜已埋在她的胸口,呼吸急促,手勁很大,他說:“你為我揭瘡疤,你這女人,我舍不得丟。”
 
  這種感覺太陌生,陽光下所有塵埃都無處可逃,細小塵粒在起起伏伏,飄來飄去,化為絲綢包裹住赤身裸|體的兩人,沒有針鋒相對,沒有虛以委蛇,一切偽裝無所遁形,他們將彼此深深融入對方的身體,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激動和震撼,連窗外驕陽都要爆裂!
 
  爆裂驕陽下,新加坡到往安市的航班悄悄落地,陳之毅踏出安市機場,最後看了一眼今天的頭版頭條,照片上的餘禕隻有一道背影,他很快就能觸到她的體溫。
 
  
 
 
 
☆、第41章
 
  傍晚時分,魏宗韜終於離開別墅,前去看望魏老先生,結局在他的意料之中,魏老先生避而不見。
 
  離開時他見到司機正巧從傭人房裏出來,對方看到他,腳步立刻一頓,折了身就想返回,魏宗韜喊住他,慢悠悠地走到他的身後,“昨晚還沒向你道謝,耽誤你這樣久,魏老先生有沒有問你原因?”
 
  司機聲音僵硬,答道:“問了。”
 
  “你怎麽回答?”
 
  司機小聲道:“照實回答。”
 
  魏宗韜冷笑,終於離開。
 
  司機忠誠於魏菁琳,自殺者已經沒有了蹤跡,阿讚終於把信息打探來,說:“找不到昨晚自殺那人,他是單身,住處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搬空,至於那名司機,他在魏家工作了三十多年,家裏有一子三女,工作全由魏家介紹和安排,他對魏家應該是忠心耿耿。”
 
  魏宗韜低頭轉著筆杆說:“他應該是對魏菁琳忠心耿耿。”
 
  阿讚點了一下頭,說:“他的二女兒,就是魏菁琳的得力下屬,聽說她前一陣在永新集團周年慶的晚宴上摔傷了腳,一直在休病假。”
 
  原來就是被餘禕淋了一身奶油和魚子醬的那人,魏宗韜勾了勾唇。
 
  餘禕聽到這個消息時,她正在吃阿成親手做的甜品,甜品又香又滑,最後一口直接 了喉嚨,沒能讓她細細品味,她有些懊惱,拿勺子敲打空碗,說:“所以司機是在狹私報複?”
 
  魏宗韜示意阿成再去做一份,說道:“可能是狹私報複,也可能是忠心。”見餘禕不解,他笑說,“他在魏家工作了三十多年,如果是這樣一個人,以魏老先生的性格,斷斷容不下他,相反,他十分忠心,魏家這麽多司機,隻有他一人從始至終都在侍奉魏老先生。”
 
  “他看著魏啟元和魏菁琳長大,感情自然深厚,而我隻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私生子,我一出現,魏家就一團亂,想來恨我的人不光隻有魏家兩兄妹,還有真正對魏家忠心耿耿的人。”
 
  如此一來,事情便更加棘手,沒有人能夠證明昨晚的真實情況,一切矛頭都指向了魏宗韜。
 
  餘禕蹙起眉,苦思冥想也無法得出辦法,“你不會坐以待斃,你要怎麽做?”
 
  她似乎從來都沒有關心過魏宗韜的事情,從來到安市至今,她從未問過魏宗韜要做什麽,又為什麽要做這些事,今天問了這樣一句,魏宗韜也許不想回答,餘禕趕忙又道:“你總會有辦法,我就不操心了。”
 
  魏宗韜勾起唇,一言不發地喝了一口咖啡,果然沒有回答。
 
  臨到夜裏入睡,魏宗韜坐在床頭翻書,見到餘禕從洗手間裏出來,他把被子掀開,等餘禕躺好,他把手中的書扔到了餘禕麵前,又將她一把攬入懷,懷中之人溫 軟,手感舒適,比書本有味。
 
  餘禕躺在他的胸口,拿起書本看了看封麵,說道:“魏老先生的傳記?”
 
  “嗯,從他十多歲創業時,一直到永新集團最鼎盛的那幾年。”
 
  魏老先生中學畢業以後開始打工,二十多歲時娶到了一位名門千金,此人正是魏宗韜的奶奶。
 
  當年的魏老先生與發妻十分恩愛,婚後誕下長子魏啟開,永新集團的雛形也是在那時形成,事業漸漸做大以後,他又結識了一位紅顏知己,這位紅顏知己是永新集團的幕後功臣,她巾幗不讓須眉,果敢有謀,在朝夕相處之中,魏老先生與她暗生情愫,最終將她迎娶回家。
 
  魏宗韜說:“七十年代之前的香港,華人可以沿襲《大清律例》依法納妾,所以她嫁入魏家,是合法的。”
 
  名門正娶的妻子懦弱膽小,隻會偷偷垂淚,根本不敢反對,二房入門,勢頭立刻壓過大房,大房整日裏鬱鬱寡歡,此後病痛纏身,愈發不得勢,連累親兒無人照看,時常被人欺負。
 
  等到二房生下魏啟元,魏老先生已經完全把大房拋在了腦後,他將魏啟元寵上天,小兒子要什麽就有什麽,做了錯事,魏老先生也不忍責怪他半句,沒幾年魏菁琳出生,魏老先生對她也十分寵愛。
 
  “當年魏老先生知道我母親的存在,他早就已經為我的父親說下一門親事,自然極力反對,我母親威脅我父親,不能把我的存在說出去,免得叫我被人搶走。”
 
  餘禕聽魏宗韜用了“威脅”這個詞,原本還有些壓抑的心情突然愉悅了幾分,說道:“你母親很聰明!”
 
  魏宗韜一笑:“自然,她知道如何才能生活得更好,愛情之於她並不是一切,她不願意嫁進這樣一個家,她曾經給過我父親機會,讓他跟我們一起離開,可惜我父親舍不得。”
 
  舍不得他母親的家族被魏老先生一再打壓,舍不得他母親纏綿病榻,他有心振作,進入集團裏幫扶他母親這邊的親人,可惜有二房坐鎮,他完全無法與對方抗衡,後來那幾年,他一直生活在醫院裏,重蹈自己母親的覆轍,直至病逝。
 
  “當年他還能搭飛機,曾經去過一次新加坡,他跪在我母親麵前哭,其實他並沒有做錯什麽,我母親對我說,她當年並沒有這麽愛他,否則她不會就這樣離開,可是八年前我父親病逝,消息傳來時,我母親卻哭得肝腸寸斷。”
 
  餘禕微怔,他的話輕描淡寫,但這二三十年下來,不知他是抱以何種心情看著自己的父親娶妻生女,看著他早早離世,想必這當中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情,才能導致他如今的處心積慮。
 
  魏宗韜低笑:“我們很像,都是小心眼,誰得罪我,我必定要叫他好看,至於魏菁琳,她確實出乎我的意料,不過沒有多大關係,我會還給她!”
 
  魏宗韜要以牙還牙,這件事一時半會兒無法完成,泉叔提醒他再過不久就要返回一趟新加坡,魏宗韜思忖片刻,撥了一通電話要求推遲回歸時間,引來那頭氣急敗壞的跳腳聲,最後魏宗韜說:“我會帶女人回來。”
 
  那頭立時安靜,好半天才沉聲道:“把她的資料傳送過來!”
 
  魏宗韜說:“不需要。”說完就掛斷電話,沒有聽到那頭一道巨吼。
 
  集團事務暫由魏菁琳打理,下午舉行高層會議,魏菁琳容光煥發,坐在主位宣布一件事。
 
  一年前,永新集團曾與國外的一家大財團接洽,商量海外項目合作事宜,可惜魏老先生突然中風入院,對方以此為由拒絕了,永新集團力爭一年,終於再次得到機會。
 
  “羅賓先生將在三天後抵達,屆時各個部門都要做足準備。”她看向魏宗韜,笑道,“阿宗這幾天不如好好休息,這兩天大家出門都不方便,集團樓下一直都有記者在守候。”
 
  魏宗韜淡笑:“我從不在意別人,多謝。”
 
  他若無其事地將話擋回,害魏菁琳一時找不到其他借口,桃|色糾紛不足以讓他離開永新,因為魏啟元早已做了多年榜樣。
 
  那頭餘禕老實巴交地呆在別墅裏,沒有逛街也沒有折騰阿成,她抱著電腦在找工作,已經做了將近兩個月的米蟲,再不做點事情她會發黴。
 
  她一邊吃水果一邊問阿成:“我的身份證放哪兒了?”
 
  阿成一驚:“餘小姐,你要做什麽!”
 
  餘禕瞥他一眼,似笑非笑:“逃跑呀!”
 
  阿成鬆了口氣:“你不要開這樣的玩笑。”
 
  餘禕不再逗他,指著電腦屏幕讓他看:“我要找工作,沒有身份證不行。”
 
  阿成蹙眉:“魏總給你這麽多錢,你還不夠花?我們很快就要回……”他還沒有說完,突然聽見門鈴響起,隻能先跑出去開門。
 
  阿成擅賭,記性最好,眼力最佳,見到麵前這位隻有過數麵之緣的人,他立刻就記起了對方的資料。
 
  陳之毅,餘禕的老相好。
 
  阿成擋在門口,蹙眉道:“這位先生,請離開!”
 
  陳之毅兩手插著褲袋,一臉閑適,含笑說:“周世成先生,七年前曾經以個人名義參加過新加坡賭王大賽,未能殺入總決賽,此後數年,一直服務於新加坡天地娛樂城。”
 
  阿成的臉色變了又變,陳之毅仍舊笑容儒雅:“我不是來找你的,我找餘禕。”
 
  夏初時節,陽光明媚,別墅周圍清幽靜謐,有道聲音懶洋洋地遊來,“阿成,你早上煮過肉骨茶,去盛兩碗出來!”餘禕倚在門口,笑望鐵門處的兩人,穿著隨意,清爽甜美,正是陳之毅記憶多年的畫麵。
 
  
 
 
☆、第42章
 
  肉骨茶由各種香料和調料烹製而成,湯料中沒有任何茶葉,喝進口裏還有濃香的胡椒味,十分美味可口。
 
  餘禕很喜歡這種食物,早晨還叫阿成出去買回油條,油條撕成小瓣小瓣的浸在肉骨茶中,別有一番風味。
 
  她喝得享受,對麵的陳之毅卻沒有碰茶碗,隻一直含笑看著她,如此近距離,他能看見餘禕扇動睫毛,還能看清她唇上的湯漬,好像回到數年前,他在公寓裏煮好晚飯,等她回到家中,兩人麵對麵坐下,他也一直看著她,餘禕瞪他,質問他看什麽,說話的時候,嘴唇上還沾著醬油。
 
  餘禕放下湯碗,笑眯眯道:“看夠了嗎?”
 
  陳之毅垂了垂眸:“不夠。”
 
  他倒是很坦白,餘禕心中歎氣,實在不明白他這回又想要做什麽,索性直接開口:“你有事快說,我很忙。”
 
  那頭阿成如臨大敵,一會兒拿著一塊抹布從廚房裏出來,擦擦這裏擦擦那裏,一會兒又往餐椅上一坐,背對客廳豎起耳朵。
 
  陳之毅瞥了眼餐廳的方向,餘禕隻當做不知,他隻好笑笑,說:“你知不知道魏宗韜是誰?”
 
  餘禕靠在沙發上,支著下巴說:“知道啊,永新魏家私生子,你已經查過。”
 
  陳之毅搖了一下頭,並沒有說魏宗韜,而是道:“周世成是新加坡人,曾經參加過賭王大賽,馮德泉是一名司機,莊友柏的父母在新加坡打工,他十多歲時也去了新加坡,還有江讚,他畢業於麻省,主修計算機,做過黑客,曾留有案底。你說永新集團的魏啟元學曆造假一事,他的校友是否能夠輕易查出?”
 
  陳之毅又道:“我查不出魏宗韜的身份,現在我正在研究這幾人的關係網,關係的交集就是魏宗韜,查出他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能查出來,魏家日後也能查出來。”
 
  餘禕沒想到阿讚竟然是一名高材生,難怪每次需要消息,魏宗韜都會派阿讚去查詢,隻是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餘禕替阿讚惋惜,笑問:“然後呢?”
 
  陳之毅輕笑,搖了搖頭,“你一定早就知道魏宗韜的來曆有問題,你知不知道他認識你的父親?”他觀察餘禕的表情,心中了然,“你也已經知道,看來你與他進展順利。”
 
  他沒再笑,麵無表情地靠到了沙發背,視線緊盯餘禕,說道:“但你一定不知道,你的父親是如何被舉報的!”
 
  餘禕睨向陳之毅,不言不語看他許久,好半天才喊:“阿成,你回房去!”
 
  阿成立刻道:“我在吃東西,不想回房!”
 
  餘禕厲喝:“回房!”竟是從未有過的果斷冷冽,不容他人反抗,不怒自威的樣子與魏宗韜何其相似,阿成立刻跑回了樓上。
 
  陳之毅深深凝視餘禕,聽到她的一聲厲喝,他好像又回到舊日時光,那天餘禕從看守所裏出來,從頭到尾都麵無表情,餘母拉著餘禕坐進他的車裏,路上捏著餘禕的手,眼神不斷瞥向駕駛座,陳之毅心中有數,知道餘母已經無處求人,指望陳之毅能夠幫忙。
 
  等到車子停下,餘母率先上樓,餘禕問得很直接,聽完陳之毅的回答之後她表情失望,陳之毅記得那一幕,夕陽西下,餘禕低垂著頭,長發許久沒有打理,紫色的發束已經掉色,泛著黃紅,在灼熱的夕陽下,像是要 起來,如此耀眼。
 
  陳之毅低聲與她說話,說完以後餘禕立刻怒視他,雙目已經冒火,話語狠厲,威嚴油然而生,陳之毅沒做回應,等她頭也不回地走了,他才淡淡一笑。
 
  陳之毅回到現實,不緊不慢地拿起茶幾上的肉骨茶喝了一口,說道:“涼了。”
 
  “需要我幫你去熱?”餘禕淡淡嘲諷。
 
  陳之毅輕聲道:“我從來都舍不得你做事。”他終於進入正題,“幾天前我親自去了一趟新加坡,在去新加坡之前,我回了一趟家,見過了紀委的張叔叔,你們家與他也是舊相識。”
 
  餘禕記得這樣一個人,剛正不阿,嚴謹刻板。陳之毅繼續:“根據記錄,他們最先發現樂書記的異樣,源於銀行的一次操作失誤,有心人從失誤當中找出樂書記在數年前曾經匯過一筆巨款,也就是你高二升高三的那年。”
 
  陳之毅帶來了一份文件,說到這裏,他將文件遞給餘禕,“這筆錢來曆不明,當年被劃歸為案件贓款,樂書記並沒有辯駁,檢方核對之後發現問題,但因種種原因最後還是不了了之。我調查很久,隻查到那段時間樂書記與照片上的這人有過密切接觸。”
 
  資料中顯示的款項數額,餘禕極其熟悉,內頁中還附有一張證件照,照片上的人根據資料顯示,已經生活於國外,餘禕低頭看著照片,笑說:“憑空猜測?”
 
  陳之毅“嗯”了一聲,道:“這人是新加坡華人,八年前在海州市小有名氣,你的父親從政三十年,從未接觸過新加坡人,隻有這人是個例外,魏宗韜在八年前創辦公司,曾經得到你父親友人的幫助,他在國內的記錄全是造假,誰能有這樣的能力偷龍轉鳳?”
 
  他下定結論:“時間符合,國籍符合,再也沒有比這種更準確的猜測,你這麽聰明,一定心中有數。這筆資金的所有人不是凶手,確是幫凶。”
 
  陳之毅太了解餘禕,除卻餘禕的父母,他是陪伴餘禕最久的人,餘禕撇個嘴他就知道她在嫌棄,餘禕瞄一眼他就知道她有興趣,餘禕主動幫人他就知道她有目的,餘禕是冷是熱他也一清二楚,他更清楚樂平安就是餘禕的禁區,誰也碰不得誰也傷不得,連寵她到大的爺爺和叔叔,也無法得到她一絲半點的原諒。
 
  餘禕還在看照片,陳之毅看不見她的表情,寂靜許久才聽她開口,若無其事,語帶笑意:“那又怎樣,我父親確實犯了法,他也已經接受了死刑,那又怎樣……”
 
  她沒抬頭,重複兩遍“那又怎樣”,情緒不見變化,陳之毅卻心中一緊,不由捏了捏沙發扶手,再笑時已有些僵硬,聲音幹澀,不再提及樂平安,隻說:“魏家的鬥爭會連累你,你已經離開很久,不要再被卷進其他人的是非中去,我已經在報紙雜誌上都見過你,你爺爺叔叔也遲早會見到,不想看見他們,你就盡早離開。”
 
  他站起身,見到餘禕還是一動不動地垂頭坐著,終於忍不住走到她麵前,低聲道:“一一……”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
 
  彼時魏宗韜還在集團,他有許多公事要做,一直忙碌到天黑他才回去,坐在車中即將抵達家門,經過一棟臨近別墅時他抬頭望去一眼,那裏漆黑一片。
 
  回到家中,客廳裏隻有阿成一人,魏宗韜問:“餘禕呢?”
 
  阿成回答:“吃過晚飯就去書房了,一直到現在還沒出來。”他早前已經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莊友柏,現在他又詳細交代,“陳先生坐了一個多小時,前半個小時我坐在餐廳裏能聽到他們說話,之後餘小姐趕我上樓,我什麽都聽不到了。”
 
  魏宗韜點點頭,吃完飯後才回到樓上,洗完澡見餘禕還沒回來,他索性去了書房。
 
  餘禕正盤腿坐在大班椅上看連續劇,見到魏宗韜進門,她隨意瞥了一眼。
 
  魏宗韜徑直走向她,手掌箍在她的腰兩側,一個用力就將她抱了起來,餘禕厭煩地叫了一聲,轉眼就被魏宗韜放置到了他的腿上,下巴被對方鉗製抬起。
 
  魏宗韜沉眸問:“生什麽悶氣?”
 
  餘禕甩了一下頭,沒將他甩開,她擰著眉頭去掰他的手,好半天才氣呼呼道:“女人每個月總要煩兩三天,你不知道嗎!”
 
  魏宗韜一笑,親她一口說:“不知道,我隻知道你會煩五天。”
 
  餘禕終於往他懷裏鑽了鑽,悶聲說:“陳之毅已經查出阿成叫周世成,連他參加過賭王大賽都知道了,要不了多久,他就能挖出你的老底,你小心應付。”
 
  魏宗韜“嗯”了一聲,問她:“你不好奇我在新加坡做什麽?”
 
  餘禕還是悶聲說:“能做什麽,總之不像是做好事的,我不好奇,知道越少就越安全。”
 
  魏宗韜忍不住笑,又去親她一口,過了一會兒才說:“就隻有這些?”
 
  餘禕從他懷裏抬起頭,視線劃過他的下巴,再劃過他的鼻梁,最後是他的眼睛,眸色深沉,暗如無垠黑夜,讓人不敢直視,更加深不可測,餘禕摟住他的脖子,搖了一下頭說:“不急,你先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開心幾天!”
 
  魏宗韜臉色一沉,半晌才低笑一聲,摟著餘禕看起了連續劇。
 
  餘禕並不打算多生事端,以免讓魏宗韜在這樣的關鍵時刻分神,第三天時魏宗韜穿戴好衣服,把餘禕從被子裏挖出來,拍醒她說:“這幾天會有八卦新聞,記得讓阿成買些娛樂雜誌報刊回來。”
 
  餘禕睡眼朦朧地點頭,又被魏宗韜塞回了被子裏。
☆、第43章
 
  羅賓先生的父親是全球著名的投資商,年近九十仍舊活躍於歐美,他眼光獨到,資產累計數字每年都在滾雪球似的翻漲,所看中的項目無一例外都會取得成功。
 
  此番羅賓先生全權代表父親前來,還沒下飛機,就有媒體對此事進行了報道,報道中稱羅賓前妻是華人,因此他極其喜愛中國文化,自己給自己取了一個中文名叫做“羅賓”,而這次的中國行,也是羅賓先生看好中國市場力爭而來。
 
  魏菁琳的車子一早就已經等在機場外,卻沒能接到羅賓先生,隻接到羅賓先生助手的電話,說他們已經自己前往酒店。
 
  魏菁琳沉下臉,過了一會兒才讓司機開去酒店,等候足足一小時,才見到了羅賓先生十分鍾,她已經沒有好臉色,回到集團以後大發雷霆。
 
  可工作還要繼續,魏宗韜那頭拉攏銀行的事情還沒有曙光,她這頭必須要比魏宗韜快上一步,好叫父親瞧瞧誰才能撐業!
 
  羅賓先生態度冷淡,旁人輕易不能見,假若傻傻等到雙方正式會麵,誰也不知道到時會是怎樣的結局,魏菁琳的心中沒譜,隻能將目光轉向羅賓先生的助手。
 
  羅賓先生這次帶來的助手是一位華人,魏菁琳在上午已與對方有過一麵之緣,她思來想去,最後派出手下去查那位助手的資料。
 
  下午手下打探回來,匯報說:“林特助今年四十五歲,跟隨羅賓先生十五年,與前妻離婚已有十年,他的生活一直比較枯燥,不見緋聞或者其他醜聞,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愛好,他身邊的人說林特助比較喜歡品嚐各地美食。”
 
  大男人不喜歡煙酒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美食,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魏菁琳嗤笑,想了想,還是隻能先從已知信息方麵下手。
 
  她撥通林特助的電話,寒暄幾句後笑問他:“林特助今天舟車勞頓一定十分疲憊,不知明天有沒有時間,我想親自做導遊,帶林特助你遊覽香港。”
 
  林特助謝絕道:“不用麻煩魏小姐了,我可以自己逛逛。”
 
  魏菁琳道:“不麻煩,我已經安排好行程,連酒樓都已經預定,我們香港人喜歡喝早茶,不知林特助想不想試試我們的燒賣和蝦餃,都是一些極其普通的食物,香港人人都愛吃。”
 
  林特助終於來了興趣,一口答應下來,與魏菁琳相約明早九點。
 
  香港是美食之都,大街小巷都可見到酒肆餐廳,路邊也總能見到賣缽仔糕和雞蛋仔的攤位,不起眼的茶餐廳裏總能衝出一杯又香又滑的絲襪奶茶,美食愛好者把這裏當做天堂。
 
  第二天九點鍾,酒樓裏早已人滿為患,許多顧客都坐在門口排隊,魏菁琳將每種食物都要了一份,轉眼餐桌就已經擺滿,腸粉晶瑩剔透,爽口誘人,待吃淨,她向林特助介紹:“這家酒樓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曆史,小時候父親常帶我們兄妹來這裏喝早茶,我最愛吃這家的腸粉。你看香港每年都在變,房地產業也起起落落,十年以後你再來,也許就找不回熟悉的建築了,隻有這些食物的味道不會改變,無論什麽時候,吃起來都如此熟悉!”
 
  林特助感同身受,一時與她攀談起來,桌上美食無一遺漏,全都細細品嚐,離開時他讚不絕口,記下酒樓地址電話,說下次還要光顧。
 
  魏菁琳特意騰出一整天的時間,就為了與林特助聯絡感情,自然做盡地主之誼,帶他去往香港各個角落尋找食物,聲稱自己生平沒有太多愛好,唯獨對美食放不了手,歉疚道:“所以隻能帶林特助到處吃吃喝喝,不知林特助是否有其他想去的地方?”
 
  林特助哪裏會介意吃喝,兩人趣味相投,一整天下來交談甚歡,並且相約次日再出來遊玩。
 
  魏菁琳心情愉悅,夜裏到家後特意翻出新裝,站在鏡子前擺弄許久,第二天她細心打扮,連一根眼睫毛都沒有放過,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多少痕跡,魚尾紋淡得都看不清,膚質也並沒鬆鬆垮垮,常年保養下來,如今皮膚依舊緊繃。
 
  她還是一樣漂亮,並沒有比年輕女孩遜色多少。
 
  今天魏菁琳仍舊帶著林特助到處吃喝遊玩,她也不怕油膩,見到林特助對燒鵝有興趣,特地找了一家曆史悠久的燒鵝店。
 
  林特助為人儒雅,極有紳士風度,雖是客人,用餐時卻對魏菁琳十分照顧,替她遞紙巾洗茶杯,沒有一點架子。
 
  兩人的話題漸多,越聊越愉快,魏菁琳順便打探起了羅賓先生對於此行的想法,林特助想了想,說道:“羅賓先生早在去年就有此意,如今正在考慮兩家集團,你們是其中之一。”
 
  魏菁琳心中有數,但笑不語。
 
  到了午飯時間,林特助說道:“我來香港兩天,還沒有吃過酒店裏的食物,不如我們去酒店餐廳裏吃午飯?”
 
  他們入住的酒店位於尖沙咀,能夠俯瞰維多利亞港夜景,酒店餐廳十分出名,魏菁琳笑道:“我差點忘記,這家酒店餐廳做的粵菜是最正宗的!”
 
  兩人議定,立刻驅車返回酒店,在餐廳裏邊吃邊聊,時間流逝的不知不覺,最後一道湯送上來,林特助極其紳士地替魏菁琳盛了一碗,端去給她時手上突然一滑,碗中的湯立時傾倒在了她的衣服上,湯漬順著胸口一直滲透往下。
 
  魏菁琳叫了一聲,林特助趕忙道歉,幸好湯並不燙,隻是裙子的顏色實在難看。
 
  魏菁琳擺擺手,說道:“沒事沒事,我有外套,這點湯漬擦一擦就行。”
 
  林特助十分抱歉,說道:“魏小姐不如去我房間坐一會兒,我叫服務生去買一套女裝來。”
 
  魏菁琳直說沒事,卻在見到對方遞來的房卡時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麽,她道了一聲謝,披上外套離開了包廂。
 
  她坐電梯上樓,看向鋥亮鏡麵中的自己,麵色有一些泛紅,進門後她先去洗手間擦了擦衣服,擦到一半她索性在浴缸中放了水。
 
  樓上就是羅賓先生的套房,魏菁琳躺在浴缸中,若有所思地 著溫水,泡了一會兒不見外頭有動靜,她索性閉目養神起來。
 
  彼時林特助還在包廂裏吃菜,叫來服務員,問她這幾道菜的做法,過了一會兒他接到電話,離開包廂來到大堂,笑道:“兩位記者久等了。”極其禮貌親切,讓兩位記者受寵若驚。
 
  今日林特助應邀接受采訪,聲明盡量少談公事,上樓時說:“羅賓先生這次算是破例,以往他最不願意被人采訪,這回拿我來做擋箭牌,我打算好好出賣他!”
 
  他言語風趣幽默,成功打破幾人間的生疏氣氛,記者笑說:“我們原本隻打算拍幾張您的生活照,看來這次有料可爆了!”
 
  三人大笑,終於走到了房門口,林特助掏了掏口袋,卻是“咦”了一聲,蹙眉道:“房卡不見了。”
 
  記者問他是否丟失了,林特助遲疑說:“剛才我在餐廳裏吃午飯,上午一直在外,有可能真是丟失了。”
 
  無奈之下他隻能找來服務生開門,幾分鍾之後房卡刷響,大門終於開啟,三人入內後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魏菁琳身穿睡袍,手拿紅酒杯,立在窗前回過頭,修長 又直又白,肩膀鎖骨微微裸|露。
 
  她驚叫一聲,立刻往房間跑去,門口處的兩名記者和服務生早已石化,不知該如何開口,而林特助麵色頓沉,眉頭緊蹙,對記者說:“勞煩兩位先回,采訪事宜暫且延後。”
 
  魏菁琳是城中名人,財經記者不可能不認識她,更何況前幾日魏家醜事不斷,連連見報,如今連娛樂版塊的記者都已經緊緊盯住了魏家。
 
  此消息不脛而走,連封口都來不及,雜誌上拍到了一個女人離開酒店的畫麵,大白天,女人垂頭掩麵,快步離開,碩大的標題寫得曖昧又懸疑,即使並沒有拍到對方清晰正麵,但結合報道中的內容,還有簡稱的首字母,以及近日入住這家酒店的名人,誰都不難猜出事件主角。
 
  次日一早,雜誌立刻一售而空,媒體暗指永新集團為了此次合作,不惜痛下血本,永新集團三小姐親自出馬陪客,並且盜取他人房卡,妄圖以美色利誘對方,可惜醜事被人撞破。永新集團竟然在失去魏老先生的領導以後落到了如此地步,所有人都對魏家第二代失望透頂。
 
  魏菁琳一夜未睡,撥打林特助的電話,對方拒絕接聽,她無法對人解釋,難道告訴別人,自己被人算計,她是被騙上樓換衣服,可是卻換上了睡袍?
 
  她百口莫辯,這種解釋隻會越描越黑,她實在不明白林特助為何要陷害她,她與對方從未見過麵。
 
  第二天看到報道,她立刻打電話去魏家別墅,急切解釋:“爸爸,我是被人陷害!”
 
  魏老先生還願意聽她電話,可是說出口的內容卻叫她心驚肉跳,“你是說與我們永新集團無冤無仇的羅賓先生手下,特地陷害你?菁琳,你太叫我失望,陷害的把戲是你最擅長的!”
 
  別墅裏,對魏老先生最是忠心耿耿的司機此刻麵色蒼白,魏老先生掛斷電話,說道:“你還不肯說實話?”見到司機依舊咬緊牙關,魏老先生歎了一口氣,“菁琳用錢收買記者,自以為神不知過不覺,我確實輕信了,可惜事情太巧合,記者怎麽會在那個時間,剛好經過連行人都少有的路段?要知道,對方能被菁琳用錢收買,就能再被別人用同樣的方法收買。”
 
  魏老先生砸下了更多的錢,終於使得對方記者開口:“我們不知道那人是誰,隻不過是在那天晚上收到了那幾張照片和書稿,對方給了我們一筆錢,讓我們按照書稿內容去報道。”
 
  魏老先生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倘若這件事情傳出去,你知不知道我們魏家的名譽會受多少損害?你這是愚忠!”
 
  司機痛哭,跪下來連連告罪,終於一五一十將真相說出來,而魏老先生終於將他的實話激出,聽完以後一陣頭暈目眩,狠狠拍打輪椅扶手。
 
  魏菁琳再也打不通別墅的電話,開車趕去之後才被傭人告知父親已經去了集團,她趕緊再跑去集團,不顧秘書的阻擋用力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見到坐在沙發上的眾人,她震愕在了原地。
 
  魏老先生咬牙切齒,努力克製住自己:“出去!”
 
  魏菁琳喊了一聲:“爸——”說著就走了進來,秘書擋也擋不住。
 
  羅賓先生笑道:“魏小姐既然有事,魏老先生,不如我們改天再談?”
 
  魏老先生沉著臉,已然處於暴怒邊緣,雙手不停發抖,一旁的曾叔立刻眼神示意魏菁琳,魏菁琳無法,隻能不甘不願離開辦公室,等到兩小時後魏老先生出來,卻是對她理也不理,仿佛當她隱身。
 
  短短幾天,永新集團風雲變幻,魏老先生親自出馬與羅賓先生商談合作事宜,可惜情況並不樂觀,雙方的商討並沒有得到任何有效的回應,這天晚上魏老先生又一次入院,這次晚間新聞也對此進行了播報。
 
  餘禕看著新聞唏噓不已,她一邊看一邊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不知是因為事件離奇,還是因為她想到了造成這一連串事件的幕後之人。
 
  別墅裏多了許多娛樂報刊,前些時候媒體還在八卦魏啟元和魏宗韜,這幾天就轉了風向,可惜繞來繞去還是圍繞這個一直處於風口浪尖的魏家,她不禁有些同情這個得罪了魏宗韜的家庭,對阿成說:“如果我哪天給你家魏總帶綠帽,你家魏總會怎麽對我?”
 
  廚房裏瞬間傳來一陣劈裏啪啦,阿成舉著鍋鏟跑到客廳,好半天才皺著臉憋出三個字:“餘小姐!”看來已經氣極,餘禕捧腹大笑。
 
  魏宗韜這天晚上沒有回來。
 
  他在醫院裏陪伴魏老先生一整夜,魏老先生的律師也已經趕到,獨自進去了兩小時,出來以後眾人都圍了上去,魏啟元和魏菁琳都在關心的詢問魏老先生的狀況,隻有魏宗韜一直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律師看了一眼魏宗韜,說道:“老先生請宗少爺和曾叔進去。”
 
  等到第二天,代表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會麵的人,已經變成了這個帶有神秘色彩的魏家私生子——魏宗韜!
 
  魏宗韜已經將近一周沒有陪過餘禕,這天他終於早早回來,餘禕看著他笑:“一個禮拜都沒到,還有什麽是你做不到的?”她甩甩手中的娛樂雜誌,扔到了魏宗韜的麵前。
 
  魏宗韜翻看幾頁,淡淡道:“我說過,我會還給她。”
 
  魏菁琳替他製造一起桃|色糾紛,他就還給魏菁琳一場更加縝密的桃|色糾紛,輕輕鬆鬆不費吹灰之力,連記者都不需要花錢請。
 
  餘禕困惑:“林特助為什麽會配合你?你們認識?”
 
  魏宗韜問:“想知道?”
 
  他笑而不答,帶她回到臥室,確實已經想她很久,進入時都有些失控。他握著餘禕的手覆向自己的腹部,在她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餘禕說不出話,隻能顫抖著承受他,終於能開口時卻是對他恨聲罵,魏宗韜喘息著笑:“我好久沒碰你!”
 
  動作繼續,等到餘禕再也承受不住時他才停下。
 
  後半夜餘禕才清醒,身上的汗水都已經幹透,她摸向魏宗韜腹部的傷口,低下頭去親了親,成功聽見魏宗韜呼吸一滯,餘禕竊笑:“我就懷疑,你怎麽會為了這種事情對自己下狠手,要知道中槍隨時都會要人命,而你當時根本沒有醫生。”
 
  魏宗韜把她撈進懷裏,親了親她說:“當時很巧,我原本就已經有過計劃,早就已經叫阿莊定下儒安塘的古宅。”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當時在國外偶遇羅賓先生,羅斌先生遭遇襲擊,魏宗韜替他中了一槍,索性將計就計,帶傷躲避到儒安塘,裝作與世無爭,將槍傷嫁禍給魏啟元。
 
  “羅賓先生與人有私人恩怨,這原本就是一件不能公開的事情,我剛好利用起來,他也欠我一個人情,我讓他還來,對他來說不過小事一樁。”
 
  誰能想到魏家的私生子居然會認識大名鼎鼎的羅賓先生,就是因為這樣,這場戲才能演的如此逼真,餘禕刨根問底:“那你究竟是怎麽認識羅賓先生的?”
 
  魏宗韜道:“在新加坡……”他沒把話說完,低下頭去親她一口,“想不想去新加坡?”
 
  餘禕眼眸微動,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
 
  “等與羅賓先生簽完約,一切都能結束,到時候我就回去。”
 
  餘禕沉默片刻,笑了一聲,往他的懷裏鑽了鑽,扒住他的肩膀仰頭看他,輕聲道:“你今晚好誠實,不如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魏宗韜挑眉,聽餘禕問:“八年前你在茶室外兩個小時,究竟是在做什麽?”
 
  
 
 
☆、第44章
 
  一周前餘禕對魏宗韜說“你先專心做好自己的事,我也再開心幾天”,如今一周已過,看來她有話要說。
 
  魏宗韜摟住她,問:“怎麽?”
 
  “回答我,八年前你在茶室外,究竟是為了什麽!”
 
  “看你。”魏宗韜垂下眸,看向餘禕的雙眼,又加了兩個字,“等人。”
 
  餘禕輕輕“哦”了一聲,繼續趴在魏宗韜的胸膛,視線投向了虛無縹緲的地方,感覺肩膀上的大掌一直在緩緩 ,舒適溫暖。她靜默片刻,說道:“陳之毅說,你是害我父親的幫凶,那年我看到了父親的匯款單。”
 
  她看到了匯款單,聽到了幾通電話內容,就像所有發現父母有出軌跡象的小孩一樣,她又擔心又害怕,還有難以控製的仇視,所以她開始學習跟蹤,想讓事實告訴自己這些猜測全是錯的。
 
  餘禕道:“陳之毅說,當年是有人在銀行的一次操作失誤中發現了這一筆異常資金,所以才會開始暗中調查我的父親,資金來自於一個新加坡人,一定和你有關,是不是?”
 
  肩膀上的手掌停止了動作,餘禕笑笑:“是你吧,是你給了這筆錢。”
 
  她感覺魏宗韜的胸口起伏有一絲停頓,隨即恢複平穩,她蹭了蹭,問:“怎麽不說話?”
 
  “希望我說什麽?”魏宗韜低聲道,“你心裏,在想什麽?”
 
  看來陳之毅說得沒錯,這筆資金果然來自魏宗韜,餘禕又蹭了一下,臉貼在他的胸口,親了親他說:“陳之毅猜錯了,假如是五年前,我一定會恨死這個人,我要他一起陪葬,如果沒有這筆錢,我爸爸就不會被人抓住把柄,可惜現在我已經長大了。”
 
  餘禕聲音低啞,聽來有些脆弱:“他早就已經犯法,當年海州市有一起走私案被曝光,即使沒有那筆錢,也會有其他人供出我父親,他還是活不了,我清楚得很。”
 
  從前她不懂得天理昭彰的意思,隻把它看做一個單純的成語,這些年她見到很多好人受難,那是上天不公,卻也見到很多惡人得到報應,那就是天理昭彰,她從不認為她的父親是什麽惡人,樂平安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父親,再也沒有人比他更好,可是她沒有怨恨律法,也許潛意識裏,她已經接受了“天理昭彰”。
 
  “所以,不管這筆資金來自誰,也不管這筆資金匯給了誰,我都不會去怨恨。”她笑了一聲,抬起頭看向魏宗韜,“我是不是特偉大?”
 
  她的雙眼濕潤,卻不像有淚,笑容甜美清澈,說話卻帶有苦澀的鼻音。她未著寸縷, 白皙,就像剛剛降臨塵世的嬰孩,脆弱又聖潔,如她話語中那般偉大,不恨不怨,因為天理昭彰。
 
  魏宗韜麵無表情,俯下頭,抬起她的下巴,低沉沉道:“我在茶室外,等一個女人,她和你父親一起進去,一起出來,當年她替我做事,負責安排我的身份,任務完成,我安排她移民,就是這樣。”
 
  他已經全部說完,餘禕 眼淚。
 
  她忘不了那個女人的長相,當陳之毅把文件遞給她,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三十多歲,婀娜多姿,但這人不是第三者,她誤會了整整三年。
 
  她對自己的爺爺和叔叔說過,違法亂紀,罪有應得,她承認天理昭彰,她知道父親真的做了錯事,別人生老病死,她的父親隻經曆了生和死,還沒有老去,還沒有重病,他死得極其不光彩。
 
  餘禕真的不怨不恨,她無人可怨,無人可恨,隻是午夜夢回,她總是痛哭失聲,她為什麽會對父親不理不睬,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對父親不理不睬的,哦,就是那一天,夏日的一場狂風驟雨過後,她認定了這個不堪的事實,她記住了這樣一個女人,從此再也忘不掉。
 
  魏宗韜感覺手中的下巴在顫抖,麵前的女人第二次哭泣,長發蓬鬆披肩,在他懷中全|裸,淚珠晶瑩剔透,無聲地滑落下來,在臉頰上留下淡淡淚痕,深夜的燈光下,這一幕美得讓人震撼。
 
  魏宗韜道:“別幼稚。”
 
  餘禕淡笑,嘴角微微向上翹起,連淚水都感染笑意,“你早就已經知道我幼稚,你第一次提起八年前,沒有告訴我全部,是因為你不想說太多,第二次我提起八年前,在你麵前哭了一晚,你沒有告訴我全部,是因為你知道我‘幼稚’,你不敢說!”
 
  魏宗韜冷聲道:“我有什麽不敢?”
 
  “你不希望我離開你。”餘禕用力 下巴上的手指,緩緩起身,雙膝跪在床上,一絲|不掛,身上還有 的痕跡,她恍若未覺,輕笑說,“你很喜歡我,喜歡到要把我帶回新加坡,你舍不得我。”
 
  魏宗韜倏地笑了一聲,又歎息,一把將她抱進懷,鉗製住她的脖頸,將她的頭抬起來,低語:“知道自己幼稚就好,你自己幼稚,就不要去怪別人害你誤會。”
 
  餘禕掙紮,一邊推他一邊掉淚:“我打過電話給她,是她自己承認!”
 
  她千方百計翻出樂平安的通話記錄,最後一次想讓事實告訴自己猜錯,那天她剛出院不久,發燒導致虛弱喉痛,她撥出電話質問對方,那頭沉默片刻才回答:“你看錯了,我根本沒有去過什麽茶室。”
 
  餘禕謊稱手中有照片為證,對方這才說了一句:“你是樂平安的女兒?如果不想破壞自己的家庭,就不要亂說話,我很快就要離開了。”
 
  她確實很快就離開了,電話再也打不通,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是魏宗韜安排她移民了。
 
  餘禕確實幼稚,她從小天不怕地不怕,卻在這件事情上躲躲藏藏,不願與父親溝通,不願與母親坦白,她用幼稚的方式來維護家庭的完整,後來她在獄中知道了事實真相,那一瞬間感覺整個人都要崩潰,她想陪父親一起死,這種痛她已經無法承受。
 
  陳之毅贏了,樂平安就是餘禕的死穴,那被她揮霍掉的四年是她永遠都不肯回憶的禁區,她不恨自己不能陪父親到老,她隻恨自己在父親最後四年的時光中傷他太深,這一切苦果她自己承受,但她無法控製自己的這種仇恨牽連到那女人身上。
 
  餘禕淚流不止:“你一定早就知道我打過電話給她,她怎麽可能不跟你匯報,你就讓她這樣離開了,沒有一句多餘的解釋,即使她跟我爸爸說一聲也好,為什麽什麽都不說!”
 
  她掙紮地厲害,已經撲到床沿,魏宗韜猛地壓住她,讓她連一絲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他咬牙切齒:“不要想著遷怒於人,是你自己做錯事,你想讓自己良心上好過,就來怪我?”
 
  餘禕動彈不得,眼淚斷線,心髒像是被灌進無數冰塊,冷得渾身都要凍僵,“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隱瞞?”
 
  因為他自己清楚,這絲遷怒合乎常理,否則他不會在剛才餘禕最先質問他時一言不發,他甚至知道餘禕有多恨她自己當年的自以為是,他明白這將是餘禕永遠都跨不去的坎。
 
  她不幼稚,她隻是悔不當初。
 
  魏宗韜埋進她的頸間 ,兩手摁住她的雙肩,“已經過去了,你別再去想。”
 
  餘禕不再掙紮,乖乖趴在床沿,淚眼朦朧中仿佛看見父親身穿囚服,笑容釋然:“一一,你應該早點說出來。”
 
  可她再也沒有機會,多喊他幾聲“爸爸”。
 
  餘禕變得無精打采,倒也沒再同魏宗韜吵,第二天醒來她有些頭痛,魏宗韜竟然還沒有去公司。
 
  餘禕道:“最近是關鍵時刻,你還賴床?”
 
  魏宗韜笑了一聲:“善變!”他終於起床穿衣,離開時摟住餘禕 許久,笑她舌頭僵硬,等她要窒息時才放開她。
 
  走到樓下,魏宗韜終於收回笑容,頭也不回地命令莊友柏:“你留下,看著餘禕。”說完就已坐進車裏,留下莊友柏和阿成麵麵相覷。
 
  車上的阿讚剛剛掛斷電話,對魏宗韜說:“那棟別墅租期三個月,最近陳之毅一直沒有出現。”
 
  “三個月?”魏宗韜冷笑,“我等著他把我的信息傳到永新!”
 
  永新集團內,魏宗韜全權代表魏老先生進行項目商談,銀行方麵終於傳來好消息,眾人欣喜見到羅賓先生的態度也已經軟化。
 
  餘禕坐在餐桌上,托腮看向兩座門神,不知想到什麽,噗嗤一笑,等到半夜魏宗韜回來,她指責:“又叫來阿莊幹什麽?”
 
  魏宗韜道:“最近別墅總有生人到訪,阿莊能打,可以保護你。”
 
  餘禕嗤聲:“虛偽!”
 
  她背過身,閉眼入睡,魏宗韜貼上來摟她,一陣動作後見餘禕動也不動,他輕歎:“善變。”
 
  餘禕一笑,轉過身箍住他脖子,主動坐上他的身,魏宗韜似笑非笑,許久後奪回主動權。
 
  餘禕好像沒再生氣,有時候她小鳥依人,會主動往魏宗韜懷裏鑽,見到他也笑眯眯,拿出撲克牌在他的麵前秀牌技,隻是有時候她會在睡夢中蹙眉,喉嚨不停滾動,沒有說話,就是悶哼幾聲。
 
  魏宗韜把她往懷裏摟,手掌貼上她的胸口,感受柔軟和心跳,知道她在痛,他頭一次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不由緊皺眉頭,一直皺到羅賓先生麵前,羅賓先生感覺神奇:“你居然在走神?”
 
  魏宗韜笑笑,與他碰了碰紅酒杯,繼續談天說地。
 
  彼時餘禕正坐在別墅裏玩撲克,阿成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誇讚道:“餘小姐學得還算快!”
 
  餘禕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喊道:“阿莊,午飯做好了嗎?”
 
  莊友柏呆在廚房裏沒有吭聲,想必正在對她咬牙切齒,餘禕笑得幸災樂禍,阿成嘀咕道:“你跟魏總鬧別扭,也別拿我們出氣,我們薪水又沒多高!”
 
  餘禕甩開撲克牌大笑,還沒有笑完,突聽門鈴聲響起,等到阿成跑出去開門,餘禕已經再也笑不出來。
 
  大門外站著一位老人,手拄拐杖,白發蒼蒼,推開身邊攙扶之人,顫抖著腿走向前,像是怕嚇壞麵前的女孩,輕輕道:“一一……”
 
  餘禕定在原地,瞟了一眼含笑攙扶老人的陳之毅,冷冷勾唇。
 
  
 
☆、第45章
 
  老人家年事已高,見到餘禕很激動,雙眼立刻泛 光,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傷感又欣慰,小聲地自言自語:“長大了,長大了!”
 
  餘禕離開時才二十歲,青澀稚嫩,如今她已經長得這樣漂亮,老人家感歎時光,小心翼翼問餘禕:“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
 
  此刻他們已經坐在沙發上,餘禕叫阿成去斟茶,很有女主人的架勢。
 
  她跟人說話時很少低頭,今天接過茶杯後,她卻一直低頭喝茶,視線並不投向老人家,聽見問題也隨意回答:“挺不錯。”
 
  老人家“哦”了一聲,說道:“你畢業以後,爺爺就再也沒有你的消息,我不敢去找你,就想著你過年過節的時候能回來,一一……”老人家身體傾前,有些顫抖,“你還在生爺爺的氣?”
 
  曾經位高權重、讓人敬畏的樂老先生,此時此刻,正在斟字酌句的與麵前的女孩說話,他的孫女,消失數年,如今終於出現!
 
  餘禕笑而不答,終於放下茶杯,直視麵前的老人,心髒像是被擰了幾下,有些疼有些酸,曾幾何時,這位老人家笑容爽朗,每天晚上都去和一群老爺老太跳廣場舞,退休生活多姿多彩,他還時常在餘禕麵前撒嬌,讓她寒暑假過去陪他。
 
  而今不過幾年時光,他的頭發竟然已經白成了這樣,手上隱約可見老人斑,皮膚都已經皺巴巴,他怎麽會這樣老?
 
  餘禕轉開視線,笑了笑問:“你怎麽找來這裏了?”
 
  樂老先生道:“你堂妹在新聞裏看到你。”
 
  餘禕的堂妹最喜歡看娛樂八卦,無意中看到一張照片,照片中的女人身穿寶石綠的長裙,模樣何其熟悉。
 
  樂老先生得知以後四下打探,終於從陳家打探來消息。
 
  “我叫之毅帶我過來,就是想要看看你,一一,你生氣也氣了五年了,你什麽時候能夠跟爺爺回家?”
 
  餘禕覺得“回家”兩個字有些刺耳,她瞟向一直沉默地坐在邊上的陳之毅,笑說:“午飯快要做好了,你們想一起吃飯嗎?”她瞅向樂老先生,說道,“其餘的話不用說了,我自己生活的很好。”
 
  “很好?”那頭廚房裏有人端著菜走出來,兩個大男人進進出出,樂老先生望去一眼,眉頭擰了起來,“一一,你一個小姑娘,不該跟男人住在一起,你如果不願意回家,爺爺就給你租套房子,你住在外麵也可以。”
 
  餘禕敷衍幾句,樂老先生已經著急:“我知道你在談戀愛,新聞裏都有報道,可是一一,你要知道這些人來曆不明,住在這房裏的四個人,全都不是一般人,至於那個叫魏宗韜的,來曆更加叫人懷疑。永新集團是個大家族企業,可是魏家的名聲一直都不好,你跟這樣的人來往,會害了自己!”
 
  餘禕笑道:“我們家的名聲也不好,所以我跟他很相配。”
 
  樂老先生一怔,遲遲說不出話,嘴唇哆嗦許久,才啞聲開口:“平安知法犯法,情節惡劣,你叔叔掌握到一些證據,那時候已經有人在暗中調查平安,我和你叔叔兩天沒有睡,最後決定將證據上交,這是我的決定,你可以說我冷血無情,我上過戰場,為祖國流血流淚幾十年,你們年輕人現在所享受到的,都是我們這些老東西打拚來的,我珍惜這個國家的每一寸資源。”
 
  樂老先生眼眶泛紅:“如果我有錯,我的錯就是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媽媽,你們都可以怪我恨我,可是一一,你不要再一個人,之毅說你不做醫生,給別人打工,一個月隻有一千多塊錢,你生活的不好,能不能就讓爺爺來照顧你,哪怕隻照顧你兩年,至少在我死之前,能讓我不再這麽內疚!”
 
  餘禕無法犧牲自己來讓別人贖罪,她沒有理會,徑自走去了餐桌,讓莊友柏去送客,自己捧起飯碗開始吃,雙眼水潤,看得阿成緊蹙眉頭,不敢跟她說話。
 
  莊友柏麵無表情,擋到樂老先生麵前,手臂伸向大門口,樂老先生不願意走,莊友柏道:“最近魏家有事,許多記者都在外盯梢,老先生如果不想讓自己見報,不如先離開,有什麽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樂老先生又叫了餘禕好幾遍,餘禕卻頭也不回。他站不穩,情緒又激動,陳之毅立刻喊來等在車中的司機,一齊將樂老先生送進了車,他叮囑道:“王叔,你先送爺爺去酒店,我晚點回來。”
 
  目送車子離開,他才轉身想要返回別墅,就在轉身的一瞬間,一道掌風襲來,“啪”的一聲,清脆又響亮,真有些痛,他道:“手痛嗎?”
 
  餘禕冷笑:“還行。”
 
  陳之毅知道餘禕有話說,挨了一道掌摑,他的臉頰有些熱,他輕 了一下,含笑看她,洗耳恭聽。
 
  這抹笑容刺痛餘禕的神經,餘禕道:“好玩嗎,陳之毅,你玩得開心嗎?”
 
  陳之毅道:“不開心,我隻是想要你回來。”
 
  “喜歡我?”餘禕上前一步,抬頭看他。
 
  陳之毅感覺她靠近,清幽香氣隨之飄來,他的心髒跳快幾下,說:“愛你。”
 
  他愛她,已經愛了許多年,愛得人盡皆知,餘禕嗤笑:“你愛人的方式真特別,當年要我跟你好,你說你會把證據銷毀,一周前你這樣關心我,拿我父親來說事,今天,你把我爺爺帶來,真是夠愛我!”
 
  餘禕想起五年前,陳之毅去看守所接她和母親回來,到家時母親先行進屋,她在外與陳之毅說話,預見到父親的未來,她滿身疲憊。
 
  陳之毅卻湊到她的耳邊,對她說:“沒有證據,樂叔叔就不會有事。”他看到餘禕的神情變化,終於說道,“你跟我在一起,一一,做我女朋友!”
 
  餘禕那天怒急,事後卻想不如真的聽他的,可這種事情不是兒戲,等她睡一覺醒來,她就不再胡思亂想。
 
  陳之毅卻差點兒就有動作,若非陳家人及時發現他的異樣,他早就已經鑄成大錯。
 
  餘禕記得那天,陳之毅的父親特意來到他們家,送上一堆見麵禮,請求餘禕再也別去打擾陳之毅,餘禕悉數收下,半個月後判決下達。
 
  餘禕眼中有淚,攥緊拳頭,隱忍道:“陳之毅,你也不過就是那樣,要麽乘人之危,要麽戳我痛處,你明明知道我從不願想起我爸爸,可是你偏偏要提他,對,你是很了解我,口口聲聲讓我離開,免得被我爺爺發現,結果卻是你帶他來,你也明明知道我有多不願意見他!”
 
  陳之毅想去替她擦眼淚,手指已經快要碰到她的臉頰,卻被餘禕躲開了,他就這樣舉著,低聲道:“你爺爺知道我見過你,我拗不過他老人家,你見見他又有什麽不好,這些年他身體越來越差,他還能再等幾年?你要是不想跟他住到一起,我也可以給你弄套房子,你不用再打工,可以像從前那樣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他定定地凝視餘禕,想要嚐她眼淚的味道,“我還是那樣陪著你,你不願意接受我也沒有關係,隻要在我身邊就好,魏宗韜能給你的,我一樣能夠給你。”
 
  “不能。”餘禕擦了一下眼淚,笑說,“我隻想跟他 ,我嫌你惡心!”
 
  她的兩頰突然一痛,被人強行抬起臉,麵前的陳之毅終於變了臉色,眼神陰沉,再也不見溫柔。
 
  餘禕不再笑,認真道:“即使他不是什麽好人,陰險齷齪,他也比你吸引我。”
 
  陳之毅用大拇指摁住她的嘴唇,做了一個深呼吸,逼近她的臉,兩人鼻尖都快要碰住,“你別再說,我不想傷害你。”傷害她的方式多種多樣,陳之毅在許多年前就想做。
 
  他撤開拇指,嘴唇漸近,喉頭不停滾動,心跳也逐漸加快,眼看就要親到她,突然聽到餘禕開口:“你敢。”語氣平淡,好像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
 
  陳之毅低笑:“真以為我不敢?”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說完以後就看向餘禕的眼,不知想到什麽,他又笑了笑,拇指擦了擦她細滑的臉頰,這才緩緩鬆開她,說,“不要再鬧脾氣,乖乖等著,我跟你爺爺再來看你。”
 
  魏宗韜回到別墅時,自然已經聽到消息,阿成講得吞吞吐吐,莊友柏瞥他一眼,插話道:“餘小姐和那位陳先生在別墅門j□j談了十分鍾,之後陳先生就離開了。”
 
  “隻是這樣?”魏宗韜慢慢解著領帶,問,“其他的呢?”
 
  莊友柏有一絲猶豫,與阿成對視一眼,到底沒有將偷看到的親密場景說出來,魏宗韜已經解開領帶,冷聲道:“說!”
 
  他們從未對魏宗韜有過任何隱瞞,中午的情景實在叫人浮想聯翩,他們雖然不願意說,但實在無法在魏宗韜的麵前撒謊,遲疑一陣,他們終於如實描述。
 
  魏宗韜走進臥室,把西裝脫了扔到床上,見到餘禕盤腿坐在床頭玩電腦,走過去一把將電腦甩開。
 
  餘禕一愣,抬頭看他:“你幹什麽!”
 
  魏宗韜突然抬起她的下巴,掰著下巴,打量她的臉,最後視線停留在她的嘴唇上,漫不經心問:“親了?”
 
  餘禕蹙眉:“你想說什麽?”
 
  “需要我重複?”
 
  餘禕回過神,明白了他的意思,去掰他的手說:“親了又怎麽樣!”
 
  魏宗韜倏地一笑,猛得咬住她的嘴唇,聽到她一聲驚呼,他又鬆開,箍住她的脖子細細 。
 
  餘禕被迫仰頭,好半天才重獲自由,聽見魏宗韜低聲道:“吃過魚唇嗎?佛跳牆裏有魚唇,下次我叫阿成給你做一道白魚汁唇。”他掐住餘禕雙頰,麵無表情道,“誰敢親你,我就切了他的嘴唇,給你加菜!”
☆、第46章
 
  餘禕差點就要忘記,魏宗韜不是一個簡簡單單隻會寵她的男人,他更是一個不容許任何人違背他的男人,他會在儒安塘停電那晚特意等在路邊看戲,隻為給她一個深刻的教訓,他也會寧可毀掉一棟房子,也不讓人得逞分毫。
 
  此刻的魏宗韜陰森恐怖,字裏行間令人膽寒,餘禕終於把他的手掰了下來,臉頰有些吃痛,看來已經被他掐紅。
 
  魏宗韜定定看她一會兒,手指 她的臉頰,說:“以後我會注意。”好像心疼,又去親她一下。
 
  餘禕扭過頭,眉頭微蹙,又被魏宗韜攬進懷,她不說話,魏宗韜道:“不要和人太親密,我不喜歡。”他替餘禕捋了捋頭發,又把頭發挽到了耳後,說,“你爺爺找來,不開心?是不是不想見他?”
 
  餘禕這才回了一個“嗯”,扭頭望向窗外夜景,呢喃道:“他難受,我也難受。”
 
  她對樂家人有怨恨,痛苦的怨恨源於深深的情感,她做不到若無其事,也不忍心去殘忍對待,而今她的爺爺千裏迢迢趕來,所有記憶都化作潮湧,將她淹沒地透不過氣。
 
  魏宗韜突然笑道:“再等一周。”他放開餘禕,慢吞吞地解著襯衫紐扣往洗手間走去,“跟我回新加坡。”
 
  餘禕有刹那懷疑自己聽錯,直到洗手間的門“嘭”一聲闔上,她才回過神,想起魏宗韜前不久剛剛提到過新加坡,也許她早就有這種預感。
 
  她怔怔看向那扇門,聽到裏麵傳來水聲,又望向攤在床上的西裝和領帶,腦中有一刻空白。
 
  這間臥室裏混合著兩種味道,男人和女人最親密的時刻在這裏度過,他們的衣服擺放在同一個衣櫃裏,床頭櫃上有一本魏老先生的自傳。
 
  這兩個月以來他們同吃同睡,交換彼此的秘密,魏宗韜將他最隱秘的身世告訴了她,她把她最脆弱的一麵展現在魏宗韜的麵前,她可以感受到與他在一起時的各種情不自禁,她已經沉迷其中,隻懂得享受,甚至不去想未來,她原本不是這樣,就在剛才,她被魏宗韜掐住臉頰,感受他散發的濃濃的壓迫感,她才好像從夢中清醒一些。
 
  但她還是困惑。
 
  耳邊的水流聲一直持續著,像是一種催眠的節奏,腦中渾渾噩噩,她想到魏宗韜,又想到陳之毅,然後想到爺爺,最後她又想起父親。那天她從學校回家,正等開飯,突然聽見樓下傳來 ,她的父親沒來得及踏進門,沒來得及再一次接受她的冷漠,就這樣被帶進了警車,明明他前幾天才去過公寓,對她說“一一,你乖一點,爸爸下次再來看你”,可是轉眼,這句話他再也沒有必要說。
 
  她不敢再見親人,母親離世後也無處落腳,她無時無刻不在流浪。
 
  她丟失所有證件,並非無法補回,她隻是不想驚動那些親人,可是到頭來,今天還是見到了現如今最親的親人,這種痛不比過去少,她知道她還沒將自己治好。
 
  餘禕咬住嘴唇淌淚,眼淚 嘴中,鹹鹹的,她最近好像把這幾年的眼淚一次性流光了,她什麽時候這樣脆弱,父親入葬那天她都沒哭。
 
  她的心痛得厲害,一抽一抽的,像是全都絞在一起,她到底有多怨爺爺,其實她最恨的人不過是自己,小時候她垮坐在父親的脖子上笑哈哈,晚上躺在父母中間,看父親變戲法似的拋出一瓶飲料,她摔一跤父親心疼好半天,後來她漸漸長大,父親已經不能把她往上拋,她念書要強,父親讓她盡量玩,他要養她一輩子,他們有許多小秘密分享,她叫了他十七年的“爸爸”,而她的爸爸叫了她二十年“寶貝”,她的爸爸看不見她長大,看不見她穿上醫生袍,看不見她戀愛結婚,她還沒有回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追不回的是時光,喊不停的是時間,趕不上的是另一個時空,牽不住的是父親的大手。
 
  浴室裏的水流聲斷斷續續,最後終於停止,被子皺巴巴的,沾了一些水漬,餘禕跳下床,在浴室門開啟的那刻撲到了魏宗韜的懷裏,這個男人不一樣,很不一樣,八年前大雨如注,他們一窗之隔,從此以後,一切就都變了……
 
  魏宗韜喜歡餘禕這樣依賴他,第二天他特意起得晚,看餘禕睡得太熟,沒舍得去弄她,走前親了她一下,讓阿成在午飯時間去叫醒她。
 
  今天阿讚也在,餘禕下樓的時候正巧看見阿讚捧著一台筆記本電腦,一邊啃麵包一邊往後花園走去,見到餘禕後阿讚叫了一聲“餘小姐”。
 
  餘禕好奇地問阿成:“怎麽阿讚沒跟你家魏總出門?”
 
  阿成老老實實道:“魏總留下我們三個,保證這一周不會有人來騷擾你。”
 
  餘禕一愣,走到落地玻璃門那兒望了一眼,阿讚背對別墅坐在花園中,客廳裏有莊友柏坐鎮,到了下午有人摁響別墅門鈴,莊友柏擋在餘禕麵前說:“餘小姐可以去書房上會兒網。”
 
  餘禕挑眉:“有客人。”
 
  “魏總已經吩咐,客人與餘小姐無關。”
 
  餘禕沒看見別墅外的人,也不知莊友柏用了什麽方法,過了許久才見他回來,後院裏阿讚一直沒有動靜,半小時後餘禕聽見樓下傳來講話聲,她扔下鼠標走去窗前,就見別墅的保安站在圍牆外,一旁還有樂家的老司機王叔,拄著拐杖的樂老先生一直望向這頭。
 
  餘禕捏了捏窗框,趕緊閃身躲開,等到聽不見聲音了她才重新望過去,圍牆外已經沒有人。
 
  她也被困在這裏,魏宗韜回來時安撫她:“隻忍一周,你也不想出門碰見不想看到的人,最近記者也多,等回到新加坡,你想怎樣都隨你。”
 
  別墅內嚴防死守,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餘禕也插翅難飛。
 
  記者確實多,自從魏宗韜出現在公共場合的次數漸多,身邊或者是永新集團的高層,或者是羅賓先生的隨從,媒體的關注焦點一窩蜂的轉移到了這位有望繼承魏老先生權杖的魏家第三代身上,無論魏宗韜走去哪裏,身後總能冒出記者的身影。
 
  轎車中,羅賓先生看了一眼後視鏡,笑道:“我知道你的司機車技一流,想要把人甩開很容易,你什麽時候喜歡上雜誌了?”
 
  魏宗韜道:“輿論導向很重要,現在我風頭正盛,魏老先生躺在醫院裏,他很喜歡看報紙。”
 
  羅賓先生恍然大悟,笑說:“你很節約,每樣都要利用,我實在很好奇你跟永新集團有什麽仇。”他並沒有問,畢竟這屬於別人的私事,“對了,事情結束以後,你有什麽打算?聽說阿公要過大壽了,到時我也去一趟新加坡。”
 
  “歡迎之至。”魏宗韜的臉上終於有點笑容,“至於打算,到時候你也能見到。”
 
  醫院裏的魏老先生身體越來越差,每天堅持聽護士念報十五分鍾,隻在魏宗韜出現時精神才好一些。
 
  他在上周已將自己名下的部分股權轉讓給魏宗韜,律師並未對外公布,但集團內部已經知情,魏菁琳大鬧病房,魏啟元冷嘲熱諷,生生又將魏老先生氣暈數次,從此以後病房外保全工作加強,除了魏宗韜和曾叔,再也無人能隨意進入。
 
  魏老先生如今連說話也吃力,一句話通常要講上好半天,他知道自己熬不了多久,年紀大了,自然要經曆完所有的生老病死,年輕時叱吒商界,年老卻感覺孤苦無依,唯有魏宗韜能讓他感覺長子還在身邊,他才稍感安慰。
 
  他見魏宗韜進來,忙從床上撐起來,一旁的護士趕緊扶他。
 
  “阿……宗……”口齒不太清晰,但旁人還是能夠聽懂。
 
  魏宗韜向他匯報公司的事情,銀行審批早已下來,資金已經投入項目,公司的股票雖然持續下跌,但等到集團與羅賓先生簽約當日,應該能漸漸好轉。
 
  魏老先生很欣慰:“羅賓……很重要。”他握住魏宗韜的手,歎息說,“啟元和菁琳不爭氣,你要……保住家業……”
 
  魏宗韜笑道:“一定。”
 
  那頭餘禕呆在別墅裏,成日都懶洋洋的,聽說別墅外每天有記者蹲守,連保安都不堪其擾,餘禕也不想冒險外出,衝阿成道:“你要把鍋子帶回新加坡嗎?”
 
  阿成最近很興奮,因為快要回家,他晚上總是睡不著,偶爾還跟餘禕透露自己家中情況,父親已經過世,母親和姐姐一家住在大馬,他的小侄子今年八歲,英俊瀟灑聰明機靈,餘禕聽得耳朵起繭,打斷他:“他們怎麽不跟你一起住新加坡?”
 
  阿成有些傷感:“我年輕的時候在賭場上得罪太多人,家裏差點出事,後來遇見魏總,他幫我把家人都安置到了大馬,等到仇家都被魏總清理掉,我媽媽和姐姐就不願意回來了。”
 
  餘禕不解:“為什麽?”
 
  阿成皺著臉:“因為姐夫是大馬人,姐姐說她嫁雞隨雞!”
 
  餘禕幹笑回應,這個答案實在太平淡了。
 
  此刻阿成剛剛涮完鍋,聽到餘禕的問題後他愣了愣,還真的朝廚房望去一眼,餘禕驚呆了,倒在沙發上捧腹大笑,下午她看著阿成幾人收拾行李,偶爾也上前幫點小忙。
 
  日曆一頁頁翻過,時間過得很快,餘禕兩耳不聞別墅外的事情,隻能關注永新集團近日的大事。
 
  這天是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正式簽約的日子,簽約儀式在永新集團旗下的酒店舉行,聲勢浩大,應邀記者無數,從去年的接洽到今天的簽約,耗時整整一年,永新重創後能否恢複昔日光輝,權看此次的合作。
 
  魏宗韜醒得很早,醒來就把餘禕往懷裏摟, 半天終於將她弄醒,餘禕朦朦朧朧睜眼,見到天色還暗,沒好氣的去推他。
 
  魏宗韜不讓她動,把她抱住後去吻她的額頭,說道:“八年前我替換背景,知道自己遲早會回來,我去年來到這裏,到現在已有十五個月,時間過得太慢,今天將是最後一天,又好像快了一些。”
 
  他一個人說話,說給餘禕聽,並不需要她的回應,說幾句就去親她,親到她開始抗拒才罷休,一直等到天光大亮,他才起床穿衣。
 
  餘禕替他打領帶,身上睡衣還亂糟糟的,她還想睡一個回籠覺。
 
  魏宗韜看著她,晨間的陽光下,麵前的女孩格外漂亮。“八年前,我父親來到新加坡時,身體已經很差,他對自己的死亡做出預告,兩個月之後,他離世了。”他不緊不慢地說著話,好像在說事不關己的事情,餘禕聽到後來已經愣住,連打領帶的動作都忘記了。
 
  魏宗韜最後說:“浪費十五個月的時間,真有點吃虧,不過把你帶回新加坡,阿公見到一定開心,我也算賺到,是不是?”
 
  餘禕不作聲,替他理順領帶後,突然踮起腳親上他,沒多久她就被壓上衣櫃,後背冰涼,睡衣也滑了下來,魏宗韜扣住她的臀將她壓下自己,狠狠頂了幾下之後強迫自己鬆開,低沉沉地道:“回來再收拾你!”
 
  重新理了理西裝,頭也不回地走了,餘禕看著臥室門緩緩闔上,靠上衣櫃,略微失神,慢慢將睡衣攏回。
 
  魏宗韜先去了一趟集團,進門時所有人都低頭恭敬,魏啟元和魏菁琳的辦公室內都已沒有人。
 
  泉叔跟在他身側,匯報說:“魏啟元個人的公司這周以來遭遇連番攻擊,資金鏈已經出現問題,魏菁琳今天也會出席簽約儀式,她最近一直在拉攏集團的元老,想要購買個別人手上的股票。”
 
  魏宗韜嗤笑,處理完手頭上的事情,到了下午一點,他終於來到酒店。
 
  簽約現場早已布置完畢,場麵豪華隆重,彰顯集團對此次項目合作的重視。
 
  酒店外已經包圍了一些未得到入場資格的記者,見到永新集團的車子抵達,他們一擁而上,問得最多的問題就是魏老先生的病情,有傳言稱前日醫院已經下達過病危通知書。
 
  魏菁琳斥責媒體無口德,稱魏老先生身體健康,說完以後瞥一眼魏宗韜,笑容愉悅,不見芥蒂。
 
  儀式現場,記者們都已入座,各個部門也都已經到崗,集團內的幾名高層等候著隨時入場。
 
  按理羅賓先生方麵的人員應該也已經抵達,可是卻遲遲不見他們的身影,工作人員嚐試撥打對方電話,卻遲遲無人接聽。
 
  記者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知道已經到了計劃的簽約時間,卻一直不見那排席位上坐人,不由交頭接耳起來。
 
  永新集團的高層們終於著急,頻頻翻看時間,問魏宗韜對方究竟何時會來,魏宗韜坐在沙發上,慢悠悠說:“不清楚。”
 
  時間不停走動,眾人愈發心焦,他們派人去羅賓先生入住的酒店詢問情況,商討後決定先派出代表去安撫現場記者。
 
  一名高層走上台,舉起話筒示意記者們稍安勿躁,說道:“各位媒體朋友們,現在出了一點小意外,羅賓先生的座駕出了故障,現在他已經爭取時間趕來。”
 
  他剛剛說完,大門外突然跑進來一名記者,喊出的話蓋過了現場所有的議論聲,“收到消息,羅賓先生在一小時前已經登機,根本就沒有打算來這裏簽約!”
 
  眾人震愕,一陣嘩然,高層們不敢置信,一瞬間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他們,反應神速的記者連珠帯炮地提問,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連酒店外的記者也已經得知消息,見到有人出來就轟上去,現場秩序大亂,保安都被逼退到了牆角。
 
  他們找不到魏宗韜,隻能攔住魏菁琳,魏菁琳被一群人包圍,努力鎮定回應,可是答複卻太敷衍,誰也不放她走。
 
  永新集團鬧出了一個大笑話,誰都想不明白這個大烏龍是怎麽回事,隻知道這是一場年中大戲,誰都不放過這一條重磅新聞,許多人都將此事的結局歸功到魏菁琳身上,稱她不知檢點引來對方反感,在最後關頭對方決定拒絕合作。
 
  等到四點股市收盤,永新集團的股價一落千丈,各大電視台滾動播出這次的烏龍事件,晚間新聞前已經做出了專題。
 
  消失在眾人眼前的魏宗韜,此刻正坐在醫院的病房中,魏老先生坐在床上,怒瞪麵前之人,胸口起伏不定,氣氛劍拔弩張。
 
  他麵色蒼白,住院這些天臉上皺紋又增多,現在他指著魏宗韜,憤恨又不敢置信:“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魏宗韜麵無表情:“簽約儀式開始前,我送羅賓登機。”
 
  魏老先生腦袋轟得一聲,一陣暈眩,“你?”
 
  此刻病房內隻有他們兩人,一切嘈雜都被阻隔在牆外,魏宗韜好像回到八年前,他見到父親身體孱弱,跪下時還有些踉蹌。
 
  他涼涼地坐在一邊品酒,就當對方在做戲,到底有多深情,才會與別的女人結婚,並且生下三個孩子,如今倒來哭訴。
 
  直到他聽見——
 
  “直到我聽見,他說當年他執意要娶我母親進門,而你已經替他訂下一門親事,你拿他的母親、你的正妻威脅。”
 
  魏太太纏綿病榻多年,靠每月的治療來續命,魏老先生說,他要中斷她的一切治療,沒人可以救魏老太太出來,沒人鬥得過他,但凡魏啟開有人性,都不可能拋下母親不管。
 
  他聽從魏老先生的一切安排,努力工作想要奪回本屬於母親娘家的資產,可是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每天超負荷工作,他也沒有那種魄力去戰鬥,他完全不像他的父親,反而更像他 的母親。
 
  後來那幾年,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開始纏綿病榻,看二房風風光光,看妻子意外過世,看門前積起塵土,他除了坐在輪椅上看太陽東升西落,再也做不了任何事,直到他預感到自己將要不久於人世,才千辛萬苦趕去新加坡,見他最愛的人最後一麵,信守他的承諾,不將魏宗韜公布,死後享不到兒子的半柱香。
 
  魏老先生兩手不停顫抖,雙眼呆滯無神,好像魂魄離體,許久才顫聲道:“不,我怎麽可能……怎麽可能真去害自己的妻子……我隻是騙他……”
 
  他說到後來,語速越來越慢,連他自己都已經不確定。
 
  他現在已經八十多歲,很快就要死去,舊事發生在三十年前,那時他還年輕,躊躇滿誌,還沒將永新集團發展成如今這樣龐大的規模,他不確定那時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想加害自己的妻子,他現在無法置信,他絕對不是這樣冷血的人,那是他的發妻,相濡以沫一輩子,他怎會那樣殘忍?
 
  魏宗韜嘴角含笑,慢條斯理道:“我在新加坡生活二十多年,我的母親是新加坡人,你從來沒見過她,真是可惜。”
 
  “八年前父親過世,我回來開辦了一家小公司,魏啟元說得對,公司資金來源不明,公司的運作我從不去管,隻管放錢維持而已。”
 
  “這些年我很忙,一直沒有 時間,誰知你去年中風,魏菁琳把我找了回來,我原本想讓你們多快活幾年。”
 
  魏老先生終於回神:“你的目的,就是想要永新……你今天這麽做,對你……沒有好處……”
 
  “不。”魏宗韜從沙發上起身,慢慢走向病床,說道,“我隻是,想讓魏家雞犬不寧,想讓你老來無人送終,永新集團隻是附加,你已經轉讓了部分股權給我,從今天起永新股價再也不能翻身,我已經找人去收購老臣子手中的股份,你的小兒子也許也會將股份賣給我,以後永新集團不會改姓,隻是會真正換一個主人,我做主!”
 
  魏老先生已經控製不住身體的抖動,嘴唇 ,他問了最後一個問題:“你……哪來的錢……究竟是誰!”
 
  魏宗韜勾了勾唇,慢慢扣上西裝,“忘了告訴你,我與羅賓先生是舊識,幾年前我與他在新加坡遇見,讓他在賭場裏贏走了大筆錢,今天他登機,目的地是新加坡。”
 
  西裝扣完,他準備離開,“而我,最不缺的就是錢,新加坡天地娛樂城,擁有新加坡最大的賭場,很巧,它的主人姓魏!”
 
  病房門關上,切斷所有秘密,走廊燈光如晝,前一秒還處於黑暗中,此刻卻重見光明,恍如隔世。
 
  魏宗韜麵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垂眸半晌,才對等候在外的保鏢說:”讓醫生來替魏老先生檢查身體。"說完邁步離開,還未走至電梯,便見走廊那頭有人匆匆跑來,泉叔舉著手機,急切跑至魏宗韜的身邊,說:”餘小姐不見了。”
 
 
 
 
☆、第47章
 
  盛夏,仿佛隔火觀物,熱得像是在火上燒烤,植物和建築也紛紛扭曲變形,腳下的地麵像是蒸架。
 
  餘禕一手拿著冰激淩,一手拿著一張旅遊地圖,身背雙肩包,穿著最簡單廉價的t恤和牛仔短褲,腳踩涼拖,終於走到碼頭。
 
  辦理完登船手續,餘禕數了數荷包裏剩餘的現金,有些肉痛,她大口吞下冰激淩,一邊低頭塞回錢包,一邊往豪華遊輪走去,剛走沒幾步,嘴角突然被碰了一下,她猛地抬頭,隻見陳之毅拿著一張紙巾,紙巾上還有褐色的冰激淩,含笑說:“自己擦?”
 
  這個人當真是陰魂不散,餘禕十分後悔。
 
  三個月前,餘禕還呆在安市的別墅裏,不愁吃穿住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可惜好日子被她生生折騰沒了。
 
  她千辛萬苦的在泉叔駕駛的轎車中找回了自己的證件,一直都提心吊膽,生怕泉叔會發現,熬到永新集團與羅賓先生簽約當日,餘禕才舒了一口氣,想必今天會很忙碌,她有足夠多的時間。
 
  餘禕照舊使用舊把戲,拿著變聲器報完警,跑回臥室等待警察和記者,終於見到阿讚也急急忙忙往大門跑去後,她才開始行動,爬出了陽台。
 
  線路她早已觀察過,二樓到底樓之間沒有適合她的攀爬物,她沒有時間模仿電視劇裏的情節撕扯床單來做繩子,唯一的辦法就是爬出陽台,抓住陽台最底部的欄杆,在距離地麵最近時往下跳。
 
  她已經估算過危險度,高度兩三米,底下有草坪,最多跛一下腳,安全係數還是很高。
 
  等她鬆開手準備落地,她卻驚得險些大叫,差點就要引來阿讚他們的注意,幸好立刻就有手掌捂住了她的嘴,可惜手掌的主人是陳之毅。
 
  她被陳之毅抱住,放置地麵後陳之毅卻並不鬆開她,餘禕起先吃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陳之毅會突然出現。
 
  陳之毅朝她笑:“就知道你會跑,今天是個好時機,可你太不要命,摔壞怎麽辦?”
 
  他滿眼寵溺,餘禕差點要瘋,拚命掙紮開,壓低聲音讓他放手。陳之毅將她越抱越緊,像要勒斷她的腰。
 
  她的腰很細,骨架又小,很適合讓人抱,手感舒適,陳之毅任由她掙紮,見她麵紅耳赤快要發怒,他才低聲道:“圍牆很高,我帶你出去,你一個人爬不上。”
 
  看出餘禕憤懣,他又耐性道:“爺爺住在酒店,我已經給他留了信,也通知了你叔叔過來接他,你不用擔心。”
 
  他還是了解餘禕,知道餘禕心中矛盾,先替她抹去一層擔憂,餘禕嘲諷:“你真虛偽,把他帶來的人是你,要他走的人也是你!”
 
  “我不過想讓你快點離開這裏。”陳之毅麵不改色,“你本來就打算走,我已經等了你兩個月,不想再等。”
 
  他寵慣了餘禕,從來舍不得強迫她做事,唯有讓她自己主動,這次她終於要離開,並且落到了他的懷裏,陳之毅收緊手臂,衝動難以抑製。
 
  餘禕悶叫了一聲,抵著他的胸膛立刻說:“帶我出去。”
 
  陳之毅笑笑,終於鬆開她。
 
  後院裏有桌椅,餘禕原本打算搬動桌椅爬出圍牆,不過現在有了陳之毅,反倒更加省時省力。
 
  她被陳之毅托舉到圍牆上,等陳之毅先跳出牆外後,她才一躍而下,又一次落進陳之毅懷中,感覺對方的手臂立刻收緊,她麵色一沉,抬起手肘旋身,迅猛襲擊他的太陽穴,一擊即中,陳之毅吃痛鬆手。
 
  這招防狼術效果顯著,她出手又狠,位置找得又準,可惜陳之毅從警十年,不是尋常人,餘禕剛跑出沒幾步,後腰立刻一緊,她低叫一聲,聽見陳之毅說:“一一,別跑。”
 
  她對他又抓又踹,把腰間的手掌狠狠抓出幾道血印,“你鬆不鬆,大不了我再回別墅,我馬上喊他們過來!”
 
  陳之毅舍不得賭,就這樣任由餘禕跑了。
 
  餘禕的身上沒有多少現金,她隨便坐上一輛客車,找了一間便宜的旅館住下,第二天,國外的友人將部分錢款匯到了餘禕的銀行卡裏,餘禕打去電話表示感謝,又說:“我不清楚會不會有人去找你,假如有人找到你,你就實話實說,沒有關係,他們不會為難你。”
 
  打完電話,餘禕取出大量現金,買了一隻大號的雙肩包,又買了幾套輕便的夏裝和一雙運動鞋,再一次隨意坐進了一輛客車,晚上吃飯時見到港台新聞的版麵已經被永新集團占據,她一邊看報道和評論,一邊咋舌。
 
  永新集團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機,股票跌落曆年的最低穀,房產項目的問題接二連三被爆出。
 
  餘禕看到新聞中報道,魏宗韜將成為永新集團最大的股東時,她已經在旅館裏吃了五天泡麵,聽到電視機裏的記者說:“知情人士稱,魏宗韜在三天前就已經離開國內,收購事宜一直都由律師在處理,如今魏老先生還在醫院接受治療,他對魏宗韜十分看好……”
 
  餘禕咬斷泡麵,發呆許久,第二天她買了一張機票,等到下飛機她才蹙眉,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竟然會出現在柬埔寨。
 
  柬埔寨金邊,這座城市她曾經生活了一個多月,魏宗韜說她是洞裏薩湖做的,眼淚流不停。
 
  餘禕並不明白自己為何想要離開,明明她很享受與魏宗韜在一起的日子,有平淡也有激情,時不時地就有危險來臨,每次卻都能化險為夷,沒人能比魏宗韜更厲害,不動聲色不費兵卒,把那些人一個個逼迫的無力反擊,連她都要投降。
 
  可是她總會想起父親,每次想起,情緒都要失控,她曾經以為八年前是緣分,可原來八年前是劫數,如果從頭到尾都沒有魏宗韜那該多好,三年時間不會變成悔恨,如今她也不會迷茫。
 
  洞裏薩湖附近有旅客在拍照,情侶成雙結對,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魏宗韜,這兩個月她差點就要變成金絲雀,情緒不能任由自己掌控的感覺實在不妙,其實她也會害怕,怕自己會變得陌生,離開的念頭就這樣出現在了腦海,可是現在她又開始糊塗。
 
  她和魏宗韜似乎還沒有一張合影,她再也看不到魏宗韜的臉了,餘禕在洞裏薩湖邊坐了一整天,回去以後竟然開始發燒。
 
  餘禕察覺到自己體溫異常,三更半夜她無法找退燒藥,原本打算等天亮再外出,可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這一睡竟然睡足一天一夜,睜眼又是一片黑暗,若非看到手機上顯示的日期,她還以為時間變慢了。
 
  等她再次醒來,屋內光線已經十分充足,窗簾遮擋不住炎炎烈日。
 
  額頭溫熱,有嘴唇 ,餘禕去推他,有氣無力地怒道:“陳之毅!”
 
  陳之毅柔聲道:“溫度已經退了一些,醫生剛走,你沒有大礙,再睡兩天就好。”
 
  餘禕頭暈目眩,手上無力,隻能任由他抱在懷裏,陳之毅很心疼,說:“我昨天沒看到你出門,應該早點發現不對,你燒了一天一夜,還好現在沒事,一一,你以前也是這麽照顧自己的?”
 
  餘禕眼睛發熱,嘴唇幹澀,聽到耳邊溫聲細語,突然覺得很累,她應該脆弱一些,畢竟她是女孩,從小嬌生慣養,母親總說將來要把她嫁給最疼愛她的男人,她家的寶貝不能受一絲委屈。
 
  可是現在餘禕莫名覺得委屈,她怎麽又變成了一個人,五年了,她還是沒有家,還是無處落腳,她閉著眼睛小聲回答:“我是醫生,清楚的……”
 
  陳之毅捧住她的臉,將她的憔悴一一收進眼底,他離得近,呼吸層層貼在餘禕的臉上,吻將要壓下,就聽餘禕冷聲說:“別碰我。”
 
  明明還這樣虛弱,語氣卻生硬冰冷,小小的手掌抵在陳之毅胸口,陳之毅輕笑:“你就是認定我怕你,所以那些年都有恃無恐,以後你要去哪裏,我都陪著你,再也不會放你一個人,我怕你又要沒影。”
 
  陳之毅將她的碎發捋到耳後,露出她整張小臉,又說:“可是一一,我不碰你,你又要讓別人碰了,怎麽辦?”他笑笑,鬆開餘禕,到底還是舍不得欺負她,他把她放在心尖,他將她當做稀世珍寶,他想要她心甘情願。
 
  餘禕病好之後,再也甩不開身後的尾巴,三天兩頭就能見到陳之毅在她麵前晃,每次都像是偶遇,陳之毅從不幹涉她,隻遠遠看著她一個人到處玩,有時候不請自來,與餘禕同坐一桌吃飯,告訴她當地風土人情。
 
  餘禕很苦惱。
 
  就在半個月之前,餘禕終於找到機會,在一家海邊酒吧,有一個肌肉紋身男向她搭訕。
 
  紋身男身高足有一米九,塊頭有餘禕的三倍,聊天時極其熱情,看起來像個大男孩,聊到後來,對方的眼神越來越炙熱,餘禕心思一轉,邀他去房間暢談,紋身男很激動,走前還把椅子撞翻,還沒到達房門口,他已經將餘禕猛地抱住,餘禕立刻大喊,沒有兩秒就立刻有人衝出,她得了自由後一邊往車站跑,一邊撥打了報警電話,深覺自己還算善良,替陳之毅祈禱打敗對方。
 
  轉眼過去半個月,她即將登上這座遊輪,誰知陳之毅又一次出現,寵溺地看著她:“我受了一點輕傷,沒有大礙,你嘴上還有冰激淩。”
 
  餘偉把剩下的那點冰激淩統統 了嘴裏,看也不看他,徑自登上遊輪。這座遊輪在巴拿馬注冊,長一幹多英尺,高達十一層,內有劇院、ktv、酒吧、桑拿房、遊泳池等一係列娛樂場所,還包括一間大型賭場,目的地是阿拉斯加,途徑新加坡和馬來西亞。
 
 
☆、第48章
 
  餘禕的房間是最便宜的內艙房,沒有窗戶,艙內有兩張單人床,電視和衣櫥這些基本配置倒是應有盡有,麵積也不算小,對她來說剛剛好。
 
  她又熱又累,冰激淩絲毫不能解暑,拿下背包後她立刻翻出冰箱裏的冷飲猛灌,又去衝了一個澡,圍了一塊浴巾就出來了,躺了一會兒見時間已晚,她趕緊打電話去餐廳預約位置。
 
  這麽貴的費用,她一定要把本錢吃回來!
 
  餘禕這三個月一直到處跑,登船屬於一時興起。
 
  她早已聽聞這艘豪華郵輪再次起航,隻是費用讓她望而卻步,巧合的是這艘郵輪此次有六個登船城市,她如今所在的城市便是其中之間,航線的時間隻需要十多天,途徑新馬、越南、日韓,下船地點就在中國。
 
  她已經離開了三個月,確實很想念正宗的中餐,算了算荷包裏的錢,也能夠應付半途登船的費用,索性就咬了咬牙,痛下了血本。
 
  休息夠了,她終於爬起來換了一身衣服,仍舊是t恤短褲,打開艙門她當即一愣,隻見陳之毅插著褲袋,倚靠在對麵,見她出來,朝她笑了笑,眼角下方還有一些淤青,在燈光下並不是十分明顯,可餘禕還是看到了。
 
  餘禕不知道該如何對待他,曾經惡言相向,也曾經視若無睹,大學時期她已經想盡各種辦法,卻總是無法讓陳之毅放棄,如今陳之毅已經跟在她身後整整三個月,餘禕趕也趕了,罵也罵了,現在隻能盡量當他隱身。
 
  餐廳內並沒有著裝要求,但也沒有女士穿得像餘禕這般隨意,因此餘禕一進餐廳,立刻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餘禕視若無睹,安安靜靜的吃著自己的菜,姿態還算優雅,好奇的目光終於漸漸收回。
 
  陳之毅坐在餘禕的對麵,點了一份與她一樣的食物,問她:“待會兒想去哪裏?郵輪會在海上漂兩天,兩天之後才能下地。”
 
  餘禕並不理他,自顧自地埋頭吃,陳之毅並不介意,一個人說著話,視線緊盯餘禕,看她進食速度有些快,想來是餓著了,不由笑笑,又叫侍應送一份食物過來。
 
  餘禕吃飽喝足,見陳之毅麵前的食物一動未動,不由蹙了蹙眉,倒也沒有開口。
 
  她跑到甲板上消化,海風很大,與陸地的炎熱完全不同,越吹越有精神,隻是有點兒冷,她仰頭看去,思忖著下一步該去哪裏,室內泳池裏可以遊泳,劇院裏有演出,免稅店也可以去逛一逛,正猶豫不決,突然就見不遠處傳來動靜,一名船員問:“先生,是否需要暈船藥?”
 
  陳之毅擺了擺手,扶著欄杆慢慢直起身,朝餘禕的方向看來,見餘禕已經注意到,他不由牽了牽嘴角,笑容有些尷尬。
 
  陳之毅暈船,餘禕想起來了。
 
  大一那年她和母親去遊湖,租了一艘小船在湖上垂釣,陳之毅也在,手把手地教她們穿魚餌拋魚竿,教完之後就趴到了船沿上不停幹嘔,回去的路上身體虛弱臉色泛白,把餘禕母親嚇壞了,餘禕沒好氣地對他說:“你逞什麽強,誠心嚇唬人?”
 
  陳之毅抓住她的手,十指交叉,不顧她用力掙脫,硬是將她的手握了起來,吻上她的手背,又不言不語地放下來,閉上眼睛開始休息,車子顛簸了一路,他就睡了一路,卻從頭到尾都沒將餘禕放開,那是餘禕唯一的一次順從。
 
  陳之毅暈船暈得厲害,明明郵輪行駛平穩,常人感覺就在陸地,他卻感覺腳下空空,尤其他住在餘禕的對麵,內艙房貼近郵輪的發動機,心理作用愈發明顯,總感覺發動機在嗡嗡作響。
 
  後半夜他又開始嘔吐,郵輪上的醫護人員替他送來暈船藥,陳之毅服下後卻不見什麽效果,醫護人員有些擔心,郵輪正在行駛中,四麵都是大海,不能隨時著陸,假如他就這樣漂上兩天,身體能否承受?
 
  陳之毅胃裏翻滾,眉頭緊蹙,嘴裏輕喊:“一一……”
 
  餘禕正在艙房裏看旅遊攻略,決定到達馬來西亞和新加坡時不下船,圓珠筆剛剛在紙上打了一個叉,突然就聽見有人敲門。
 
  餘禕打開房門,見到門外之人神色焦急,聽她問:“打擾您了,請問您是餘禕小姐嗎?”
 
  餘禕來到陳之毅的艙房,床上的人嘴唇發白,喉嚨輕滾,不斷呢語,醫護人員解釋說:“陳先生暈船十分厲害,我檢查過他身上有傷,可能是吹了海風,他的體溫有些偏高。”
 
  餘禕病完,竟然輪到陳之毅病了,並且還在這種郵輪上。
 
  陳之毅身體雖然不適,意識卻還清醒,知道餘禕就在身邊,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她的手,耳邊一道冷冰冰的命令:“鬆手!”
 
  陳之毅越握越緊,閉著眼睛隻當什麽都不知道,低語說:“一一,你什麽時候生完氣?”
 
  餘禕歎氣,使勁兒 自己的手,說:“你別給我裝病,我知道你清醒得很!”
 
  陳之毅輕笑,緩緩睜開眼,確實有些虛弱,想要睡去,卻又兀自強撐。
 
  餘禕替他量完體溫,看了看溫度計,溫度偏高,應該沒有大礙,她讓陳之毅睡下,想要聯絡船務,看看能否讓陳之毅在馬來西亞直接下船。
 
  陳之毅攔住她,正色道:“我說過,你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餘禕嗤笑:“我去哪裏,都不想見你!”
 
  陳之毅一言不發,靜靜地凝視餘禕,內艙房沒有窗戶,看不見無垠大海,看不見逐浪波濤,沒有人打擾,難得有這樣獨處的機會。
 
  沒多久他又開始反胃,起先強忍,臉色已經漲得通紅,餘禕歎了一口氣,把塑料小桶放到他麵前,陳之毅抱住桶開始幹嘔,哪裏還有波瀾不驚、溫文儒雅的模樣。
 
  餘禕照顧了他三個小時,等到天快亮時才返回房間,悶頭大睡,再也不管陳之毅是死是活,夢裏卻見到母親,母親笑話她:“不要以為我沒看到,回來的路上你跟之毅一直握著手,你呀,不要再這麽倔了,我就跟你直說,我還就喜歡之毅做我的女婿,天底下除了我和你爸,再也不會有人能像之毅那麽疼你,你到底對他哪裏不滿意?”
 
  鏡頭又突然轉至病房,母親麵容憔悴,再也不複往日的優雅端莊,對餘禕說:“之毅那孩子,是他不對,但他差點做錯事,也是為了你,你不要再怪他那樣對你,他有多喜歡你,媽媽都看在眼裏,你將來找的男人,可一定要比之毅更疼你,啊?就怕再也沒有人比之毅疼你……”
 
  餘禕醒來時眼角有些潮濕,封閉的船艙內分不清白天黑夜,她又有些想念父母了。
 
  陳之毅在玩苦肉計,頂著一張蒼白的臉跟在餘禕身後,她去劇院看演出,他也一起去看,她去健身房鍛煉,他也一起鍛煉,這次走到賭場入口,陳之毅終於挺不住,又彎下腰開始嘔吐,直起身時見到餘禕抱臂站在那裏,朝他似笑非笑:“幼稚嗎?”
 
  陳之毅走近她低笑:“不幼稚,你在慢慢心軟。”
 
  賭場內豪客雲集,多數都是各地富豪,平民百姓少之又少。
 
  這艘豪華郵輪,名義上是遊覽各地風光,實則賭場才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許多人自登船後就一直流連在賭桌上,不管郵輪駛到哪個國家,他們都隻在海麵上漂浮。
 
  餘禕手頭的現金不多,即使輸也輸不了多少,假若贏了,也能添置一點路費,她打算小試身手,選定骰寶開始玩。
 
  她的穿著太隨意,看起來年紀又小,長相又漂亮,難免引起賭客的主意,連勝兩場後有人跟隨她下注,與她搭訕說:“小姐運氣真好,我也借借你的運氣!”
 
  跟著她贏了一場,對方喜道:“看來是借你的光,可否賞臉共進晚餐?”
 
  餘禕還沒開口,一旁的陳之毅已經拿過餘禕手中的籌碼,說道:“我也試試。”
 
  搭訕者沒料到一直不聲不響的男人與餘禕是一道的,見狀後笑了笑,不再提及晚餐話題。
 
  誰知晚餐時卻又在自助餐廳巧遇了。
 
  陳之毅沒有多少胃口,麵前盤子空空蕩蕩,餘禕倒是添了許多食物,兩人沒有任何對話,突然就見桌上多出一隻盤子,一個中年男人坐在餘禕身旁,笑道:“小姐,真是巧。”
 
  餘禕笑笑,“是啊。”
 
  對方四十多歲,是華人,中文說得尚算流利,偶爾蹦出幾句英語和粵語,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前不久剛去過香港,中文和香港話有些糊塗了。”
 
  陳之毅問他:“林先生在哪裏登船,要去哪裏?”
 
  對方笑答:“我明天就要下船,這次要去新加坡公幹,順便一路旅遊。”
 
  餘禕聽到“新加坡”三個字,手上不由一頓。
 
  第二天豔陽高照,海麵風平浪靜,郵輪停到了新加波的港口,大批遊客排隊下船遊覽。
 
  中年男子把行李交給司機,坐進轎車後望了一眼郵輪,一旁有人道:“林特助,我先送你去酒店休息,稍晚有宴會。”
 
  林特助笑著打斷他:“等一等,莊先生,我想知道,魏總如今是否還在找雜誌上的小女孩?”
 
  莊友柏一愣。
 
  三個月前,魏宗韜一行人返回新加坡替阿公賀壽,他空手而歸,沒有帶來所謂的“女人”,阿公怒不可遏,指責他欺騙老人。
 
  魏宗韜本以為很快就能將餘禕抓回來,可餘禕跑得太快,前五天她沒有任何出入境記錄,五天之後終於能查出她的腳步,卻每次撲空,她在一座城市的停留時間不超過四天,遊得比魚還要快,魏宗韜已經被她氣炸,貓捉老鼠的遊戲再也沒有耐性玩,前不久已經鎖定數個國家的機場,誰知道這次餘禕不坐飛機,改乘船了。
 
  莊友柏翻出雜誌向林特助再三確定:“你百分百肯定是這位小姐?”
 
  林特助笑說:“魏總找這個小女孩的事情,如今已經沸沸揚揚,我不敢亂說,郵輪上的那個女孩沒有化妝,但還是十分漂亮,看起來很狡猾,並且也姓餘。”
 
  莊友柏真心實意感謝林特助,說了一聲“招待不周”,叮囑司機負責招呼,他下了車就急急忙忙地跑了。
 
  魏宗韜坐在辦公室裏,聽完莊友柏講述,他麵無表情,一言不發。
 
  莊友柏琢磨不透他的意思,一時不敢多話,過了一會兒才見到魏宗韜動作,拿起手機翻出號碼。
 
  郵輪上,工作人員突然接到一通轉接過來的電話,立刻調取船艙監控,又去查找登船記錄,各個部門忽然都忙碌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截取的監控終於發到,監控內,有一個女人穿著t恤短褲,踩著平底涼拖,遊走在豪華郵輪上,就像一個異類。
 
  賭場裏的監控最為清晰,沒有任何死角,連她的一顰一笑都記錄地清清楚楚,包括她朝身邊的男人瞟去一眼。
 
  魏宗韜將監控視頻暫停,畫麵停留在船艙走道,燈光下的女人頭發有些亂,時間是淩晨三點五十分,她從對麵的客房裏走出,足足在那裏停留了三個小時。
 
  魏宗韜解開兩顆領扣,瞟了一眼時間,已經過了五點,郵輪已經起航。
 
  遠去的郵輪上,返回的旅客已陸陸續續進入餐廳,甲板上到處都是欣賞夕陽的人,下一站是越南,兩天後駛達。
 
  行駛中的郵輪突然停了下來,遊客們不明所以,一陣 ,乘務人員透過話筒安撫眾人。
 
  機艙部內,員工終於將事情處理完,對了對手表,說道:“天地娛樂城的魏先生即將在二十分鍾內趕到,通知各個部門做好準備。”
 
  二十分鍾後,遠處突然駛來一艘快艇,浪花高高激起,海浪被夕陽渲染成了怒火的顏色,各個部門的經理等候在甲板上,看著對麵的那人一步一步踏來,齊聲道:“魏先生!”
 
  搜十分痛苦沒有力氣作者有話要說:大姨媽來了,,更新遲了,抱歉--一>一<)謝謝幹裏雲月的地雷,謝謝大嬸扔到專欄裏的地雷,破費了c3,)mua?
☆、第49章
 
  身穿製服的經理態度恭敬,甲板上隊列整齊,有旅客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不由朝這裏張望,卻隻能看到一道格外高大的背影,穿著商務襯衫,袖口微微卷起,似乎有些匆忙,此刻大步往前,目不斜視。
 
  莊友柏疾步跟在魏宗韜身後,對經理說:“辛苦各位。”
 
  經理趕緊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他緊隨魏宗韜解釋,“餘小姐住在內艙房,這幾天一直在郵輪上活動,並沒有下過船,二十分鍾前侍應已經去看過,餘小姐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間裏。”
 
  魏宗韜麵沉如水,步子邁得又快又大。
 
  餘禕覺得有些不對。
 
  二十分鍾前郵輪突然停止行駛,乘務人員說機械工程師正在檢查郵輪設備,二十分鍾後郵輪將會重新啟動。
 
  檢查設備需要停船,借口太拙劣,除非郵輪真的出了明顯故障。
 
  餘禕坐在房間裏,不知道房外是何種情景,更不知道郵輪有沒有重新起航,感覺已經過了二十分鍾,她索性走出房門一探究竟。
 
  剛剛行至甲板,她就見到遠處衝來了一艘快艇,風急浪高,來勢洶洶,比火紅的夕陽更加刺眼,快艇越來越近,她心跳如鼓。
 
  郵輪內艙房,此刻因魏宗韜的踏入,顯得擁擠不堪。
 
  房內幹幹淨淨,床邊還有褶皺凹陷的痕跡,衣櫃裏隻有兩件t恤和一件牛仔短褲,床頭櫃上放著一包餅幹,餅幹邊是一張旅遊攻略單,馬來西亞和新加坡的兩個地名上已被打了大叉。
 
  魏宗韜放下旅遊攻略,拿起椅子上的雙肩包,將包倒立,“嘩啦啦”一陣,包內的東西統統落到了床上,全是一些零碎的小東西,紙巾、錢包、小風扇,他一一拿起端看,低沉沉道:“人呢?”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一旁的小員工戰戰兢兢:“之前還在的……”
 
  經理蹙眉看了小員工一眼,替他解圍:“魏先生,是我的失職,對麵的房間現在也沒有人,接下去您看……”
 
  魏宗韜將手中的風扇葉一折,“哢嚓”一聲,風扇葉碎落床鋪,“找!”
 
  郵輪監控室內,能清楚看到郵輪各個樓層的畫麵,占據了整麵牆壁的屏幕內,旅客來來回回,有人吃飯遊泳,有人健身打籃球,屏幕看得眾人眼花繚亂,每個人都拿著餘禕的證件照在核對,人手不夠用,他們隻好找來其他部門的同事一道幫忙,直到十分鍾後才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找到了,在兒童遊樂區!”
 
  餘禕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兒童遊樂區,看到一群小朋友在追追趕趕嬉鬧玩耍時才回過神來,她沒想到會這麽巧,居然能在這裏碰上魏宗韜。
 
  她並沒有看清快艇上的人,隻是她對魏宗韜太熟悉,身高、穿著,還有他的站姿和坐姿,隻消一眼她就能夠確定,她有些不可思議,下意識地就立刻跑開了,直到現在她才反應過來,純屬巧合罷了,她有什麽好跑。
 
  可這個念頭不過閃過五秒,她立刻推翻了巧合論,前方有身穿製服的郵輪員工,手拿對講機說:“找到了。”邊說邊朝她跑來,餘禕罵了一聲,趕緊轉身跑了。
 
  這裏都是小朋友,你追我趕不懂得看路,餘禕身材嬌小,腳步靈活,穿梭自如,身後的兩名工作人員長得人高馬大,擔心撞到小孩,隻能束手束腳,沒一會兒就見餘禕沒了蹤影,他們趕緊朝對講機那頭匯報,那頭立刻指揮:“在五樓的意大利餐廳!”
 
  他們趕緊追上去,追到半途對講機裏又說:“在船尾的國際餐廳!”
 
  他們立刻刹住腳步,拐了一個彎跑向船尾,可是到達船尾,放眼望去全是用餐的人影的。
 
  對講機裏又說:“她現在跑到了七樓。”
 
  天色已經暗下,甲板上的燈光已經全都點亮,星空下的郵輪美輪美奐,可惜太過璀璨,入眼的都是華服美景,忽明忽暗之下,抓不住一個小女孩。
 
  監控室內的眾人快要被餘禕折騰瘋了,郵輪總共十一層,似乎每一層都有她的身影,她不做電梯,到處亂跑,此刻又是用餐和娛樂的高峰期,郵輪上到處都是旅客,他們又不能太過大張旗鼓,如此一來竟消耗了一個小時,還沒有捉住她的一片衣角,反而又跟丟了她。
 
  監控室內的商討和咒罵聲越來越響,大門卻在這時突然打開,眾人立刻噤了聲,看著門口的男子陰沉著臉朝監控台走來,身後跟著郵輪的數名高層。
 
  魏宗韜雙手撐在監控台上,視線從左至右一一掃過屏幕,麵無表情道:“派人守住每一個樓層的樓梯口和電梯口。”
 
  眾人一愣,立刻聽命行事,過了十分鍾,有人突然喊:“在八樓!”
 
  八樓有好幾處娛樂設施,這會兒到處都是人,餘禕的影子在甲板上一晃而過,不知又要跑去哪裏。
 
  魏宗韜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道:“所有人都去八樓,堵住全部路口,八樓的每一扇門都派兩人看守,五個人去甲板上搜。”
 
  他安排的有條不紊,五分鍾後所有人都已到位,又過了幾分鍾對講機裏傳來消息,魏宗韜站起身,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郵輪劇院位於船首第八層,配有最先進的播放設備,巨型布景高達三層樓,全場無柱設計,共有七百餘張座位,整間劇場頂部燈光環繞,每一處角落都能照得清清楚楚。
 
  原定的影片放映時間突然推遲,工作人員出示公告解釋,眾人議論紛紛,突然見到有一個男人從門口進入,有人指向他:“那個人怎麽進去了?”
 
  工作人員笑著解釋,身後的劇院大門緩緩闔上。
 
  劇院內原本昏昏暗暗,大門闔上的一瞬間,突然燈光大亮,頂部每一盞燈都已被開啟,光線映在七百餘張紅色的沙發上,耀目又張揚。
 
  魏宗韜環顧四周,偌大的劇院空空蕩蕩,他不緊不慢地往最後一排走去,隨意選了一張沙發坐下。
 
  遠處放映布景上,突然生成了畫麵,背景音樂緩緩響起,魏宗韜悠悠開口:“今晚原本放映文藝片,我想你這人最愛危險刺激,特意替你挑選了一部恐怖片,人吃人,吃完之後將人骨拚完整,把人骨放在床邊,日日夜夜與它一起入睡,你應該會喜歡。”
 
  頭頂燈光突然切換,忽左忽右,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音樂環繞在劇院內,有人驚恐大叫,有器械在拉鋸切割,還有人在吞咽食物, 的聲音蓋過了背景音樂。
 
  魏宗韜將胳膊置於扶手,撐著臉頰,有些無趣:“看來你不喜歡,我叫人換一部。”
 
  過了一會兒,恐怖的音樂停止,新的影片映現屏幕,燈光仍舊在切換。
 
  “女主角被情夫割頭,頭顱藏進冰箱,手腳醃製後食用,看起來味道不錯。”
 
  影片中有對話,男人一邊吃東西一邊自言自語:“親愛的,你嚐起來十分美味。”聽起來似乎很享受。
 
  魏宗韜輕叩著扶手,勾唇道:“看來你還是不喜歡,換一個,這次你一定喜歡。”
 
  不知換了什麽影片,這次魏宗韜並沒有介紹,影片裏是說日語,聽不懂在講什麽,前十分鍾都在說話,十分鍾後突然異常,隻聽接吻 聲突然響起,女人在那裏呻|吟,男女主角偶有對話,最多的聲音是喘息和呢語般的台詞,不一會兒就傳來了響亮的撞擊聲。
 
  魏宗韜站起身,慢慢往前走,視線瞥左或瞥右,說道:“他們在做|愛,拍得不怎麽樣,身體遠不如你,第二部影片的男主角說那具身體嚐起來美味,可惜誰都沒嚐過你,除了我,不過……”
 
  座椅一排一排走過,他的腳步終於停下,這間劇院的燈光效果有兩百多種,觀眾席上的燈光也能隨心變換,此刻燈光在右,有一道影子被拉扯的十分長。
 
  “不過,這三個月,我還沒有嚐過。”
 
  魏宗韜垂眸看向蹲在兩道座位間的女人,t恤短褲涼拖,不做任何打扮,一如既往的漂亮。
 
  餘禕蹲的太久, 有些酸痛,她慢慢站起來,把落下來的長發捋到了腦後,身上都是汗,不知這些汗是從何產生。
 
  她笑笑:“真巧,你也來看電影。”
 
  魏宗韜勾唇,一步一步走近她,濃烈的壓迫感一層一層將餘禕包裹,餘禕不自覺的往後退,右手扶著座椅背,笑容隨著魏宗韜的靠近而漸漸僵硬。
 
  劇院音響裏傳來一陣一陣的尖叫和低吼,魏宗韜終於將餘禕逼得無路可退。
 
  他居高臨下,漫不經心,手掌慢慢繞到餘禕的頸後,察覺到她的僵硬和汗水,他猛地用力將她扯進,扣住她的脖子,冷聲道:“不巧,我特意來嚐你!”
 
  
 
 
☆、第50章
 
  脖子上的手太大,輕而易舉就掐住了脖頸上的要脈,餘禕吃痛,眉頭擰了起來,劇場裏充斥著令人麵紅耳赤的聲音,氣氛詭異。
 
  魏宗韜的大拇指在她的動脈上徘徊,時輕時重,稍稍用力,便見她的眉頭又皺幾分,兩人之間隻隔了一拳的距離,彼此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魏宗韜見到她額角的汗水慢慢滑落,俯下頭,從她的臉頰開始往上舔。
 
  餘禕悶哼一聲扭頭,雙手攥拳抵在他的胸膛,脖頸上又是一痛,她痛苦地低叫一聲,魏宗韜已舔至她的眉心,又沿著鼻翼往下,在她的唇邊徘徊,餘禕一邊躲著他的 ,一邊去掰脖子上的手,背後的牆壁像是在推進,她被擠壓地難以呼吸,張著嘴掙紮,脖頸上的力道在這時突然鬆開,她猛地咳嗽。
 
  魏宗韜一手摟著她,一手輕拍她的脊背,“味道依舊好。”似在回味,雙眸緊凝她。
 
  餘禕咳得滿臉通紅,手下發狠,將他用力往外推,無奈魏宗韜太結實,立在原地分毫未動,反將她的手握住,放在嘴邊親了一口,說:“有沒有什麽話想跟我說?”
 
  放映屏幕投來的光束映在餘禕的臉上,餘禕捂著脖子不吭聲,那些曖昧的聲音越來越誇張,麵前之人的呼吸也漸漸加重,卻還懂得控製,隻將手伸進餘禕的t恤裏遊走。
 
  餘禕抓住他的胳膊,忍不住道:“魏宗韜!”聲音沙啞,喉嚨還有些不適。
 
  魏宗韜將她轉向屏幕,放映畫麵清清楚楚映入兩人的眼簾,餘禕倏地瞪大了眼,耳根都已經泛紅,她狠狠地去撞開身後的人,魏宗韜已探進她的胸口,問:“這三個月,其他人嚐過你嗎?”
 
  餘禕掰不開衣服裏的手,又急又怒:“你神經病,你給我放開!”她突然尖叫,文胸內的手掌略顯粗糙,已將她抓疼。
 
  身後那人的聲音有些陰狠:“跟陳之毅朝夕相處三個月,是不是已經不記得我?還記不記得我是怎樣對你?就像屏幕裏那樣,你也很享受!”
 
  他把餘禕按到椅側,出手又重又狠,“離開我就為了跟他一起?我沒想到你跟他的感情這樣深,見到我就跑,你有多厭惡我?他碰過你哪裏?”
 
  “你瘋夠沒有!”餘禕動彈不得,音響的效果太好,那些聲音仿佛在現實上演,整間劇場隻有他們站立這處有燈光,放眼望去一片幽黑,不知角落裏是否還躲著人,正在欣賞這一出劇目。
 
  餘禕不由緊張, 漸軟,幸好被魏宗韜抱著才沒有跌到地上,她見魏宗韜發狠,不似在嚇唬她,真的開始害怕,喊道:“我沒跟他一起跑,他也沒有碰過我!”
 
  魏宗韜停下動作,凝視餘禕的表情,似在判斷真假,許久才勾唇,將她放開。
 
  放映終止,劇場的燈光重新點亮,餘禕舒了一口氣,大腦不停運轉,她仍舊心有餘悸,後背上汗水涔涔,皮膚好像還有魏宗韜的溫度, 的駭人。餘禕正要醞釀措辭,魏宗韜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他隻回了一個“嗯”,就坐到了沙發上,說:“請你看戲。”
 
  劇場大門打開,一行人走進,為首之人是莊友柏,其餘幾人均穿著郵輪員工的製服,最後麵的兩名員工扣押著一個人,推著他往舞台這邊來,餘禕愣怔半晌,不由往前衝:“你們幹什麽!”
 
  被兩名員工扣押著的那人猛地抬頭,臉上青紫,滿頭大汗,見到餘禕急忙道:“一一!”正是陳之毅。
 
  這番情景太像癡男怨女,魏宗韜冷聲道:“過來。”
 
  沒有指名道謝,在場眾人卻知道他在指誰。
 
  餘禕轉身看他,冷笑問:“解釋一下,這是什麽意思?”
 
  “你看到的意思。”
 
  兩人之間有火藥味,劈裏啪啦燒得厲害,餘禕氣笑了,“我給你戴綠帽子,所以你報複?”
 
  這句話猶如炸雷,郵輪員工眼珠瞪大又收回,裝作沒有聽見,連莊友柏都有小小驚訝,卻聽餘禕又說:“我的眼光不至於這麽差,你放了他。”
 
  真是識時務,沒有死強,魏宗韜越看越喜歡,招招手笑道:“過來。”
 
  餘禕無可奈何,隻能朝他走近,魏宗韜牽住她的手讓她坐到旁邊,突然道:“可惜他眼光太好,粘你太緊,我很不喜歡其他人看著你。”
 
  郵輪員工眼珠轉轉,錯開視線看天看地不看餘禕。
 
  魏宗韜揚了揚下巴示意莊友柏,莊友柏把陳之毅拽出來,反手扣住他的雙臂,餘禕喊:“魏宗韜!”
 
  魏宗韜讓她稍安勿躁,看向陳之毅說:“我差點小看你,三個月前,你看戲是不是看得很愉快?”他轉頭對餘禕解釋,“你應該不知道,你賣出的那些皮包衣服,幕後買家是他。”
 
  餘禕一愣,有些不敢置信。
 
  她當初在論壇發帖找買家,每一個買家都不一樣,約好時間之後就在商場交易,來人也都是女性,她沒想到陳之毅一直站在幕後操縱。
 
  魏宗韜說:“他有沒有碰你其他地方,我不知道,但他碰過你的腰,我說過請你吃白魚汁唇,這次不如改做熊掌如何?”
 
  菜刀已經亮出,似乎是在郵輪廚房裏拿的,餘禕不信魏宗韜會這麽做,可當她看到莊友柏將菜刀高高舉起,她還是喊:“莊友柏,你敢!”
 
  “他有什麽不敢。”魏宗韜一臉愜意,“又不是沒有做過。”
 
  那頭陳之毅頭暈目眩,他原本是出來找餘禕,結果在賭場裏被人抓住,他的身體一直不適,動手時明顯吃虧,沒兩下就被對方製伏抓來,現在他更是無力,聞言後輕笑:“砍手?”他看向餘禕,目光溫柔,說,“你是不是會更加心軟?”
 
  這個人真是不怕死得更快,餘禕霍然起身,斥道:“閉嘴!”
 
  她直視魏宗韜,努力平心靜氣:“你到底瘋夠了沒有,我跟你之間的事情不要牽扯到外人,你讓他走,我有話跟你說。”
 
  “有話待會兒說。”魏宗韜道,“砍完他的兩隻手,把他扔進公海。”
 
  餘禕喊道:“你有毛病,他家裏是什麽背景你知不知道,你真以為你是什麽了不起的黑社會!”她口中這樣喊,可心裏著實已經發慌,魏宗韜今天與從前判若兩人,輕易登船,肆意命令郵輪員工堵截她,占用這座本該使用中的劇場,他的一字一句都讓人不寒而栗,剛才吻她時有情|欲更有怒火。
 
  餘禕到現在還不知道魏宗韜究竟是做什麽的,可她已經相信魏宗韜說得出就做得到,就在魏宗韜冷冷勾唇,看向莊友柏準備再次下令時,餘禕倏地扣住他的雙肩,低下頭吻住他。
 
  她有些生疏,唇上的氣味既陌生又熟悉,對方一動不動,她睜著眼睛去磨他的唇,隻看到他目光冰冷,餘禕心顫,摟緊他的脖子,背後的陳之毅怒喊:“一一!”便聽一記重拳,有打鬥聲,也有菜刀撞擊地麵的聲音。
 
  餘禕不去看,邊吻邊說:“放了他,不要讓我難做。”
 
  魏宗韜道:“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響,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你到底放不放?”唇還貼著魏宗韜的,吐出的聲音飄進了對方的嘴中。
 
  魏宗韜的眸中終於有了一絲笑意,他突然將餘禕一摟,迫餘禕 到了自己的腿上,聽見她叫了一聲,魏宗韜低笑:“你真凶。”
 
  他手一揮,莊友柏幾人終於離開,陳之毅的吼聲漸漸消失,魏宗韜已將餘禕往胸口按,餘禕又要掙紮,魏宗韜卻不允許她過河拆橋,沒多久兩人便撕鬥起來,餘禕又扇又咬,魏宗韜在她耳邊耐心地哄,偌大的劇場裏隻有他們壓得極低的聲音,“有沒有想我?”
 
  餘禕回答不了,咬住魏宗韜的肩頭壓抑喊聲,魏宗韜摟緊她,問題接連不斷,“我看到你半夜從對麵的艙房裏出來,你去做什麽?”
 
  他不需要餘禕回答,隻是將她逼得說不出話,最後他終於道:“我很想你。”他吻住餘禕,停下一切動作,小心翼翼地 在她的唇上,手上的力道也極盡溫柔,“你怎麽跑得這麽快……”
 
  餘禕滿頭大汗,終於停止掙紮。
 
  再次醒來,餘禕默默歎氣。
 
  陽光燦爛,海風清幽,豪華陽台套房的麵積是內艙房的十倍,所有家用電器設施齊全。
 
  她能看見海風揚手,掀開透明窗簾晃來,慢慢貼在她放在被子外的胳膊上,溫柔又舒適。
 
  魏宗韜在吻她,從背後摟住她的腰,手掌握著她的乳不停 ,低低道:“三個月沒要你,我差點進不去。”
 
  餘禕嗤笑:“你就想跟我做|愛?”
 
  “難道你想跟我談情?”魏宗韜反問,握住餘禕的肩膀,垂眸看她表情,見她麵色不變,才歎了一口氣,把她抱起來靠到床頭,第一句話卻是問:“錢是不是快要花完了?”他笑了一聲,“就你這個跑法,隻能敗家。”
 
  他撫了撫餘禕的長發,長短與三個月前差不多,她已經修剪過,好像從未離開,不過小臉更加瘦了一些,之前他明明已經將她養胖。
 
  魏宗韜凝視她,問道:“處心積慮的籌備了兩個月的逃跑計劃,現在功虧一簣,是不是很恨我?我知道你不情願,隻是沒想到兩個月後你還是不情願。”
 
  他抬起餘禕的下巴,“我想知道原因。”
 
  女人心海底針,前一刻還主動吻他,下一秒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魏宗韜猜到她心結所在,卻還是想要她親口說出。
 
  餘禕張了張嘴,有些難以啟齒,魏宗韜幫她開口:“就像你無法麵對你的爺爺,一走就是五年,現在你無法麵對我,就想一走了之,究竟有什麽大不了的,你要遷怒於我?”
 
  餘禕一愣,眼中隱有怒意,打掉下巴上的手想要起身,魏宗韜一把將她拽回,說道:“你現在想跑哪裏去?以為你還能跑得了?不如說清楚,我不想把你關起來!”
 
  “你不想把我關起來?”餘禕掙紮開他,被他勾起怒火,“你說你沒想到兩個月後我還是不情願,你又有多好,兩個月後還是不願意還給我證件。”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情願!”
 
  “那我們彼此彼此!”餘禕蹙眉直視他,“我們一開始就沒有公平可言,你除了強迫我已經不會做其他的事情,我能接受兩個月不代表我能接受三個月,昨天又是這樣,還要在我麵前動手,你需要的隻是一個替你暖床的女人罷了。”
 
  魏宗韜眸色沉沉,隻說了三個字:“真心話?”
 
  餘禕一滯,呆愣地坐在床沿,看向眼前這張麵無表情的臉。
 
  三月未見,沒見任何憔悴,但鬢角似乎多了一些小碎發,昨晚他的怒氣無法掩蓋,吻她時卻極盡溫柔,竟不似平日那般沒有節製,此刻他眸深似海,眼中隻有她的倒影。
 
  餘禕眨了眨眼,有些酸澀,說道:“我看到你,會想到我爸爸,我不好受,你說得對。”
 
  她低下頭,習習海風將她的發絲吹亂,身上有些涼意,涼進心裏,她一點都不好受,無法麵對夢中時常找來的父親,很多時候她也會不知所措,魏宗韜說要帶她去新加坡,帶她去那裏做什麽?難道她的未來將與這個男人綁在一起?
 
  她害怕猶豫,又見到父親在獄中與她最後一次見麵的情形,她當年為何沒有早早說出原因,她把根源都怪到了那個女人的身上,如今又將那個女人怪到魏宗韜的身上。
 
  她的思緒很混亂,她知道魏宗韜真的要將她帶走,她不想讓自己的未來脫離自己的掌控,所以她離開了,如今卻被他找回,兜兜轉轉又回到原點,她逃不出這艘郵輪。
 
  魏宗韜突然道:“一一,我們好好談戀愛。”
 
  餘禕一愣,抬起頭看向他,魏宗韜赤著上身,肌肉精壯,陽光下有道道反光,他含笑道:“我不再收你的證件,我們好好談場戀愛……”
 
  他吻住她,愛憐溫柔,海上陽光將碎金鋪灑在房內,耳邊好似鈴鐺作響。
 
  
 
☆、第51章
 
  魏宗韜想要談戀愛,吻完餘禕後頭一次沒有其他的動作,他不需要餘禕回答,認為戀愛事實已定,中午叫餐時順便讓侍應取來一束鮮花,遞給餘禕說:“送你。”
 
  餘禕還穿著白色睡袍,沐浴後頭發未幹,吹著海風有些涼颼颼的,走路時身體疼痛,坐下才稍感舒適,看到麵前遞來的花束,她抿唇靜默片刻,才接過來:“多謝。”放到一旁,拿起刀叉就開吃,吃了一會兒低頭問,“陳之毅怎麽樣了?”
 
  “還活著。”
 
  餘禕動作一滯,說:“四肢健全嗎?”
 
  魏宗韜一笑:“都全。”
 
  餘禕又低下頭:“你知道我跟他沒什麽,把他放了。”
 
  “好。”爽快的叫餘禕一愣。
 
  魏宗韜在兩小時以後才出現在關押陳之毅的房間。
 
  房間沒有窗戶,比內艙房寬敞許多,有桌椅和一些器械,似乎離發動機更近一點,陳之毅不確定這是哪裏,他從昨晚被關進來,直到現在還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腸胃不停的 ,想吐也吐不出來,身上和臉上的傷口還隱隱發痛。
 
  他坐在陰影裏,臉上不知是何表情,四周寂靜地仿佛像另一個世界,大門打開時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魏宗韜扯過一張椅子坐下,點起一根煙吸了一口,問:“想要嗎?”
 
  陳之毅沒有回應,魏宗韜又說:“一一似乎不反感煙味,不過我抽得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聞出來,她反感嗎?”
 
  “反感別人,不反感自己。”陳之毅終於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帶有隱隱笑意,“以前我抽煙,她總是皺眉,可是她好奇心重,也會搶我的煙來抽。”
 
  陳之毅其實不抽煙,那一陣局裏有一件大案,他想到就心煩,吃飯間隙點了一根煙來抽。
 
  那時餘禕還小,陳之毅對她還未動心,餘禕一邊皺眉一邊揮趕空氣,嚷嚷道:“你這人沒公德心,讓我吸二手煙。”蹭到他身邊,卻笑眯眯道,“給我嚐嚐。”
 
  陳之毅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教訓道:“小孩子抽什麽煙!”
 
  餘禕不與他廢話,搶過他手中的香煙就吸了一口,隨即不住咳嗽,咳完又嚐試著再吸,一直折騰完半根香煙,她還是沒有學會怎樣吸煙,她學什麽都快,唯獨這件事情讓人懷疑智商,拗勁兒發作,每次見到香煙都憤懣不已。
 
  後來陳之毅愛上她,住到她的隔壁公寓,時常見她麵無表情地抬頭看天,白天黑夜一直看,尤其是樂平安來過以後,餘禕通常能在陽台呆坐一天。
 
  陳之毅買來一包薄荷味的女煙給她,餘禕輕笑:“其實我不是學不會,吸煙有害健康,我隻是貪玩而已。”
 
  她貪玩,隻不過讓煙在口腔裏走一圈再吐出,除了第一次直接吸進了喉嚨,之後從未讓煙入過喉。
 
  她點燃一根煙,看著煙霧繚繞,雙眸有濕意,仍舊沒有把煙吸進去,她愛護自己,有時候甚至愛護的自私,即使她把頭發染成紫色,叛逆的像個小太妹,但她仍舊學習第一,知道怎樣才對自己最好。
 
  陳之毅緩了緩,胃很不舒服,他笑道:“她不管做什麽事情,都不會虧待自己,就像她要離開你,早就準備要賺這樣一筆錢,在安市時我就住在你的別墅對麵,她出門時我就跟在她後麵,她做什麽我都知道,你太不了解她,她這人,很讓人頭痛。”
 
  魏宗韜笑了一聲,深有體會:“我知道。”他站了起來,慢慢走近陳之毅,從光線明亮處一直走到光線死角,臉上漸漸布滿陰影。<
 
  一道厲風閃過,陳之毅甚至能聽見“謔”的一聲,胸口順勢傳來劇痛,他被一腳踹到了地上,陳之毅 旋起踢向他,撐住地麵一躍而起,掌風再次襲來,他揮臂阻擋,用拳攻擊,對方的拳頭快而猛,招招都襲擊命門,完全不留餘地,陳之毅眸色頓沉,接下幾招後胃液翻湧,隨即腰腹受到襲擊,摔倒前衣領被人一拽,他被狠狠甩向牆壁,臉貼牆麵被撞數下,最後“咚”的一聲他被甩至地,後頸隨之被腳重碾。
 
  魏宗韜聲音陰沉:“她讓人頭痛,以後是我的事,我不把你扔進公海,是為了哄住她。”他腳下用力,陳之毅痛哼一聲,“你記住,餘禕從今以後歸我管,她要是敢再離開我半步,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好脾氣!”
 
  魏宗韜回去時,沒在房間裏看到餘禕,他的臉色不太好,莊友柏趕緊道:“餘小姐嫌悶,說去賭場轉一圈,我已經讓郵輪員工跟著她。”
 
  魏宗韜點了一下頭,往賭場走去,說道:“別讓她發現,她不喜歡被人跟著。”
 
  賭場裏人頭攢動,餘禕起先隻想出來找酒喝,在賭場吧台裏點了一杯酒,一旁的男士與她搭訕:“白天就喝烈酒?”是個金發碧眼的男人,長相極其英俊。
 
  餘禕與他聊了起來,不一會兒男士有事告辭,餘禕將酒喝完,就轉進了賭場。
 
  魏宗韜原本想去賭場內找她,走到半途又拐了一個方向,走去了賭場的監控室,進入後員工將那名外國男子的身份資料遞給魏宗韜,資料顯示對方此次攜帶未婚妻出行,此刻他正與未婚妻在甲板上吹海風。
 
  魏宗韜甩開資料,坐在監控屏幕前,員工將畫麵放大,鏡頭對準餘禕。
 
  餘禕在玩百家樂,擠在一群外國人之間,看起來格外小,她對玩法半知半解,旁觀兩局後心中有了數,她才開始下注。
 
  荷官的耳朵裏戴著一個極小的耳麥,新一輪開始時耳麥中傳來聲音,她聽了片刻,朝餘禕的方向望去一眼,手上這才開始動作,不一會兒餘禕就連勝兩局,她喜出望外,見好就收,轉了一個身又跑去玩起了其他的遊戲,有輸有贏,贏居多,一下子就賺到了一個月的生活費。
 
  最後餘禕專注於老虎機,魏宗韜笑看監控,問道:“能讓她贏嗎?”
 
  工作人員有些猶豫,魏宗韜說:“賬都算在我頭上,我會跟你老板說。”
 
  工作人員忙道:“魏先生稍等!”
 
  餘禕沒想到自己的手氣這樣好,今天已經贏了很多,她知道十賭九輸的道理,打算再玩最後一次就離開,誰知道這次拉下手竿,老虎機上的圖形在滾動過後,神奇的統一起來,竟是一模一樣,周圍的人比她還要興奮,不斷恭喜她,躍躍欲試也想要玩一玩。
 
  餘禕像是在做夢,突然就發了筆橫財,她懵懵地看著魏宗韜朝她走來,說道:“我中大獎了!”
 
  魏宗韜低笑,問道:“還想再玩嗎?”
 
  餘禕猛搖頭:“再也不玩了。”
 
  魏宗韜圈住她的腰將她帶離賭場,圍觀旅客紛紛占據了老虎機,走到賭場外,被涼涼的海風吹得清醒了一些,餘禕終於興奮起來,捂住怦怦直跳的心髒,不敢置信自己今天的好運。
 
  魏宗韜也去摸她的心髒,被餘禕狠狠拍開,他笑著摟住她:“跟我在一起就會交好運,你會逢賭必贏。”
 
  餘禕睨他一眼,想了想問道:“我知道這郵輪不是你的,你跟郵輪老板是什麽關係?”
 
  這艘郵輪在三年前打造成功,是郵輪公司旗下五大豪華郵輪之一,資料都可查,老板都是歐美人。
 
  魏宗韜道:“我與他們算同行,他們要給我幾分薄麵。”
 
  所以郵輪上無論是高層還是普通員工,見到魏宗韜都恭恭敬敬,對他言聽計從,甚至任由他影響旅客正常娛樂,想必這“幾分”薄麵十分貴重,餘禕不再多問。
 
  魏宗韜已將她的行李從內艙房搬去了陽台房,餘禕沒有異議,檢查完後發現小風扇不見了,她想叫侍應去找一下,魏宗韜道:“跟我一起隻會吹空調,風扇沒有作用,要來做什麽。”
 
  餘禕不理他,仍舊叫侍應去找,最後什麽都沒找到,她對此十分不滿,思來想去後狐疑地看向了魏宗韜,魏宗韜麵不改色,晚飯時照舊鮮花送上,並且點上了三支蠟燭,餘禕卻大煞風景,切牛排時問他:“陳之毅吃過了嗎?”
 
  魏宗韜沒有回答,餘禕笑了笑:“我就知道。”
 
  她當著魏宗韜的麵打電話給莊友柏,命莊友柏叫廚房煮粥前去,掛斷電話後見魏宗韜麵沉如水,餘禕若無其事道:“如果你被他關起來,我不光會叫人煮粥給你,我還會想辦法找人救你。”
 
  魏宗韜終於有了好臉色,飯後帶餘禕去劇場看演出,小聲在她耳邊說:“昨天我在那個位置要你……”
 
  餘禕耳根泛紅,回去後又一次被魏宗韜折騰,這回魏宗韜不像昨天那般克製,他已經三個月沒有擁有餘禕,不一會兒就開始失控,餘禕差點哭出來,咬了他許久才算報複完。
 
  終於到了抵達越南的這日,郵輪靠岸的過程中景色美不勝收,碧海波光粼粼,山峰鱗次櫛比,背景天空蔚藍無雲,行船猶如遊走在畫中。
 
  這裏在越南下龍灣周邊,還不是真正的下龍灣,竟然就美成了這樣,餘禕萬分期待能夠欣賞美景,可惜魏宗韜並不打算下船,此刻他摟著餘禕站在甲板上,指向遠處密密麻麻的人群說:“看清楚,我放他走了。”
 
  餘禕舉著望遠鏡,看到陳之毅一邊打電話一邊往前走,腳步有些慢,但看起來並沒有大礙,直到陳之毅掛斷電話轉過頭,她才看清他臉上的傷痕,眉頭不由緊緊皺起。
 
  陳之毅的視線投了過來,隔得這樣遠,他一定看不見餘禕,可是在鏡頭中,餘禕卻能感覺他的目光就鎖定在自己的身上,一如既往的溫柔,這種感覺強烈而真實,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第一次踏進大學校園,陳之毅陪她報名,替她擦額頭的細汗,走前一直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先消失,之後每次都這樣,無論冬夏,她先走,他一直看。
 
  餘禕舉著望遠鏡,終於第一次見到了他的背影,希望他從此以後就這樣前行,再也不要回頭,路上總有其他人能與他相伴。
 
  她的喉嚨有些幹澀,腰上突然一痛,手中的望遠鏡被人一把奪過扔到了地上,魏宗韜淡淡道:“看夠了嗎?”
 
  餘禕笑了笑,突然說:“你說要談戀愛,跟誰?”
 
  魏宗韜眉頭一蹙,又聽餘禕說:“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你從來沒有問過我,我什麽時候答應過你?”她垂下眸,低聲道,“談戀愛就算了,我們的開始本來就不正常,普通男女不是像我們這樣,你也沒法像個正常的男朋友。”
 
  餘禕看向魏宗韜:“我暫時不想跟你回新加坡,我還有事要做,這趟郵輪我會一路乘到底,你先自己回去,以後我再來找你。”
 
  魏宗韜已許久沒有聽人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他說話,他從來沒有大動幹戈的找一個女人,讓人到處笑話,也從來沒有想將一個女人拴在身邊談戀愛,可是這個唯一的女人卻偏偏不領情,甚至認為他可有可無。
 
  魏宗韜麵色陰沉,盯著她看了許久,才嗤笑:“你確定以後我還會要你?你覺得你能一路乘到底?”
 
  餘禕揚了揚眉:“我也不確定自己以後還要不要你,至於一路乘到底——”餘禕突然放大聲音,用英語說,“你沒有權利強迫我,不能收走我的證件,也不能讓郵輪工作人員囚禁我,我會跟大家一起下郵輪遊覽韓國和日本,最後我會在中國下船!”
 
  她轉過身,麵朝甲板上的眾人,海風將她的話送進每一個人的耳中:“我叫餘禕,二十五歲,中國人,假如我沒有在中國平安下船,請各位幫我報警,控告這艘郵輪,郵輪上的所有工作人員都是幫凶!”
 
  甲板上的工作人員立刻通過對講機匯報,旅客們議論紛紛,有人甚至朝餘禕走來,想問她可否需要幫助,魏宗韜麵色鐵青,冷笑道:“宣揚的人盡皆知,以為我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對你做什麽?”
 
  餘禕聳聳肩:“這艘郵輪又不是你的,別人給你再多的薄麵,也不會拿人命和聲譽來開玩笑。”
 
  “哦?”魏宗韜突然笑了一聲,下一秒將餘禕摟進懷,俯下頭吻上她,餘禕一驚,立刻掙紮,魏宗韜卻不管不顧,將她牢牢桎梏住,周圍起哄聲肆起,長吻結束,魏宗韜猛地將餘禕扛上了肩,徑自往下船口走去,餘禕不停地拍打他,踢著腿掙紮大喊“救命”,魏宗韜把她穩穩抗住,朝她的臀上用力一拍,又側頭吻了一下,說:“手續會有人辦,你安心跟我下船,知道為什麽不讓你遊越南嗎?”
 
  他已經下了郵輪,司機等候多時,餘禕被他倒掛,腦中 ,望向郵輪方向,根本無人搭救,魏宗韜將她 車中,讓司機解開皮帶,將她不斷反抗的雙手綁住,不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一處空曠的地方,餘禕此刻已經滿頭大汗,又被魏宗韜抱出。
 
  場地上停著一輛直升機,泉叔恭恭敬敬候在一旁,見他們出現,才坐進駕駛艙。
 
  魏宗韜把餘禕抱進客座,螺旋槳慢慢旋轉,四周塵埃被吹起,噪聲越來越大,餘禕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漸漸離開地麵,吃驚得說不出話。
 
  魏宗韜傾過身,將她吻住,終於說道:“我早就等不及把你帶回家,還想走?我允許你偶爾做夢。”
☆、第52章
 
  這是赤|裸裸的綁架!
 
  直升飛機轟鳴著劃過碧藍天空,一小時後停落在了新加坡機場的私人停機坪。餘禕被魏宗韜半拖半抱地 了轎車,滿頭的汗水早將長發粘住,手腕上還綁著皮帶,叫等候在此的阿成看得目瞪口呆。
 
  新加坡的國土麵積很小,從機場到位於聖淘沙島的洋房用不了多少時間,餘禕沒有功夫欣賞路途景色,車子一停,她就用頭去撞魏宗韜,阿成逃跑似得躥出了駕駛座,一溜煙兒就沒了蹤影。
 
  餘禕怒不可遏,不管腦袋疼不疼,狠狠撞向魏宗韜,吼叫間吐出髒話,讓魏宗韜皺起眉頭。
 
  魏宗韜盡量避著她,任由她往自己的胸口上撞,見她要撞向他的臉,他錯開身子躲過,又抱住餘禕,不讓她撞到車門。
 
  餘禕氣炸,額頭的汗水已經劃落到了眼睛,眼睛刺痛睜不開,她一身狼狽,全身像是淋雨,汗水密密麻麻,魏宗韜卻衣冠楚楚,襯衫上連一道褶子都沒有。
 
  餘禕咬牙切齒:“你有本事就一直綁著我!”
 
  魏宗韜自知理虧,耐性哄她:“誰叫你要鬧?行了,我馬上鬆開你。”他抹了一下餘禕臉上的汗,替她去解皮帶。
 
  誰知皮帶剛剛解開,眼前就揮來一記巴掌,“啪”的一聲扇在了他的臉上,並不疼,卻成功地讓他黑了臉。
 
  餘禕揚著下巴,胸口起伏不定,雙手緊緊攥拳,眸中已氣出眼淚。她牙齒咬得緊,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岩石上刻字,艱難卻又深刻:“這就是你說的談戀愛?魏宗韜,我是瘋了才會跟你在一起!”
 
  他前一刻才深情款款,轉眼就用皮帶將她綁來,餘禕可以接受他在儒安塘時對她的所作所為,但無法接受在兩人的關係已經改變之後,他還如此混賬地對待自己,不公平的開始,注定了兩人不公平的關係!
 
  魏宗韜動了動臉頰,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手擦過自己,原來她已經精疲力盡,使不出半分力氣。
 
  車中氣氛凝固,誰都不再說話,洋房的停車坪十分空曠,周圍能看到綠樹成蔭,植被生長十分茂密,阻擋住烈日和紛雜,這裏好像與世隔絕。
 
  餘禕看向車窗外,心頭泛起陣陣涼意和酸澀。手腕上有紅色的勒痕,她其實很怕疼,從小到大,朋友玩笑似的往她胳膊上一拍,她都會感覺到疼痛,體質如此她也無可奈何,父母時常嘲笑她一拍就碎,這些年似乎好了一些,她已經學會耐疼,受了傷也不需要別人的道歉和父母的哄。
 
  手突然被人握住,餘禕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聽到背後那人說:“我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被人扇過巴掌,誰也扇不了我。”<
 
  魏宗韜用指腹輕輕摩挲著餘禕的手腕,舉至唇邊吻了吻,察覺到她顫了一下,他繼續道:“你倒是聰明,騙我放走陳之毅,你就想走,這兩天在我身邊裝模作樣是不是很辛苦?”他甩開餘禕的手,猛地將她摟進懷,捧起她的臉,壓低聲音道,“你要是舍不得他,我就叫人把他帶回來。餘禕,我耐性有限,不要再考驗我,老老實實呆在我身邊,別再動任何小心思!”
 
  說罷,魏宗韜甩開她,撞開車門徑自走進洋房,將餘禕拋在了外頭,進屋後就解開兩顆紐扣,叉著腰深呼吸,努力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可是他已被餘禕逼得惱羞成怒,一時半刻根本無法控製,魏宗韜狠狠踹向廊道上的裝飾品,木架一陣“乒呤乓啷”,瓷器統統碎裂在地。
 
  他踩在碎瓷片上,感覺腳下的尖銳,來來回回踱了幾趟,鐵青的麵色終於稍稍緩和,又走回了門外,見到餘禕站在大門口仰頭望,臉色頓沉:“上了鎖,你走不出去。”頓了頓,又道,“進來。”
 
  餘禕隻猶豫片刻,就轉過身往洋房走來,長發亂七八糟,汗水已被風吹幹,目不斜視的與魏宗韜擦肩而過,穿著平底拖的個子隻及對方的鎖骨處,看起來比平日更加瘦弱,風一吹就能倒。
 
  廊道上一片狼藉,滿地碎片無處落腳,餘禕不做停頓,徑直往前走,腳下的碎片“哢吱”作響,腰間突然一緊,她低叫一聲,被人猛地打橫抱起,平底拖晃落在地,唇上一軟。
 
  “叫什麽叫。”魏宗韜又吻她一口,大步邁開往前走,皮鞋踩在碎瓷片上如履平地。
 
  廊道很長,終於走到了客廳,視線正前方是一片鋥亮的落地玻璃窗,屋外是泳池,透過茂密的樹木,隱約可見幽藍海景。
 
  魏宗韜坐上沙發,將餘禕放置到腿上,手掌握了握她的腳,沒有察覺到瓷片或者傷口。
 
  餘禕想要將腳收回,蹙眉推開他,魏宗韜將她摟緊幾分,說道:“總共六間臥室,進門右側是傭人房,三間儲藏室,兩間廚房,洋房麵海,泳池外停著私人遊艇,附近有高爾夫球場和遊艇俱樂部,你喜歡逛商場,下次我帶你去烏節路,車程隻要十五分鍾,很方便。”
 
  餘禕垂眸不語,魏宗韜抬起她的下巴,低聲道:“新加坡很美,呆在我身邊,嗯?”
 
  餘禕輕輕道:“打個巴掌再給顆甜棗?”
 
  “是你打我巴掌。”魏宗韜去吻她,“你還沒給我甜棗。”
 
  他把餘禕抱回二樓臥室,等她洗完澡又把她抱出來,言語上他不想再哄她,隻能盡量用行動表示,畢竟他的臉上真真實實挨了一記,不生氣是假,隻是見到餘禕他就莫名心軟,抱起來這樣輕,胳膊又這樣細,腰好像能輕易折斷,手腕上的紅痕還沒有退去。
 
  餘禕總共隻帶了三件t恤和兩件牛仔短褲上路,被魏宗韜綁來時什麽都沒來得及收拾,此刻沒有衣服可穿,隻能套了一件他的襯衫,穿起來空空蕩蕩,裹在被子裏催他出去買內衣。
 
  魏宗韜吻著她不願意走,打了一個電話讓人去買,向餘禕解釋:“華姨在我們家做工三十多年,這棟洋房也是她負責打掃,她一周過來兩次,平時就照顧阿公的起居飲食。”
 
  沒多久華姨就已經送來衣服,魏宗韜過了很久才走出臥室。
 
  華姨在洋房大門外等了半天,見到大門打開,邊走邊抱怨:“你叫我買東西過來,結果讓我在外麵等半天,知不知道太陽很曬,你大白天難道在睡覺?”
 
  進屋見到魏宗韜身穿睡袍,她瞠目結舌,手中的購物袋都忘記放下,圍著魏宗韜不停轉圈,“天哪,我一直以為你喜歡阿成,沒想到你真的藏了一個女人?讓我買內衣,難道你們剛剛做完那種事情,還很激烈,她沒有衣服可穿?”
 
  魏宗韜早已習慣華姨的說話風格,麵不改色地奪過她手中的購物袋,道了一聲謝就請華姨離開,華姨眼睛瞪得像銅鈴,“哦,你這是過河拆橋咯?我坐德士的錢你還沒有替我報銷。”說著就繞過他往樓上走,“你藏女人,我不偷看,我隻是去拿錢!”
 
  魏宗韜擰了擰眉心,無奈道:“華姨,我還在哄她,你別把她嚇壞。”
 
  華姨恍然大悟,看來先前戰況確實激烈,她立時收回腳步,八卦也不急於一時,往外走時說:“不要欺負女人,我過兩天替你煲湯,把她哄哄好,到時候帶給阿公看!”
 
  餘禕在臥室內聽到華姨的大嗓門,沉悶的情緒終於有所好轉,魏宗韜將內衣遞給她,見她神情鬆動,想了想說道:“華姨是老頑童,我小時候不聽話,她會往我的飯菜裏亂放東西來整我。”
 
  餘禕以為魏宗韜隻是一個習慣強勢,為人冷冽的男人,原來他也會有被長輩欺負的時候。她似乎對他不夠了解,三個月前離開之後,她就再也不去關注永新集團的新聞,也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魏宗韜的真實身份又是什麽。
 
  她有一絲恍惚,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跟這樣一個來曆不明的男人糾纏在一起,明明她之前還失望透頂,現在卻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床上,情緒在幾小時內大幅度波動,根本就不像原先的自己。
 
  餘禕穿上衣服,可惜拖鞋仍是不合腳,尺碼相差太大,她隻能走一路拖一路,一直拖到陽台上。
 
  陽台外的海景震懾人心,夕陽渲染整片海域,滿眼都是金光璀璨,樓下有蔥鬱的樹木和遊艇,這棟兩層樓的洋房就像佇立在海麵上,餘禕環顧四周,發現這裏就是被大海包圍,鼻尖能嗅到海水的味道,涼爽的海風也迎麵貼來,她從前的生活也還算奢侈,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臨海洋房,出門就能坐上私人遊艇,簡直像在拍電視劇。
 
  魏宗韜摟住她的肩膀,隨她望向遠處,“我不能把大門關一輩子,也不能一直綁住你的手,你想逃跑總有辦法,我隻能一次次去把你抓回來,你已經不是小孩,應該明白我待你如何,你跑不了。”
 
  海風吹來有些涼颼颼的,餘禕覺得冷,肩膀的手又緊了一些,把她往懷裏摟了摟,驅趕了一絲涼意。
 
  餘禕側頭看他,突然道:“我留在新加坡生活。”
 
  魏宗韜瞠了瞠眼,嘴角剛要勾起,又聽她說:“但我要一個人生活,我允許你追求我!”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總裁狂帥酷霸拽,哈哈哈哈哈哈哈啊
 
 
☆、第53章
 
  魏宗韜心頭不悅,聽完餘禕的話,當即就折回了屋內,倒了一杯酒坐在泳池邊的甲板上乘涼,直到天黑才去廚房冰箱裏隨便取出一些食物填肚,也不問餘禕是否餓。
 
  過了十點他返回臥室,餘禕已經熄燈睡下,他洗漱過後躺在她身邊,兩人背對背,他卻睡不著,越想越窩火,他何時受過這種氣,又何時這樣放任過一個女人,他想要女人又有何難,如今對這個女人好一些,她就蹬鼻子上臉,越來越過分!
 
  魏宗韜的臉色越來越沉,心頭怒火熊熊點燃,越燒越烈,正要發作,背後突然被一顆腦袋蹭了蹭,溫溫的呼吸貼在身後,他微僵,等了片刻見背後沒有動靜,他才轉過身,卻見餘禕的眼皮動了一下,像是剛剛才閉上。
 
  魏宗韜蹙了蹙眉,又躺了一會兒,他才下了床,睡去了隔壁的客房。
 
  海上日出,金色鋪滿天空,餘禕一夜未眠,翻來覆去,枕邊空空,她躺了許久才起身,順著樓梯往下走,好像一個人都沒有。
 
  她餓得腸胃難受,冰箱裏卻隻有酒水,連一顆雞蛋都沒見著,餘禕四顧了一圈,走出廚房喊:“魏宗韜!”<
 
  沒人回應,她敲了敲洗手間的門,又走去二樓找人,找了一圈仍舊沒有人,倒是見到阿成突然出現,將餘禕的行李和證件統統遞給她,說:“手續這幾天就會替你辦妥,郵輪上你贏到的錢也已經打進你的卡裏,魏總這幾天有事要忙,我們幾個人也有工作,魏總交代過,你想做什麽隨便你,不過你不能離開新加坡。”
 
  魏宗韜生氣了,從那晚開始就再也沒有出現,餘禕自食其力,每天都出門走一圈,沒多久就在網上找到了房子。
 
  新加坡的房價十分貴,她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找到工作,未免坐吃山空,她首選了組屋。
 
  組屋沒有公寓排屋好,但在餘禕看來也不差,外牆塗有 的顏色,整整齊齊很漂亮,附近就有食閣,吃飯也方便。
 
  她租下了一整套,打算盡快搬家,行李隻有幾件衣服而已, 背包裏就能走人,餘禕在洋房裏等待兩天,仍舊沒有見到魏宗韜的身影,她打電話通知阿成,說道:“我就住在那裏,你有空可以來找我,我明天就搬。”頓了頓,她又問道,“他這幾天都住哪裏,都在做什麽?”
 
  阿成道:“哦,魏總說了,餘小姐不需要關心。”
 
  餘禕一滯,狠狠掛斷電話。
 
  餘禕原本就習慣了一個人生活,沒有魏宗韜在身邊亂晃,她求之不得,第二天她就搬去了組屋,長廊上一排門,鄰居走來走去,笑容親切,見到她還會問候兩句,餘禕喜歡這裏的氛圍。
 
  隔壁的阿姨恰巧在食閣開有一間米粉檔口,餘禕去吃炒米粉的時候見到她,偶爾還會跟她聊上幾句,幾天下來兩人就已經熟悉。
 
  新加坡的食閣很像學校食堂,大廳裏擺滿了桌椅,每間檔口售賣的食物都不同,馬來菜、娘惹菜、印度菜各式各樣,用完餐後碗盤有人會來收,吃完走人幹淨利落。
 
  餘禕這幾天來得勤快,三餐都在這裏解決,一會兒吃釀豆腐,一會兒吃牛腩河粉,食閣內冷氣開得足,吃完後也不見流一滴汗,就是這裏太吵,與人講話她需要很大聲。
 
  檔口老板許是覺得她年紀小,對待她格外親切,食物總是加足料,還對餘禕小聲說:“我們放多少青菜牛肉都是數過的,給你多一點,你趕快吃,不要叫別人看到!”
 
  餘禕忍俊不禁,當著老板的麵大口吞咽,老板還贈送她一杯冷飲,餐餐都叫她吃飽喝足,熟悉以後餘禕半開玩笑的問他是否需要招工,結果吸引來另外幾間檔口的老板,問她:“你缺錢哦?工作不好找哎,薪水都太低,我侄女剛剛畢業找到一份工作,才兩千塊錢,累死累活都不夠用!”
 
  米粉店老板娘想了想,說:“我替你留意一下,你回去等我消息!”
 
  餘禕沒想到他們這麽熱心,第二天她就看到了米粉店老板娘拿來的招工啟事,上麵對文憑沒有要求,也沒有說隻招收本地人,薪水還較高,餘禕邊走邊算賬,銀行卡裏的錢很多,如果隻需交租和吃飯,能夠維持許久,可惜她不光是交租,她停在診所門口,想到這裏每小時的收費,一陣心痛,看來找份工作很必要。
 
  她躺在沙發上,努力緩和心跳。
 
  麵前的女醫生三十多歲,戴著一副框架眼鏡,聲音很溫柔,笑道:“許醫生已經跟我打過招呼,餘小姐半個多月前就已經跟她預約好時間要回中國,怎麽來到了新加坡?”
 
  餘禕道:“原本是要回去,出了一點意外。”
 
  她沒有想到魏宗韜會從半途殺出,把她綁來這裏,害得她所有事情都要重新安排。
 
  房間裏很安靜,光線柔和,冷氣裏吹出的風涼爽適宜,她們的對話都很輕,起先女醫生說得多,餘禕很少開口回答。
 
  她似乎更想睡覺,沙發太舒服,身邊又有人說話,比空蕩蕩的組屋要好。
 
  女醫生輕聲問她:“現在一個住?”
 
  “嗯。”
 
  女醫生又問:“在新加坡有朋友嗎?”
 
  餘禕沉默許久:“沒有。”她擰了擰眉,又說,“有一個,但不算。”
 
  女醫生又問了一句什麽,聲音輕飄飄地淌進了餘禕的耳中,這次靜默的時間猶如一個世紀這般漫長,餘禕小聲道:“我的爺爺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差,也許熬不了多久,陳之毅十天前離開,我真的不想再見到他,他離開的時候我很難過,他們其實沒有做錯什麽,所有人都對我很好,對我非常好。”
 
  女醫生輕聲細語,慢慢將餘禕帶回五年前。
 
  餘禕從診所出來,眼睛有些紅,還是心疼錢,她走不動,走了一會兒就坐到了路邊埋下頭,眼淚落下幾顆,她把原因歸結到診所收費上,拿出手機想要找人訴苦,翻了半天發現裏麵除了醫生電話,隻剩下了阿成的手機號,原來她根本沒有魏宗韜在新加坡的號碼。
 
  餘禕擦幹眼淚,回去的路上買了兩份報紙,又去食閣裏打包了兩盒飯,在組屋裏一呆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她才根據招聘啟示上的信息跑去麵試工作,誰知道馬上就被錄取,餘禕心想時來運轉,郵輪上贏了大筆錢,這裏又迅速找到工作,看來她好運報道,再去見女醫生時情緒已經好了許多。
 
  餘禕仍舊躺在沙發上,說:“來新加坡的第一天,我住在聖淘沙島的洋房,麵朝大海,從來沒有見過那樣的美景。”
 
  女醫生有些驚訝:“我知道那裏,那裏很有名,你為什麽會搬出來?”
 
  “不想跟他住在一起,他把我帶來新加坡,可我不願意跟他住一起。”
 
  “為什麽不願意?”
 
  餘禕蹙眉想了想,突然笑道:“我見到他,會想起不開心的事情,這五年我其實過得很好,可是遇見他之後,我經常哭,我的情緒波動很大,很多時候自己根本無法控製,我怕我會傷害別人,我也怕他會傷害我,這樣不好,遲早我們都會對彼此厭倦。”
 
  女醫生看了看手中的本子,“你二十五歲?”她抬頭看向餘禕,笑說,“想得很通透,有時候太理智也不好。他知道你來這裏嗎?”
 
  “不。”
 
  “為什麽不告訴他?”
 
  餘禕笑了笑,“我也要麵子,這幾個月我做什麽事情都由他管,我已經很煩。”
 
  女醫生也笑:“他是陳之毅嗎?”
 
  餘禕搖了搖頭,閉上了眼睛,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他是我想談戀愛的人。”
 
  餘禕要將自己治好,魏宗韜不來找她也沒有關係,她覺得自己在生病,至少這幾個月的狀態很差,到處旅遊也不見緩解,夢境總在父親和魏宗韜之間切換,偶爾她還能見到爺爺和陳之毅。
 
  她向來惜命,思來想去還是絕對來看心理醫生,未來還很漫長,她要活得光鮮!
 
  她從診所出來,急急忙忙趕去工作地點,六十層的高樓無論什麽時候都人山人海。
 
  新加坡政府在十年前開放賭場,這間娛樂城,四層以下就是賭場,手持外國護照的旅客免費入內,新加坡居民則需要收費才能進場,賭客絡繹不絕。
 
  四層以上是各種餐飲娛樂設施,劇院、購物商場應有盡有,酒店客房上千間,入住房價令人咋舌。
 
  餘禕工作的地方是賭場酒吧,二十四小時營業輪班製,她換上衣服後跑去吧台,同事已經生氣,抱怨道:“你才上班幾天,差點就遲到!”
 
  餘禕道了歉,趕緊接過她手頭的工作,聽到同事們議論紛紛:“今天他要巡場,接手後算是他第一次露麵吧,可惜兩個禮拜前的宴會他沒有參加,要不然我們早就能夠看見他。”
 
  這間娛樂城的主人,坐擁六十層高樓,擁有新加坡最頂尖豪華的賭場,壟斷新加坡的娛樂行業,他一直隱居幕後,從未露麵,直到三個月前他才現身,兩周前正式接棒管理。
 
  今天是他第一次正式巡場,數輛轎車停在娛樂城外,一行人身著黑衣,整齊入內,娛樂城高層早已恭候在門口,跟隨他的腳步往裏走,走過的每一處都有工作人員停佇,恭恭敬敬垂下頭,所有人緊張又嚴肅,腳步聲漸漸靠近吧台,服務員都已排好隊,眾人屏息靜氣,看他一步一步走近,步伐沉穩有力,誰都不敢說話。
 
  他走到餘禕麵前,終於停了停腳步,“拿杯酒去我辦公室。”目視前方,大步往前。
 
  餘禕愣怔住,耀眼的燈光下,那道背影高大熟悉,她想要談戀愛的人,剛剛從這裏走過。
 
 
 
 
☆、第54章
 
  餘禕倒上酒,正準備送去辦公室,同事突然對她說:“我送過去吧,你繼續做事。”說完就要伸手來拿餘禕手中的托盤。
 
  餘禕挑了挑眉,轉了一□避開她的手,同事一愣:“你幹嘛,給我!”又要過來拿。
 
  餘禕繞過她,徑自朝電梯口走去,說:“魏先生吩咐的人是我,我怕他到時候怪罪。”
 
  身後的同事忿忿地跺了跺腳。
 
  魏宗韜的辦公室設立在賭場四樓,辦公區外就是貴賓區,一麵牆壁是整塊的單向玻璃,能夠俯瞰二樓整層的普通賭區,上百張賭桌整齊擺放,每張賭桌邊都有一根裝飾柱,裝飾柱頂端是祥雲圖案,麵積覆蓋賭桌,圖案上安裝數個攝像頭,監視賭客的一舉一動,整層祥雲圖案景象壯闊,賓客雲集的畫麵統統都傳送到了辦公室的另一麵牆上。<
 
  餘禕端著托盤進來時,牆上的監控剛剛關閉,莊友柏替她推開門,隻頷了頷首,並不與她說話。
 
  餘禕入內,最先見到的就是整麵透明的玻璃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能見到大片的金色祥雲,賭客仿佛全被踩在腳下。
 
  “三樓和四樓是貴賓區,天地娛樂城有上千台老虎機,六百台賭桌,十年前娛樂城開張,一年後收回所有成本,全都仰仗這些賭徒,走進賭場大門的時候,你有沒有見到兩尊雕塑?”魏宗韜插著口袋,站在玻璃牆前,慢慢轉過身看向餘禕。
 
  餘禕沒料到他的開場白是這個,兩周沒見,他今天依舊冷峻,眼眸微垂,仿佛站在最頂端,俯視螻蟻眾生。
 
  餘禕捧著托盤,抿了抿唇說:“看到了,天使和魔鬼。”
 
  賭場門口由保安安檢賭客,進門都需掃描護照,大門兩側放有兩尊金色雕像,天使和魔鬼赤身裸|體,肌肉發達,長得一模一樣,隻是一尊眼神凶惡,頭上有角,一尊神色溫柔,背後有翅膀。
 
  兩尊雕像均是名家之作,時常有旅客與他們合影,魏宗韜慢慢走近餘禕,拿起托盤上的酒杯搖了搖,說:“這裏叫天地娛樂城,天堂和地獄隻有一線之隔,阿公經常跟我講故事,說起他從前的發家經曆,起起伏伏,十幾次命懸一線,腳踩地獄邊緣,差點就要掉進去。”
 
  他喝了一口酒,望向虛空中,“十年前我提議開辦娛樂城,阿公把全部身家交給我,十年間我們麵對無數生死關頭,現在阿公終於交棒給我。”他看向餘禕,神情冷淡,“我去郵輪找你那天,晚上是我的上任宴會,正式宣布接管家業,可惜我做了錯事,偏偏放下一切跑去找你。”
 
  餘禕心頭一顫,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接口,魏宗韜拿著酒杯坐回大班椅,靠在一側扶手上瞥向餘禕:“我做事喜歡直奔主題,不愛拖泥帶水,我哄你哄的也已經夠多,追女人這種事情我從來不做,這兩周你有沒有冷靜下來?想明白了就叫阿成去接你。”
 
  餘禕擰了一下眉,以為自己聽錯,好半天才哂笑:“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自以為是。”
 
  餘禕突然想起女醫生今天問她的問題,“他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
 
  餘禕想了好半天,無法用詞語簡簡單單概括他,這個男人不可一世,他對她做過太多惡事,想來餘禕就心中有氣,可這個男人也會用最簡單直接的方式來對她好,時刻讓她產生各種各樣的衝動,沒有人能帶給她這種感覺,除了魏宗韜。
 
  但激|情不能維持所有情感的生命力,他們對彼此根本不夠了解,他們也根本沒有做好在一起的準備,一個把命令當做習慣,一個接受不了一味服從“男朋友”的命令。
 
  “你說要好好談戀愛,你有沒有問過我是否已經做好準備?”她不想整天哭哭啼啼惹人厭,動不動就鑽牛角尖遷怒別人,所有的道理她都明白,越是明白她就越矛盾煎熬,她已經把自己逼入死角,隻有找到出口她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不想晚上跟魏宗韜纏綿,白天就像個瘋子似的怪他怨他,遲早有一天連她都會討厭自己,更何況是魏宗韜這樣不可一世的男人。
 
  她已經不那麽驕傲,盡量低頭,去做這些在她看來有些丟臉的準備,她為了一個男人去看心理醫生,說出去豈不是連她的父母都要從天上飛下來嘲笑她,她不願意當著魏宗韜的麵去說這些,也不願意在魏宗韜的麵前不斷示弱,她也希望魏宗韜看她,能猶如她看他,有時仰頭,尊重崇拜。
 
  餘禕轉身走人,昂首挺胸,無視魏宗韜的話,走路時高跟鞋發出“噠噠噠”的聲音,清脆又冷硬,直將魏宗韜刺激到暴怒,狠拍桌子大喊一聲“餘禕”,可是門外哪裏還有她的蹤影,隻剩下莊友柏盡量將自己裝作隱形人。
 
  魏宗韜怒不可遏,狠狠踹了一腳辦公桌。
 
  整整兩周,他對餘禕不聞不問,任由她搬屋離開,他自問已經對她十分縱容,她要走,他就強忍怒火默許,誰知這兩周她過得如此自在!
 
  接下去幾天他沒再經過吧台,看不到餘禕心中清淨,可是餘禕實在不是一個安分的人。
 
  監控牆壁時常切換到吧台,整個屏幕都是那一塊小小的地方,魏宗韜看她上癮,一旦空下就會盯著牆壁瞧。
 
  餘禕身穿黑色製服,短裙沒有過膝, 被收得纖細,胸前衣料緊致,白襯衫總是解開兩顆紐扣,挽起所有發束,露出精致五官,模樣太突出,總有男員工在她身邊徘徊。
 
  近幾日有一名男荷官經常坐在那裏喝酒,眼睛一直粘在餘禕身上,餘禕也對他有說有笑,莊友柏打聽過後向他匯報:“他們住得比較近,有時候餘小姐跟他一起坐巴士回家。”
 
  魏宗韜到底沒有忍住,傍晚時分殺去了一處地方,數十名黑衣人浩浩蕩蕩站在各個角落,工作人員全都嚇得不敢吭聲。
 
  女醫生的辦公室內,魏宗韜坐在病人專用的沙發上,一旁站著莊友柏,莊友柏代其開口:“請將餘禕的情況說一說。”
 
  女醫生原本想要報警,聽到“餘禕”兩個字後她頓了頓,這才恍然大悟,恐懼感一時消除,打量起了這個傳聞中“不可一世”的男人,默默讚同餘禕的精準評價,說道:“抱歉,這……”
 
  她還沒有把話說完,魏宗韜已經打斷她,“不要跟我說這是病人**,我不想把你這裏的文件弄亂,給你十五分鍾的時間。”
 
  女醫生被噎住,雖然有些不快,卻還是笑道:“你怎麽知道我就一定不肯說?”她坐到椅子上,悠哉遊哉地問,“這位先生想要問什麽?”
 
  魏宗韜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女醫生的反應,他道:“餘禕來找你說過哪些話,你將這些話一五一十告訴我。”
 
  女醫生輕搖頭:“一五一十我做不到,我還是要講一點職業操守的,我可以給你大概說一說。”
 
  “餘小姐並沒有多大的問題,她隻是有心結,你知不知道她這五年如何度過?”
 
  一個人滿世界跑,走遍大半個地球,有時候做沙發客,有時候在國外打工換食宿,長期一點的工作,比如支教、外教,在私人診所裏幫工,每段經曆都很短暫,她並沒有交到可以訴說真心話的朋友。
 
  “有苦有累,她沒人可以說,她的性格又要強,估計即使有朋友,她也不會與對方多說,你的出現剛好讓她爆發多年來的壓抑。”
 
  “她還沒有告訴我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麽問題,不過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她對你充滿矛盾。”
 
  這種矛盾很奇妙,她患得患得失,想要擁有,卻又懼怕,極力抗拒,卻又忍不住被對方吸引,她不斷遷怒對方,也在不斷譴責自己,她二十五歲,初嚐情滋味,懵懂的像個小孩,有時怯懦逃避,有時又勇敢向前。
 
  女醫生說了很多,一點一點分析給他聽,最後說道:“你們之間進展太快,矛盾太多,但是她很聰明,懂得‘從頭開始’的道理,人生沒有delete,她替自己製造了一個,也許方式並不太對,但總比錯誤前行好。”
 
  女醫生含笑道:“過去即將過去,她找我,就是為了努力清除過去留下的不好的痕跡。她希望重新認識一個男人,接受對方的追求——”說到這裏,女醫生像是恍悟,看向魏宗韜問,“你從來沒有追求過她,是嗎?”
 
  魏宗韜神色略僵,一言不發端坐沙發,女醫生實在好奇,男女之間不是從追求開始的,那還能從哪裏開始?難不成兩人看對眼,半句表白都沒有,就這樣在一起了?
 
  女醫生保持她優良的職業操守,忍住好奇沒有問出口,倒是魏宗韜在離開前質問她:“你輕易出賣病人資料,這就是你所謂的職業操守?”
 
  女醫生氣得牙疼,咬了咬牙笑道:“餘小姐曾經跟我說過,你性格上有缺陷,也許會找來這裏,她叫我不要害怕。”
 
  魏宗韜要被餘禕逼瘋,火冒三丈地離開診所,浩浩蕩蕩的一行人疾步跟在他身後。
 
  他坐進車裏,車行半途卻倏地一笑,路邊風景迷人,到處都是清涼的綠色,炎熱夏季裏替這座花園城市遮擋住幾分火光,連他的煩躁和怒火也一並被壓製下來。
 
  他突然問莊友柏:“你有沒有交過女朋友?”
 
  莊友柏一愣,“啊”了一聲,魏宗韜問他:“阿讚和阿成呢?”
 
  莊友柏搖搖頭,魏宗韜道:“女人很麻煩,你們要小心謹慎。”
 
  他就再給餘禕一次機會,再給她一點時間,不過就是從頭開始,沒有八年前的偶遇,沒有柬埔寨的意外,更沒有儒安塘時的強迫,他與樂平安也從不認識,餘禕對他沒有任何心結,她再也不會為了寬恕自己而遷怒別人,他們的開始也許會很平淡,他仍舊是被欲|望吸引,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要了她,但一切都會按部就班,他怎麽就這麽喜歡這個愛耍心機的小女人?
 
  餘禕最近桃花旺,男同事時常請吃喝,事將她當做眼中釘,在背後說她胸裏加料,腰上裹布,餘禕不小心聽到,默默感謝她們的誇獎。
 
  今天又收到一束紅玫瑰,不多不少九十九支,仍舊沒有卡片,不知是哪位匿名者送來,事不屑嘀咕:“不會是她自己送給自己吧!”
 
  一束花反複使用,節省的同時又能炫耀,事努力去尋找枯萎的 ,卻見支支新鮮,怒放燦爛。
 
  餘禕自然有懷疑對象,卻有些不敢相信,整整一周每天送花,人卻不現身,他能有這樣的耐性?
 
  正當她念頭閃過,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頓時消失,同事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讓她站好,餘禕抬起頭,正見魏宗韜從入口走來,身後跟著莊友柏和阿讚,同事們齊聲道:“魏先生。”
 
  餘禕的嘴唇跟著動了動,卻見魏宗韜突然停下腳步,恰巧站在她的麵前,瞟了一眼吧台邊的紅玫瑰,問道:“你叫什麽?”
 
  餘禕一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事已經上前搶話:“魏先生,她叫餘禕,我叫吳文玉。”
 
  魏宗韜睨了吳文玉一眼,稍點了一下頭,往前走去,說道:“餘小姐,送酒去我辦公室。”
 
  餘禕端著與上次一模一樣的托盤進入四樓的辦公室,魏宗韜正在低頭辦公,指了指桌子讓她放下,又說:“辦公室的酒櫃裏還沒添酒,你替我去挑選一些,挑選完就給我送來。”他闔上文件,問道,“餘小姐覺得這裏的工作壞境如何?我剛剛接手,將會進行一些小改革,薪水福利方麵也會稍有變動。”
 
  餘禕離開辦公室,闔上大門心口怦怦跳,臉頰莫名其妙地紅了起來,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跑回吧台立刻接受到嘲諷的眼神,吳文玉繼續跟別人聊天:“我早就已經打聽過,老魏先生為了培養魏先生,一直都讓他在幕後做事,魏先生身邊的都是能人,一個叫周世成的,以前參加過賭王大賽,後來曾經在我們的賭場裏做事,莊友柏是魏先生的得力助手兼保鏢,江讚是名牌大學畢業的高材生!”
 
  同事吃驚:“以前怎麽都沒有見過他們?”
 
  吳文玉撇了撇嘴:“我們小員工當然見不到,隻有公務陳小姐才知道,她在魏先生身邊做事多年,上次的宴會也是由她主持,可惜她現在出差在外,要不然怎麽又會讓某些人得意!”
 
  餘禕揚了揚眉,一邊擦杯子一邊側耳聽,陳小姐是什麽人,看來有必要打聽一下,過了一會兒又聽吳文玉說:“賭王大賽又要召開,陳小姐現在在拉斯維加斯,今年我們天地取得主辦權,到時候就要熱鬧了,聽說這次魏先生會派周世成初賽,這次的比賽結果很重要!”
 
  “為什麽很重要?”
 
  吳文玉也是道聽途說,她答不上來,又與她們聊回魏宗韜的相貌。
 
  賭王大賽的事情早已傳的沸沸揚揚,天地娛樂城頂層的豪華套房早已替貴賓預留下來,每一位荷官都輪流進行了新一輪培訓,新應聘的賭場女郎一個比一個貌美,看起來將有大動作,眾人都嚴正以待,魏宗韜卻滿是閑情逸致,一通電話打到吧台,恰巧被餘禕接起。
 
  他問:“餘小姐,喜不喜歡我送的玫瑰?”
 
  餘禕笑笑:“很喜歡,謝謝魏先生。”
 
  魏宗韜滯了滯,過了一會兒才說:“不知道餘小姐晚上有沒有時間共進晚餐,我想了解一下基層員工的狀況。”
 
  餘禕實在無法拒絕,掛斷電話後咬唇直笑,感覺像在角色扮演,這兩次的對話很美妙,憋了大半個月的鬱結終於掃開了一些,誰知下班時遇到意外,她被男同事堵在門口。
☆、第55章
 
  男荷官叫阿力,相貌不俗,身高差了一點,他在娛樂城工作兩年,據說以前追求過好幾個事,曾跟一名賭場女郎同居過半年,這些八卦消息都傳自吳文玉的口中,吳文玉最後總結,他隻是圖一個新鮮,等到時候賭場裏招聘了新的女員工,餘禕在他眼裏就什麽都不是了。
 
  此刻阿力眉頭緊蹙,看了一眼餘禕手中的超大號玫瑰花,說:“是誰在追求你?賭場裏有很多豪客,不過喜歡賭錢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你要當心!”
 
  阿力最近每天都跟餘禕乘坐同一輛巴士上下班,有時去食閣吃飯還能碰上,他見到餘禕的第一眼就已喜歡上,在烏煙瘴氣的賭場裏,餘禕的模樣是少有的幹淨,男同事們也時常議論餘禕,都想將她追到手,阿力近水樓台,自然不會放過一切機會。
 
  他要跟餘禕一起下班,餘禕甩不開他,隻能說:“我跟別人有約,先不回家。”
 
  阿力驚訝:“跟誰?”他立刻就想到了追求餘禕的豪客,苦口婆心勸說她,讓她小心識人,一路追到地下停車場,餘禕舉起玫瑰花擋住他:“阿力,你別跟著我,快點回去吧。”
 
  阿力不聽,與餘禕保持了一小段距離,不一會兒前方就有一輛轎車亮了亮車燈,有司機下車替餘禕打開後車門,車身擋住了阿力的視線,阿力也沒看見司機的模樣,他喊了一聲:“餘禕,那你晚上幾點回家?”
 
  “不知道。”餘禕坐進車裏,終於看不到阿力,她舒了一口氣。
 
  玫瑰花太礙事,餘禕將花遞給泉叔,讓他放到副駕,一旁的魏宗韜一直看向窗外,等轎車拐彎他才收回視線,瞥向仍舊穿著t恤短褲的餘禕,眉頭微蹙,問道:“餘小姐每天都是這樣穿,沒有買過其他的衣服?”
 
  餘禕想笑,忍了忍才應了一聲,魏宗韜說:“娛樂城的薪水也不至於太差,或者應該再提供一筆服裝津貼,待會吃飯時我們再商討。”
 
  新加坡最有名的餐廳就在娛樂城裏麵,餘禕不知道她會被帶去哪裏,想來她這身裝扮也不適合去高檔場所,不過魏宗韜的這身打扮也不適合太平民的地方。
 
  偏偏魏宗韜今天讓她刮目相看,竟然帶她來到了牛車水。
 
  牛車水就是新加坡的唐人街,到處都是華人麵孔,房屋建築風格與娛樂城一帶完全不同,這裏落後許多,但也是最讓餘禕覺得親切的地方。
 
  她至今還沒來過牛車水,下車後看哪裏都是新鮮,人流熙熙攘攘,她仿佛置身國內,甚至看到了重慶酸辣粉和東北大饅頭,餘禕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她已經將近四個月沒有吃到正宗的中國菜了。
 
  魏宗韜很少來這裏,對這裏其實並不太熟,他帶著餘禕往裏走,見她對涼皮多看幾眼,就去買了一份涼皮,隔壁桌有人在吃魚丸,清湯看起來極其爽口,魏宗韜又去買來一份魚丸,沒多久桌上已經擺滿食物,統統都是餘禕熟悉的味道,餘禕埋頭就吃,也不管魏宗韜西裝筆挺地坐在對麵引人側目。
 
  魏宗韜與她聊娛樂城的工作,問她是否適應,吧台人手是否充足,福利待遇是否滿意,餘禕邊吃邊回答,儼然就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小員工,終於吃飽喝足,離開時人群越來越擁擠,餘禕擠不過別人,腳步自然落後,抬頭看向魏宗韜,對方已經快她幾步,周圍的人自動避讓,待遇相差太大,餘禕擰了一下眉。
 
  手上突然一熱,麥色的手掌大小足有她的兩三倍,一下子就將她的手包裹起來, 的猶如魚丸湯。
 
  這隻大手有些硬,有些粗糙,還有些色|情,指腹不停地摩挲著她的大拇指,嘈雜聲越來越響,兩人周圍卻仿佛被開辟出了一塊寂靜之地,餘禕被他帶領,一路向前,再無阻擋,順順利利走出了擁擠的人群。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牽手,從未有過,始於新加坡的牛車水,在夜色中穿行了十分鍾,兩隻手從幹爽變得潮濕,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手這樣小,除了父親,原來還有人能將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住,裹得這麽緊,從頭到尾都不放開一下。
 
  餘禕整整齊齊的回到組屋,衣衫完整,嘴唇也沒有被人 ,可是這次的心跳卻有些異常,跳動的速度並沒有比以往快多少,甚至有些緩慢,但她感覺到了酥酥麻麻,原來心髒也能酥麻?餘禕捂住胸口,百思不得其解。
 
  她將這種感受告訴女醫生,女醫生笑得有些詭異,餘禕蹙眉,等了許久才聽見女醫生說:“我二十五歲時已經談過四次戀愛,你卻剛剛開始,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幸福?”
 
  餘禕不說話,女醫生又道:“人生就要不斷向前,過去不論好與壞,都無需回頭,壞事無法補救,好事無法複製,每天都是嶄新的一天,我們不能強求過去,隻能努力創造出自己想要的未來,珍惜是我們所能做的最美好的事情,你想要珍惜什麽?”
 
  餘禕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珍惜”兩個字,她以為在五年前自己就已經一無所有。
 
  女醫生見她神情呆滯,不由笑了笑,喝完最後一口咖啡說:“不耽誤你上班了,我跟人有約,先走了。”
 
  今天的談話不收費,女醫生隻是逛街逛到了娛樂城,餘禕覺得自己賺到了,回去的時候神清氣爽。
 
  她的心情不錯,有人卻從昨晚開始就一直陰沉著臉。
 
  四樓辦公室內,莊友柏將員工資料放到魏宗韜的麵前,說道:“阿力今年二十三歲,在賭場裏工作了兩年零三個月,人緣很好,尤其是跟許多事的關係更好。”
 
  魏宗韜瞟了一眼資料上的照片,阿力的長相對女性確實有一些欺騙性,莊友柏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問道:“是否需要通知人事部……”
 
  “不用。”魏宗韜把資料揉成團扔進了垃圾箱,說道,“賭王大賽很快就要開始,培養一個荷官至少需要三個月,賭場員工一個都不能少。”
 
  他又冷笑:“太礙眼,把他的班次全都安排到半夜。”
 
  莊友柏心領神會:“那我再去通知餘小姐的主管,將她的班次全都安排在白天?”
 
  魏宗韜道:“不用,公私要分明。”
 
  莊友柏對此保持沉默。
 
  魏宗韜並不將荷官阿力放在眼裏,卻還是對餘禕招蜂引蝶深感不滿,克製好半天才沒有在她的麵前表現出來。
 
  餘禕對現在的生活狀態十分滿意,她定期去見女醫生,吃飯就在食閣,休息時研究新加坡的用工政策,上班時經常被召去辦公室。
 
  魏宗韜對她很有禮貌,一切都從牽手開始,有時吻吻她的臉頰,餘禕對他的表現十分意外,她很享受這種被追求的感覺,看他小心翼翼,看他努力隱忍,看他送花送小禮物,牽著她的手走在美食街,她夢裏都要笑醒,想起那句“翻身農奴把歌唱”,這人之前還對她又是威脅又是強迫,轉眼就風水輪流轉,餘禕笑了笑,輕輕歎了口氣。
 
  這天她上早班,起床後去趕巴士,到達娛樂城之後見到賭場裏十分熱鬧,她探頭探腦看了半天,才發現今天新來的賭場女郎已經到崗,賭桌邊最漂亮的女人就是。
 
  同事們議論紛紛,最近幾天已有賭王大賽的參賽者陸陸續續趕到,賽事將持續三個月,報名費用最高為五萬美金,還未開賽娛樂城就已經賺飽,另外還沒有算上餐飲和食宿費用,到時候必定要將新加坡擠爆。
 
  餘禕對這種比賽半知半解,休息時特意查了查曆年賭王大賽的新聞,去年的冠軍獎金是八百萬美金,今年獎金已高達一千萬美金,參賽者來自世界各地,甚至包括一些湊熱鬧的明星,今年的熱門選手是拉斯維加斯的一位李姓華人,據說他在拉斯維加斯經營賭場,與新加坡破有淵源。
 
  有外國賭客過來喝酒,餘禕還沒有把新聞看完,隻能暫時放下。
 
  她替賭客倒了一杯酒,賭客盯著她道:“你比那些女郎漂亮。”
 
  餘禕一笑:“謝謝。”
 
  賭客一時沒有離開,許是輸太多,他的精神並不太好,坐在這裏剛好休息,同餘禕聊起賭場裏的事情,說他已將身家輸光,隻剩下了回去的機票錢。
 
  正聊著,吧台電話突然響起,又是魏宗韜要酒喝。
 
  魏宗韜每天都要喝酒,辦公室的酒櫃卻遲遲沒有叫人布置,每次都隻讓餘禕送一瓶酒過去,餘禕成為他的專屬送酒員,同事們又羨又恨。
 
  餘禕拿了一瓶酒進入辦公室,酒櫃裏已經積攢了七瓶名酒,她照例介紹了一番這瓶酒的產地和年份,魏宗韜說:“倒一杯。”
 
  餘禕倒出一杯,遞給魏宗韜,酒色純澈,入味幹爽,魏宗韜喝了一口,讚賞地點了點頭,舉了舉杯子對餘禕說:“喝喝看。”
 
  餘禕不動,魏宗韜又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過來。”
 
  餘禕隻好走過去,拿過他的杯子喝了一口,酒味太刺激,喉嚨有些不適應,她咳了咳,魏宗韜拉住她的手,看著她笑:“我怕你口幹,剛才跟客人聊這麽久,看來下次隻能讓你喝水。”
 
  餘禕一愣:“你怎麽知道?”
 
  “我有什麽不知道?”魏宗韜吻了吻她的手,“上班時間嚴禁和客人聊天,下次要注意。”
 
  餘禕翻了翻白眼,想要將手抽回,魏宗韜卻指了指她的嘴唇,說:“還有酒。”手上用力,將她扯坐到了腿上,順手去擦她的嘴唇,若無其事問,“晚上去哪裏吃飯?”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這樣親密,餘禕有些不管,臉頰微熱,說道:“隨便。”
 
  魏宗韜擦完她唇上的酒水,含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又道:“吧台工作不適合你,不如調來辦公室,我缺秘書。”
 
  他越摟越緊,餘禕的腰被他勒得難受,抵著他的胸膛說:“行了,你先放開,現在是上班時間。”
 
  “下班時間就行?”魏宗韜親了親她的臉頰,餘禕一躲,他又追上去,剛好親到她的嘴角,猶如觸到電流開關,一發不可收拾,捧住她的臉就吻了下去。
 
  滿滿酒味襲來,餘禕推了他一下,呼吸立刻被阻,嘴中被人掃蕩,好像要將她先前喝的酒全部收回,她微顫,閉上眼睛任由他去, 異物已漸漸抵住她,胸前紐扣也被解開。
 
  餘禕按住胸口的手,卻阻擋不住他的力道,她睜開眼,見到樓下金色祥雲,腦中清醒了一些,悶哼就要去推他,魏宗韜卻不放,呼吸越來越急促,恨不得將她一口吞,手掌用力 ,害餘禕吃痛蹙眉,短裙越蹭越高,兩人都有些難以把持。
 
  魏宗韜啞聲道:“坐上來。”
 
  餘禕腦袋轟的一聲,趕緊去推他:“不要,你瘋了!”
 
  掙紮不開,手掌已經襲到了她的腹部,她也在喘息,魏宗韜低笑:“你也想要,我幫你……”
 
  餘禕顫抖,臉頰越來越熱,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怎麽轉眼就變成了這樣的局麵,她想起魏宗韜牽著她的手掌,此刻正在她的衣裏遊走, 猶如魚丸湯,心髒的酥麻感已經卷席全身,她還沒有享受完被追求的感覺,怎麽能夠輕易饒過他。
 
  可是容不得她細想,她咬住唇,抓住魏宗韜的肩膀,襯衫已經全開,魏宗韜正埋頭,餘禕顫抖地比以往都要厲害,低低叫著他的名字,魏宗韜再也控製不住,將她一把抱到了辦公桌,已經將她抵住,餘禕悶叫,就在這時,辦公室外突然傳來聲音:“魏宗韜還在辦公室吧?我找他。”
 
  有人應道:“稍等,陳小姐。”
 
  
 
 
☆、第56章
 
  秘書室正好有文件送來,門外的秘書禮貌的敲了敲門,卻沒有聽見門內的回應,她又敲了敲,奇怪的“咦”了一聲,不由看向一旁的陳小姐。
 
  陳小姐蹙了蹙眉,手直接按在了門把上,秘書吃驚阻止:“不要陳小姐!”
 
  此時的辦公室內,喘息聲越來越急,餘禕心慌,不停地阻擋他的手,壓低聲音說:“外麵有人,不要!”
 
  魏宗韜箭在弦上,抱住她不停 ,身下朝前 ,雙眼漸漸赤紅:“不用管。”他空出一隻手,摸索到桌上的遙控,摁了一下按鈕說,“上鎖了,誰都進不了。”手又回到餘禕的身上,扣住她朝前。
 
  門外傳來小聲的對話,餘禕什麽都聽不清,她悶聲抵抗,  離地抬起,隨著魏宗韜的 ,她越來越往後,已經碰到了桌沿的台牌,雙手胡亂撐了撐,又要去推他。
 
  辦公室內冷氣充足,魏宗韜卻已滴汗,眼前的餘禕麵色 ,衣襟敞開,短裙已退至腰上,從前身體每天都留有他的痕跡,如今太光滑幹淨,他急於再次留下,揉起來時愈發大力,餘禕已被他逼得無處可逃,他卻遲遲進不去。
 
  魏宗韜捧住她的臉,緊貼她的嘴唇啞聲道:“讓我進去。”
 
  餘禕踢了踢腿,再也無法阻止,她張著口,呼吸卻滯在那裏,攀住魏宗韜的雙肩仰起頭,上身瑟瑟發抖,魏宗韜大力喘息,扣緊她的腰,咬牙發狠,衝破所有阻礙,力道超過餘禕能夠承受的範圍,剛進入就聽餘禕失控地低叫一聲,隨之而來“咣當”兩下,桌沿的台牌掉落在地,連帶酒瓶也掉了下來。
 
  門外的陳小姐聽見聲響,蹙眉敲門:“魏宗韜?”
 
  理智重新回到餘禕的腦中,轟的一下血液直衝腦門,快要將她燒起,趁著魏宗韜動作一頓,她迅速朝後挪,動作太突然,兩人都悶哼了一聲,魏宗韜來不及將她扣回,餘禕已經 朝左側一旋,撐住辦公桌輕巧落地,落地時 不禁一軟,幸好沒有摔倒。
 
  她火速將 拉回,裙擺放下,低頭係上製服紐扣,急道:“你快點!”
 
  整理完衣服才舒了一口氣,抬頭望向辦公桌對麵,脊背倏地 ,陰森森的氣息撲麵而來。
 
  魏宗韜鐵青著臉,赤紅著眼,想要殺人,先把餘禕活剝!
 
  陳小姐在門外等了四五分鍾,正要拿手機,突然就聽裏麵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
 
  陳小姐一愣,打開門走了進去,一眼就瞧見地上的台牌和傾倒的酒水,濃鬱的酒香已經四散。
 
  她看向魏宗韜,隻見他麵色青黑,眼神陰沉,竟是從未有過的恐怖,她不禁膽寒,一旁的秘書也察覺出來,唯唯諾諾地不敢直視魏宗韜,將文件往桌上一放,又立刻退後兩步。
 
  魏宗韜一動不動,沉聲道:“什麽事?”
 
  這話是問陳小姐,陳小姐蹙眉,讓秘書先離開,秘書仿佛得救,撒腿就跑,等大門闔上,陳小姐才說:“你怎麽這麽久才開門,大白天喝酒?你喝醉了?”
 
  魏宗韜將文件一扔,厲聲道:“陳雅恩!”
 
  陳雅恩心頭一怵,暗自捏了捏拳,不敢再放肆,忍了忍才說:“幾位貴客已經抵達,我已經叫人招待他們。”頓了頓,“李星傳也到了。”
 
  室內有片刻寂靜,餘禕躲在辦公桌下,隻能見到遠處的金色祥雲,還有麵前的兩條長腿,以及隔著褲子,尚未偃旗息鼓的……那個。
 
  她麵紅耳赤,這種場麵太過刺激,害她心跳到現在,唯恐噗通噗通的聲音叫別人聽見。她動了動,悄悄往外挪了一下,小心翼翼伸出手,慢慢對準 著的家夥,心髒躍動的越來越快,正當她將要握住,突然聽道:“阿宗,你應該知道李星傳的賭術十分厲害,他這人太不簡單,離開新加坡短短幾年,就在拉斯維加斯做大,當年你和阿公驅趕他離開,他這次一定不會罷休。你知道這次賭王大賽的重要性,這關乎到我們與羅賓先生的合作,還有柬埔寨的項目,我們必須要想出對策!”
 
  她叫他“阿宗”,如此親熱,還說出如此專業的話,什麽賭王大賽,什麽驅趕,什麽羅賓先生的合作以及柬埔寨的項目,餘禕聽得雲裏霧裏,隻記住了分外刺耳的“阿宗”二字,她都隻叫魏宗韜的全名,頂多在床上情不自禁時才喊“阿宗”,這個女人卻叫得這般親熱,地位遠朝莊友柏幾人。
 
  餘禕沉下臉,立刻收回手,冷眼看向魏宗韜,可惜魏宗韜全然不知。
 
  魏宗韜叩了叩辦公桌,若有所思:“我心裏有數,你先去招待貴賓,我馬上過去。”
 
  陳雅恩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台牌和酒瓶,蹙眉說:“剛才發生了什麽事,你摔東西?”
 
  魏宗韜打開文件,一目十行,唰唰簽上名字,拿起文件說:“上樓的時候順便送去秘書室,你可以出去了。”並不回答陳雅恩的問題。
 
  陳雅恩一走,餘禕立刻要往外鑽,無奈魏宗韜的 擋住她,她用力一推,見推不動,不由仰頭看去:“讓開!”
 
  魏宗韜的臉色仍舊差,俯視餘禕,正好能見到她胸前若隱若現的小溝,他眸色微沉,退開椅子站了起來,徑自往辦公室內的洗手間走去,沉聲道:“出去,晚上我有事,你自己吃飯。”
 
  餘禕從桌子底下爬出來,氣得胸口起伏不定,一邊整理衣服一邊狠狠瞪向洗手間的門,站了一會兒見魏宗韜沒有動靜,她捏了捏桌子,忿忿走出門口,高跟鞋踩得極其用力。
 
  魏宗韜在洗手間裏耗了一陣,出來時衣冠已恢複正常,可惜麵色依舊難看,見餘禕果然走了,他的臉色又黑了幾分,冷哼一聲,大步朝外走去,電梯直上頂樓,命莊友柏去安排晚宴,招待大賽貴賓。
 
  餘禕返回吧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聽陳雅恩,同事奇怪:“咦,你幹嘛要問她?”
 
  餘禕笑道:“我剛才從洗手間出來,看到了陳小姐,有些好奇。”
 
  同事驚訝:“她已經回來啦,我要通知我姐妹去,讓她們小心工作。”
 
  她有兩個小姐妹是賭場荷官,平時最怕陳雅恩,同事打完電話,才對餘禕說:“陳小姐在這裏工作了起碼六七年,以前我聽人說她是老板的親戚,所以大家都怕她。”
 
  女人在賭場工作很難出頭,陳雅恩還不到三十歲,已經是賭場公務,據說今年將跳任賭場副經理,消息傳得沸沸揚揚,大家對她極為恭敬。
 
  同事突然想起來,說道:“哦,對了,主要是大家還聽說她是老魏先生培養的孫媳婦,不過誰也不知道真假,但陳小姐能力很強,雖然隻是公務,可是很多事情都由她負責,連經理都要給她幾分麵子。”
 
  餘禕十分不開心,情緒莫名變差,腦中不停回想陳雅恩叫“阿宗”的情景,她突然想起她與魏宗韜在辦公桌上推來抱去時,還聽到門外有人直呼魏宗韜的全名,並且當著秘書的麵。
 
  餘禕的情緒更加低落了,等她親眼見到了陳雅恩本人,她的瞳孔都差點豎了起來。
 
  陳雅恩身材高挑,長發微卷,精致瓜子臉,五官略深,眸色微棕,身穿紅色襯衫,短裙收腰,胸前紐扣解開三顆,美景若隱若現,賭場女郎穿著再 ,也遠不及她。
 
  她是混血兒,出場就叫人驚豔。
 
  陳雅恩拿著籌碼走在賭場裏,身旁是一名外國賓客,賓客帶有保鏢,因此那些看呆了的男賭客無人敢上前搭訕。
 
  她的視線隨意掃過服務生,喊道:“拿兩杯酒過來。”
 
  服務生正要上前,旁邊有人已經快他一步,徑直朝陳雅恩走去。
 
  餘禕捧著托盤,含笑道:“陳小姐。”
 
  陳雅恩並沒有看向餘禕,拿起酒杯笑著示意外國賓客,外國賓客卻看向了餘禕,拿出小費放到了托盤上,誇道:“就連賭場的服務生都這麽漂亮!”
 
  陳雅恩笑笑,終於看了餘禕一眼,又轉過頭繼續與賓客說話,餘禕擰著眉頭離開,越來越覺得不舒服,走到一半被人喊住:“小姐,酒。”
 
  對方是一個年輕男子,相貌俊朗,笑容親切,拿起酒杯後舉了舉,說道:“謝謝。”又問,“洗手間在哪裏?”
 
  餘禕替他指路,說話時含笑有禮,男子喝了一口酒,垂眸打量她,等她說完再次道謝:“餘小姐是嗎?”他看向餘禕胸前的銘牌,道,“非常感謝。”
 
  等餘禕離開,一旁有人道:“李先生,你對這位小姐有興趣?”
 
  李星傳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低聲道:“我對他的東西,很有興趣。”
 
  
 
 
☆、第57章
 
  晚上六點半,天地娛樂城內舉辦小型宴會,因許多賓客都需要倒時差,因此這次的宴會更像朋友聚餐,魏宗韜見到熟人,舉杯上前示意:“上次還未來得及多謝林特助。”
 
  林特助笑笑:“哪裏,不過舉手之勞。”
 
  林特助一個月前奉羅賓先生之命替他出席天地娛樂城的晚宴,機緣巧合之下做了一件好事,如今他以為這二人已經在一起,不由問道:“怎麽沒有看見餘小姐?”
 
  魏宗韜麵無表情:“她在家。”
 
  她在她自己的組屋裏。
 
  餘禕下班時去食閣打包了一份快餐,窩在電腦前悶悶不樂地吃著,右手拿筷左手拿鼠標,艱難地翻查自己想要的資料。
 
  她很少消極,從小到大一路都在努力往上爬,偶爾比人落後,她總能想辦法爭搶第一,偶爾遇到頑石,她更會努力消除障礙,除了遇到樂平安的事情,父親是她的軟肋,她的地雷,是她不敢觸碰的泡沫。
 
  而今不過就是一個陳雅恩,漂亮有能力,讓她有些小嫉妒,可魏宗韜嫉妒的也不少,他見到陳之毅就要炸毛,餘禕這樣一想,心裏又舒坦一些。
 
  她不是魏宗韜,不會以暴製暴,更不會把醋意表現得如此明顯,更何況今天魏宗韜給她甩臉色,她還要繼續生一會兒氣,因此她也不主動聯絡魏宗韜,回來後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陳雅恩和賭王大賽的資料。
 
  陳雅恩在網絡上很有名,她是新加坡人,有法國血統和葡萄牙血統,長相仍舊偏華人,隻是五官十分精致,十幾歲時曾做過模特拍過廣告,留學歸國後就退出了娛樂界,正式加入了天地娛樂城,網傳她被金主包養,而金主卻是阿公。
 
  餘禕看到這條八卦,口中的飯差點 ,順手查了查阿公的信息,才知道阿公在新加坡很有名,黑道出生,早年撈偏門,後來家業慢慢做大,十年前正式金盆洗手,開辦娛樂城走正道,獨子英年早逝,因仇家太多,他對家人一直都很保護,直到天地娛樂城正式換掌門人,“魏宗韜”三個字才出現在公眾的視野中。
 
  餘禕慢慢嚼飯,又去搜索賭王大賽的信息。
 
  賭王大賽已經舉辦了十四年,今年第一次選址新加坡,從報名到結束曆時三個月,報名費用為一千美金至五萬美金,每次晉級報名費用逐層增加,如今海選已經結束,新一輪淘汰賽即將開始,三周後將進行奪冠戰。
 
  餘禕想到陳雅恩提及的“柬埔寨”和“羅賓先生”,不由在搜索欄中加入了更多的關鍵字,等她吃完飯,突然見到屏幕右下角有郵件提示,她順手打開看了看。
 
  彼時魏宗韜還在宴會廳,手中酒杯已換過數輪,他抬手看了看表,眉頭微微蹙起,陳雅恩與朋友打了一個招呼,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聲細語:“阿宗,下午李星傳進過賭場,現在他在房間裏倒時差,估計不會過來參加宴會,你有沒有跟阿公說過他?”
 
  魏宗韜道:“你留下招待,我有事先走。”
 
  他不回答陳雅恩的問題,又這麽早就要離開,陳雅恩拉住他的衣袖:“你怎麽又要提早走,那天你的上任晚宴你缺席,我已經不管你,今天你又要這麽早走,別忘記你是娛樂城的老板!”
 
  魏宗韜冷眼看她,一言不發,陳雅恩手上不禁一抖,鬆開衣袖,順勢挽了挽頭發,正要再說,魏宗韜已經開口:“陳小姐,以後記得叫我魏先生,在公司裏請注意自己的身份。”
 
  陳雅恩呆立原地,看著魏宗韜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習慣了叫他阿宗,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樣叫,一個月前魏宗韜正式執掌娛樂城後,今天算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麵,他下的第一個命令卻是讓她叫他“魏先生”。
 
  她想起之前魏宗韜回國,大張旗鼓的找一個女人,動靜有點大,又一直跟阿公隱瞞那女人的身份,害阿公差點氣壞。她偷偷打聽魏宗韜在香港的事情,好不容易才在一本雜誌上看到魏宗韜攜帶女伴的照片,那女人隻露了一個側麵,無名無姓,半點消息都得不到,她隻能努力去記住對方的模樣。
 
  沒想到今天有驚喜,陳雅恩今天一離開魏宗韜的辦公室,立刻叫來手下詢問,這才知道魏宗韜幾乎每天都傳召員工送酒,他何時變成了一個酒鬼?
 
  下午時陳雅恩終於在賭場裏見到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穿著吧台製服,長發挽起,額頭飽滿,違反規定沒有化妝,模樣卻已經吸引住了陳雅恩身邊的貴賓,側麵太熟悉,沒想到魏宗韜喜歡稚嫩的小綿羊,金色的銘牌上寫著“餘禕”二字,她叫餘禕。
 
  陳雅恩垂眸思忖片刻,撥通吧台主管的電話,說道:“把你手底下的員工資料統統發過來。”
 
  那頭魏宗韜已經坐進轎車,打開車窗將領帶扯開,酷暑中夜風很熱,吹在身上一點都不舒服。
 
  他已經忍了餘禕很久,放下臉麵來追求她,每天送花送禮哄她笑,忍不住時也隻是親親她的臉,今天他無法把持,進去時差點控製不住,可是餘禕竟然硬生生的逃脫了,甚至往他的辦公桌底下鑽,他何時受過這種侮辱?
 
  魏宗韜氣極,又將領扣解開一顆,突然想起餘禕躲在他辦公桌底下仰頭看他時的小模樣,忍不住又笑了笑。
 
  她最近很開心,有時候甚至會臉紅羞怯,也會主動來牽他的手,她甚至特意添置了新衣服,不再穿著散漫的t恤牛仔同他吃飯,她從前朝他笑時總帶著幾分小壞和漫不經心,而今她笑起來像個小孩,比新加坡滿城的綠色還要清爽,魏宗韜有時候會看呆,他從來都不知道餘禕有這種模樣,他想多留留她,留住她臉紅微笑的樣子。
 
  魏宗韜歎氣:“泉叔,轉彎。”
 
  餘禕居住的組屋外牆塗著藍色油漆,魏宗韜行至十二樓,敲了敲門卻無人應答,思忖片刻,他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卻見屋內漆黑一片,根本沒有半道人影。
 
  組屋一室格局,客廳很小,收拾的很幹淨,茶幾上還放著一個快餐盒,筆記電腦闔在一旁。
 
  魏宗韜轉了一圈,坐到了沙發上,看了看手表,十點未到,不知道餘禕跑去了哪裏,想了想,索性給泉叔打了一通電話:“去買點東西過來。”
 
  半小時後,餘禕一邊拿手扇風,一邊往屋子走去,組屋的隔音效果不好,鄰居都習慣早睡,她輕手輕腳開了房門,對身後的人說:“我先把行李放進去。”
 
  說完就拎著行李,徑自往臥室走去,身後的人甩上門就跟著她往裏跑,邊跑邊用英文說:“幸好有你,我明天就去找房子。”
 
  剛說完,立刻目瞪口呆,指著麵前赤身裸|體的男人,又看向同她一道呆立住的餘禕。
 
  敞開的臥室內,魏宗韜隻圍了一塊浴巾,健碩身材一覽無遺,小書桌上點著兩根蠟燭,還放著一瓶已經打開了的紅酒以及兩隻玻璃杯,他見到門口的兩人,立刻將房門“砰”的一聲關上,十分鍾後才穿戴整齊地走出來,若無其事的看向一直保持靜默的兩人,“我先走了。”
 
  站在餘禕身邊的女人突然笑著揮了揮手,用英語說:“我是餘禕的好朋友,來自瑞士,明天就會找房子,我不會妨礙你們!”
 
  魏宗韜挑了挑眉,笑道:“瑞士?”又瞥了餘禕一眼,“早點休息,明天別遲到。”
 
  餘禕臉紅了,也顧不得去想組屋的門鎖質量問題,趕緊去臥室收拾紅酒和蠟燭。
 
  一旁嘰嘰喳喳:“他是你的男朋友嗎?你什麽認識的男朋友,那個打電話來威脅我的男人不來找你了嗎?你安全了嗎?你來新加坡是為了這個男人嗎?萬一那個威脅我的男人再找來怎麽辦?我已經跑到新加坡了,應該沒有生命危險吧,而且我在賭場裏工作,那裏保安多,絕對不會有殺手的是不是?”
 
  餘禕看向床頭櫃,上麵放著一隻小小的玻璃花瓶,瓶中插著一隻 欲滴的玫瑰,她從來沒有花瓶,這隻小花瓶是魏宗韜送來的。
 
  她笑笑,轉頭說道:“我沒有認識新男人,他就是威脅你的那個人,而且——”她笑得愈發燦爛了,“你是他的賭場女郎,他就是天地娛樂城的老板。”
 
  嘰嘰喳喳的聲音終於停止,她驚呆了。
 
  第二天餘禕帶著又開始嘰嘰喳喳的女人去上班,心情愉快,頻繁看表,盯著電話機等它響起,主管突然找到她,說道:“去四樓貴賓室幫忙,人手不夠。”
 
  四樓貴賓室內,正進行著一場賭局,賭桌上坐著五人,室內隻有荷官發牌的聲音,大門打開,有服務生端酒進來,李星傳看向慢慢走近的餘禕,摸了一下手中的撲克,嘴角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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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賭局》金丙【完結+番外】(58 - 完結) -彭小仙- 給 彭小仙 發送悄悄話 (585791 bytes) () 12/12/2015 postreply 12:02:15

沒看過這部,不知道口味輕重。。 -彭小仙- 給 彭小仙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12/12/2015 postreply 12:08:37

多謝彭班。挺好看,讓我想起幾年前看的“無雙”。 -胖豬兒- 給 胖豬兒 發送悄悄話 胖豬兒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12/12/2015 postreply 16: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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