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賭局》金丙【完結+番外】 (11 ~ 30)

來源: Lion_King 2015-12-10 19:15:32 []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431586 bytes)
回答: 《大賭局》金丙【完結+番外】 (1 ~ 10)Lion_King2015-12-10 19:01:54

第 11 章

 
  餘禕自認沒什麽本事,倘若有本事,她早將手中的圓珠筆插|進那小痞子的眼睛裏去了。
 
  小痞子迷上了餘禕,看著她時,眼神好像要將她生吞活剝,餘禕從廚房出來,他總愛擋在門口,與她貼得緊緊的,將她擠到門邊,外人看來就像摟抱,事實也確實如此。
 
  餘禕一早便知小痞子與瘦皮猴不同,瘦皮猴有賊心沒賊膽,對她還算尊重,而小痞子見棋牌室裏頭零星的幾人都沒留意這裏,憋了數日終於憋不住,強摟著餘禕就要下嘴。
 
  餘禕早便見他惡心,平常更是懶得應付他,最多也隻問過他幾個問題,誰能想到他鬼迷心竅似的天天往棋牌室鑽,竟還敢動手動腳。
 
  餘禕不想費太多力氣,索性大喊:“老板娘,餛飩裏加不加辣?”
 
  棋牌室裏閑聊的幾人立刻將注意力轉向了這頭,小痞子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到嘴的天鵝肉就這麽輕鬆地飛了,“呸”一聲狠狠道:“遲早辦了你,把你鎖床上叫哥哥!”
 
  餘禕還沒走遠,將這話聽了進去,眸色微沉,冷哼一聲。
 
  回到古宅時,莊友柏三人像大老爺似的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餘禕脫下外套去廚房做飯,心中哀歎這種日子不知何時到頭。
 
  古宅裏的房間不多,一樓有一個空房間,二樓有六間房,外加司機泉叔住在三樓,餘禕的證件必定在其中一間房內,可惜她至今還沒有機會去搜尋。
 
  做完飯,餘禕上樓去請魏宗韜,沒敲他的臥室,徑直往擺了健身器材的房間走去,果然見他在跑步機上慢跑。
 
  房間不大,擺了一台跑步機和力量器械,還有一個黑色的拳擊沙袋。
 
  魏宗韜有傷在身,跑得很慢,他隻瞥了一眼餘禕,不聲不響地又繼續跑,餘禕道:“魏先生,吃飯了!”
 
  魏宗韜摁了摁跑步機上的按鈕,隨口問道:“瘦皮猴失蹤幾天了?”
 
  餘禕挑了挑眉,“六天!”
 
  “你說,他還剩下幾條命?”魏宗韜從跑步機上下來,運動量太小,身上一點兒汗都沒有,他慢慢往門口走來,“我很好奇,為什麽你明明心中有數了,卻一動不動?”
 
  餘禕眸色微變,不由盯著對方,魏宗韜已走至門口,輕笑了一聲,與她擦身而過,留下兩個字:“果然……”
 
  餘禕一愣,看著他的背影半晌,才明白過來他在試探她,忍不住憋紅了臉,硬生生地將髒話咽下了喉嚨!
 
  餘禕確實心中有數,這幾日早觀察到小痞子每天都要去一處地方,有幾回還聽他們打電話說:“那裏下水道還堵著呢,路上都是水,你繞路過來!”“臭豆腐能有多臭,頂多再臭十天半個月,你要是敢鬧事,老大不削你,我他媽削了你!”
 
  這附近有一處地勢較低,前些天連續暴雨導致積水,因為不是交通要道,有關部門也不重視,到現在還通行不便,附近還有一間製作臭豆腐的家庭小作坊,小痞子他們常年在哪兒活動。
 
  小痞子每天吃吃喝喝沒有異常,餘禕便知瘦皮猴還活得好好的,自然先不著急,而是更在乎兩地公安局會議。
 
  吳菲的三星級賓館成為了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成功拿下了此次會議,這些時日籠罩在心頭的烏雲終於散去,滿臉笑容的來感謝餘禕。
 
  時間緊張人手不足,餘禕主動請纓前去幫忙。
 
  此番會議是一筆大生意,外省某市公安將在會議期間住宿在此,不光能打響賓館名聲,還能在這種淡季賺到錢,這樣的好事情早已傳開,誰也想不到棋牌室老板娘的女兒能交到這般好運,一傳十十傳百,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小痞子這些人的耳中。
 
  他們起先有些發怵,當賊的最怕當兵的,更何況他們隻是小賊,平常見到當兵的能躲就躲,犯不著吃飽了撐的去牢裏蹲,可他們又覺得這件事情不靠譜,不太相信那家小賓館能招來警察,不過即使招來了警察,井水不犯河水,也與他們無關,如此一想,他們的心也定了,但還是忍不住要去觀察一二。
 
  這天是瘦皮猴失蹤的第十一天,他的物業公司沒有了主心骨,早已關門歇業,而吳家賓館則喜氣洋洋,大門頂部的電子屏幕上不斷循環播放歡迎詞,一條紅毯直通停車位,兩邊彩旗飄揚花籃爭豔。
 
  餘禕抱臂站在門外瞅了瞅,咬著鮮肉包子慢慢走到附近剛營業的一家打印店外,想了想,跨了進去。
 
  兩個小時後她重新出現在賓館,讓員工架起梯子,不過片刻就有一塊巨大的紅色橫幅出現在了人們的視野中,上麵的字體比電子屏幕上的要大上數倍,更黑更清晰,五十米外都能看清,隻見上書“熱烈歡迎我市公安與某市公安來此蒞臨指導,祝兩地會議圓滿成功”!
 
  這個效果遠勝紅毯和彩旗花籃,誰也無法忽視,賓館員工整齊的站在紅毯兩側,歡迎正從紅毯那頭緩緩而來一行公安。
 
  餘禕大功告成,外出閑逛,走了好半天,才在一個公用電話亭前止了步,掏出早已買好的變聲器,撥通派出所的電話,自稱是那個小痞子,擔心鬧出人命,決定洗心革麵配合警察同誌,二十分鍾後將在關押瘦皮猴的地方等他們,為求逼真,餘禕還播放了一段錄音,手機有男人喊:“輝哥,快點兒!”又急又慌,那天小痞子的手下似乎催他去幫個忙。
 
  掛斷電話,餘禕將錄音刪除,這才不緊不慢地換了另一個電話亭,撥通了小痞子的電話,慌慌張張道:“輝哥,我在武南街,小劉小張他們在砸臭豆腐攤,還舉著鋼棍跑到邊上那棟樓裏去了!”說完又喊了兩聲,一把掛斷電話。
 
  樓裏正是臭豆腐的家庭作坊,小痞子暗叫糟糕,忙急匆匆地往那裏趕,也沒時間計較對方不把話說清楚就掛了電話,更沒時間去想這人是哪個兄弟。
 
  餘禕自導自演結束,順手將變聲器扔到了一個臭烘烘的垃圾堆裏,經過菜攤的時候還記得老板娘的囑咐,買了幾樣蔬菜和一條活魚,數著攤主的找零,剩下的錢連打車回去都不夠,她何時如此窮酸,不由又想起了魏宗韜,直想將養魚的髒水往他臉上潑!
 
  到了下午,有人將消息帶回儒安塘,派出所民警成功在一家臭豆腐作坊的樓上將瘦皮猴救出,那人繪聲繪色,仿佛親眼看見:“瘦皮猴這下可真成了瘦皮猴了,隻剩下了皮包骨頭,走路都走不了,聽說這次是有人通風報信,那人也被警察帶走了,要是放了出來,還不定被他們老大怎麽追殺。”想了想,又道,“還不一定,剛才我看見一大幫警察都去了那家物業公司了,估計這次有得查,我們可算太平了!”
 
  街坊笑道:“好好,我現在倒寧願瘦皮猴回來,瘦皮猴再不是個東西,也至少像個人!”
 
  餘禕失笑,不知瘦皮猴知道他變得受歡迎了,會是何感想。
 
  回到古宅,眾人如往常一般等著她做飯,廚房裏燉下湯,擺盤的時候也沒人說話,隻是餘禕接收到的眼神有點兒詭異,她不禁蹙眉,遲疑道:“魏先生……不行了?”
 
  “咳咳咳咳……”阿成猛地咳嗽,將臉漲得通紅,莊友柏的臉色不太好看,說道:“你也該盡盡醫生的職責了!”
 
  餘禕這些天忙,一直推說傷口還沒養好不宜縫合,現在忙完了,也將魏宗韜折騰地差不多了,這才點了點頭,打算先上樓替他檢查檢查傷口,順便叫他吃飯。。
 
  魏宗韜蓋著薄被,正坐在床頭看書,聽見餘禕敲門,他眼眸微閃,沉聲道:“進來!”
 
  餘禕打開門,並不跨進去,隻站在門外說:“魏先生,我來看看你的傷口!”
 
  魏宗韜打量著麵前這個女人,穿著廉價的冬日外套,卻仍是這麽漂亮,今天如此精彩,她卻依舊淡然處之,誰也看不出她衣服底下藏了一顆怎樣的心。
 
  魏宗韜闔上書本,淡淡地“嗯”了一聲,餘禕拿著藥箱走近,正要掀開他的衣服,忽聽道:“玩兒的開心?”
 
  餘禕愣了愣,有些不解,直到看見魏宗韜拿起擱在枕頭邊的一樣東西,她才變了變麵色,隨即又恢複正常,笑說:“魏先生神通廣大,原來今天還翻了垃圾堆!”
 
  魏宗韜把玩了一下變聲器,笑了笑:“教你一件事,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要自以為是,以為沒人會發現這個最關鍵的東西,假如被別人拿到了手,你這場戲不就前功盡棄了?”頓了頓,又懶洋洋地靠舒服了一些,“讓我猜猜,你遲遲不把莊勇的位置告訴警察,第一是為了等著公安局來這兒開會,到時候有他們保駕護航,誰也沒膽子再來鬧事,第二是為了傷莊勇的元氣,他被折騰的去了半條命,一時半會兒也不能再來儒安塘作威作福,可你為什麽這麽好心,要插手這件事呢,真是這麽善良?”
 
  說著,魏宗韜不聲不響地看著她,眼中意味不明,仿佛下一刻就要說出“第三”。
 
  餘禕自然沒這麽好心,第三個原因,正是她那晚翻來覆去後決定插手的真正原因,無非就是將公安局招來,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晃一晃,博取一些存在感,給魏宗韜敲響她不好欺的警鍾,難道他就不怕警察找上門?這辦法又能暫時自保,又能救莊勇幫吳菲,還能順便害小痞子,一舉四得,傻子才會什麽都不做。
 
  餘禕知道魏宗韜並不簡單,可她忙了十天才辦成的事情,被他輕而易舉的就道出了原委,心中難免不快,努力平複情緒,她淡笑:“魏先生,現在可以檢查傷口了嗎?再遲可就真的晚了!”
 
  魏宗韜勾唇,一言不發地敞開雙臂,由她彎腰掀開他的衣服。
 
  兩人靠的近,魏宗韜能嗅到餘禕發頂的香氣,黑發如瀑,淡香縈繞,他低低沉沉地道:“我還奇怪,有人摸了你,你就這麽狠的去碾他的手,戳他的眼睛,有人對你耍流氓,你也能耍心機,讓他以後在這裏混不下去,為什麽——”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愈發低了,餘禕已經掀開他的衣服,懵懵地看著他小腹上的傷口,看起來已縫合了數日的傷口,針腳整齊專業。
 
  她緩緩抬頭,聽見魏宗韜說出最後一句:“我吻了你,你還沒有報複我?”
 
  餘禕的腰上倏地一緊,她見到魏宗韜的眼神就像那天下午,警察坐在一旁,他無所顧忌地盯著她,將她卷進翻騰的 浪花中,現在他的視線牢牢鎖住了她的眼,仿佛在暗夜的山頭突然舉起長龍般的火炬,狂風呼嘯吹遍山頭,燎原之勢愈演愈凶,她甚至聽見了如浪的風聲穿破耳膜,炙熱的火失控似的卷席在她的口腔中,她的雙腕被人牢牢握住,再也無法去摁破傷口,她隻能悶聲叫著,用力踢著腿,被人摁壓在懷中,打鬥般得翻騰反抗,無論怎樣掙紮都逃不開, 的氣息源源不斷地躥入她的胸腔,她卻仍覺得呼吸困難,連鼻子都好像被對方 ,火焰掃過她的臉,直到將她整個人都灼燒起來,呼吸被對方完全吞噬,她才精疲力盡地任由自己被人抱起。
 
  魏宗韜意猶未盡地淺啄著她的唇,眸中滔天火焰高漲,聲音暗啞低沉:“餘禕!”他捋開她的亂發,輕 上她的耳朵,“我叫魏宗韜!”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木美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2:51:06
 
  celery106扔了一個手榴彈投擲時間:2014-01-23 13:46:51
 
  破費了土豪!(╯3╰)~謝謝
 
  還有耍狠那裏的地雷:
 
  907601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18 13:58:16
 
  江辣辣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5:39:28
 
  江辣辣扔了一個地雷投擲時間:2014-01-23 15:39:38
 
  借這裏感謝,破費了(╯3╰)~
 
  內什麽今天狀態不是很好,很抱歉晚了這麽久
 
  
 
 
☆、第 12 章
 
  魏宗韜,餘禕今天,第一次知道他的名字。
 
  她還在喘氣,平日略顯蒼白的麵色此刻異樣 ,雙眸水潤隱見淚意,被人縛著雙腕動彈不得,身上的衣服在掙紮間早已歪歪皺皺,此刻她披頭散發的模樣一定很可笑。
 
  餘禕氣得胸口起伏不定,眼裏投出一把又一把利刃,可惜刃上摻了水,威懾力度大減。
 
  魏宗韜頗有閑情逸致,把她往懷裏抱了抱,姿勢雖然怪異,但至少不會硌著他的傷口。
 
  “體力有待加強!”魏宗韜語氣淡淡,肆意品嚐餘禕的 ,見她不再反抗一動不動,他低笑一聲將吻加深,突然便覺從未給過回應的 頭自己動了一下,他還沒從中回味,舌尖便是一緊。
 
  他笑得愈發愉悅,手掌捧住餘禕的臉,等到舌尖疼痛加深,他才倏地將她的雙頰掐緊,退出犯疼的舌頭。
 
  餘禕擺了一下頭,將他的手甩開,聲音有些沙啞,直視他說:“魏先生,如果我想,我可以咬斷你的舌頭,甚至在你想跟我 的時候,把你的那根也弄斷……”
 
  這實在不像一個小姑娘該說的話,魏宗韜卻眸色倏沉,呼吸有短暫的停滯,隨即逐漸加重,餘禕注意到這一變化,笑道:“你就這麽喜歡我?真奇怪……”
 
  她的笑容太清純,幹淨的像新摘的小棉花,鬆 軟,讓人沒有防備,魏宗韜貼近她的臉,鼻尖即將相頂,他才開口:“那,我們試試?我倒想知道,你怎麽弄斷它……”
 
  他說得如此曖昧,舉止親昵,分明是聽來玩世不恭的話,可聽在餘禕耳中卻如虎狼之嘯,隻因他凝視她時的眼神像是饑鷹,陰狠凶殘,卻足夠貪婪。
 
  餘禕心跳如鼓,震愕半晌,直到察覺手腕上的束縛漸鬆,她才猛得推開他,滾了半圈從床上跳起,卻沒有第一時間往敞開的房門跑去,而是梳理了一下亂糟糟的頭發和衣服。
 
  反正這是他的地方,她跑出了這扇門,還會有門等著她。
 
  魏宗韜仿佛篤定她不會落荒而逃,不緊不慢地掀開被子站了起來,披上大衣說:“兩個月!”
 
  餘禕動作一滯,等待他繼續說,背後一具身子靠了過來,停在她轉身就能碰觸到的位置。
 
  “我在這裏大約呆兩個月,這間房子你可以隨意走動和使用,棋牌室的工作你可以繼續,我不幹涉,兩個月以後所有證件都會還給你。”魏宗韜站到她身邊,將變聲器遞給她,“找到你很容易。”就像不知不覺,把她隨手一扔的變聲器拿到她麵前一樣容易。
 
  餘禕很識時務,至少現在她還沒有必要冒險折騰,她也從未想過做報警這種白費功夫的事情。
 
  魏宗韜有傷在身,即使真想將她如何,恐怕也有心無力,不過就是被惡狗 幾下,少不了半塊肉。
 
  餘禕沒有太多糾結,隻是沒有下樓吃飯,回到房間就刷了兩遍牙齒,始終覺得嘴裏有對方的味道,忍不住又刷了刷舌苔,將魏宗韜掃過的每一處都刷得幹幹淨淨,到後來幹脆扶著盥洗盆幹嘔起來,再抬頭,麵色 ,猶如在魏宗韜懷中。
 
  餘禕氣自己不夠瀟灑,撲到床上恨恨地低喊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做仰臥起坐,有時間發火,不如做些有意義的事情,比如鍛煉一下|體力。
 
  餘禕在鍛煉體力的時候,魏宗韜正坐在樓下慢悠悠地吃飯,進食速度顯然比平常緩了許多,沒有去喝熱氣騰騰的湯。
 
  手邊是一疊今天的報紙,他翻閱片刻,自始至終一言不發,莊友柏幾人知道他今天必然會開口,誰知等了半天,卻隻等到一句:“明天給餘禕十元零花錢。”
 
  當餘禕在第二天從莊友柏手中接過十元人民幣時,她笑得很是開心:“替我謝謝魏先生!”
 
  餘禕揣著僅有的十元零花錢來到了吳菲的賓館,公安局會議將斷斷續續持續一周,期間賓館裏會有很多瑣事,吳菲幹脆向母親借來餘禕,讓她這一周全職在此幫忙。
 
  這間賓館雖然位置不太好,但裏麵的條件設施卻不差,吳菲有心大幹一場,早年便將賓館往四星級的方向靠攏,不過畢竟半路出家,專業不到位,最後隻評到了一個三星。
 
  餘禕前些天在這兒幫忙時已借用過這裏的電腦,她的手機在雨夜時壞了,最後隻能去維修店換了一部老爺鍵盤機,無法上網,因此之前買變聲器,餘禕便是借用了吳菲的網銀賬號,在賓館的電腦裏上網購買的。
 
  今天她再次借用電腦,輸入了魏宗韜的名字不斷搜索,半天都得不出一個結果。
 
  她不知道“宗韜”兩個字怎麽寫,搜索“魏宗濤”,相關結果有一千五百個,再將名字稍稍改變繼續搜索,始終也不得法,最後她隻能放棄。
 
  下班後回到古宅,裏頭安安靜靜,等餘禕做完飯,才發現司機泉叔、阿成和阿讚都不見了,她雖然好奇,卻也知道這不是自己該問的,因此隻不言不語的嚼飯,過了許久才聽莊友柏說:“今天的菜怎麽這麽辣?”
 
  餘禕正想隨口敷衍,突然便聽魏宗韜極低地說了一句:“味道不錯。”他吃得少,隻動了兩次筷子,放下碗筷便麵無表情地盯著餘禕,莊友柏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見狀後就起身離開了。
 
  魏宗韜不說話,隻一聲不吭地看著餘禕,餘禕辨不出他的喜怒,隻能兀自夾菜吃飯,她不愛吃辣,專挑擺在自己麵前的那盤唯一不辣的菜吃,許久後才聽魏宗韜開口:“想不想用健身房?”
 
  餘禕一愣,這才抬頭看他。
 
  “如果你那兩晚跑得夠快,也不會被我帶回這裏。”魏宗韜淡笑著瞥了一眼桌上的辣菜,慢慢站起身,朝餘禕的座位走去,邊走邊說,“力氣要是大一點,也不會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說著,他已走到餘禕身側,俯 來,輕 了觸她的臉,“我說過,這房子你可以隨便用。”
 
  餐廳的暖色燈光流淌在兩人周圍,寂靜又曖昧。
 
  彼時的吳家賓館仍是人來人往,服務生小妹將空盤子收拾出去,又將熱氣騰騰的飯菜擺到桌上,好不容易從包廂裏出來,正想去偷個懶,突然就被一個男人攔住了,那人問她:“今天中午跟一起在這裏擺碗的女生,叫什麽?”
 
  小妹認得他是外省來的警察,心中不由一緊,老老實實道:“餘禕,她叫餘禕!”
 
  “餘禕?”
 
  小妹點點頭,怕他不知道餘禕的名字怎麽寫,解釋說:“餘額的餘,禕的話……”她想了想,“就是左邊一個偏旁,右邊是半個偉大的偉。”
 
  禕,珍貴美好的意思,她叫餘禕。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多情必自斃扔了一個地雷,(╯3╰)mua~破費了
 
  餓死了我做手抓餅去了,前兩天又買了五十個手抓餅然後給了阿姨家二十個,剩下三十個應該能把我填飽吧~
第 13 章
 
  餘禕這個名字,念起來很好聽,隻是很多人都不認識“禕”這個字,服務生小妹原先也不認識。
 
  她連比帶劃地描述完,見那警察隻站在門口不說話,結結巴巴問:“餘禕她……她……做了什麽嗎?”
 
  小妹太老實,見到這種情景隻往違法犯紀方麵想,心中惴惴不安,得到警察別對人說起他的囑咐後拚命點頭,保證咬緊牙關誰都不告訴。
 
  可她忍不住胡思亂想,第二天見餘禕來上班,不禁將她從頭打量到腳,反複數遍,心中猜測無數,最大的猜測是餘禕曾利用美色騙婚,或者將男網友騙去黑店消費。
 
  餘禕自然發現了她的異常,有心試探,可說了兩句話對方就躲開了,她又想這個小妹平常就有些傻乎乎的,興許又是一個聽到了她與瘦皮猴有某種關係的聽眾,便也不再去理會,思緒再一次飄到了魏宗韜的身上。
 
  魏宗韜讓她去鍛煉身體,這正是餘禕打算做的事情,她不想哪天晚上出門再碰上一個小流氓,更不想再遇見魏宗韜這類人而自己絲毫不能反抗。
 
  餘禕確實打算利用健身房,隻是沒想到魏宗韜竟然也會提起這個,好像無論餘禕想什麽做什麽,他都能了如指掌。
 
  餘禕心煩意亂,繼續瞅著空隙上網。
 
  她一直在留意古宅裏幾人說話的口音,那些人從未說過方言,普通話標準,身高參差不齊,飲食沒有特別的講究,無從判斷他們來自北方還是南方,但隻要他們是需要吃喝拉撒的大活人,就必定會留下蛛絲馬跡讓人探尋,想到此,餘禕又平複了心緒,將鍵盤敲敲打打,等到小妹來喚她去幹活兒,她才將網頁關閉。
 
  員工休息室的大門在她離開不久後悄無聲息地開了,有人走進來,將門輕輕合上,環顧了一圈休息室,隨即走到亮著屏幕的電腦前挪動鼠標,打開網頁查看曆史記錄,隻見上麵一片空白。
 
  他笑了笑,輕搖了一下頭,剛把網頁關閉,手機便響了,接起一聽,對方在那裏神神秘秘地說:“快點兒過來吃飯,今天發現了一個小美女,剛送菜進來的時候那幫老頭都不吱聲兒了,賊漂亮,這會兒她被老頭們 呢!”
 
  餘禕正被包廂裏的這群男人“ ”,一個年紀稍長的人嗓門格外響亮:“我們小陳今年三十二,一表人才是個高富帥,還單身呢,小姑娘你先別走啊,我待會兒介紹給你認識!”
 
  大夥兒瞎起哄,催人趕緊給那個“小陳”打電話,讓他回來相親,餘禕笑看這群“為老不尊”的人,隨口應付幾句,等將桌上的菜全都上齊,眾人才饒過她,讓她明天繼續過來。
 
  今天餘禕下班遲,回去的時候在路上用“零花錢”買了一個麵包填肚子,付錢的時候她再次感歎,不知道魏宗韜囑咐莊友柏給她十塊零花錢的時候,是否已經預料到她晚班歸來會肚子餓,餘禕心頭冷笑,攥著找零的硬幣又一次問候了魏宗韜。
 
  莊友柏已經自己解決了晚飯,隻是他的手藝隻有自己能夠忍受,魏宗韜並不賣他麵子,因此見到餘禕回來,他終於鬆了口氣,催餘禕去廚房做飯。
 
  餘禕隨便炒了一葷一素,配上一碗白粥端到餐桌,回到臥室洗了一個澡舒服了一些,她才去健身房跑步,其後幾天皆是如此,晚班歸來煮飯,飯後鍛煉身體出一身汗,第二天起床神清氣爽。
 
  她盡量避免與魏宗韜碰麵,如今作息時間改變,她基本在賓館裏吃飯,早出晚歸,與他見麵的時間驟減,除了偶爾需要替他檢查傷口愈合的情況,兩人再無交集,餘禕十分滿意如今的狀況,甚至心想倘若像現在這般平安度過兩個月,那她也不必再費心思去對付魏宗韜,不過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破了。
 
  這天是兩地公安局會議召開的最後一天,吳菲賺得盆滿缽滿,偷偷給了餘禕五百塊錢獎金,笑她:“那幫警察還一直說要把你介紹給他們的一個晚輩,介紹了一個禮拜也沒介紹出去啊,明天他們就要走了,我倒希望他們把你帶回去!”
 
  吳菲自己也明白這些純粹是玩笑話,餘禕長得再漂亮乖巧也隻是一個打工妹,誰會真想將她介紹給自己的下屬,但她真心喜歡餘禕,也抱著一份她能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希望。
 
  餘禕知她好意,因此隻笑不答。
 
  下午送賓時豔陽高照,冬天的寒冷在不知不覺中溜走,一群小姑娘換上旗袍一溜煙兒的躥到門口,跟餘禕說話時語速快得讓人聽不清:“……最帥的一個啊,他也要走了,我要爭取讓他記住我!”說完就跑開了。
 
  餘禕忍俊不禁,站在前台幫忙合賬,公安局的隨行人員正拿著發票絮絮叨叨,話語突然一頓,朝旁邊說道:“陳警官還沒走啊?要不跟我一輛車?”
 
  “不用,我有點事情。”對方的聲音渾厚又富有磁性,被時間碾磨的很好聽,令人過耳難忘。
 
  餘禕拿著鼠標的手頓了頓,隨即緩緩抬頭,看向立在櫃台前方的年輕男子。
 
  高大俊朗,眼眸深邃,嘴角含笑,身穿一件麵料考究的中長款立領大衣,果真如人所說,一表人才。
 
  餘禕麵色如常,禮貌地點了點頭,那隨行人員似是想起什麽,打趣道:“還真巧了,老頭他們一直開玩笑要給你相親,相的就是這個小餘,漂亮吧!”
 
  那男人好像並不驚訝,眼含笑意的“哦”了一聲,瞟了一眼對方腰間正在震動的手機,說道:“電話響了,催你呢!”
 
  對方趕緊接聽,果真是催他的,來不及再多打趣幾句,指了指電話示意自己有事先走,轉個身便急匆匆地跑了。
 
  那男人看向餘禕,正要開口,便見餘禕重新望過來,笑道:“這麽巧,陳警官。”
 
  她永遠是最愛掌握主動權的人,陳之毅也笑:“一一!”
 
  他鄉遇故知,接下來是否該兩眼淚汪汪?餘禕不知道,她隻說了幾句體麵的客套話,神情淡然,語氣再正常不過。
 
  陳之毅看了看她的廉價外套,又看了看她手指頭上的圓珠筆印子,說道:“續房!”
 
  餘禕問:“幾天?”
 
  “很久。”
 
  餘禕動作快,不一會兒就將手續辦完,接過陳之毅遞來的押金,手指微動,觸到了最上方的名片,她瞟了一眼陳之毅,笑著將名片投擲到了一旁的垃圾筐裏,什麽話都沒說,陳之毅看在眼中,終於真正笑起,又無奈地挑了挑眉。
 
  這晚下班,餘禕晚飯也沒吃,拽上包步伐匆匆,麵色冷得能將冬天再往後拉扯,拉到最冷的那幾天,連呼吸都能結冰。
 
  她風風火火回到古宅,一聲不吭地洗手做飯,莊友柏見她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也不自討沒趣跟她說話,端著剛泡好的茶便來到三樓的露天陽台,遞給魏宗韜說:“魏總,還有半個小時吃飯。”
 
  魏宗韜“嗯”了一聲,沒有接茶,視線望向古宅百米之外,路燈下隱約可見站著一個人,莊友柏一愣,腳步立即一動,魏宗韜抬手一攔,說道:“不用,跟我們無關。”
 
  莊友柏不解,隻見魏宗韜勾了唇,低聲道:“連續五天,每天都會來這裏,今天是第六天。”他這才接過茶,緩緩喝了一口,“今天餘禕似乎跑得很急?”說完,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眸中半分笑意都無。
 
  餘禕在健身房跑步,今天勁頭十足,不一會兒就已汗流浹背,想著明天終於能休息一天,她將速度調快了一些,不怕起不了床。
 
  家居服背部的麵料已經濕透,隨意紮起的馬尾辮也有一些散開,頭發貼在脖子上有點兒難受,餘禕抬起胳膊正要捋一下背後的頭發,突然便覺一隻手貼了過來,手指擦過她的脖頸,將她的散發輕輕撚起,另一隻摁上了跑步機上按鈕,機器突然停止。
 
  “怎麽跑這麽急?”魏宗韜一手撐在跑步機上,一手桎梏著餘禕的脖頸,輕輕撚了撚她的汗珠,呼吸漸漸貼到她的臉上, 一下說,“一起跑!”手指一動,將機器重新開啟。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我碼字快一年了,還從來沒有推過文,內什麽還真是不習慣。
 
  我的基友開新坑了,大家感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其實我從來沒看過她的文哈,最多看過一兩章,所以天花亂墜的話我就不說了,但必定是天上有地下無的,噗……好了認真點,耳東兔子:
 
  另外27號也就是明天開始,我基本上每天都要出門走親戚然後各種團圓飯,到時候如果來不及更新我會在文案大字上通知的,摔啊~~~~~明天是我家做東,我已經想好了親戚們的台詞了,“哎喲你怎麽胖成團子了”,“你再不嫁人你幾個妹妹都要等急了”,然後連番炮轟,暴躁~~~~(>_<)~~~~ 我是真的討厭每次家庭聚餐都重複這樣的話題,可是麵對長輩又不能翻臉隻能微笑,保佑這次她們轉移一下注意力吧!
 
  
 
 
☆、第 14 章
 
  作者有話要說:  ps:今天回家太晚了,實在來不及多碼,暫時就這麽點,就當做過度好啦,餘禕要開始折騰魏宗韜了,過度完就慢慢計劃折騰。
 
  大家重新看這章哈,我都改過了,你們一群小,難道就不覺得這個情節很不合理嘛,我那天被大姨媽折磨得都傻掉了,你們居然還看得這麽high,就一個妹子指出來了哼哼,們不要著急,跑步機橋段是我早就想好了的,估計還有十來天就能真的用上了,所以哈哈哈哈~~~~~~~捂臉~
 
  哦還有,29日的更新也要等晚上了,時間一亂就沒法快速調整回來了,我會盡快調整回中午十二點的,主要是最近每天都要出門走親戚和吃飯,亂七八糟的~~~~(>_<)~~~~
 
  感謝小車車車的地雷,這一定是廈門特產,你剛回來就帶給我了哈哈哈(╯3╰)mua~破費啦謝謝!
 
  還有感謝1787398扔了一個手榴彈,太破費啦,你的賬號恢複了哇~(╯3╰)mua~嗷嗚謝謝,還是太破費了!
 
  餘禕尚來不及反對,腳下已一陣踉蹌,她一把扶住機器,卻還是東倒西歪,驚呼:“魏先生!”
 
  機器的速度一點兒都不快,隻是餘禕根本沒有準備,又被魏宗韜突襲,害她腳下錯亂,不過她的手卻目標明確的要去關機器,可還沒碰到按鈕,手背便被人覆住了,魏宗韜握著她的手,帶著她貼上自己的腰,胳膊稍稍用力幫她站穩,腳下走得不緊不慢,悠閑自在。
 
  腳下的力量沒有著地,餘禕隻是虛虛站立,跟隨魏宗韜的步伐慢慢動了起來,可是兩人的身體貼得太近,她的腳後跟總是踢到魏宗韜,姿勢別扭的讓她無法淡定,她甚至能感覺到對方的溫度正滲透布料緩緩傳輸給她,越烘越熱,汗水也越來越多。
 
  餘禕用力掙了掙,又叫:“魏宗韜!”這次已然生氣,用胳膊肘狠狠撞向了身後的人。
 
  魏宗韜慢悠悠地走,一手扶住她的胳膊,捏了一下低聲道:“聽見了!”
 
  他聽見餘禕叫他,輕笑一聲,將她摟得更緊,一掌握住她的兩手,仍舊緊貼她的腹部,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著這張小臉。
 
  視線倒了過來,與平日瞧起來不太一樣,好像撕開了一層麵具,魏宗韜能看見餘禕眼底的憤怒和嘲諷,還有些微不知所措,又長又翹的睫毛濃黑分明,他忍不住吻了上去, 像有羽毛輕輕扇動,耳邊是餘禕的一聲輕呼,他又吻向她的眉心,沿著鼻梁將吻落向她的嘴唇,沒有像先前兩次那樣 她,而是輕 住她的上嘴唇,隨即才以舌描繪,溫柔緩慢。
 
  跑步機緩緩運作,兩人 相擁。
 
  腰間的力量很大,這種體型和力量上的懸殊餘禕已深有體會,根本不需要浪費力氣去掙紮。
 
  她擰著眉頭看著麵前的陰影,離得太近,根本無法視物,隻能用鼻尖感受對方略微刺人的下巴,還有唇上 似的吻。
 
  魏宗韜喜她難得如此乖順,捋了捋她的頭發,說:“賓館的工作結束了?有沒有什麽新鮮事說說?”
 
  餘禕不解他的意思,使勁兒往前傾了傾,腳下錯亂的步子也已經糾正回來,但一不留神還是會踢到身後那人,跑步機再大也容不下兩個人使用,餘禕隻覺這人今天又是淫|蟲上腦。
 
  “魏先生,我已經跑完了,不妨礙你鍛煉!”餘禕說著就想走下機器,誰想魏宗韜猛地收緊手臂,竟將她往上抱起,轉了一個身就走了下去,任由機器自個兒在那裏運作,徑直走到了窗邊,才將餘禕放到地上,指著遠處一個點說,“跑完了,我們就聊聊天!”
 
  餘禕還沒從“自己原來輕如紙片”的震驚中回神,她扒著腰上那隻手掌,想要脫離魏宗韜的懷抱,對方似是有些不耐,又將她往懷裏扣了幾分,“專心!”
 
  餘禕這才不情不願地順著魏宗韜手指的方向看去,西北方向光線昏暗,隱約似有一道影子,這裏的視線沒有露天陽台上好,看得並不清楚,餘禕卻突然咯噔一下,果然聽見魏宗韜說:“你在這裏住了這麽久,應該知道我喜歡清淨,最討厭見到蒼蠅!”
 
  那隻“蒼蠅”仿佛是一尊雕像,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若非魏宗韜指出,餘禕根本看不出那是一個人形,還是一個讓她今天情緒嚴重受損的人形。
 
  餘禕蹙起了眉,也沒再計較自己此刻被魏宗韜如此親密地摟在懷中,想起魏宗韜之前的提問,她終於開口:“賓館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最近也沒有什麽新鮮事,魏先生,能讓我離開了嗎?”
 
  魏宗韜若有所思地看著窗外,不言不語地樣子嚴肅到令人心生警惕,許久後他才垂眸看向懷裏的餘禕,輕笑一聲說:“你今年二十五歲,身份證上的辦證日期卻是五年前,你二十歲的時候丟失過身份證,還是這張身份原本就是假的?後者的可能性太低,因為你隨身帶著的那本戶口本上,名字年齡都一樣,對了,戶口本上為什麽隻有你一個人的名字?二十五歲的戶主……”
 
  餘禕被眼鏡男阿讚帶回的那些東西裏麵,除了身份證和戶口本,還有已蓋章使用過的護照,她在許多國家都留有腳印,正常人都不會認為她隻是一個普通的打工妹。
 
  魏宗韜揚了揚下巴,示意餘禕看向西北方,“我不管你從前是什麽人,姓什麽叫什麽,現在你既然是餘禕,那就好好做你的餘禕,不要把不三不四的人招惹回來!”他掰過餘禕的臉,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左頰,“乖乖地呆著,別再招回一個‘瘦皮猴’!”
 
  餘禕的心髒猛地劇烈跳動了一下,麵前的男人仍舊麵無表情,冷冰冰地凝視餘禕,似乎有些不悅,餘禕還沒辨識清楚,就再一次被他吻住,纏綿的姿態令人匪夷所思,餘禕眉頭微擰,一味承受,餘光瞥見西北方的燈光,又重新將視線轉回麵前,眼眸微閃,若有所思。
 
  古宅外,陳之毅見到燈光都已滅下,這才轉身離開。
 
  他站了好幾個小時,今天終於看見露天陽台上出現了兩個男人,賓館裏的小妹說餘禕在做保姆,陳之毅聽來便覺得可笑。
 
  他沿著來時的路走,經過一家小賣部,順手買了一塊餘禕曾經買過的麵包,廉價的麵包又幹又澀,難以入口,他默默地吃了一路,回到賓館時已過了淩晨,入睡前忍不住打開筆記本電腦,硬盤裏所有的文件資料都統一歸類。
 
  其中有一份文檔名為“小鬼”,最後一次修改日期顯示為五年前,鼠標箭頭點在上麵,隻需點擊兩下便能將文件打開,陳之毅卻遲遲未動。
 
  晴朗夜空,滿天星輝像是撒下的一張巨大的網,誰也無法破它而出,網下有數不盡的早已流逝的時光,還有此時此刻正在餘禕的頭頂嗡嗡叫喚的蒼蠅。
 
  這是一隻真蒼蠅,它的出現意味著冬日即將過去,溫度已經回升,餘禕早被魏宗韜放了回來,衝了一個澡便躺下了,看著蒼蠅轉了一會兒,她才把燈關上,隨即再無翅膀扇動的聲音。
 
  她輕輕擦著自己的嘴唇,許久才倏地笑了一下。
 
  玩一把,不玩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第 15 章
 
  第二天餘禕休息,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這些日子確實把她累壞了,從儒安塘出事到公安局會議結束,她一直都在工作,差點兒就忘記了睡懶覺的味道。
 
  樓下的莊友柏原本一大早就想叫餘禕下樓做早餐,奈何魏宗韜翻著報紙對他說:“去煎兩個雞蛋!”他既然這樣開口,莊友柏隻能親自抄起鍋鏟。
 
  草草應付完早餐,等到大中午也不見餘禕下樓,莊友柏終於坐不住了,觀察了魏宗韜的麵色,見他沒有異議,他才跑到二樓敲響餘禕的房門,拍了半天才得到一句懶洋洋的回應。
 
  餘禕披頭散發,罩了一件鬆鬆垮垮的毛衣,趿著拖鞋慢吞吞地走去廚房,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連煲出的湯裏都少放了鹽,莊友柏覺得奇怪,不由看了她好幾眼,無意中瞥見魏宗韜也盯著餘禕,他愣了一下,立刻收回視線,主動去廚房取了鹽加進湯裏。
 
  這是餘禕自住進別墅後,第一次在白天與他們相處。頭一次警察和瘦皮猴的手下分批到訪,眨眼就到了晚上,今天偌大的古宅裏隻有三個人,時間便顯得格外漫長。
 
  那兩人鮮少對話,一個看書,一個上網,偶爾莊友柏看到了什麽,便將筆記本電腦遞到魏宗韜跟前,兩人交談的聲音很低,餘禕努力豎起耳朵,也隻隱約聽到了阿讚和阿成的名字。
 
  她收拾完餐廳,覺得無所事事,索性將床單枕套抱去露天陽台晾曬,之前連天暴雨,她總覺得這些床單有些潮濕,又想魏宗韜幾人新入住這裏,必定沒有洗曬過這些床褥,她有心想幫他們一起晾曬,“順便”看看自己的證件被藏在了哪裏,不過想來那兩人也不會允許,她便問也沒問。
 
  誰知道她剛曬完自己的被子,魏宗韜便捧著一本書坐到了大樹邊的藤椅上,漫不經心道:“把我的也拿來曬曬,還有阿成的!”
 
  他這樣有恃無恐,餘禕第一時間便排除了證件藏在這兩個房間裏的可能性,但魏宗韜老奸巨猾,誰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餘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將兩個房間好好搜查了一番,搜到阿成的房間時她愣了愣,北麵的牆壁上竟然布滿了粗細不等的樹根,天花板也已脫落,周邊都是黴斑,房內臉盆和水壺堆在牆角,看來下暴雨那幾日,阿成是在滴滴答答的雨水聲中度過的,餘禕掀起帶著異味的床單,不由蹙起了眉,幹脆扔進洗衣機裏絞了幾遍,這才抱著籃筐重新回到陽台。
 
  魏宗韜還在看書,聽見動靜才抬起頭,瞥了一眼洗過的床單被套和沒有洗過的那些被褥,翻著書頁的手頓了頓,等餘禕將東西全部晾曬完,提起籃筐準備離開時,他才開口:“過來!”命令的語氣,不鹹不淡,卻自有一股漫不經心的威懾力。
 
  餘禕站到了魏宗韜的跟前,靜靜等他說話。
 
  樹蔭茂密,陰涼全都攏在了另一側,魏宗韜坐的位置正巧有暖融融的陽光照進來,餘禕立到對麵後將陽光擋去了大半,側臉上像是撒滿了光,舒柔又溫暖,早前無精打采的裝束,在這一刻變成了慵懶。
 
  她在這樣的日子裏,還會曬被子讓自己過得舒適,真叫人好奇,隻是魏宗韜有些不喜她洗床單的行為,說道:“阿成今晚回來,這裏沒有多餘的被套。”
 
  冬天的陽光太溫柔,現在又過了兩點,被套興許幹不了,餘禕直接道:“抱歉!”
 
  魏宗韜說:“知道這是什麽樹嗎?”
 
  佇立在他身後的這棵樹,將樹根紮進了二樓的房間,使得屋 開,逢雨便漏,餘禕並不認得這棵是什麽樹,搖了一下頭,聽魏宗韜說:“泡桐樹,樹齡有十年以上,這間房子能撐到現在也算不容易,說不定哪天就會坍塌了。”他瞅著餘禕,淡淡道,“再走過來一點。”
 
  再往前,離樹越近,離危險便也越近,餘禕沒有動,魏宗韜便助她一臂之力,直接將她扯坐到了自己腿上,把書本扔給她,讓她翻過一頁念下去,左手鬆鬆地摟在她的腰上,兩人親密地好似情人。
 
  天黑之後,阿讚等人果然回來了,車子停到了院落裏,樓下一行人走進了宅子。
 
  餘禕念了三個多小時的書,早已口幹舌燥,她的聲音很柔和,舒舒緩緩,娓娓道來的語氣,聽在魏宗韜耳中像是徐徐清風,涼爽又有些心癢,他似乎就是喜歡餘禕乖順的模樣,三個小時裏時而拂過她的長發,時而盯著她瞧,等掛在旁邊房間外的燈亮起,他又將她吻住,繾綣纏綿,靜謐無聲,直到身體有了反應,才覺餘禕僵了僵,他這才作罷,笑著又嘬了她幾口,低聲道:“今天這麽乖?”
 
  餘禕垂著頭沒吭聲,隻聽魏宗韜湊近她耳邊,又低低地說了一句:“難得見你這麽喜歡陽台,如果你一直這樣乖,想玩兒什麽,我就陪你玩兒……”
 
  餘禕一怔,詫異地瞥了魏宗韜一眼,恰巧撞進對方的眼中,帶著一絲縱容的意味。
 
  等他們兩人下了樓,剛剛歸來的阿成已經做好了飯菜,饑腸轆轆的幾人終於能夠吃飯,席間阿成連看餘禕數眼,等飯後散席,阿成才小聲對餘禕說:“阿莊說你替我洗了被子,謝謝!”
 
  餘禕笑道:“我該謝謝你,我住的房間應該是你讓出來的吧?”
 
  阿成有些不好意思,憨笑一聲沒有言語。
 
  阿成雖然其貌不揚,但性格許是這些人裏頭最好的,他會主動向餘禕解釋那幫警察,偶爾也會跟餘禕聊上幾句,底樓的房間小的無法放床不能住人,他在雨夜那晚便騰出了自己的房間,搬去了爬滿樹根的臥室,餘禕知道他心地還算善良,但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善良,不由有些小小的內疚。
 
  餘禕確實從來沒像今天這般喜歡過陽台,她的確是想要曬被子,但也想順便在天黑後上陽台收被子,沒想到魏宗韜會跟上來,她索性將計就計,討好阿成,在魏宗韜麵前示弱賣乖,她相信無論真假,魏宗韜都會欣然接受,隻是沒料到魏宗韜再次一語道破,“難得見你這麽喜歡陽台……”餘禕有一瞬覺得憋悶,但想到對麵亮起的燈,她又釋然了。
 
  對麵的儒安塘小區,距離這裏有些遠,從這兒望過去,並不能望見清晰的小區建築物,但一旦天黑,便能從燈光辨別那些屋子。
 
  儒安塘位置偏僻,小區無人問津,住進裏頭的人並不多,大半層樓都是空置的,自從餘禕從那裏搬出來,從這裏望去對麵四樓,便沒見那個位置亮過燈,今天卻亮了起來。
 
  此時此刻,餘禕從前租住的房子裏,客廳的燈亮著,室內的家具沒有變化,隻陽台上多了一架望遠鏡。
 
  陳之毅麵色如霜,鬆了鬆衣領,撥通了一個電話,沉聲道:“馬上給我查一個男人,照片已經發到了你的郵箱!”
 
  那頭餘禕舒舒服服的躺上了床,她的房間看不到儒安塘小區,她卻能想到小區出租房裏的畫麵,不知道這個陳之毅什麽時候能找來,她難得對他心生期盼。
第 16 章
 
  陳之毅這個人,餘禕向來不會想到他,對她來說,陳之毅猶如路人甲乙丙,兩人之間的交集已在五年前結束,她從前對他的所有印象和情感也早已隨著時間幻化成了煙灰,飄散地不見了蹤影,可偏偏此番與他意外相見,讓她毫無準備。
 
  陳之毅還是沒有變,換了一座城市仍做警察,俊朗依舊,溫文爾雅,見到老熟人,能夠沉得住氣,不聲不響地暗中觀察她,調查她在儒安塘的經曆,調查她從前的住所,甚至走進那間房,在那個正對古宅的極佳位置,窺探她的一舉一動。
 
  餘禕從未想到自己竟對他了解如斯,這晚她難以入眠。
 
  同一間宅子內,阿讚也遲遲沒有回房休息。
 
  此時魏宗韜正在健身房裏跑步,跑了許久也沒出汗,氣息仍舊均勻,他想起昨天餘禕沁著薄汗的模樣,不由笑了笑,一旁的阿讚見狀後停頓了一下,魏宗韜調動了一下速度,說:“繼續!”
 
  阿讚這才繼續匯報:“五天前的股東大會上,魏啟元果然被任命為董事局主席。”
 
  阿讚幾人於七日前離開儒安塘,一直等到股東大會結束,一切塵埃落定之後才返回,他將這幾日的信息一一匯報給魏宗韜,最後遲疑了一下,才道:“魏總,我順便調查了一下餘禕。”
 
  魏宗韜的步伐頓了頓,目視前方沒有開口,好似默認,阿讚便道:“餘禕並沒有在她的戶籍所在地生活過,兩年前她醫科畢業,但據說她是中途轉學,她在轉學之前的經曆我暫時還沒查到,去年夏天她來到儒安塘,隔天就應聘進入了那家棋牌室,一直在那裏工作到現在,對外隻說自己高中學曆……”
 
  阿讚還沒說完,便見魏宗韜慢慢地關閉了按鈕,一手搭在機器上,側過頭看向他,說道:“什麽時候,學會自作主張了?”
 
  阿讚一怔,隻覺這句話陰測測的,心頭不由一緊。魏宗韜從跑步機上下來,又做起了力量訓練,簡單撂下一句話,“她的事,誰也別管!”
 
  第二天餘禕起得早,醒來時天還朦朦亮,棋牌室一般中午開門,上午她有大把的空閑時間。
 
  無聊地躺了一會兒,她輕手輕腳出了房門,見那些人還沒起床,她繞著客廳轉了一圈,沒有發現能藏證件的地方,她也沒有覺得失落。
 
  廚房冰箱又被填滿了,看來司機泉叔昨晚回來時特意去過超市。餘禕拿出一顆雞蛋,又切了一片火腿,打算隨便應付一下早餐。擰開燃氣灶,不消片刻便將火腿雞蛋裝了盤,她剛轉過身,就被立在門口的那人驚了一下。
 
  魏宗韜走路竟然悄無聲息,不知道站在那裏看了多久,等餘禕將早餐做完,他才邁步上前,垂眸瞅了一眼盤子說:“再做一份,順便煮杯咖啡!”
 
  餘禕見到他就覺得不舒服,想起自己昨天在他的腿上坐了一下午,又任由他 ,滿心以為自己的算盤打得很好,示以溫柔,無論對方認為她是真情還是假意,至少都會因為那一點征服感而心軟,加之對麵倘若真有人,順便能讓那人也看見。
 
  可原來魏宗韜看得真切,分明是拿她當猴耍,還說要陪她玩兒,餘禕越想越覺得憋悶,臉上卻仍掛著恬淡的笑,將新做的早餐和咖啡端到他麵前,“魏先生,請慢用!”
 
  魏宗韜“嗯”了一聲,指了身旁的位置讓餘禕坐,用餐時兩人都靜默不語,隻有刀叉擦著盤子的聲響。
 
  等餘禕吃完,才聽魏宗韜問:“晚上幾點回來?”
 
  餘禕回答:“可能要通宵。”見魏宗韜睨向她,餘禕解釋,“春節那段時間關門早,棋牌室平常兩班製,晚上等客人走了就關門,通常要等到淩晨四五點。”
 
  “喜歡這工作?”
 
  餘禕收拾餐盤,回答:“生活罷了。”
 
  這答案略顯心酸,實在不該從這樣一張小嘴裏說出來,魏宗韜不由勾起了唇,難得好心情的撫了撫她的長發,貼著她的額角低聲道:“你要討生活,多的是資本,我也可以給!”
 
  餘禕不動聲色地鬆了鬆手,盤子和刀叉立刻發出了碰撞的聲響,她抬手將頭發挽到耳後,順勢側過了身,離魏宗韜遠了一些,朝他無聲一笑。
 
  魏宗韜居然想要“包養”她,餘禕真當要笑了,她沒想到自己的魅力竟然有這麽大。
 
  她當做沒聽見這話,待中午將飯做好,她就去棋牌室上班了。
 
  三天前棋牌室就已經重新營業,老板娘振作起來的速度非常快,指揮幾下就讓工人將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收拾利落了,因前來鬧事的那家物業公司已被查封,大患也已鏟除,老板娘心情好,索性將這間兩層樓的棋牌室重新粉刷了一遍,棋牌室煥然一新,這會兒還有濃濃的油漆味,但並不妨礙街坊前往這裏聚會。
 
  附近幾家商店的老板娘把店鋪扔給了自家丈夫,跑來這裏打麻將,邊打邊聊天,商量著去醫院探望瘦皮猴的事情。
 
  老板娘不屑:“你們自己去,不用算上我的!”
 
  對方衝她道:“你當然不怕了,都有公安局的後台了,我們這些都是沒人罩的,不跟他打好關係怎麽行!”
 
  她們嘴上說著擔心,打牌卻打得不亦樂乎,沒有比較不知道,一比較她們才知道瘦皮猴的“好”,現在哪裏還有麵對他時的戰戰兢兢,隻當雇傭他來保儒安塘的平安罷了。
 
  餘禕當戲聽,愜意地遊走在棋牌室端茶遞水煮餛飩麵條,二樓的包廂裏有客人喊食物,餘禕將 的餛飩撈起來,餐盤邊上放兩個味碟,裏麵加好了醋和辣醬,端著盤子直接往二樓去,敲門時她把垂掛下來的長發挽到了耳後,再抬頭,陳之毅已握著門把,站在她的麵前,笑容和煦溫暖。
 
  這是他們的第二次見麵,餘禕始終麵帶笑容,前一次將他當做賓館客人,這一次將他當做棋牌室的客人。
 
  陳之毅沒有接過盤子,而是讓餘禕將食物端進來,順手將門關上,屏蔽掉了外間的嘈雜。
 
  桌上放了一台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麵打開了一個網頁,餘禕瞥了一眼,對陳之毅道:“餛飩六塊錢!”
 
  陳之毅將錢遞給她,問道:“你午飯吃了嗎?”
 
  餘禕笑答:“吃過了。”
 
  她將錢接過,沒有立刻轉身走,果然又聽陳之毅說:“在那間別墅裏吃的?”陳之毅拿起勺子攪了攪餛飩,“幾年沒見,不如你陪我吃一點兒,我們聊聊天!”
 
  餘禕又笑:“不好意思,我還在上班,樓下很忙。”
 
  陳之毅笑了一聲:“長大了,知道工作了!”
 
  五年不見,餘禕自然長大了,從前衣食奢華,而今寒酸潦倒,她的五官已經長開,果真是越來越漂亮,從前身邊追求者甚多,沒想到在這窮鄉僻壤之地還能招蜂引蝶,醫院裏躺著一個外號叫瘦皮猴的人,別墅裏也住著一個身份不一般的人,陳之毅滾了滾喉嚨,看著麵前這個雖含笑卻始終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女孩兒,低聲喚道:“一一……”再也說不出話,就想靜靜看著她,日夜描繪無數次的臉此刻就在自己麵前,帶著真實的溫度,隻有他們二人。
 
  陳之毅直接忽視她要工作的借口,站在那裏同她敘舊,“前天見麵匆忙,聽賓館的服務生說你在這裏工作,我就想來看看。”
 
  餘禕同他沒什麽話好說,但場麵話仍需說上幾句,她的心中已經不耐,她發現自己對陳之毅的厭惡情緒遠勝魏宗韜,這會兒她寧可對麵坐著的人是魏宗韜,抱她也好親她也罷,至少說話不費力。
 
  陳之毅終於問道:“有男朋友了?”
 
  餘禕但笑不語,陳之毅也笑,把桌上的筆記本電腦轉向她,看著她道:“你喜歡這樣的?”
 
  新聞標題上寫著碩大的“豪門爭產”幾個字,“魏宗韜”三個字出現數次。
 
  陳之毅道:“他是私生子,永新集團新上任的董事局主席魏啟元是他的叔叔,關於他的新聞隻有這幾句話,‘一年前才回到永新,無權無勢,無才無學曆,成不了氣候’。媒體的焦點一直都在‘啟’字輩。”
 
  他是一個籍籍無名的豪門中人,無權無勢,頂多有點小財,餘禕從前眼高於頂,最不屑這種紈絝子弟,更何況對方還是“私生子”,這種身份是她最不齒的,陳之毅再琢磨不透餘禕那些天馬行空的小心思,但對她的喜好卻了如指掌。
 
  餘禕似笑非笑:“多謝關心。”說罷就起身離開,陳之毅笑了笑,慢悠悠地吃起了餛飩,有心細細品嚐,要知道在五年前,他可從未想過能吃到餘禕親手煮的東西。
 
  餘禕想到新聞裏的那句評價,“無權無勢,無才無無學曆”,無論她左看右看,都無法將這幾個形容詞與魏宗韜對號入座,原來他的名字是“韜”,這誰能想到。
 
  餘禕心情頗好,消息得來全不費工夫,接下來的事情便不著急,她要再從長計議。
 
  工作一整天,等餘禕下班時已經淩晨兩點,她知道陳之毅在後頭遠遠地跟著她,也沒吭聲,回到古宅後見廚房燈還亮著,阿成在裏麵煮宵夜吃。
 
  阿成沒想到餘禕下班這樣晚,便問:“餘小姐,你要不要一起吃點?”
 
  餘禕自然欣喜點頭,沒多久炒麵便出了鍋,她聞著香味誇讚阿成:“沒想到你手藝這麽好!”這個麵條是黃麵,裏麵加了雞蛋和海鮮,還放入了青椒和番茄,餘禕看了阿成一眼,笑眯眯地嚐了一口,微辣,濃香四溢,醬香獨特,她眼神微閃,不由又抬眸看了阿成一眼,正想開口說點什麽,便見阿成突然站了起來,朝餘禕身後說道:“魏總,吵醒你了?”
 
  魏宗韜穿著睡袍,不聲不響走到餘禕身邊,拿過她的筷子夾起麵條嚐了一口,對阿成說:“再去做一份!”
 
  又垂眸看向餘禕:“要不要問問你那位一直站在外麵的朋友,是否需要宵夜?”
 
 
☆、第 17 章
 
  餘禕回到別墅已有十分鍾,淩晨兩點多,整個儒安塘基本不見燈光,隻有幾盞路燈勉強照明,而古宅流 來的光線,似乎勝過了老舊的路燈,在這一處格外顯眼。
 
  魏宗韜把筷子還給餘禕,餘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這碗麵條已被別人嚐過,筷子上也沾了別人的口水,她沒有什麽潔癖,但也不太願意再碰,索性含笑接過筷子,端起麵條就出門了。
 
  打開院落大門一瞧,果然見到陳之毅倚在路對麵的一顆大樹旁,站的位置比前天晚上近,空曠的路上僅他一人,黑夜裏有些蕭瑟孤寂。
 
  陳之毅不意餘禕會從門裏出來,腳步微動,猶豫了一下才走上前,食物的香氣撲鼻而來,他聽餘禕道:“魏先生讓我送份宵夜給你,時間太晚,就不請你進去了。”語調平和,嘴角含笑,禮貌卻又疏離,可這句話的內容偏偏太刺耳,陳之毅的眼角跳了跳,看了一眼熱氣騰騰的炒麵,垂眸問:“你做的?”
 
  餘禕一笑:“嚐嚐看?”
 
  這個回答等同承認,陳之毅拿起擱在盤上的筷子,慢慢挑起兩根麵條,說道:“你從小心性高,以前我讓你替我炒碗蛋炒飯,你對我說,‘你也配’,你不願意為任何人做事,但是現在,你白天端茶遞水,晚上替人做宵夜,下午的那碗餛飩,我連湯都喝得幹幹淨淨,太難得,換作以前,我要是吃你一口東西,你一定會把剩下的食物都潑我身上!”
 
  餘禕笑了笑:“你怎麽知道我現在就不會潑?”
 
  “潑了也沒關係,大晚上沒人看見,我現在住儒安塘小區,就是你以前住的地方。”他還是沒吃麵條,鼻尖嗅到了一股醬香,“你不愛吃辣,也不管青椒是不是辣的,現在換口味了?還是……這是那位‘魏先生’的口味?”瞥了餘禕一眼,他恍若才想起來,“對了,你以前的鄰居說你三個禮拜前搬家搬得很匆忙,都沒見到你拿行李,房子就空了,不續租也沒提前跟房東說,你的租期一周前就到了,我替你租了三個月。”
 
  餘禕失笑:“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替我續租三個月?”
 
  “不想住?”陳之毅把筷子重新擱回盤上,看向餘禕,“你想住哪裏,告訴我。”
 
  餘禕端盤子端得手酸,收回了手,她指了指身後:“你看見了,我住得挺好,他已經替我租下最好的了!”這個“他”此刻正在亮著燈的屋子裏,十幾分鍾前同餘禕呆在一處。
 
  陳之毅的笑容漸冷,嘴角有些僵硬,卻還是能夠保持溫潤儒雅的風度,他無奈笑道:“那好!”看向餘禕的眼神帶著自然而然的寵溺,說完就握住了她端著盤子的手腕,看了一眼炒麵說,“下次再吃你親手為我煮的東西,我跟你的口味一樣,不愛辣!”
 
  兩人站得近,陳之毅比餘禕高許多,說話時需微微垂頭,夜裏溫度低,他的手冰冰涼涼,寒氣瞬間侵入餘禕的手腕。
 
  對方捏得太緊,餘禕感覺他的大拇指就掐在自己的脈搏上,鼓動的心跳就這樣傳遞給了對方,她輕斥道:“鬆手!”
 
  連碰都不讓他碰一下,但卻能讓別人抱在懷裏 ,陳之毅依舊笑著,手勁猛地加重,隨即緩緩鬆開,柔聲道:“進去吧,明天見!”
 
  餘禕關上院門,慢悠悠地返回樓裏,裏頭沒有聲響,隻有廚房那頭的燈仍然亮著,她穿過黑漆漆的客廳走向廚房,行至門口時瞥見餐桌主位上坐著一個人,正在吃著炒麵,並沒有看向餘禕,隻開口道:“他不愛吃這個?”
 
  餘禕“嗯”了一聲,走進廚房將麵條倒入垃圾箱,擰開水龍頭想要洗碗。她捋起袖子,手背剛剛碰到嘩嘩流淌的水流,便見一隻寬大的手掌突然伸來,將水龍頭朝下一壓,水勢頓止,盛著炒麵的盤子遞到了她的麵前,上頭還有一半麵條兒,魏宗韜說:“剛才你才吃了一口,接著吃!”
 
  餘禕往旁邊挪了一步,笑道:“謝謝魏先生,我不餓,你吃完了?我一起洗了吧!”說著就要去拿盤子。
 
  魏宗韜突然撤回手,“哐”一聲把盤子擱在了大理石台麵上,“嫌髒?”他笑了一聲,“接吻髒不髒?”他笑得冷冰冰的,垂著眸,握住了餘禕的左胳膊。
 
  左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紅痕,餘禕是極易淤青的體質,一掐就紅,過不了多久顏色又會恢複正常,皮膚太 ,更適合嬌養著,實在不該從事服務行業。魏宗韜用指腹輕輕擦著她的手腕,低聲道:“這麽不小心,讓別人碰到了。”頓了頓,又思忖道,“我不是很喜歡!”
 
  餘禕也不 手,隻說:“魏先生,我也不是很喜歡你這樣碰我!”
 
  魏宗韜終於笑了,“我倒是很喜歡碰你!”說著就將餘禕拽進了懷中,一把壓向水池。
 
  餘禕以為他又要親自己,條件反射地撇過了頭,誰想魏宗韜立刻鬆開了她,拍了拍她的頭頂說:“碗放著,明天阿成會洗!”
 
  他輕易放過了她,餘禕有一絲詫異,等聽不見腳步聲了,她才將兩隻碗洗幹淨,洗漱後躺 ,時間已過了三點,因為興奮而導致遲遲無法入睡,腦中時而想著“魏宗韜”三個字,時而又想起陳之毅今天的反應,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做甩手掌櫃。
 
  第二天她去棋牌室上班,正巧碰見老板娘的兒子吳適玩著平板電腦坐在小廚房門口等午飯出鍋,餘禕向他借用電腦,吳適雖然不太情願,但出於禮貌還是借給了她。
 
  老板娘很懂得經營棋牌室,裏頭提供餐飲服務和無線網絡,偶爾還會搞一些小活動吸引顧客,餘禕拿到了平板電腦,第一時間就是搜索“魏宗韜”,他確實沒有任何名氣,隻有加上“永新集團”這個關鍵詞時才能看見幾句話的信息。
 
  永新集團創立於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在香港經營房地產,隨後在港上市,期間經曆經融危機一度導致破產,香港回歸後,永新集團老主席將目光轉向內地房地產市場,經過二十多年的風吹雨打,而今的永新集團已累計了數之不盡的資產。
 
  與所有的豪門一樣,去年魏老先生中風入院,永新集團內立刻風起雲湧,次子魏啟元與長女魏菁琳一直占據版麵頭條,三年前病逝的長子魏啟開膝下有三女,三人均與魏啟元對立,魏老先生病重住院,幾項投資失利,房地產經濟日益蕭條,種種不穩定因素導致集團內部動蕩不安,股價日益下跌,數日前次子魏啟元出任集團主席,股價在今日略有回升。
 
  這又是今天的一篇新聞,記者隻是將從前的資料整合概括,加上一句今日的實時消息罷了,而關於魏宗韜的信息,老新聞裏還是隻有寥寥幾句,據說他從小長在東南的小城市裏,雖然魏家男丁蕭條,魏老先生膝下隻有他一個孫子,可至今還沒有將他認祖歸宗,有八卦稱這是魏菁琳和三個侄女急病亂投醫,將希望寄予在了這個半年前才找來的且沒有任何能力的私生子身上,所有的新聞報道裏甚至都沒有這個私生子的半張照片。
 
  餘禕一邊翻看新聞,一邊眉頭緊蹙,想了想,下午她借口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裏拎著一個塑料袋,吳適小聲抱怨:“忙,你還走!”
 
  棋牌室裏忙,餘禕請假一小時,吳適隻能被老板娘留下幫忙遞個茶杯,餘禕笑眯眯地從口袋裏拿出一包酸奶軟糖,小聲道:“你媽媽平常不讓你吃,看我多好?”
 
  吳適拽過糖,瞥了她一眼,低著頭匆匆回家去了,三十多歲的胖男人吃包糖還要偷偷摸摸,餘禕不禁好笑,轉頭就見陳之毅站在櫃台旁看著她,嘴角牽起,眼神溫柔。
 
  陳之毅點了一碗餛飩,今天沒有坐二樓包廂,尋了一張樓下的空桌坐下,付了四人份的錢,竟將這裏當成了餐館,老板娘在百忙之中衝餘禕擠眉弄眼:“菲菲前幾天還說,賓館裏有員工議論你跟這個警察,看來這還是真的了,你以前那房子的房東還說現在房子租給他了,你跟他是不是早就認識?”
 
  餘禕笑道:“真的假的,他可是警察,我聽說他的職位還挺高的,這些傳聞哪兒來的?”
 
  老板娘想了想,點頭說:“我也覺得不太像真的,哎,搞不好就跟電視劇裏一樣,他在辦案子也說不定。”
 
  今天下班仍舊晚,不過沒有街坊想打通宵麻將,撐到兩點便散場了,餘禕的運氣很好,回到古宅的時候阿成又在做宵夜,她把下午提回來的塑料袋放到餐桌上,對阿成說:“今天我去了一趟賓館,菲菲姐讓我稍吃的回來,老板娘不要,我就帶回來了,一起吃?”
 
  阿成點點頭,見是海南雞飯,他有些驚喜,熱了熱便與餘禕一道分了,餘禕問他:“你平時都要吃宵夜?”
 
  阿成說:“也不是很頻繁。”
 
  餘禕又問:“魏先生不吃嗎?”
 
  “他不怎麽吃宵夜。”
 
  餘禕慢慢展開話題,對他說:“你跟他們的性格很不一樣,我隻敢跟你說話,阿讚不理人,莊先生也不愛說,魏先生就更不用提了,我見他怕。”
 
  阿成的胃口很好,嚼著飯說:“我們也怕魏總,不過他很少動怒,不要惹到他就沒有關係。”
 
  “你對魏先生很了解,你跟著他很久了嗎?”
 
  阿成點了一下頭,沒有回答具體時間,餘禕又問他是哪裏人,阿成隻說是南方人,兩人聊了許久,阿成快要將飯吃完的時候,餘禕又問:“這個合你口味嗎?菲菲姐最近在試新菜,閩南菜、粵菜、川菜都有,她說這個海南雞飯是請大廚做的,味道很正宗,我也吃不出正宗不正宗!”
 
  阿成笑道:“雞肉可以再生一點,八|九成熟就夠了,那樣會更正宗!”
 
  餘禕笑眯眯地點點頭,宵夜飽到撐。
 
  接下去的兩天,她每天都帶一份宵夜回去,阿成喜辣,接受粵菜,也喜歡咖喱,但似乎並不是很喜歡餘禕帶回的咖喱的味道,餘禕與他每天都進行美食交流,兩人相處愉快,就在她整天忙於美食,間或躲避魏宗韜,無視陳之毅的時候,早已被她遺忘的瘦皮猴突然出現了,出乎眾人的意料,瘦皮猴出現的太突兀,他一瘸一拐滿臉淤青,胳膊上還拴著布條,在這個清晨,堅強地敲響了古宅的大門,哭喪著臉對莊友柏說:“大哥,我……我那個,那個房東找來,說要賣房子,他錢都收了,三天後就讓你們搬!”
 
  
 
☆、第 18 章
 
  瘦皮猴真的瘦了很多,他的個子並不是很高,長得也不好看,被關了十一天才被救出,早已餓成了皮包骨頭,再加上渾身上下青青紫紫,整個人就變成了一根五彩繽紛的竹竿,喜劇效果驟增,餘禕見到他時忍不住勾了一下嘴角,又覺得這樣太沒禮貌,側了一下頭避開了。
 
  瘦皮猴這些時日一直住在醫院裏,成天雞鴨鵝鴿子湯進行大補,精神已經大好,最近一直在籌劃整頓地盤的事情,過段時間還要準備開庭,等著將罪魁禍首繩之以法。
 
  消滅了心腹大患,又借此招攬了一批無處投靠的小弟,他正雄心壯誌的打算重整旗鼓之時,昨天古宅的房東便找來了,說是前兩天有買家聯絡他,想要買下這間房,報出的價格十分可觀,房東覺得機不可失,昨天便簽訂了合同。
 
  古宅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部設施,都不算差,甚至可以說是儒安塘一帶最豪華的房子,無奈它建錯了地方,先不說這裏位置偏僻,離市中心較遠,光是這一代的居民的名聲,說出去就不太好聽,早些年這裏尤其混亂,因此如今這裏的房價比一些小城鎮還不如,能把這個房子以高價賣出,房東甚至覺得是自己除夕那晚去寺廟燒頭香,誠心誠意感動了菩薩。
 
  按說瘦皮猴是這裏的地頭蛇,最擅長打家劫舍,容不得他人說不,誰不給他麵子,他派人教訓一頓就成,可惜這次的對象太棘手。
 
  瘦皮猴苦哈哈道:“先說這個房東,你們看這個房子就知道了,能有這麽個房子的人,也不會窮到哪兒去,本來就是賺了錢才搬出這個地方的,而且他的小舅子是給政府辦事兒的,有點兒後台,得罪了也不好,還有這次買房子的那人,房東說對方是個警察,大哥,你知道我們這些人比不上外頭的什麽黑社會老大,我們也就是混口飯吃,真要硬碰硬確實也沒那個能耐,所以你看……”
 
  莊友柏不甚在意,不過就是買一棟房子的事情,但此事還需請示魏宗韜,他不能擅自做主。因此他讓瘦皮猴繼續坐在樓下,上樓敲響了魏宗韜的房門。
 
  魏宗韜一直安心養傷,每天睡足八小時,不做劇烈運動,飲食由阿成安排,早晨用完飯後就回房休息,現在他正上網看新聞,聽完匯報,他讓莊友柏把阿讚叫來,問阿讚:“查的怎麽樣?”
 
  阿讚道:“他叫陳之毅,今年三十一周歲,豐市公安局警員,父親是內地富商,家中祖父和叔伯兄弟都在北方任要員,陳氏一脈很有名望,五年前陳之毅曾在海州市刑警隊任職,半年前進入豐市公安局。”
 
  陳之毅是官三代富二代,背景深厚,身家更是豐厚,二十二歲入職警隊,因表現優異,破獲數起大案要案,一路提拔,順風順水,奈何四年前突然離職。如今他進入了地級市公安局,走個流程後將進入省廳,現在他休假在此,假期無限延長。
 
  時間緊,阿讚隻查到了這些容易查的事情,陳之毅從小生長在北方,二十二歲以後才來到南方的海州市,看起來與餘禕沒有任何交集,也不知這兩人是如何在短短幾天內就擦出了火花,阿讚將心中想法說出,隻聽魏宗韜漫不經心道:“阿莊,你熟悉內地飲食嗎?”
 
  莊友柏不解,卻還是回答:“大部分菜係還是知道的,說不上熟。”
 
  “飲食習慣從小培養,南方吃米北方吃麵,有的地方重甜,有的地方重辣,平常也許不講究,入鄉隨俗,過年的時候大部分人都該想家,也會想念家鄉菜。”他看向莊友柏,“記不記得我們除夕來這裏,吃過什麽菜?”
 
  除夕那晚他們奪了餘禕的年夜飯,莊友柏記憶猶新,他神色一凜,道:“花生眉豆雞腳湯,我一直沒留意,這是海州市的特色菜!”餘禕生長在海州市,所以阿讚才無法查到她在身份證戶籍地的經曆。
 
  魏宗韜闔上筆記本電腦,冷笑道:“原來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不知道感情多深?”
 
  彼時餘禕正在樓下廚房準備午飯,時間還早,她把菜都洗淨切好,泡了一杯茶給瘦皮猴。
 
  瘦皮猴每次見到餘禕都覺得驚豔,天氣漸熱,厚厚的冬裝早就裝進了衣櫃,餘禕今天外穿一件亮色過膝開衫毛衣,裏麵穿了一件素雅的連衣裙,清清爽爽,看得瘦皮猴的小心髒砰砰跳,一個月不近女色,他一時口幹舌燥。
 
  他不確定餘禕現在是否已成為那個“魏總”的人,當初是他自己為攀附姓魏的那人,才將餘禕拱手相讓的,現在雖然見到她就覺得後悔,但也沒有辦法。他捧著熱茶問餘禕:“你現在就住這裏了?平常會不會不方便?”
 
  餘禕道:“有點兒不方便,不過還可以,平常要去棋牌室,也不常見到他們。”她又問了問這間古宅的買賣情況,聽到價錢後咋舌,“難怪房東賣得這麽快!”
 
  瘦皮猴笑道:“要是這個房子賣了,說不定他們就離開儒安塘了,你到時候沒地方住,就住我那兒去,我那兒空房間多!”
 
  餘禕謝過他的好意,聊了一會兒就見莊友柏下來了,對瘦皮猴說:“把房東電話留一個!”看情形他們還想交涉,瘦皮猴趕緊留了電話,拍 說要幫忙。
 
  送走瘦皮猴,樓裏又沒了聲響,餘禕和阿成一起去廚房整理菜,餘禕隨口道:“沒想到你做菜很熟練,當初莊勇讓我專門給你們做飯,我以為你們都不會做呢!”
 
  阿成找不到借口解釋,隻能說:“魏總愛吃你做的菜。”這理由聽起來太牽強,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合理,幸好餘禕也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餘禕來到棋牌室上班的時候,陳之毅已經到了,坐在他的專屬位置上,看著餘禕一路過來。
 
  今天吳菲來帶吳適出門玩兒,在小廚房裏吃完飯,出來就對餘禕打趣:“好好把握機會,這個陳警官工作好,長相好,看起來人品也不錯!”
 
  餘禕笑道:“菲菲姐,要不你考慮考慮?”
 
  吳菲道:“你還別說,你姐夫一大把花花腸子,要不是沒花到我跟前來,我早就踹了他了,那個陳警官也輪不到你,現在你趕緊給我抓緊了,大好的機會啊,你要是不稀罕,我就給小琳做媒了!”
 
  餘禕千恩萬謝送她出門,順便搶了吳適的平板電腦,尋到空隙就上網摸索,倒也沒有耽誤棋牌室的生意。
 
  陳之毅不知道她在做什麽,一邊喝茶一邊盯著她瞧,一旁的街坊早就看出端倪,有八卦的便來問長問短,陳之毅也坦率,態度明確,從不遮遮掩掩,對他們的好奇都默認了。
 
  滿足了街坊的八卦,陳之毅走到櫃台前,說道:“三天後房東交房,你不用搬出來。”
 
  餘禕頭也沒抬,自顧自的劃著電腦,應道:“你既然知道他是永新集團的長孫,再怎樣沒有實權,應該也不會缺錢,再說了,如果他搬出來了,我自然是要跟著他走的!”她這才抬頭看陳之毅,微笑道,“陳之毅,你別幼稚了!”
 
  她把他的名字叫得很好聽,陳之毅心頭軟軟,“永新集團而已,你既然願意跟人了,跟著我會更好。現在房子有了,你還缺什麽?”
 
  餘禕不置可否,聽到這話也沒詫異。
 
  她與陳之毅認識多年,對他太過了解,從前糾纏成那樣,他從不像外表看起來那般謙謙君子。現在她被魏宗韜欺壓,憋得一肚子氣,可巧陳之毅從天而降,仍像從前那樣,正合餘禕心意,不但替她查到了魏宗韜的表麵身份,還能幫她陪魏宗韜玩兒,魏宗韜不是說陪她玩兒嗎,餘禕如他所願。
 
  想到這裏,餘禕暗自心花怒放,麵上神色卻淡淡的:“不要小看人了,我的眼光有這麽差嗎?陳之毅,我們已經算是陌生人了,你確定你要繼續幹擾我的生活?”
 
  陳之毅笑道:“怎麽說我們也是故人,我隻是為你好,讓你生活的更好,我的假期還很長,現在就當度假。”
 
  他在這裏度假,一擲千金買了一棟房子,合同簽得神速,購房款也大方的付了一半,手續還沒來得及辦完,不過合同上明文寫出了巨額的毀約金,房東根本就沒想過毀約。
 
  因此當房東接到莊友柏的電話時,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對方給出的價格更加大手筆,可就是這個毀約金,讓房東這會兒毀得腸子都青了,他隻能支支吾吾拖延住對方,打算找家人商量從長計議。
 
  莊友柏掛斷電話,有些不解魏宗韜的意思,他們已經知道了那個不合常理的毀約金數目,倘若魏宗韜真想買下這個房子,就該報出更高的價錢,偏偏他報的價格遠遠超出了陳之毅的價格,但扣除違約金後卻會讓房東虧損,這樣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魏宗韜道:“誰說我要買這個房子了?”
 
  莊友柏一愣,聽他悠哉遊哉地說:“虧本買賣,我從來不做!”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天天茵茵扔了一個地雷,破費啦破費啦~(╯3╰)mua~
 
  對了,話說我在微博上爆了照,大家透過馬賽克看出了我的美貌……你們是怎麽看出的啊哈哈哈哈~我告訴你們這個是馬賽克技巧啊,我真的是一枚胖子,我發誓我沒謙虛沒撒謊,下次你們需要馬賽克我來幫忙吧,我的馬賽克潛能就是這麽爆發的,哈哈哈哈(╯3╰)~
第 19 章
 
  魏宗韜根本不打算買這棟沒有任何商業價值的破舊房子,他讓莊友柏仍在儒安塘另尋住所,這裏的位置很好,處於城市的最底層,交通便利生活便捷,遍布三教九流人士,他並不打算離開。
 
  儒安塘沒有比古宅豪華的房子,倒是還有幾家自建的平房,牆麵坑坑窪窪,內部沒有裝修,根本沒法住人。
 
  莊友柏最後選定的房子位於棋牌室隔壁,棋牌室是一棟兩層樓的自建房,隔壁房屋也是兩層,屬於同一個房東,外牆上貼有房屋出租告示,莊友柏撥通告示上的電話,被告知房東在外旅遊,四月份才回來,租 宜交由棋牌室老板娘打點。
 
  棋牌室老板娘正忙得無暇分|身,她讓打印店的小夥子做了幾張海報宣傳“牌友大會”,站在一張凳子上讓大夥兒安靜:“還是跟去年一樣,冠軍的獎品是免三個月的茶水錢,每天晚上宵夜也免費,你們多帶點兒親戚朋友過來湊熱鬧,這個冠軍的名額是可以送人的,要是你們朋友贏了冠軍,不方便來這兒打牌,他們可以把冠軍送給你!”
 
  儒安塘的“牌友大會”每年三月舉行,街道辦事處給予友情支持,其實這就是老板娘自己想出來的一種宣傳手法,牌友大會期間客人多,光是茶水錢和宵夜錢就已經讓她賺得盆滿缽滿,再加上她的名聲也因為大會而越來越響亮,在街道上的威望比旁人高,最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眾人交頭接耳,這個活動他們早已熟悉,每年的賭神都是不同的人,想要拿到冠軍全憑運氣,大夥兒躍躍欲試,全都湧上前去報名,有人瞎起哄:“哎,我說老板娘,每年都是免個茶水錢,今年來點兒新意成不!”
 
  老板娘衝他喊:“獎金五百塊,你沒看海報上多的那行字嗎!”
 
  大紅色的海報上比往年多了一行關於獎金的字,同樣用棋牌室作為背景照片的海報,這次還多出了一個人。
 
  那人大笑:“老板娘這次 本啊,怎麽還多了個小姑娘,這也是獎品嗎?”
 
  照片裏的餘禕還穿著冬裝,抬手將耳邊的碎發挽起,頭頸微垂,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拍照。
 
  大夥兒紛紛湊上前去瞅,笑著起哄,非讓老板娘把餘禕也充作獎品,比如讓她叫聲“老公”,比如一次約會的機會,再比如一記香吻,餘禕知道這些人都沒有惡意,一邊替他們登記,一邊抿著嘴笑。
 
  老板娘吼了一聲:“都是一群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見大夥兒哈哈大笑,老板娘也跟著笑了起來,她看餘禕似乎沒有反對,便道,“想占便宜的都給我滾出去,多加一個獎品,你們剛說的讓小餘自己挑,我看約會最好,到時候讓她炒盤青菜就行!”
 
  報名的人瞬間玩鬧似的一哄而上,看樣子把櫃台都要擠破,可沒一會兒聲音就有些安靜了,側邊讓開了一條路,陳之毅走到櫃台前,說道:“我也報名!”
 
  大夥兒左看看右看看,一臉曖昧的表情。
 
  古宅還沒正式過戶到手,陳之毅又要參加所謂的“牌友大會”了,莊友柏將租房的信息帶回,順便多說了一句“牌友大會”的情況,見魏宗韜沒有發表意見,他繼續之前的話題:“二樓是個套房,一廳三室兩衛,房間少不夠住,儒安塘裏並沒有合適的房子,不如我去外麵看看。”
 
  魏宗韜說:“把整棟租下,四月房東才回來。”
 
  莊友柏暗道自己蠢了,竟然沒想到這一點,都怪下午棋牌室太熱鬧。
 
  魏宗韜想要租房子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餘禕的耳中。
 
  老板娘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灌著茶水對她說:“怎麽他們要搬出來啊,租不起了還是出了什麽事兒?”
 
  上午他們才得知房東賣房的消息,中午餘禕見到陳之毅接了一個電話,似乎房東在猶豫賣房一事,到了下午,莊友柏竟然過來打聽起了隔壁那棟樓,效率太高,餘禕不知道是期盼這兩邊的人打一場拉鋸戰,還是期待魏宗韜灰溜溜地搬出古宅,她對老板娘說:“聽說房東要賣房,這不是,他們沒地方住了嗎!”
 
  她偷偷地幸災樂禍,工作效率也大大提升,兩個小時就將牌友大會的比賽名單整理好了,筆尖指到“陳之毅”的名字時,她停頓了一下。
 
  五年前的陳之毅不會打牌,有一次飯後在酒店包廂裏開了一桌牌局,與陳之毅一道前來的長輩還拿這事兒笑話他,最後陳之毅避到了沙發處,坐到餘禕身邊,搶走她手中的手機,瞟了一眼說:“明天跟朋友去遊泳?”他側頭笑,“今天剛來例假,你明天想血染泳池?”
 
  餘禕記不清那時自己具體多大,可能十七歲,她早一年讀書,那時剛好高三。她發育比別人遲,身材出落的不錯,偏偏一直沒來例假,去酒店吃飯這天她終於迎來了人生的第一次,中間進包間廁所換了一下衛生巾,後來陳之毅也上了一次洗手間,出來就把她手中的冰飲奪過,讓服務生換上熱乎乎的玉米汁,餘禕罵他“變態”,居然能看到垃圾筐裏那片被她刻意翻過身,又用紙巾遮掩住的衛生巾。
 
  她很久沒想起從前,那段過去就像一場夢,這些年她一個人到處走,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手機裏僅存的幾個號碼是做沙發客時認識的房東,年前她還收到短信,房東問她是否在爬雪山,笑話她嬌 弱運動白癡。
 
  餘禕甩了甩筆,將自己甩回到了現實,喧鬧的棋牌室,餛飩麵條的香味,還有一直坐在那裏,直勾勾地盯著她的陳之毅。
 
  淩晨回去的時候,客廳的落地燈亮著,阿成今天提前做了宵夜,剛端到魏宗韜的麵前,餘禕就回來了,阿成道:“我熬了粥,你也吃一碗!”說完就折回了廚房。
 
  電視機的音量調得很輕,新聞頻道最愛播報內地、港台,還有美國、日本、歐洲以及戰亂國,國際新聞繞來繞去就隻有這麽幾個國家,魏宗韜喝了一口粥,說道:“每天看新聞,確實有點無聊,幸好你給我找了點樂趣!”他拍了拍身邊的位子,讓餘禕過來,“坐下喝粥!”
 
  餘禕坐到了單人沙發上,對魏宗韜說了幾句客氣話,兩人自顧自的喝粥,好半天魏宗韜才報出了一個價錢,正是他報給房東的購價,比陳之毅的價格高,但扣除違約金後,房款數額又比陳之毅的價格還要低了,分明就是吊著房東,讓他不上不下,魏宗韜根本就不打算買房。
 
  餘禕笑道:“幾天之後還是要搬,聽說魏先生打算租棋牌室隔壁的那套房子。”
 
  魏宗韜將空碗擱到了茶幾上,說道:“這裏住得舒服,多住幾天也不錯。”
 
  他起身離開時又折了回來,走到餘禕麵前,彎下腰欺近她,笑道:“就隻打算玩兒這個?還行,不算玩兒過。”說完親了親餘禕的臉,低聲道,“對了,天氣預報說過幾天要下雨,出門記得帶傘!”
 
  最近氣溫升得快,空氣有些沉悶,看樣子確實要下雨,不過現在還是晴天,並不妨礙眾人的好心情。
 
  陳之毅再次接到房東的電話,時間已至第二天下午,聽完後他無所謂道:“我跟他一個價,合同可以重新簽訂!”
 
  房東原本已做好了撕破臉皮也不付違約金的準備,沒想到陳之毅居然來這樣一出,他喜上眉梢,立刻打電話給莊友柏,誰知莊友柏居然說:“那我們再多加一成!”
 
  房東聽完,興奮地差點兒昏厥,等到清醒過來,他又想這兩人是不是在耍他,猶豫再三,他找到了瘦皮猴問詳情,瘦皮猴嚷嚷道:“你知道魏總他們是什麽人嗎,買房子能差錢?就你那個房子,他們隨隨便便就能買十幾二十棟!”
 
  房東了解瘦皮猴的性格,若對方無權無勢,瘦皮猴不可能如此巴結,他心中大定,這次不再是他七上八下,而是他吊著對方兩人,讓他們互相競價,幾通電話後房價直衝他的腦血管,待時間又拖延了兩天,最後莊友柏說:“那好,我們後天搬!”
 
  陳之毅不是傻子,第三通電話時就已懷疑起了對方的用意,他們可能確實不缺錢,但也有可能是故意把價格彪高,無論他們是何用意,總之他的目的明確,直到最後簽約,他終於確定對方隻是想讓他大 而已,陳之毅無所謂的笑了笑,爽快的簽訂了合同,這次房東發毒誓保證一定會在後天讓他們搬出去。
 
  他來棋牌室找餘禕,把消息提前告訴她。
 
  餘禕忙得不可開交,對他說:“還沒到你比賽呢,你是晚上的場次!”
 
  “牌友大會”已經開始,上午棋牌室就已人滿為患,棋牌室外麵的空地上又擺出五桌,電線杆上還似模似樣的拴了一條大會橫幅,街道辦事處的阿姨拍了幾張照就走了。
 
  陳之毅笑道:“嗯,你到時候想選什麽,約會還是……”
 
  餘禕挑眉笑道:“好像這些都跟你無關。”
 
  “我總能拿到冠軍,冠軍名額可以送人!”陳之毅道,“魏宗韜後天就要搬出來了,你呢?”
 
  “我?”餘禕但笑不語,到了後天,也許她也能搬出來了,她無比期待!
 
  古宅裏,阿成和泉叔在不疾不徐的收拾後天要帶走的行李,魏宗韜站在院落中,又一滴雨水落到了他的手背上,他瞟了一眼,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阿讚捧著筆記本電腦走到他邊上,說道:“魏總,發現了關於你的內容!”舉到魏宗韜麵前,屏幕上的標題醒目。                   
 
  
 
☆、第 20 章
 
  打開的網頁是國內某知名論壇裏最紅的版塊,每天的流量數之不盡,八卦爆料者或某些重磅新聞的幕後推手最喜歡流連在此,黑的能說成白的,白的能給說沒了,同時更能揭露各種真相。
 
  數日前有一篇帖子發到了這個版塊上,標題裏有最吸引人眼球的“女星”、“豪門”、“交易”等字眼,男主角代號為w,身份是某上市集團新任主席,八卦的那些內容早已見過新聞,全都算不得新鮮,且明眼人一看便知道w是指哪位,真正激起網友興趣的是在接下來的爆料中。
 
  阿讚說道:“今天翻新聞時看到了一篇關於永新集團的新聞,裏麵第一次突出報道了你,說豪門爭產,親叔叔傷害親侄子,導致親侄子如今下落不明,我根據這些內容找到了新聞的來源,那位記者就是看了這個帖子,才寫出了這篇報道。”
 
  發帖者的文筆非常好,條理清晰,先抑後揚,同時舉例其他豪門的境況來做烘托和推理,前麵說的是w與各路女星的緋聞,後麵自然而然的歪了樓,竟然說了豪門鬥爭,作為私生子的魏宗韜從小生活在東南沿海的一個小城市裏,去年被姑姑魏菁琳找回,年前便開始下落不明,記者進行了一番考證,果然尋不到魏宗韜的蹤跡。
 
  在隨後的跟帖裏,有網友稱春節時曾在家鄉與魏宗韜有過一麵之緣,敘述內容半真半假,極易令人信服,而查看該網友的注冊資料,他的家鄉正是“瀘川市”!
 
  阿讚繼續說:“現在每天都有內容更新,發帖者使用的是代理ip,最後查出的地址是國外!”國外某個因雪山而聞名的城市。
 
  魏宗韜已經返回客廳,坐在沙發上翻看帖子。阿讚覺得這種時候魏宗韜應該生氣才對,畢竟他如此低調的住在這裏,自有他的主張,時機未到卻被暴露,他必定不快。
 
  可是魏宗韜翻看著帖子,唇邊自始至終都勾著淡淡的笑,阿讚看不出他是真笑還是假笑,隻能一聲不吭地坐在一旁等待命令,許久他才聽魏宗韜說:“最近永新的股票一直在慢慢地跌,我們幫他一把!”
 
  魏宗韜看向阿讚:“就在下麵跟帖,幫我省了不少力氣!”闔上電腦,他又道,“對了,聽說‘牌友大賽’已經開始了,我們也去看看!”
 
  那一頭的儒安塘棋牌室內,比賽正如火如荼地展開著,吳菲從賓館裏調派了六個服務員過來幫忙,大夥兒還是忙得昏頭轉向,再加上外頭好像有下雨的征兆,大家又是挪桌子又是支雨棚,好半天才將一切搞妥。
 
  餘禕終於有空歇氣,躲到小廚房裏喝了一杯水,順便刷一下網頁,再一看,原先已有幾十萬點擊的帖子,突然間點擊破了百萬,她趕緊細瞧,發現跟帖者當中有一個新注冊的賬號,爆料w主席麻省學曆為造假,爆料內容有理有據,可信度極高,餘禕立刻搜索了一下關鍵字,果然這條內容已成為即時熱門新聞,輕而易舉地壓倒了與私生子有關的那條新聞。
 
  餘禕暗罵半路殺出個陳咬金,馬上跟帖把歪了的樓扶正,廚房外人聲鼎沸,她加快打字速度,還是花了好些時間才把文字輸入完,老板娘已經扯著嗓門過來催她出去了。
 
  室外天色已暗,棋牌室的燈全都已經打開,許多人都在吃晚飯,大聲議論剛才的牌局,突然間,所有的聲音都停了一瞬,眾人的視線紛紛躍到了門口,隻見有三個男人出現在門口,左邊一人戴著眼鏡斯斯文文,右邊一人個頭稍矮,兩人都靠後站著,與中間那人岔開了些微距離。
 
  立在中間的男子,身形高大,頭頂似乎都要觸到門梁,足容四人同時穿行的大門,此刻竟顯狹窄。他穿著一件黑色的休閑西裝,好似將背後黑夜吸入,邁出的步伐穩健有力,能聽見皮鞋踩地的聲音,一下又一下,重而沉悶。
 
  從門口走進,短短五六步的距離,他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老板娘最先回神,笑道:“魏先生來了,老李那桌讓一下,魏先生也是來比賽的!”
 
  眾人嘩然,一陣交頭接耳。
 
  他們都知道除夕那晚有外來人住進了空置著的古宅裏,偶爾也有街坊偶遇過古宅裏的人,隻是見到這個男人的次數最少。
 
  魏宗韜來到這裏一個多月,一直深居簡出,偶爾才出門散步運動,外出時間都是入夜以後,夜色下連五官都變得模糊,竟然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直到現在,他們才在棋牌室的燈光下,看清楚這人硬朗的五官,還有如刀刻般的棱角,嚴厲到令人肅穆。
 
  餘禕站在櫃台邊,悄悄地把平板電腦放進隔板中,察覺身後有人靠近,她立刻回頭,正見陳之毅含笑看她:“意外嗎?”
 
  餘禕瞥了眼被老板娘殷勤地迎到桌邊的魏宗韜,說道:“確實意外!”
 
  老板娘也非常意外,半個小時前接到了莊友柏的報名電話,心想他竟然也有興趣湊熱鬧,沒想到來湊熱鬧的居然是這位“魏先生”。
 
  她快要六十歲,看人的本事還是有些的,自然能瞧出魏宗韜不是普通老百姓,又想瘦皮猴與他們往來慎密,看來這些人也不是什麽正當生意人,不如好好招待,平安送出,萬事皆安。
 
  有街坊知道餘禕在給他們做保姆,便喊餘禕去倒茶,不消片刻餘禕就捧著茶過來了,笑眯眯地替三人斟上。
 
  街坊們熱情好客,一時問長問短,圍著魏宗韜他們說話,答話最多的是那個矮個子的,魏宗韜對他們並不理睬,反而輕輕叩著桌子說:“再倒!”
 
  餘禕剛想離開,聞言後隻能再次提起茶壺,清淺的綠色茶水緩緩注入杯中,她聽魏宗韜低聲開口:“你說,我能不能贏?”
 
  是比賽還是其他?餘禕不知道他是否意有所指,笑說:“魏先生一來,他們都呆地不說話了,還沒考牌技,你已經贏了一籌!”
 
  魏宗韜笑了笑,隻看著她,沒再說話。
 
  “牌友大賽”是老板娘所創,不講究什麽規則,比賽內容都是她一人製定的。
 
  比賽共分三場,第一場瀘川麻將,第二場雙扣,第三場骰寶,麻將和雙扣三局兩勝,骰寶進行五局,猜拳決定第一個莊家,莊閑輪換做。
 
  白天已經刷下了大半選手,此刻在棋牌室內的街坊,一半都是看熱鬧的,眾人吃完飯休息了片刻,立刻上了牌桌,這邊大夥兒猜那三人究竟誰上場,那邊魏宗韜已看了阿成一眼,阿成頷首,立刻坐上了牌桌。
 
  三人裏最其貌不揚的矮個子參加比賽,街坊們立刻起了輕視之心,再加上阿成還問了對方瀘川麻將的規則,街坊們更是不認為他能勝出。
 
  瀘川麻將共有144張牌,算法論花,各地麻將規則雖然大同小異,但初初上手,必定會不習慣,誰知阿成竟讓眾人大跌眼鏡。
 
  他理麻將的速度又快又熟練,一路都不苟言笑,第一局小勝,第二局清一色,第三局杠後開花,驚得眾人打一路掉一路下巴,速戰速決,立刻進入第二場雙扣賽。
 
  此時眾人已不敢再小看他,瞅著他的眼神詫異又警惕,棋牌室內屏息靜氣,隻剩下了細碎的談話聲和紙牌的嘩嘩聲。
 
  陳之毅從頭到尾都沒有參加比賽,他坐到了魏宗韜的隔壁,與他僅隔一張桌子,視線一直盯著替人端茶遞水的餘禕,絲毫不關心戰局,也沒有同魏宗韜說話。
 
  魏宗韜突然“嗬”了一聲,說:“你買了幾個人?”
 
  沒頭沒尾這樣一句,聽得陳之毅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詫異地瞟了一眼魏宗韜,隨即才麵無表情地收回目光,仿佛在閑談:“六個。”
 
  陳之毅對麻將撲克不在行,早前便找到了儒安塘牌技出眾的六人,許諾他們一筆小錢,讓他們贏得比賽。
 
  小打小鬧的一個“牌友大賽”,他卻格外看重。
 
  餘禕從小心高氣傲,她萬事都是第一,不知輸的滋味,平常雲淡風輕一副什麽都不在意的模樣,誰都對她沒有防備,隻有陳之毅知道她,那年她剛念大一,陳之毅將她的一個追求者逼得再也不敢見她,那天餘禕抱臂倚在車邊,笑容清麗可愛,聲音卻冷若冰霜,“他連你這樣的人都對付不了,又怎麽對付的了我?你多此一舉!”
 
  餘禕瞧不起他,她隻瞧得起,能將所有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孤獨到沒有敵人,強大到無所畏懼,能讓她真正臣服的男人!
 
  陳之毅想讓餘禕臣服於他,想讓她永遠乖順地呆在他的身邊,想讓她的眼裏心裏隻有他一人,這個夢他做了多年,在五年前戛然而止,直到一周前,他再次做起了這個夢,此刻餘禕正遊走在眾人間,笑靨如花盡心斟茶,這樣的笑容,怎能盛開在這種地方!
 
  陳之毅沒想到魏宗韜會突然說出這樣一句話,稍稍一想,他便明白過來。
 
  他來參賽,卻從頭到尾都沒摸過牌,他並非儒安塘的人,卻與其中幾個參賽的街坊時有談話和眼神交流,這確實令人不解,而魏宗韜竟然一眼就看明白,陳之毅垂下眸,慢慢喝了一口茶。
 
  魏宗韜悠閑地看著賽場,一派置身事外的模樣,雙扣的三局也即將分出勝負,一旁的阿讚突然彎下腰,輕聲道:“魏總,又更新了!”說著,將手機舉到了魏宗韜的麵前。
 
  更新時間正是他們來到棋牌室的那個時間點,裏麵的爆料內容再次拉回了眾人的目光。
 
  爆料者聲稱,據可靠消息,魏宗韜並非從小生活在東南沿海的小城市裏,而是生活在東南亞一帶。
 
  上麵最後寫道:新加坡或者馬來西亞,不信你們可以去查,不知道是豪門故意放出假消息掩人耳目,還是這位私生子心機深沉,裝弱小無能,伺機而動?這場豪門鬥爭,我萬分期待孰勝孰負!
 
  骰寶已進行到最後一局,街坊們神情緊張,屏息看阿成揭開骰盅,果然又是十五點大,眾人驚呼,不可思議。
 
  魏宗韜支著下巴,慢慢甩著手機,視線緊盯餘禕,眼含笑意:“聰明的……讓我很想要她!”                   
 
  作者有話要說:  內什麽我其實隻會鬥地主,不會麻將不會雙扣,雖然貌似雙扣跟鬥地主差不多?反正我還是隻會鬥地主哈,所以上麵那些賭博過程我隻能寫幾個專業名詞上去,我完全不懂什麽清一色啊杠後開花啊,那都是什麽啊,百度百科裏看得我暈頭轉向~~~~~~~~~~~~~所以如果以後關於這方麵的內容我有bug,請大家及時指出啊~
 
  話說每天好多小夥伴跟我要紅包,大家是不是不喜歡我那個連續21天每天3個紅包的法子?要不我另想一個吧,我先去研究一下別人是怎麽發紅包的哈~大家不要著急~(╯3╰)
 
  哦還有,後天入v啦,明天是關於儒安塘的最後一章,後天他們就離開了,這文一共有三卷,循序漸進,慢慢刺激,哦我愛慢熱~哈哈哈哈
 
 
☆、第 21 章
 
  這句話沒人聽清,因為那頭的阿成大勝,街坊們興奮的議論聲已將這句話完全蓋過,連離得這麽近的陳之毅,也沒有聽見剛才那句話。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包括陳之毅,都將目光紛紛投向了賽場中的阿成,隻有餘禕的視線,躍過一個又一個人,與遙遙坐在另一頭的魏宗韜相撞。
 
  魏宗韜看著她笑了笑,笑容意味深長。
 
  餘禕完全沒想到阿成竟然是賭場高手,一路贏得輕輕鬆鬆毫無懸念,接下去的比賽許多人都意興闌珊,顯然他們因為阿成而遭受到了嚴重打擊。
 
  餘禕有些不可思議,站在桌邊觀察了一陣,隻見阿成出手不假思索,碼麻將拿撲克極為老練,甚至在手搖骰盅時,姿勢也顯得嫻熟專業,直到淩晨以後散場,她還是沒有看出任何蹊蹺。
 
  散場時很混亂,有的人去廚房讓人打包宵夜,有的人擁去櫃台向老板娘問長問短,還有的人仍舊坐在牌桌上研究麻將和撲克,餘禕已經捋起了袖子擠進人群,準備收拾那些茶杯碗筷,腰上卻突然一緊,她驚了一下扭過頭,正見魏宗韜笑看著她,手掌在她的腰間用力一捏,說:“走!”
 
  餘禕一愣,腰間的力道將她帶了幾步,手中茶杯跌到了桌子上,響起了無法引人注意的碰撞聲,她低斥一聲掙了掙,隻覺又被魏宗韜摟緊幾分,側身已與他緊緊相貼,耳邊響起那人低沉沉的聲音:“約會,嗯?”
 
  屋外已經大雨傾盆,踩上坑坑窪窪的路麵,水花立刻四濺,餘禕顧不得去管長裙上的泥水,衝魏宗韜喊:“約什麽會,比賽還沒結束!”
 
  前方阿讚撐著一把黑傘跑來,將傘舉過他們頭頂,小心翼翼避開不斷扭動的餘禕,將他們一路護送進車裏,隨即坐上駕駛座,快速朝古宅駛去。
 
  餘禕氣得連喊數遍,魏宗韜充耳不聞,轉眼就回到古宅,餘禕被他連推帶抱,最後來到三樓天台。
 
  大雨如注,水汽和寒氣撲麵而來,放眼望去全是模糊的水簾,在昏黃燈光的映射下,泛著淺淺的水光。
 
  天台上不知何時架起了一個雨棚,一頭綁在泉叔住的房子屋簷上,另一頭棒在那棵泡桐樹的樹幹上,雨棚下放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幾隻帶蓋的盤子,燭光在中間搖曳,岌岌可危,不知何時就會被風雨撲滅。
 
  魏宗韜這才開口:“阿成十八歲進賭場工作,兩年荷官,一年高級荷官,三年監場,最後升為公務……”他勾唇道,“他能從麻將背麵讀出麻將牌,他想要什麽撲克就能拿到什麽撲克,玩骰寶他靠聽力,記住以後如果想跟他打麻將,千萬別讓他有機會碰到麻將牌,否則他一碰,上麵就全是記號……”
 
  這就是神乎其神的千術,並非隻存在於電影中,阿成刻苦經營十多年,練就出這樣一番本事,普通人想與他賭,那是不知死活。
 
  餘禕懵了懵,無論如何她都想不到,長相如此普通、待人親切溫和的阿成,居然是一個荷官。
 
  魏宗韜挑起她的長發,說道:“現在,可以約會了嗎?”
 
  魏宗韜摟著餘禕走到桌邊,並不急著掀開蓋子,他像是才想起來,說道:“對了,今天我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帖子,說永新集團的新任主席與眾多女星有過緋聞,他還因為爭產,陷害了自己的親侄子,現在親侄子失蹤,下落不明,原來他來到了瀘川市。”魏宗韜慢慢地掀開一個蓋子,盤中食物漸漸映入餘禕的眼簾。
 
  黃色的麵條,雞蛋、青椒、海鮮和番茄,還有濃鬱的醬香味,看得餘禕心中沉沉,她睨向魏宗韜,索性笑道,“桑巴醬,馬來炒麵特色醬。”
 
  魏宗韜挑了挑眉,笑容愉悅,又掀開另一個蓋子,盤中食物已經冰冷,卻仍然能誘人食指大動,餘禕道:“海南雞飯,其實新加坡的海南雞飯最正宗。”
 
  接下來的兩道菜,一道川菜一道咖喱,餘禕說:“新馬人也吃川菜,咖喱裏麵會放椰漿,口感與一般的咖喱不同。”
 
  最後一道菜是米粉,湯底特別,由海鮮、椰漿和辣醬做成,那天餘禕跑到市中心的酒店找了許久才找到,吳菲當初給她的五百元獎金也終於用完。
 
  這次是魏宗韜開口:“叻沙,娘惹菜,阿成的祖父母都是峇峇娘惹,他小時候曾經跟隨父母來中國討生活,那些年他最想念祖母做的娘惹菜,後來他學會了一手好廚藝,能夠自給自足,如今住在這裏,他又開始想家,忍不住做了一道馬來炒麵,被你看見了,有兩個成語,‘見縫插針’、‘捕風捉影’,我中文不夠好,隻能這樣形容。”
 
  餘禕的心髒鼓了一下,又像是立刻被巨石壓住,他說他中文不夠好,中國人可能更習慣說“語文”兩個字,他果然不是中國人!
 
  她的心髒又鼓了一下,一點一點的將巨石鼓去邊上,咽了咽口水,她慢慢道:“你就早知道……”
 
  “嗯!”魏宗韜應了一聲,都沒有讓她說完,又說了一句,“你想欺負阿成老實,我說了陪你玩!”
 
  兩人離得的近,彼此的呼吸和心跳都能感覺到,頭頂的雨棚做工簡陋,劈裏啪啦響個不停,沒有排水結構,此刻雨棚已有些塌陷,他們兩人卻站在積水下,一動不動,互相凝視。
 
  魏宗韜的呼吸有些重,過了許久才再次開口,連聲音都變得暗沉:“還沒結束,我送你一份大禮!”
 
  他拉著餘禕的手,將她帶去泡桐樹前,雨水才是真正的見縫插針,立刻撲向了他們。
 
  泡桐樹周圍的地麵早已龜裂,樹根貫穿屋頂,爬滿二樓的房間,此刻樹底下放著一根大錘,沾滿雨水,汙痕斑斑,魏宗韜拿起大錘,說道:“那天我說過,這棵樹的樹齡已有十年以上,房子撐了這麽久,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塌了,你看——”
 
  大雨滂沱下,耳邊充斥著洶湧的雨水聲,雨柱似乎帶著電流,擊打在泡桐樹身上,另它叫囂,另它掙紮,它的麵前高高舉起了一把大錘,指向天,落於地,像是猛獸在惡嚎,“轟”一聲將它崩裂,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道更加凶狠的力量,地麵在雨夜下緩緩震裂,黑口越張越大,隨時都能吞噬站在它口上的所有東西,包括凶狠砸地的魏宗韜,還有忍不住尖叫的餘禕!
 
  惡嚎在下一秒戛然而止,餘禕被一股大力拽了過去,後背撞向泡桐樹,痛得她叫了一聲,接著雙肩被人扣住,銅牆似的身子將她壓抵樹身,她再也動彈不得。
 
  魏宗韜說:“我比較好奇,一份炒麵為什麽就能讓你懷疑?”
 
  餘禕咽了咽口水,視線被雨珠遮擋,眼前的那張臉有些模糊不清,她啞聲回答:“莊勇曾經說過,莊先生之前一直在國外。”
 
  莊友柏對魏宗韜恭敬尊重,不像隻相處了短短半年的上司和下屬關係,這些人說話和行動都極其默契,往往一個眼神便知道對方讓他做什麽,若沒有長時間的相處,無論如何也不會有這樣的效果。
 
  魏宗韜一笑,臉又壓下幾分,嗓音在喧囂的雨水中帶著一絲陰暗:“知不知道跟帖的後果,嗯?”
 
  餘禕看著他的鼻子,離得實在太近,其實她什麽都看不清,隻感覺呼吸又被彈回,張嘴就能吞進雨水,還有他的氣息。
 
  她道:“帖子也是我讓朋友發的,我當然知道,可能明天就會有人上門找你,也許是記者,也許是永新集團的人,你不用搬家,你可以直接回去。”
 
  帖子正是餘禕讓從前的沙發客房東發的,她的目的很簡單,隻是想讓魏宗韜滾蛋,不過她今天又在帖子裏加了一段內容,把魏宗韜不為人知的身份秘密公諸於眾,後果如何與她無關,她隻知道魏宗韜必定會有麻煩。
 
  腳下的地麵似乎在一點一點撕裂,餘禕不確定是不是幻覺,她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地麵下陷幾分,隨時都會坍塌,她會跟背後這顆泡桐樹一起砸下去,她不敢亂動,隻能被魏宗韜壓著,這個男人又凶又狠,他可以再踹上一腳,真正將她砸下去。他什麽都知道,知道餘禕在試菜,知道餘禕寫了那個帖子,他可以不動聲色的與她周旋一晚,問她“你說,我能不能贏”。
 
  現在他將要結束遊戲,因為他即將被迫離開這裏,可餘禕沒有絲毫喜悅,隻因這場遊戲是魏宗韜的縱容。
 
  魏宗韜又貼近幾分,低聲問:“你是不是很討厭那個警察?你讓他來跟我作對,如果我輸了,你高興,如果他輸了,你也高興,你早就已經想好,是不是?”
 
  餘禕不想張嘴回答,她再開口,就能碰到魏宗韜的嘴唇了,可是耳中聽到他的話,身上觸到他的體溫,她忍不住又想張口,絲絲躁動從危險的地麵沿著腳傳至她的胸腔,最後匯聚頭頂,與雨水的寒氣混合,另她神智不清,胸口仿佛有一團火將要 來,她聽見魏宗韜說:“我陪你玩到最後,幫你完成心願,順便告訴你一聲,沒有人能叫我做事,更沒有人能叫我讓出任何東西,即使是這棟我不要的房子。”
 
  說完,他鬆開餘禕,將她扯至一旁,徹底離開雨棚的範圍,再次舉起大錘,狠狠砸向地麵,戾氣匯聚在全身上下,地麵猛地震動,他始終看著餘禕。
 
  餘禕驚愕的發不出一個音節,她站在雨幕中,頭發和衣服已經全部淋濕,冰冷寒氣躥進身上,卻有一股火燙的力量在體內亂竄欲要破出,那是一團灼人的火球,讓她的四肢在雨水中炙烤迸裂,最後有一把大錘遞到了她的麵前,她感覺那團火在驅動著她,告訴她去握住大錘。
 
  魏宗韜步至她的身後,擁住她,帶著她往前走,腳下地麵似在晃動,搖搖欲墜之感愈發清晰。
 
  他把錘柄放到餘禕手中,看她自覺握住,愉悅低笑,握起她的手說:“砸了這房子,我保證你死不了!”話音一落,兩人手臂相疊,用力錘砸而下,“轟”的一聲,巨響貫穿天地暴雨,以泡桐樹為中心,地麵四分五裂,屋頂瞬間被侵吞下陷。
 
  餘禕還是尖叫,抱緊魏宗韜由他帶離危險處,魏宗韜動作敏捷,在屋頂下榻的前一刻瞬時轉身,攜著餘禕到了另一頭,雨水傾瀉而下,澆不熄房頂下榻掀起的塵埃,泡桐樹緩緩倒下,帶倒了雨棚,重重壓在了三樓房間上,“轟轟”聲接連不斷。
 
  餘禕滿目震撼,胸腔裏的火球隨著眼前壯觀塌陷的景象而破出,一團團的火,炙熱猛烈,將這片夜色照亮,耳邊一道聲音,低低沉沉,沙啞陰鬱,“我已經忍你很久!”
 
  天地景物瞬間轉換,忍無可忍的吻比雨勢更加凶猛,餘禕渾身都在顫抖,一旁是塌陷的屋頂和癱倒的大樹,腳下是隨時可能遭受牽連的危險地麵,她仿佛忘記了所有,理智崩塌,摟住魏宗韜的脖頸,承受他所帶來的猛烈衝擊,不知衣內大掌遊走,不知長裙已被掀起,她的火燙無處發泄,口不能眼,睜眼便有雨水躥入,她隻能將魏宗韜摟得更緊,而得到的回應則是失控的掠奪。
 
  場景最後轉至樓下,整棟房子漆黑一片,雨水已侵襲至二樓,淅淅瀝瀝叫囂不停,餘禕不知道房子塌成了何種景象,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被魏宗韜放開,耳邊咒語似的話不斷重複:“我不是第一次見你!”
 
  餘禕聽不懂,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尖叫、掙紮和激烈的回應全都不由自主。
 
  “早就想要你!”
 
  餘禕想將自己蜷縮成團,可對方卻被迫將她打開,她體驗著一種從未有過的刺激和快|感。
 
  “我忍你很久!”
 
  最後餘禕張大了嘴,所有的神經都在尖叫,她被他擰爆,團團的火球炸開在空中,再也不知自己是誰,不知身處哪裏,不知屋外大雨已歇。
 
  第二天,雨後的儒安塘清亮如泉,藍天白雲從未有過這般清爽,風中透出春日氣息,腳下土壤柔軟濕潤。
 
  古宅前引來眾多居民圍觀,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那座屹立了幾十年的三層樓房,在碧藍天空下,樓頂被毀成了磚塊瓦片,院落中三輛轎車已消失不見,三兩個陌生記者在周圍徘徊。
 
  陳之毅站在遠處大樹下,仰頭望向刺眼陽光,麵色發青。                   
 
 
 
☆、第22章
 
  這天餘禕醒來的第一個反應是在心裏默默罵了一聲髒話,她一定是得了失心瘋,所以才會那般瘋狂,外套和鞋子都掉在了天台上,床下也不見裙子,內衣褲倒是扔在了不遠處,她本來要去撿,結果剛碰到床沿,又立刻被人撈回。
魏宗韜的體格尤為健壯,手臂比餘禕的小腿粗,肩寬似有她的兩倍,肌肉硬如鐵塊,摸上去一陣 ,胸前有幾道極淡的疤痕,看上去曆史悠久。
 
  他的膚色偏黑,與餘禕的皮膚有著格外強烈的視覺對比效果,一個傷痕斑斑,賁張的肌肉令人膽寒,一個白如椰汁,嫩得能掐 來。
 
  魏宗韜想咬破她的皮膚,看看是不是真能咬 ,餘禕“噝”了一聲,試著推開他,又反被他扣進懷裏,吻得險些斷氣。
 
  他尤愛餘禕的乳,一掌即握,尖尖兒小而粉,這樣高大強壯的一個人,埋在餘禕胸前  ,將她整個身子都覆住了,再也透不出一絲半點的春光。
 
  餘禕覺得自己要瘋了,她的心跳難以控製,“怦怦怦”,一下又一下,激烈震撼,心髒將要溢出喉嚨。
 
  這個男人在她的身上像頭野獸,像是壓抑多時,瘋狂到失去理智,衝破她時,餘禕甚至能感受到他每一條經脈的愉悅歡騰,蠻橫又興奮。
 
  他的城府深得可怕,陰險狡猾,對一切了如指掌,任由她絞盡腦汁地算計,他隻會抱臂旁觀,最後誰也撈不到半分好處。
 
  他無法無天,凶狠暴戾,將餘禕也拉下水,摧毀這棟他不屑的房屋,帶她進入流淌著 岩漿的深淵,讓她品嚐那興奮到難以自持的滋味。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窺破她所有的小動作,能帶給她毀天滅地的震撼,能壓迫的她動彈不得。
 
  餘禕真的覺得自己瘋了,瘋得想將魏宗韜的喉管咬破。
 
  身上濕漉漉的難受,床單上雨水未幹,兩人又流了一層汗,餘禕的體力並不好,魏宗韜並沒有為難她,隻將她又 了一次,就抱她去浴室洗澡了,餘禕這才發覺渾身酸痛難忍。
 
  魏宗韜笑她:“鍛煉了這麽久,體力沒長進,要是再做一次,看來你幾天都下不了床!”
 
  他將餘禕說得麵紅耳赤,這才心滿意足,扔了毛巾讓她自己洗,大步走出洗手間,打了一個電話讓泉叔送換洗衣物過來。
 
  餘禕並不知道古宅裏的行李早已被打包出屋,包括她自己的衣物。
 
  她洗完澡,接過魏宗韜遞來的衣服換上,見窗外仍舊黑漆漆的,什麽都不願意再想,就想立刻睡覺。
 
  可是沒等她碰到床,就被魏宗韜一把抓去了臥室外,從這裏看去,這棟屋子一切都好,餘禕卻知道阿成的臥室裏必定一片狼藉,缺了一個大口子,石灰和磚塊一定能讓人驚駭。
 
  餘禕根本走不了路, 摩擦地生疼,她倒抽了幾口氣,強硬地抓住欄杆,“你幹什麽!”說了話,原來聲音都有些沙啞。
 
  魏宗韜言簡意賅:“離開!”
 
  他要離開這裏,在這個尚且黑燈瞎火的時刻,所以他不是搬家,而是離開儒安塘,餘禕心中不知是何感想,似乎有一瞬沉重,嘴上卻道:“哦,我明天再搬。”
 
  魏宗韜揚了揚眉,靜默片刻,他才說:“房頂被雨水衝塌,阿成待會兒就會打電話給房東,你要跟他一起等房東?”
 
  餘禕頓了頓,又說:“那我去找老板娘,你先把我的證件都給我!”
 
  魏宗韜已經麵無表情,手掌鬆開她,徑自下了樓,走到客廳中央才開口:“我送你去,跟上來!”
 
  餘禕偷偷舒了口氣,扶著樓梯艱難地走下去,適應了一會兒才恢複正常的步伐。
 
  泉叔的車早已候在院外,雨後地麵泥濘,空氣中似乎還有水汽,天色未亮,路上半個人影都沒有。
 
  餘禕報出老板娘的住址:“過了棋牌室,往前五百米的樣子。”
 
  前方泉叔瞄向後視鏡,接收到魏宗韜的眼色,心領神會,靜默不語地駛向前方,不消片刻便徑直駛過了棋牌室的路口。
 
  餘禕一愣,立刻拍向駕駛座:“泉叔,泉叔開過了!”
 
  泉叔對她視若無睹,餘禕又喊了兩遍,轉向魏宗韜說:“魏宗韜,讓我回去!”
 
  魏宗韜閉目養神,手指輕叩膝蓋,許久才說:“給我一個理由。”
 
  餘禕擰眉道:“這是我的人生自由!”
 
  魏宗韜慢條斯理地重複兩字:“理由。”
 
  車子已經駛出了儒安塘,馬路逐漸寬闊,餘禕捏了捏拳說:“我這是不告而別,至少也要跟他們打個招呼!”
 
  “阿成會替你打招呼!”
 
  餘禕又說:“我的行李還沒拿!”
 
  “泉叔已經拿來,如果落下東西,再叫阿成下次帶來!”
 
  餘禕極力忍耐:“我後天就要發薪水,不能白做這一個月!”
 
  魏宗韜笑了笑,緩緩睜開眼,從口袋中掏出錢包,拿出一張卡片扔到餘禕腿上,說道:“先拿去用,下次替你辦張附屬卡。”
 
  餘禕忍無可忍,笑道:“不如你給我一個理由,現在強行帶我走的理由!”
 
  他沒有理由要帶餘禕走,如今情況明擺,餘禕不會報警,不會自找麻煩將他出賣,他的傷口也已大好,餘禕已經毫無威脅和用處。
 
  魏宗韜睨向她,眼神平淡無波,淡淡開口:“我說過,我已經忍你很久,所以——”他勾起嘴角,低低道,“要你一次,怎麽夠?”
 
  餘禕的臉“唰”地紅了,幾小時前的記憶猛然衝回腦海,再也沒有比在雨中脫衣、在危房樓頂情不自禁、在破樓內洶湧翻騰更加瘋狂的事情了。
 
  她那時太衝動,隻覺血液直衝腦門,興奮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她承認魏宗韜是她從未見識過的男人,強大沉穩又足夠陰險,輕而易舉就能擁住她,這種感覺神奇誘人。
 
  但也不過就是一場 ,她以為醒來後能恢複正常。
 
  車行漸遠,旭日東升,等太陽完全露出,映上猶如畫卷的碧藍天空時,車子已經駛出了瀘川市城區,前往安市,這座毗鄰海州市的一線城市,永新集團所在地。
 
  安市距離瀘川大約1400多公裏,餘禕初步估算,自駕需要耗費十八個小時,她不認為這是一個好的選擇,四個小時以後她就已經覺得疲憊,酸痛感再次襲身,根本就坐不住。
 
  魏宗韜也不解釋選擇自駕的原因,他把餘禕抱過來,讓泉叔先去找一家酒店,等進入酒店客房,時間已過了中午,餘禕一動也不想動,蹙著眉就撲到了床上。
 
  魏宗韜站在床前杵了一會兒,才去臥室外的書桌上網。
 
  昨天下午才將永新集團主席學曆造假的新聞發出,今天各個新聞網站上便見到了“魏啟元”的名字,永新剛剛有所回升的股票再次大跌。
 
  這樣的結果提前了一個月發生,這得益於餘禕的小伎倆,魏宗韜想過她會想盡辦法逃離,但他一時沒想到餘禕是想將他趕走。
 
  自己逃和趕他人,兩者之間差別甚大,這個女人膽大又高傲,他突然覺得當時隻要她一次是個錯誤,他應該狠狠地教訓她才是。
 
  魏宗韜笑了笑,挑眉望向臥室。
 
  餘禕睡得天昏地暗,醒來時太陽已經落山,這裏很陌生,天空沒有儒安塘那裏的幹淨,酒店的床單又冰又硬。
 
  昨晚耗足體力,又一直未眠,坐了四五個小時的車才得以闔眼,餘禕現在仍舊懶洋洋的。
 
  她又躺了一會兒,聽見客房裏沒有其他動靜,掀開被子下了床,走到了臥室外看了一圈,又打開洗手間的門望了望,見空無一人,她立刻去翻放在沙發邊的行李箱。
 
  行李箱沒有上鎖,餘禕心裏咯噔一下,仍然抱著希望一頓翻找。
 
  魏宗韜隻在箱子裏放了沒幾件換洗衣物,大部分都不在這裏,看過去一目了然,根本就沒有餘禕的證件,她又想起什麽,走到陽台邊的電腦桌前打開了電腦,見到自己的帖子居然被歪了樓,有人說自己是記者,特意前往瀘川市找尋線索,結果目標沒找到,反倒拍到了一顆大樹一個大坑,可憐新房主前兩天才買下這個房子。
 
  餘禕忍不住“噗嗤”一笑,突然聽見身後玻璃門滑動的聲音,她立刻轉頭,眼前一暗,隻見魏宗韜一手插著褲袋,一手摁在椅背上,襯衫袖子微卷,領口紐扣解開,一副閑散慵懶的模樣,問道:“什麽事情,這麽好笑?”
 
  餘禕的笑容瞬間僵硬,她沒想到魏宗韜居然躲在陽台上,剛才她翻行李時,他一定又在看笑話。
 
  “沒什麽。”餘禕立刻去關網頁,右手剛一動作,便被人按住了。
 
  魏宗韜的身上有淡淡的煙味,這股味道是餘禕從前沒有聞到過的,硬朗又強悍的味道,就像昨天魏宗韜壓在她身上時滴落的汗水味。
 
  頭頂傳來聲音,“喜歡那樣嗎?”
 
  哪樣?餘禕臉頰微紅,聽見魏宗韜笑了笑:“喜歡砸房子嗎?”他將手探進餘禕的領口,重揉輕撚,感受她的飽滿和柔軟,啞聲道,“喜歡我這麽對你嗎?”
 
  餘禕胸口微微起伏,忍住呻|吟,隔著衣服將他的手抓住,臉頰上是他徘徊的吻,她聽他道:“我能讓你無法無天,囂張狂妄,也能讓你得到滿足,除了我,誰也不能給你,你還要找什麽證件,回哪裏去?”他猛地用力一抓,聽見餘禕一聲嚶嚀,再也不留情,將她口舌纏住,進入時讓她連呼吸都做不到,連問數遍她可滿足,餘禕哪裏還能回答,她隻看到眼前深色的皮膚、健碩的身體,她還沉浸在昨晚震撼的坍塌場麵中無法自拔,她叫得越來越大聲,除卻初時的疼痛,餘下的全是激蕩的顫抖。
 
  她覺得自己又瘋了,耳邊再次想起魏宗韜的聲音:“早就想這樣對你!”反反複複,讓她張口不能。
 
  停止後她的大腦一片空白,靜默持續十多分鍾,她什麽意識都沒有,直到察覺身下又有動靜,她才閉著眼睛無力開口:“這是要牡丹花下死嗎?”頓了頓又說,“哦對了,你的中文不好,我是指你精|盡人亡。”
 
  她這是在挽回先前尖叫求饒時丟失的麵子,真是驕傲,從不願示弱,魏宗韜笑得愈發愉快,真想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餘禕又躺了一會兒,才問:“我們以前見過?”
 
  這個問題她不願問,她向前走的這些年從不回頭,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許久才聽魏宗韜回答:“我見過你三次。”
 
  餘禕猛地回頭看他,卻見魏宗韜笑了笑,不再理她,拿起電話叫了兩份食物,扔下她就走去衛生間了。
 
  餘禕躺在床上努力回想,印象中根本沒有魏宗韜這個人,她不得不承認魏宗韜外貌出色,氣勢淩人,倘若見過,她不可能沒有印象。
 
  她想得出神,聽見門鈴響起時怔了怔,想到先前叫過食物,她才披上睡袍走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女人,一頭幹練短發,妝容精致,身穿剪裁出眾的藏紅色配黑褲裝,腳蹬十多公分的高跟鞋,俯視餘禕時眼神輕蔑,“魏宗韜呢?”
 
  餘禕懶洋洋地倚在門邊,輕輕揚眉。
 
  
 
☆、第23章
 
  這女人身材高挑,氣質出眾,瞧起來三十多歲,並不美豔,卻別有一番傲慢的味道。
 
  她從頭到腳都是名牌,脖頸修長,看人時像是在看某種卑微的生物,隻瞥了餘禕一眼,又趾高氣揚地說了一聲“走開”,就要揮開她往門裏進。
 
  餘禕抱著胳膊,身形未動,隻突然將腿伸直,抵著對麵的門板,那女人不備她有此動作,腳下踉蹌了一下,站穩後就瞪大了眼指著她:“你……”
 
  餘禕笑眯眯道:“阿姨,我剛才沒有聽清,你說你找誰?”
 
  對方瞠目怒視,端莊體麵頃刻消失,“你是哪來的東西,馬上給我離開!”
 
  她說了一個長句,普通話還算標準,但仍然帶著粵語口音,餘禕將她上下打量,暗自猜測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這些天為了對付魏宗韜,她對魏氏家族的族譜可謂做了一番研究。
 
  餘禕又說:“阿姨,給我一個理由!”
 
  魏宗韜早在餘禕去開門時就已從衛生間裏出來,靠在臥室門框那從頭欣賞到尾,最後聽到她將“給我一個理由”這句話照搬,終於忍不住笑出聲,將門口的冰冷對峙僵局打破。
 
  門外女人見到魏宗韜走來,率先開口:“我先不同你說,你叫她滾!”
 
  魏宗韜笑看餘禕一眼,沒做任何幫腔,餘禕默默地瞥了他一下,攤手指向那女人,對魏宗韜說:“這位阿姨找人!”
 
  那人已然處於暴怒邊緣,豔紅色的尖銳指甲指向餘禕鼻尖:“你滾不滾!”
 
  餘禕還在思量是否能將她的指甲掰碎時,魏宗韜終於看完戲,將餘禕摟了一下說:“年前我見到安傑翻跟頭,動作倒是很敏捷,姑姑如果想看,不如回去讓安傑再翻!”
 
  原來這人便是魏菁琳,餘禕笑容和煦。
 
  魏菁琳看到餘禕這身打扮,以為她隻是小姐,沒想到魏宗韜會為她頂嘴,心中有數知道自己看錯,及時補救,先前怒氣衝衝又滿臉不屑的神色立刻褪去,卻也沒有拉下臉來同餘禕笑。
 
  魏菁琳終於入內,環視一圈這間麵積狹小的套房,又看了一眼那兩人同穿睡袍的裝束,皺了皺眉麵露不悅。她同魏宗韜還算客氣,並沒有多加指責,坐上沙發等待他們倆換裝出來,不一會兒有服務生送餐前來,她的眉頭再次蹙起,心頭嗤笑魏宗韜的好色,竟是做到現在才吃晚飯。
 
  臥室內,魏宗韜並不急著換裝出去,他不緊不慢地係著襯衫紐扣,睨向餘禕道:“不想問什麽?”
 
  餘禕想了想,問道:“安傑是誰?”
 
  魏宗韜笑著搖了搖頭,說:“她的女兒,今年六歲,年初曾經去醫院給魏老先生表演翻跟頭。”他看向餘禕,又說,“允許你再問一個問題。”
 
  餘禕沒什麽好問,她腰酸背痛隻想洗澡休息,邊說邊往洗手間走去,“你坐轎車去安市,不就是等她來嗎,至於為什麽要等她來,我沒什麽興趣知道。”
 
  魏宗韜一把將她撈進懷裏,吻到她掙紮才罷休,出門再見魏菁琳,此時已過了十多分鍾。
 
  魏菁琳耐性有限,強壓住心頭不快,關心道:“你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裏,我怎麽找你都找不到,要不是今天碰巧派人查酒店,我還不知道你在這!”
 
  魏宗韜說:“我隻是想休養一下。”
 
  魏菁琳遲疑道:“難道真的像新聞說的那樣,魏啟元對付過你?”她將魏宗韜上下打量,“你哪裏受傷?”
 
  “我沒事。”
 
  魏菁琳根本就不相信,她忿忿起身,踱了兩步說:“我知道你不想爭,你跟我們也沒有感情,但是你要想想你的三個親妹妹,她們最小的才十五歲,魏啟元這個人自私自利,現在你爺爺還沒死,他就已經這樣,等你爺爺死了,他不知要怎麽對付我們。”
 
  她語重心長道:“阿宗,魏家就隻有你一個男孫,你爺爺現在病了,老糊塗,什麽都不清楚,也沒把你記進族譜,但你畢竟是魏家血脈,隻要爺爺還活著,你就還有希望,你用不著躲起來避著魏啟元,你同我一道回去,我帶你去見你爺爺!”
 
  魏宗韜去看了一眼食物,尚還熱氣騰騰,他喊餘禕出來吃東西,不緊不慢地對魏菁琳說:“我對永新沒有興趣,入不入族譜也無所謂,我也有自己的事業,不需要仰仗永新!”
 
  以前魏宗韜說這樣的話,魏菁琳是不信的,雖是她千方百計地將這個“私生子”找回來,想讓他有資格同魏啟元爭產,但她從來都看不起魏宗韜,也不信任魏宗韜。
 
  魏宗韜此人恃才傲物,目中無人,以為在東南小城裏開了一家小公司,就有多了不起。魏菁琳倒也喜歡他這性格,越是這樣就越沒威脅,但她也知道扮豬吃老虎的道理,因此並沒有真正幫挺過魏宗韜,仍舊對他十分提防,她更希望魏宗韜能與魏啟元交惡,兩敗俱傷後她能坐享其成。
 
  如今再看,魏宗韜離開了一個多月,消聲覓跡真當不想回到魏家,若不是瀘川市被曝光,想必他現在還躲在那個小角落裏。
 
  魏宗韜再如何狂妄自大,也比魏啟元好拿捏。
 
  魏菁琳終於下定決心,想了想說道:“阿宗,其他的我就不說了,但是你要知道,現在我能找到你,魏啟元也就能找到你,他能對付你一次,就能對付你第二次,不是你不爭不搶就沒事,凡是能夠威脅到他的人和事,他都不會放過。”
 
  她說完,見到魏宗韜的神色有所鬆動,終於輕舒口氣,見到臥室門打開,換上衣服的餘禕走了出來,她眼眸微動,若有所思。
 
  餘禕確實早就餓了,她一整天都沒吃東西,體力消耗又過大,站在門背後偷聽時肚子咕嚕嚕地叫,見魏菁琳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她隻能開門出來拿食物。
 
  食物冒著熱氣,濃香四溢,她端起盤子就要返回臥室,不想突然被人握住了手。
 
  魏菁琳笑容親切,一邊拉著餘禕,一邊對魏宗韜說:“你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別人,你什麽時候交的女朋友,以前怎麽都沒聽說過?”
 
  她意有所指,餘禕抽回手,似笑非笑道:“阿姨,我不妨礙你們聊天,先進去了!”
 
  魏菁琳嘴角僵硬,笑容不太好看,強行將餘禕拉去沙發,親親熱熱說:“坐在這裏吃吧,既然是阿宗的女朋友,我們總要認識認識。”
 
  這次換作魏宗韜似笑非笑,瞟了一眼餘禕被魏菁琳死死捏著的手,他又看了看餘禕,聽魏菁琳說:“阿宗,你有這樣漂亮的女朋友,姑姑也替你高興,想必你叔叔也會替你高興,你年紀也不小了,都已經三十四五歲,趁你爺爺還在,早早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你爸媽泉下有知,也能夠欣慰,你說是不是?”
 
  她知道魏宗韜也是聰明人,知道她的意思,不管他對身邊這女人是否認真,將來他遲早也會娶妻生子,終有一天會受到魏啟元的威脅。
 
  果然,過了半晌便聽魏宗韜說:“明天我跟你一起回去,再去看看爺爺!”
 
  魏菁琳終於笑了,鬆開餘禕的手不再看她,又同魏宗韜聊了一陣,問他這些時日吃住可好,又說網絡上有人爆料魏啟元學曆造假,如今董事局正在查明真相,客客氣氣關懷備至,魏宗韜卻始終懶洋洋的,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魏菁琳心中有氣,忍了又忍,終於將功夫做完,起身離開。
 
  餘禕揉了揉現在還有些泛紅的手,頭也不抬道:“阿姨再見!”
 
  魏菁琳一滯,麵色已經十分難看,她笑道:“想必阿宗沒有跟你說,我隻比他大八歲,你不用這樣客氣!”
 
  魏宗韜突然開口:“她不懂得叫人,禕禕——”他對餘禕說,“叫姑姑!”
 
  餘禕站了起來,笑眯眯道:“姑姑再見!”
 
  魏菁琳已經麵色鐵青,難看至極,隻苦於不能發作,告誡自己忍過一時,等將來讓魏宗韜一無所有,看他還能否如此目中無人!
 
  送走客人,魏宗韜終於吃起晚飯,食物已經有些涼,他隻隨意吃了幾口,飯後叫來服務員收拾餐具,他又去陽台打了幾個電話,等將事情做完再回來,餘禕已經睡下。
 
  他把餘禕撈進懷裏,弄了一陣後遭來她推打,餘禕氣道:“你這是沒見過女人?”
 
  “剛才就很想教訓你!”魏宗韜繼續弄她,想到她在客房門口這樣對待魏菁琳,調皮又惡劣,真是壞到家,他有些欲罷不能,直將餘禕弄得喘息不已,“剛見麵就對長輩這樣無理,你這是又要算計我,還是脾氣壞?”
 
  餘禕躲開他,好半天才有力氣回話:“你說要讓我無法無天!”
 
  魏宗韜聞言,大笑一聲,隻覺心頭被小手捏了捏似的,他終於放過餘禕,替她蓋好被子讓她安心睡,說道:“明天帶你去安城,隨便你玩!”
 
  另一邊,儒安塘裏又有新聞可聊,古宅裏的人來去無影無蹤,眨眼居然就全都消失了,隻留下阿成一人通知房東。
 
  街坊們直道房東幸運,那陳之毅真當倒黴,還沒入住房子就成了這副模樣,還有人說他追求餘禕多日,到頭來連餘禕都消失了。
 
  此時此刻,陳之毅正在棋牌室老板娘家中。
 
  老板娘將餘禕留在棋牌室內的物品都交予他,不安道:“小餘她真的犯事兒了?”
 
  陳之毅並不回答,隻隨意環顧屋子,這間屋子布置簡單,家具普普通通,客廳內也沒什麽擺設,隻有電話機旁放著一個相框,裏麵是老板娘一家四口,年月有些久,那時老板娘還挺年輕,兒子吳適也不是如今這樣的大胖子。
 
  他拿上東西離開時,老板娘問他:“哎陳警官,那你這幾天還在嗎,牌友大賽明天最後一天了!”
 
  陳之毅頭也不回:“明天我去安城!”
 
 
☆、第24章
 
  安市的氣溫比較高,與瀘川市大不一樣,餘禕有先見之明,早早就準備好最涼爽的春裝,換上後照了照鏡子,才發現大領口無法遮住鎖骨周圍的曖昧痕跡。
 
  她有些失神,短短一天一切就都變了,不知阿成是否已經贏得牌友大賽冠軍,又是否想跟她約會,餘禕一頓胡思亂想,終於將自己逗笑,這才重新換了一件領口高些的衣服,出去就聽魏宗韜說:“看來以後你都無法穿低領……”
 
  餘禕把換下的衣服扔進行李箱,回道:“我也可以讓你以後都沒法將襯衫領口解開。”
 
  這話有些大膽,魏宗韜很期待。
 
  莊友柏那幾人都不在,一路隻有泉叔跟他們一起去,外加一個魏菁琳,下了飛機之後她便離開了。
 
  餘禕昨天實在是將體力透支完了,今天又起得早,整個人又困又累,無法打起精神。
 
  她在車上一直睡覺,睡得淺,一有聲響就醒,聽到魏宗韜在那裏說:“餘禕太聰明,專門欺負老實人,泉叔,你要看緊她,別讓她跑了。”
 
  嘴邊有熱氣,不一會兒就被人吻住,餘禕還是沒睜眼,聽見魏宗韜低笑:“要不要我讓泉叔先下車?”邊說邊引她伸舌,餘禕終於“醒”來,跳下車隨他們進入別墅。
 
  別墅並不是很大,兩層樓臨山而建,庭院裏放置著簡單的桌椅,內部裝修中規中矩,裝飾品甚少,顯然主人並不願意 思在這上頭。
 
  魏宗韜沒有向餘禕多做介紹,簡明扼要道:“臥室共五間,有健身房和書房,運動上網隨便你,呆在這裏等我回來。”
 
  他稍作休息就走,自己開車離開,真的將泉叔留下看著餘禕了。
 
  餘禕知道魏宗韜要去哪裏,剛才在車上他已悉數告知“泉叔”。
 
  泉叔把車中的行李全部拿進來,並不跟餘禕打招呼,隻點了點頭就開始搬運,謹記魏宗韜那句“餘禕專門欺負老實人”。
 
  他把行李依次放入房間,再將衣櫃全都整理齊,好半天才將一切辦妥,下樓的時候餘禕已經等得將要睡去,告訴泉叔:“沒有吃的喝的。”
 
  泉叔道:“餘小姐有沒有來過安市?我可以帶你到處逛逛,順便買些食物回來。”
 
  這個司機有些意思,分明是不放心餘禕一人留下,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覺得舒服,比阿成有趣的多,餘禕笑眯眯地點頭,大不了就在車上睡覺。
 
  上午從安市過關去香港,下午一點魏宗韜就已到達位於跑馬地的私人醫院。
 
  醫生剛替魏老先生做完身體檢查,笑道:“魏老先生現在的情況很好,再過不久就能出院。”
 
  魏菁琳一陣欣喜,拉著魏老先生的手將醫生的話重複了一遍給他聽,說完聽屬下匯報魏宗韜已到達醫院,她沉默片刻,替魏老先生掖了掖被子,說道:“爸爸,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同你說。”
 
  魏老先生去年中風,經過治療後如今已恢複了大半,隻是行動仍舊不便,早前頭腦有些糊裏糊塗,對魏啟元言聽計從,而今他神智已然恢複。
 
  他猜到魏菁琳要說什麽,略顯疲憊道:“阿宗是不是有事?我見到雜誌上有他的新聞。”
 
  自魏宗韜來到魏家,一直低調處事,鮮少見報,如今媒體卻對他有了大篇幅的報道,不得不叫人猜疑。
 
  魏菁琳乘機將事情告訴他:“爸爸,前幾個月你還在養病,我不忍告訴你,二哥傷了阿宗,逼得阿宗離開了安市,我找了一個多月都沒找到,要不是前幾天網絡上有人說他出現在瀘川市的一個地方,我可能就要失去這個侄子了。”
 
  魏菁琳事無巨細全盤托出,從魏啟元加害魏宗韜說起,到魏啟元學曆造假,董事會嚴查,再到魏宗韜不願回來,她說:“二哥當年到底有沒有畢業,我是真的不知道,當年我們誰也沒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現在股價大跌,集團大不如前,這些都不重要,可二哥到現在還沒娶妻,我也不能再生養,阿宗是我們魏家唯一的男孫,我是一定要保住他的!”
 
  她言詞懇切,真情流露,叫旁人看到真要感動。
 
  魏老先生把手邊的雜誌扔給她,說道:“你說你是從哪裏找回他的?怎麽不是新馬?”
 
  雜誌上引用了那個帖子裏的內容,將眾人的視線引向了魏宗韜的來曆。
 
  魏菁琳看了眼報道,立刻說:“我不知道媒體怎麽會這樣造謠,我清清楚楚查過,當年大哥同那女人在一起一年,生下阿宗後就把他們安置在鄉下,村裏那些人都認得他們母子,八年前阿宗還回去那裏創業,公司經營到現在,也算年輕有為。”
 
  魏老先生聽到這裏,神色已經漸漸軟化,他從前最疼愛長子,可是因為各種家庭紛爭,他們父子矛盾漸重,到最後他連自己有這樣一個孫子都不知情。
 
  魏宗韜與他的父親長得有些像,但氣質性格卻大大不同,果斷幹練,能下狠手,倘若他忠心於魏家,魏老先生並不介意將他認祖歸宗。
 
  魏菁琳觀察著魏老先生的神色,知道已將他說動,又解釋道:“至於新馬那件事,我也知道無風不起浪,會去查的,但需要一點時間,現在最緊要的是阿宗的安危,假如查出來他沒有任何問題,而他人已經……”魏菁琳眼眶泛紅,“爸爸,你不能再這樣偏袒二哥,魏家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魏宗韜在病房外等了許久,終於見到魏菁琳出來喚他。
 
  他進入病房,並不開口叫人,隻一言不發地站在床邊,魏菁琳柔聲道:“阿宗這一個月吃了很多苦,你把傷口給爺爺看看,爺爺會幫你的!”
 
  魏老先生不喜魏宗韜的態度,自魏宗韜進入病房後,他就一直板著一張臉,直到看見魏宗韜掀開衣服,露出腹部形狀異樣的傷口,他才坐起身往近處看了看,說道:“這……”
 
  魏宗韜說:“槍傷。”
 
  魏菁琳突然驚呼,瞠目道:“槍……槍傷?”她萬萬沒想到,魏宗韜受得居然是槍傷,魏啟元真的想殺死自己的親侄子!
 
  魏老先生已經怔在哪裏,不敢置信,氣得直抖。
 
  魏宗韜晚上才歸家,別墅內鴉雀無聲,見泉叔還留在客廳,問他:“餘禕呢?”
 
  泉叔道:“餘小姐已經睡了。”
 
  他將下午帶餘禕出門逛超市的事情說出,道:“餘小姐坐在車裏一直睡,哪裏也沒有逛,下午家裏接到了魏啟元辦公室的電話,他已經知道先生回來了。”
 
  魏宗韜點了點頭,不甚在意,還是問:“她晚上吃飯了嗎?”
 
  泉叔見魏宗韜隻問餘禕,便再將餘禕今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都一一告知,最後才說:“阿莊和阿讚後天回國,阿成已經回來,知道了網絡上那個帖子的事情,他怕你責怪,一直呆在房間裏。”
 
  魏宗韜笑了笑,往樓上走去,說道:“你跟他說,我早就吃過他的馬來炒麵。”所以沒有他的默認,他又怎會容許阿成同餘禕每天暢談美食。
 
  泉叔心領神會,收拾了一下客廳,打算回房告訴阿成,關了燈往樓上走去,剛拐過彎,便見主臥大門打開了。
 
  魏宗韜還沒換下正裝,問泉叔:“餘禕呢?”
 
  泉叔道:“哦,在我的房間裏。”說完覺得這話有歧義,他趕緊解釋,“我把我的房間給她住了,我跟阿成睡一間!”
 
  別墅裏總共隻有五間臥室,原本就是他們五人一人一間,這些年無論國內國外,他們的身邊還沒出現過女人,泉叔自然不敢擅自做主,想了想就將餘禕的行李都收拾進自己的房間了。
 
  卻不想魏宗韜留下一句,“不用這麽麻煩。”說完就大步走去了泉叔的房間,讓泉叔愣在原地。
 
  餘禕美夢正酣。
 
  這間房收拾的很幹淨,床單也都換了新的,條件比儒安塘的出租房好,比古宅的客房好,在她看來比酒店也要舒服,因此她一沾枕頭就睡著了,可突然間一陣天旋地轉,她猛地睜眼,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出現在麵前的魏宗韜,她就已被對方抱出了臥室,隻見魏宗韜笑道:“泉叔年紀大了,跟別人擠一張床不習慣,你還是跟我擠擠。”
 
  他的步子大,沉穩有力,速度不緊不慢,餘禕在他懷中沒有感到任何顛簸,她不明白魏宗韜的精力怎能這樣旺盛,進入時依舊猛烈,她說自己又困又累,魏宗韜笑她:“你已經睡了一天,當我不知道?”
 
  動作持續,他也不知疲憊,事後他將餘禕抱進懷裏安撫,說道:“我八年前見你時,你的 還很小。”
第25章
 
  餘禕想把胸口的手掌 ,聞言後愣愣瞧向魏宗韜。
 
  魏宗韜用空出的那手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呆了?”
 
  八年前餘禕不過才十六七歲,究竟是十六歲還是十七歲,這個差別很大,不過有一點還是一樣的,那時她有父有母,叛逆驕縱。
 
  她的學習成績很好,平時不願做功課,考試也能在年級裏排上名次,上課認真,尊師重教,老師全都待她很好,但凡校內有大型節目,都會派她上場爭取榮耀,她在學校裏往往前擁後簇,女生喜歡結交她,男生為她分心走神,後來陳之毅出現,總有辦法輕而易舉地查她手機和信件,隨即那些男生相繼消失,餘禕“感謝”他多管閑事,見到他從來沒有好臉色。
 
  胸前一痛,餘禕叫了一聲,蹙眉看向罪魁禍首。
 
  魏宗韜道:“還真的呆了?”
 
  餘禕到底抵不過好奇,問他:“你什麽時候見過我?”
 
  魏宗韜笑笑:“我見到你的時候,你穿著高中生製服。”
 
  那天魏宗韜途徑海州市做短暫停留,轎車停在一間茶室外。
 
  茶室臨湖,周邊風光迤邐,遠處能見群山,數十輛私家車停在茶室外,他的車子是其中一輛,停在靠牆處,位置偏僻,鮮少有人會去注意,偏偏正在他養神之際,有人遮住了他的視線,靠在了車頭處。
 
  他並未看到對方正麵,隻看到她穿著難看的裙裝,上穿白色短袖,下穿灰色短裙,披著染有紫色的長發。
 
  那時正值夏季,天色說變就變,烏雲遮天蔽日,狂風驟雨突然來襲,她瞬間就成了落湯雞,空曠的茶室周圍沒有地方可以避雨,她沒有選擇有牆有瓦的茶室,而是轉頭就跑到了牆根處,上方雕刻精致的裝飾瓦片堪堪能遮擋一些雨水,而麵前的轎車還能擋住狂風。
 
  她的手上還拎著書包,站了沒多久就將書包隨地一扔,不管頭頂天氣,直接往書包上一坐,這樣一來完全被車身遮擋,倒能避開更多風雨。
 
  魏宗韜見到她將 交叉與牆壁平行,偶爾縮一下,偶爾踢一下,分明渾身是水狼狽不堪,坐姿卻格外閑適,懶洋洋的模樣,視線一直盯向茶室大門。
 
  頭發淋雨後濕漉漉的,她將一側長發挽到耳後,慢慢地全部捋向另一側,垂掛於胸口,清晰地露出半張臉來,耳朵小小的,鼻尖俏麗,嘴角淺淺上揚,輪廓精致,皮膚與修長 一樣白嫩,就這般置身在傾盆大雨中,慵懶愜意,竟是意外出彩。
 
  “你那時身上濕透,衣服已經透明,貼在身上就像沒有穿衣,雨水淋在皮膚上,實在太誘人,就好像那天。”
 
  那天魏宗韜將餘禕抱回古宅,見到她平坦小腹上覆有光亮的雨珠,離得這樣近,就像在向他招手。
 
  魏宗韜笑了笑,埋頭吻了口她的乳,低低道:“那時就是 小,美感差了一些,可惜你那時還是小孩,我不知道眼睛該往哪裏放。”隻能一直盯著她,有些難以自查的口幹舌燥。
 
  餘禕記得那一天,她站在牆根避雨,前麵的轎車貼有玻璃膜,她看不見裏麵是否有人,但想來沒人會在車裏呆足兩個小時。
 
  她在茶室外站了整整兩個小時,天色越來越暗,後來雨勢倒是減小了,她在原地蹦蹦跳跳想將水甩幹,猛然看見終於有人從茶室裏出來,她動作一頓,手掌扶住了車窗,微微貓腰等人走過,隨後立刻抓起書包跟了上去。
 
  魏宗韜見到她小手貼來,窗戶上立刻有了印記,漂亮的側臉離他隻有一窗之隔,他甚至能看見她的睫毛撲扇,然後便見她突然離去,一個中年男子駕車駛離茶室。
 
  魏宗韜問她:“你當時站在那裏做什麽,茶室大門開在那裏,怎麽不進去?”
 
  餘禕回過神來,說:“那你當時為什麽袖手旁觀,讓我白白淋了兩個小時的雨!”
 
  她答非所問,避重就輕,魏宗韜笑笑:“你還是小孩,我把你騙進車裏,你就放心?”
 
  餘禕又說:“你當時在那裏做什麽,在車裏呆兩個小時?”
 
  魏宗韜道:“在看你。”
 
  餘禕冷哼一聲,又聽魏宗韜問:“你那個時候幾歲?”
 
  “……十七。”餘禕睨向他,“你變態!”
 
  魏宗韜大笑,把她往懷裏用力一摟,“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我錯過了當‘變態’的時機。”說完又開始弄她,餘禕問:“還有兩次呢,你還見過我兩次”,魏宗韜笑而不答,讓她再沒時間提問。
 
  餘禕萬萬沒想到八年前魏宗韜就已見過她,並且記憶至今,她想再問已沒有機會,被魏宗韜折騰到淩晨才睡去,醒來早已日上三竿。
 
  魏宗韜沒有外出,他正坐在餐廳裏吃午飯,見到餘禕下樓,他瞥了她一眼,說:“阿成,盛飯!”
 
  阿成的動作遲了幾秒,視線似乎不願與餘禕相觸,起身去廚房盛出飯來,從頭到尾也不和餘禕說話。
 
  餘禕渾身酸痛,隻想將肚子填飽,也不想多聊,吃到一半,餐廳裏隻剩下她和魏宗韜兩人,她才再次問道:“另外兩次,你不想告訴我了?”
 
  魏宗韜已經吃完,靠在椅背上淡淡道:“留著以後給你講睡前故事。”
 
  他吊足餘禕的胃口,又親了親她以示安撫,這才叫泉叔出來開車,對餘禕說:“衣服重新搬去我房間,不要再想離開,我總要把八年的時間全都睡回來。”
 
  餘禕又小聲啐了一句“變態”,不再理會他。
 
  餘禕無事可做,無處可去,她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見到偶像劇裏的主角身穿校服上演一幕幕狗血劇,思緒又漸漸飄去那場夏日暴雨。
 
  那天她回到家中便開始發燒,渾渾噩噩直講夢話,父母在她床畔守了一夜,她醒來時見母親不在,第一句話便是問父親:“你昨天下午去了哪裏?”
 
  父親表情驚愕,說道:“一直在工作,怎麽了?”
 
  餘禕冷冷地瞥他一眼,沒再開口,病好後重回學校,長發中間仍有幾撮紫色,張揚叛逆,讓老師又愛又恨,高考結束她到處旅遊,等到開學就搬去住校,再也不願回家去住。
 
  後來陳之毅在學校附近替她租下一間公寓,強行要她入住。
 
  他在餘禕的學校裏成為常客,看緊餘禕一切吃穿住行,美名其曰替餘禕父母照顧她,母親常在電話裏說陳之毅各種體貼孝順,還說他的家族是北方陳氏,與她門當戶對可以考慮,餘禕向母親罵陳之毅變態:“他大我六歲,我未成年的時候他就整天對我動手動腳,他有戀|童癖!”
 
  母親笑得樂不可支,她太了解自己女兒,餘禕從來都是不願吃虧的性格,誰有本事在對她動手動腳之後還能完好無損,那必定就是餘禕心儀之人。她笑道:“高中的時候我和你爸不讓你早戀,現在念了大學你想怎麽談戀愛都可以,之毅有本事,又不靠家裏,對你又寵,我和你爸不反對。”
 
  時過境遷,如今有一個更變態的人在餘禕身邊,餘禕倚著沙發笑了笑,等想離開時再離開也不遲。
 
  魏宗韜並不知餘禕已將他定義為“更變態”的人,他這兩天睡眠並不充足,但精神卻格外好,泉叔瞟了眼後視鏡,試探開口:“先生,按行程你再過兩個月必須回國一趟,我想早點訂飛機票。”頓了頓,道,“這次訂幾張?”
 
  魏宗韜睨了他一眼,直到車子停在永新集團門口,他仍是一言不發。
 
  永新集團二十八樓頂層可俯瞰到安市最繁華的地段,白天車來車往,夜晚霓虹遍布,魏啟元站在窗口看到魏宗韜從車中下來,勾了勾嘴角,靜等電話響起。
 
  電話還沒響,魏菁琳便門也不敲就進來了,說:“等急了吧,我讓阿宗先去我的辦公室喝杯咖啡!”
 
  魏啟元笑道:“有時間再去學學禮儀,下次記得敲門進來!”
 
  魏菁琳也不生氣,拉過椅子坐下,說道:“我不跟你廢話,你是如何對待阿宗的,我們都看得到,現在股票一跌再跌,集團內部不穩,你的學曆真假我不去管,總之不能再讓媒體抓到我們家族不合的把柄,給阿宗一個符合他身份的職位!”
 
  魏啟元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不要再做無用功,聯合外人來對付我,我即使馬上讓你退休,也會給你足夠的退休金,你擅自找回一個私生子,你怎麽知道他不是一頭不吐骨頭的狼?”
 
  魏菁琳冷笑:“他吐不吐骨頭我不知道,你倒是任何骨頭都不會放過,爸爸還沒有讓阿宗認祖歸宗,你就已經對他痛下殺手,等到阿宗真的叫他一聲爺爺,你是不是連爸爸也要一起殺了!”
 
  魏啟元眉頭一蹙,厲聲道:“菁琳,你說話越來越不知分寸,什麽痛下殺手!”
 
  魏菁琳霍然起身,想到魏宗韜腹部上的槍傷,她便覺一陣膽寒,“一個半月前你開槍打傷他,他沒有報警,而是躲了起來,差點就要喪命,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不報警?因為他不想進這個家門,也不想害我們永新!”
 
  昨天在醫院裏,魏老先生怒火攻心,一陣短暫暈厥後問魏宗韜:“為什麽不告訴我們,也不報警?”
 
  魏宗韜仍舊是一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漫不經心道:“沒必要連累其他人。”
 
  魏菁琳仍然不喜歡他,幾分真幾分假隻有他自己心中有數,但有一點至少是事實,那便是他沒有在年前股價大跌時落井下石,沒將父親一手建立的名譽和地位塗上髒汙。
 
  魏啟元猛地拍案而起:“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開槍打過他!”
 
  這種事情誰會承認,魏菁琳冷聲道:“那是他自己朝自己開了一槍?你當他是什麽人,能有這個本事?他隻不過是一家公司的小老板,不像你,從小就在會所玩槍,你的臥室裏就有槍!”
 
  兩人爭得麵紅耳赤,魏宗韜站在辦公室外聽了片刻,又看了一眼時間,不想在此多耗,便打了一通香港醫院的電話,同魏老先生說了幾句。
 
  過了十分鍾,集團高層便收到命令,半小時後在二十七樓會議室開會,魏啟元被電話打斷,聽了幾句麵色越來越差,電話那頭聲音蒼老,卻仍有不怒自威之勢:“你動過什麽槍,用過什麽子彈,我會查不到?你不要同我多說,這裏是內地,不是美國,更加不是黑社會,沒有人會隨便受槍傷,現在你馬上去會議室,我還沒有死!”
 
  永新集團高層又有變動,此消息在下午六點傳至網絡,餘禕托腮看著電腦,想不到魏宗韜動作這樣迅速。
 
  那頭魏啟元怒不可遏,差點掀翻桌上所有東西,電腦突然有郵件提示,他打開一看,心頭一凜。
 
  隻見上書:魏宗韜,新加坡人。
 
  郵件下方留有一串手機號碼。
 
 
 
☆、第26章
 
  魏宗韜回來時已經很晚,今天會議結束,他便與部分高層一起用了晚餐,魏菁琳將他正式介紹給眾人,一口一個“阿宗”,叫得親切又真誠。
 
  他取換洗衣物去洗漱,打開衣櫃發現一側掛了寥寥幾件女裝,順手拉開了置於衣櫃底下的行李箱,見到裏麵滿滿的衣服,他勾了勾嘴角,卻沒有一點笑意。
 
  洗完出來,餘禕仍在夢鄉,側身枕在枕頭上,一隻手輕輕捏拳至於臉龐,睡得沒有絲毫防備,長發 的貼在臉上,像是十七歲時的那個小孩,稚嫩又成熟,矛盾的叫人很難把持。
 
  魏宗韜去撩她睡衣,聞到她身上有淡淡的酒味,頓了頓才繼續,將她弄醒後問她:“喝了多少酒?”
 
  餘禕去推他,聲音裏還帶著朦朧睡意:“一點點紅酒。”
 
  “為什麽喝酒?”他的手在 她,聽見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又問了一遍。
 
  餘禕道:“為你進入永新董事局高興,喝點酒慶祝一下!”邊說邊推開他,擰眉道,“你少做一天會死嗎!”
 
  她再如何享受,也經不起這兩天太過瘋狂的放縱。
 
  魏宗韜一笑:“怎麽能少做一天,你隨時要走,我撈不回成本。”
 
  他說的好像情根深種,餘禕不知已聽過多少情話,從前有男生為她要死要活,她真讓對方去死,對方立馬孬了,因此她對各種情話都已有了超強的抵抗力,不過魏宗韜的情話與眾不同,說得情意綿綿,可露骨直白,好像隻要她的身體,讓人參不透他的心思。
 
  魏宗韜到底沒再為難她,把她的睡衣放下來,說道:“看了新聞,有什麽感想?”
 
  餘禕把睡衣又遮遮嚴,困倦道:“哪有什麽想法,永新第三代入駐董事局,新聞挺熱鬧。”
 
  魏家子嗣單薄,直係第三代都是女眷,最年長的魏宗韜親妹,今年也不過跟餘禕一般大,魏啟元把權嚴厲,魏家又極度重男輕女,因此魏宗韜是第三代入駐董事局的第一人。
 
  魏宗韜笑笑:“最近股價跌的厲害,個個都說沒有魏老先生的永新,就不再是永新,從魏老先生入院到現在,已經半年多,再這樣下去,永新就得關門。”
 
  魏宗韜有聊天的欲|望實屬難得,餘禕一時半會兒還睡不著,便陪他聊了幾句。
 
  他們如今的關係更像情人,彼此都享受擁有對方的感覺,聊這種事情其實沒有必要,再說餘禕並不懂這些東西,餘禕隻是更加好奇:“永新起死回生這樣困難,你為什麽還對它這麽有興趣?”
 
  魏宗韜道:“我姓魏,當然有興趣。”
 
  餘禕笑道:“你這兩天隻管你爺爺叫魏老先生,你是真把自己當做魏家人?”
 
  她這話已經逾矩,她和魏宗韜的關係還不足以探討如此敏感的話題,魏宗韜卻給予回答:“從屬關係可以適當調整,比如——”他笑看餘禕,“我才是主,我做魏家主人,而不是魏家人!”
 
  如果餘禕手邊有錄音筆,那明天的新聞將變成“第三代入駐董事局第一人今日被踢出董事局”,這個男人,什麽都敢說,什麽都敢做,什麽都不怕,睡前餘禕又想,好像這樣才是魏宗韜,他是主,無論在哪裏,都不可能屈於人後。
 
  早晨魏宗韜兌現了自己的話,將成本撈回,餘禕叫得大聲,一片狼藉後泡了一個澡下樓,正見莊友柏和阿讚在用餐,阿成從廚房裏又端出一份食物。
 
  魏宗韜道:“過來。”看也沒看餘禕,卻是對餘禕說。
 
  餘禕麵色微紅,她隻知道泉叔向來呆在自己房中,阿成最近麵壁思過也呆在自己房中,隔音效果應該還可以,但莊友柏和阿讚居然回來了,不知他們是剛到此處還是早就到了,餘禕畢竟是女人,害臊難免。
 
  莊友柏幾人吃得快,極有眼色地讓出空間,等他們一走,魏宗韜才笑道:“原來你也會害羞。”見餘禕臉頰更紅,瞪來一眼,一副嬌嗔的模樣,魏宗韜又笑,湊去她耳邊低低道,“誰要是聽了你的聲音,我把他耳朵割去,怎麽樣?”
 
  餘禕心頭一顫,這句玩笑話半真半假,她抬眸望向他,隻看到如淵雙眸。
 
  飯後魏宗韜前去書房,聽完莊友柏和阿讚匯報,又叫來阿成問話:“昨天餘禕喝了多少酒?”
 
  阿成一愣,說道:“一瓶葡萄酒,差不多都喝完了。”
 
  她的酒量太好,阿成根本沒料到,喝完酒她跟個沒事人一樣,阿成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魏宗韜又開口:“說!”
 
  阿成立刻描述詳情:“她在客廳看電視,口渴找酒喝,看了一下午就喝了一下午,晚上去書房上網,沒有喝醉。”
 
  餘禕把酒當水,隻有阿成這樣的老實人才信她口渴,魏宗韜麵無表情道:“以後她再喝酒,最多隻能喝三杯。”
 
  處理完這些,魏宗韜便前往永新集團,正式任命將在三天之後,此刻魏菁琳已著手裝修他的新辦公室,並叫屬下將公司文件整理給他,而今她最首要的任務是將魏啟元趕下台,因此並沒有對魏宗韜藏著掖著,交予他的資料基本齊全,又說:“董事局前天派人去美國,最遲明天就能有消息帶回,假如學曆造假的事情是真的,董事局絕對不會輕易放過。”
 
  上市集團主席學曆造假,不同於一般情況,此事可大不會小,魏菁琳又皺眉說:“我和爸爸都不知道的事情,究竟是誰放上網絡?”
 
  此時此刻,二十八樓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魏啟元已掐滅了第十二根煙頭,皺眉站在窗邊俯瞰螻蟻般的人和車。
 
  當年他去麻省讀書,念了三年便不想繼續,急急開始創業做出一番成就,遠遠勝過大哥,後來他就被父親召回,進入集團任職,他瞞天過海直到今日,知道已經避不開,無非就是再打一場小仗,父親膝下隻有他一子,老臣子不會太過為難,如今卻有一個最大的威脅,那就是嫡孫魏宗韜。
 
  魏宗韜去年被魏菁琳找回來,當時家族並非沒有去查探過他的過往,種種證據都表明他沒有作假,前段時間網絡上傳言他生長在新馬,魏啟元有所懷疑,也知道魏菁琳已經派人前去調查,他也就沒有著急。
 
  可魏宗韜昨天重新現身,三天後將進入永新董事局,再這樣下去,不知會發生什麽變數,魏啟元深思熟慮,最後終於撥通了郵件裏的那串手機號。
 
  響了兩聲就被接起,是個男人,開口就說:“魏先生?”
 
  魏啟元道:“昨天我收到你的郵件,不知道你是哪位?”
 
  對方的聲音很溫和,不疾不徐道:“魏先生沒必要知道我是誰,隻需要知道你的侄子有事隱瞞。”
 
  魏啟元笑道:“你是說網絡謠言?網絡上每天都有數不清的謠言,根本就不可信,他是我魏家的人,我們魏家自然比外人清楚,不知道你是哪位媒體朋友,希望你們不會再造謠生事,另外我的私人郵箱一直都對外保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得到我的郵箱,請你們有些職業操守!”
 
  對方笑了笑,“魏先生,我們不用繞彎子,你也無需試探,我可以幫你去新馬查找證據,並且一定比令妹派去的人管用。”
 
  “我憑什麽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試一試也無妨,我不求錢財,隻不過希望令侄消失,僅此而已。”
 
  這串手機號碼,魏啟元查不到戶主,而他的郵箱也非常人能輕易得到,打這通電話前他就已經半信,結束這通電話後他已然全信,但他不會守株待兔,掛斷電話後他立刻找來自己的屬下,讓他們派人前去新馬,務必盡快將消息帶回!
 
  那頭陳之毅將電話掛斷,坐在二樓陽台上望向遠處別墅。
 
  這片別墅群傍山而建,地段選址極佳,安市難得有這樣一處位於主城區,卻又有宜人自然景觀的建築群。
 
  他租下這套別墅頗費了一番功夫,不知餘禕見到他是否會有驚喜,陳之毅支著頭,嘴角含笑,遙遙望向對麵。
 
  別墅裏,餘禕無事可做,她頗為想念儒安塘,問阿成是否贏得了牌友大賽冠軍。
 
  阿成在天人交戰之後終於同餘禕開口:“沒有。”
 
  餘禕笑笑,讓阿成教她賭術,阿成卻不願意,餘禕道:“你怕教出徒弟餓死師傅?”
 
  阿成搖搖頭:“這不能輕易教人,是規矩!”
 
  他太無趣,餘禕隻能幹笑一聲,想了想,她回房間換了一身外出的衣服,阿成不意她要出門,攔住她說:“魏總說……”
 
  “魏總說隨我玩,還隨我花!”餘禕甩了甩手中的附屬卡,朝阿成一笑。
 
  魏宗韜在公司裏辦公時,手機提示數條短信。
 
  他工作時不喜歡手機幹擾,看也不看就將手機靜音了,等忙完手頭工作,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打開短信一瞧,才知道附屬卡正在被人使用中,他笑了笑,撥通阿成的電話問:“餘禕還在買?”
 
  阿成道:“餘小姐已經買了很多,已經逛到商場五樓了,我怕後備箱都塞不下,。”
 
  魏宗韜道:“塞不下就讓泉叔把車也開過去。”
 
  阿成很為難,其實他已經提不動手上這些購物袋了,打電話也有些吃力。
 
  餘禕刷卡刷得很過癮,這座商場有十幾樓,購物餐飲娛樂一應俱全。
 
  奢侈品店的店員認得永新集團的魏家,因此招待餘禕時格外熱情,等餘禕進去換裝,她們還在那裏竊竊私語,不知她是魏家公子的哪位新歡,身材模樣倒是一等一的好,突然就有人問道:“你們說什麽?”
 
  店員們回頭一瞧,正見魏啟元站在身後,一旁是新晉女星,她們不知如何回答,聽魏啟元又問了一遍,她們才說有位客人正在使用魏家的卡消費,還沒說完,更衣室的門邊打開了。
 
  餘禕道:“這件怎麽樣?”她問向阿成,卻見阿成的視線繞過她,投向了餘禕身後。
 
 
 
☆、第27章
 
  餘禕的身後站有兩名導購,還有一男一女,女的長發飄逸身材高挑,姿容嫵 麗,瞧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很是漂亮。
 
  男的身形高大,眉眼淩厲,器宇不凡,隻是看起來已經有些年紀,應該四十多歲,餘禕聽見導購叫他一聲“魏先生”,不由揚了揚眉,視線投向了他。
 
  魏啟元也在打量麵前的女孩,新款春裝色彩淡雅清麗,穿在她的身上腰身曲線玲瓏有致,脖頸修長,臉蛋兒比他身邊的小明星還要小巧,必定更加上鏡,隻是長相還有些稚嫩,不似小明星那樣 ,顯得清純了一些。
 
  對方突然笑了笑,嘴角牽起,眉眼微彎,笑得心無城府,卻自有一番意味不明在內,生生將那份清純褪去兩三分,竟顯得慵懶又張揚,勾得人心頭微顫。
 
  魏啟元見過太多女人,形形色|色或 或清純,單一枯燥,鮮少見到過麵前這樣自相矛盾的女孩兒,他蹙了一下眉,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阿成走近餘禕身邊,小聲道:“他是魏啟元,永新集團新任主席。”
 
  “我知道。”餘禕已經收回視線,又問阿成,“你還沒說這件裙子怎麽樣。”
 
  阿成敷衍道:“好看。”
 
  餘禕小手一揮,豪爽買下,導購立刻殷勤上前,又連番推薦數款新品,過了一會兒又舉起一隻包,說:“這款包是……”
 
  還沒說完,便見麵前突然遞來另一隻包,“這款也許更適合這位小姐。”
 
  黑色牛皮,包型較大,中間居然鑲嵌著金色獸形立體圖案,餘禕見那野獸怒目威視,凶狠張口,格外囂張凶悍,與導購遞來的端莊精致的女包大不一樣,這款反而極合她的心意。
 
  她大大方方接過來,朝麵前的魏啟元一笑:“這位先生眼光獨到,我剛才怎麽沒發現這款包,很別致,謝謝!”
 
  言行舉止得體大方,毫不扭 捏,魏啟元感到意外,不由笑說:“聽說你是阿宗的朋友,我是他的叔叔。”
 
  餘禕道:“原來是叔叔,叔叔好!”
 
  二十多歲的人管四十多歲的人叫叔叔,按理十分正常,奈何魏啟元的長相並不顯老,身邊女伴又都是二十出頭,有些還是初入藝校的女學生,因此餘禕這樣一叫,身邊的人立刻有些尷尬,阿成忍不住笑,小明星忍不住生氣,導購們都訕訕而立。
 
  魏啟元不似魏菁琳,這樣的稱謂並沒有激怒他,反而令他饒有興趣,“阿宗這次回來,我還不知道他帶回了朋友,你可以跟著阿宗叫我叔叔。”
 
  餘禕也禮貌地自我介紹了兩句,兩人站在一道說話,把小明星撂在一旁,小明星有些不情願,撒嬌似得催魏啟元去吃晚飯,魏啟元索性邀餘禕一同前往。
 
  阿成立刻遞去眼神,讓餘禕拒絕,餘禕也無心攪和進永新的是是非非裏頭去,便道了一聲謝,正要離開,一旁的導購遞來一個紙袋,魏啟元接過後說:“初次見麵,你叫我一聲叔叔,就當長輩送晚輩一件禮物。”
 
  紙袋裏正是獸形圖案的那款包,價格並不是很貴,餘禕並不介意白拿人家的東西,不過對方是魏宗韜並不喜歡的叔叔,她總要給魏宗韜幾分麵子,笑了笑說道:“謝謝魏叔叔的好意,不過我這次就是想叫阿宗流點血的!”她指了指提著大包小包,快要淹沒在包裝袋裏的阿成,“所以我一定要刷阿宗的卡,讓他痛死!”
 
  她說得俏皮可愛,儼然是與男友爭吵購物泄憤,既然對方以長輩的身份送禮,那她就以晚輩的姿態,孩子氣的拒絕,讓旁人無法找到說辭勉強她。
 
  魏啟元愈發愉悅,走前盯著餘禕,低聲道:“下次再約餘小姐吃飯,等你生完阿宗的氣。”
 
  阿成一直將手機艱難地捏在手裏,剛才與魏宗韜通話時見到不速之客,魏宗韜讓他別掛斷,他就一直沒有掛斷,等到走出商場一看,那頭已將電話掛了。
 
  魏宗韜手指點在手機屏幕上,看著通話結束,時間是三十二分二十六秒,餘禕與魏啟元的對話有十多分鍾。
 
  她真是頑皮,讓他再也無心工作。
 
  魏宗韜三十多歲,向來喜怒不形於色,不怒自威,人見人懼,無人敢近他身。如今他自製力下降,總暢懷長笑,威嚴驟減,這得益於餘禕。
 
  晚上回到別墅,那些紙袋都已堆進了雜物室,魏宗韜見到了那隻獸形圖案的女包,說道:“果然很配你!”像一隻努力長獠牙的獸崽。
 
  第二天兩人照舊起得遲,魏宗韜離開前替餘禕掖了掖被子,捋開她亂七八糟的長發,親了親她說:“我多放一張卡,夠你買套房子。”
 
  餘禕睡得迷迷糊糊,想他是有多麽視金錢如糞土,翻了一個身繼續睡,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時離開。
 
  今天永新集團內地震,美國那邊已傳來確切消息,魏啟元根本就沒有從麻省畢業,他的學曆造假,從前所有的履曆,包括傑出青年各類獎項,全都在頃刻間被人推翻。
 
  他們能夠查到,媒體自然也能夠查到,證據已經擺上網絡,麻省校內的采訪、各種拍攝視頻照片,都無一例外的指名,魏啟元當年根本沒有完成學業,他欺騙了所有人,隻是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知情。
 
  第二天開始,永新集團股價再次大跌,上市集團主席偽造學曆二十年,媒體翻老賬挖出魏啟元從前的獵豔史,最後矛頭還指向了魏老先生,說豪門內鬥家族不合,生生將魏老先生氣暈過去,魏家人急急忙忙齊聚香港醫院守在他的病房外。
 
  魏宗韜兩天都沒有回到別墅,沒有電話也沒有短訊,餘禕樂得清靜,偶爾外出購物,大部分時間都呆在書房裏麵對電腦,夜裏去健身房運動,出一身汗後洗澡睡覺,生活變得有規律,再也沒人像餓死鬼般纏在她的身上,讓她連一個好覺都睡不了。
 
  第三天是魏宗韜正式入駐永新集團董事局的日子,他還是沒有回來,餘禕忍不住問:“他這幾天究竟在做什麽?”
 
  阿成隻說:“在忙。”
 
  魏宗韜還能忙什麽,他一直在香港,陪在魏老先生身邊扮演乖孫,媒體對魏老先生的病情又做了一番報道,餘禕在網絡上看到關於永新集團的新聞,無非就是親生子氣病父親,私生孫子侍奉床前,天平似乎傾向了魏宗韜。
 
  彼時魏宗韜已到達永新集團,二十七層樓會議室大門敞開,眾董事局成員悉數入座,包括這兩天來不斷遭受炮轟和指責的董事局主席魏啟元。
 
  魏老先生是永新集團最大的股東,原本還能來勉強出席會議,可惜此番身體又一次垮下,他隻能授權心腹前來。
 
  會議室內,眾人屏息靜氣,由元老率先發言,先就這一年來集團業績做一番總結,項目失策股票大跌,重創接二連三,如今又鬧出假學曆的醜聞,永新再也回不去它的鼎盛風貌,元老們痛心疾首。
 
  魏啟元坐在首端靜默不語,從頭到尾任人指責批判,不做任何辯解。
 
  他這些日子也沒見憔悴,遭逢這樣的事情仍舊是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麵對媒體張弛有度,好像自己根本不是當事人。
 
  現在他微微垂頭,像是在懺悔,有些看著他長大的元老也不忍心說重話,最後將桌上的文件一甩,歎氣說:“我們先不說這個,先說阿宗入董事局的事情。”
 
  魏宗韜被眾人撂在一旁半個小時,無所事事地把玩手機,聞言後終於將手機放下。
 
  元老讓魏啟元先主持大局,主席一職是否罷免容後再議。
 
  魏啟元終於抬頭,慢慢站起身,掃過在座眾人,最後將視線定格在一臉愜意的魏宗韜身上,笑道:“表決前,我想先問清楚一件事情,阿宗——”
 
  眾人有些詫異,紛紛將目光投向這兩人,聽到魏啟元說:“你說你在中國長大,一直在這裏念書念到大學畢業,二十七歲時創業開辦了現在這家小公司,我有沒有說錯?”
 
  魏宗韜起先沉默,後來才淡笑:“沒錯。”
 
  魏啟元譏笑,眼神示意身旁助理,對方立刻捧出一疊文件,分發到各位董事局成員手中,最後一份文件遞到魏宗韜麵前,魏啟元才再次開口:“魏宗韜,十二歲前生活在裕清市褚縣農村,十二歲後移民新加坡,十八歲時因鬥毆傷人入獄,二十歲時詐騙,證據不足被當庭釋放,二十一歲時在新加坡開辦地下賭場,在當地是有名的古惑仔,聚眾賭博非法設攤,黑社會火拚統統參與,二十七歲回國,在裕清市創立貿易公司,替黑社會洗黑錢,假如各位不相信,大可以去查他公司的賬目,公司創立至今沒有盈利,資金流動極為暢通,他是哪裏來的錢!”
 
  “啪”的一聲,他將手中文件狠狠擲向魏宗韜,最後文件散開,掉落在桌上,白紙上一項項用大字標出的案底、地下賭場照片,以及黑社會鬥毆後被當地媒體拍攝的照片,一張張全部散落在眾人的視線內。
 
  會議室內一片嘩然,眾人都在垂頭翻閱手中的文件,魏啟元還在那裏說:“你半年前回來,之所以能如此暢通無阻的開辦公司,銷毀過往讓我們無從查起,這些都是因為你賄賂政府高官。”他看向眾人,厲聲道,“大家還記不得記得五年前,海州市發生一起特大走私案,當時牽連之廣,涉案之多,是曆史之最,而時任海州市市委書記的樂平安,曾在裕清市和海州市一手遮天,他就是魏宗韜的幫手!”
 
  眾人不敢置信,驚愕地看向魏宗韜,被魏老先生派來的心腹更是目瞪口呆,指著魏宗韜顫聲道:“阿宗,這究竟是不是真的?”
 
  魏菁琳霍然起身,捧著文件像是在做夢,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否還要幫腔魏宗韜,這些天她也一直在新加坡查找線索,確實查到一些與手中資料吻合的內容,卻決計沒有這般詳細,假如魏宗韜真如資料上所說,那他才是魏家最大的醜聞,他們分明在引狼入室!
 
  魏宗韜從頭到尾不置一詞,在眾人的議論不休中依然一臉閑適,等魏菁琳也忍不住大聲道:“魏宗韜!”
 
  魏宗韜這才緩緩起身,看向眾人說:“希望各位元老,能 時間去查證事實真相,我奉公守法,從未入獄。”
 
  撂下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他推開椅子,在眾人詫異驚駭的議論聲說,不緊不慢地離開了會議室。
 
  這天的會議太戲劇化,沒有人能夠快速回神,最後董事局做了怎樣的收尾,媒體又獲得了怎樣的八卦,這些都不在當事人的關注中。
 
  魏宗韜隻坐車返回了別墅,進門一看,餘禕正在玩紙牌,腳邊是一對新鮮的奢侈品購物袋,見到魏宗韜時對隻揮了一下手算做打招呼,繼續纏著阿成教她換牌的千術。
 
  阿讚最沉不住氣,上前一步衝餘禕道:“餘小姐,你惹了這麽多的麻煩,現在怎麽還能這麽開心!”
 
  餘禕詫異的望向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卻見魏宗韜緩步走到她身邊,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紙牌,笑了笑拿過來,隻在手上抹了幾下,再放到餘禕麵前,黑桃六突然變成了黑桃a,一切都在轉瞬之間。
 
  魏宗韜俯□,吻向驚呆中的餘禕,低低道:“我是阿成的師父……”
第28章
 
  魏宗韜是阿成的師父,這件事讓餘禕很懷疑,不過看他手法出神入化,這樣近距離她都無法看清他是如何換牌的,餘禕有一點點相信。
 
  她拿著被魏宗韜換過的撲克牌,仔細觀察牌身,始終看不出任何蹊蹺,問道:“你到底是怎麽換的?”
 
  魏宗韜但笑不語,另一邊的阿讚原本還想說話,剛張了張嘴就被莊友柏拽住了,餘禕餘光瞥見,卻不動聲色,對他理也不理,直到晚飯結束,她才問魏宗韜。
 
  魏宗韜今天回來的早,按理今日舉行股東大會,不可能這麽早結束,結束後又沒有任何活動。
 
  飯後他走到別墅的小花園,讓阿成沏一壺茶,揚了揚下巴讓餘禕坐,靠在椅子上說:“明天該找人來割割草,這裏太亂。”
 
  他們近兩個月沒有回來,回來至今也沒有打理過草坪,這些草坪早就胡亂地冒出頭,高高低低層次不齊。
 
  天色還沒全暗,花園裏的小燈已經開啟,餘禕喝了一口茶潤潤喉,問道:“你們回來的時候,阿讚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魏宗韜道:“他在誇你。”睨見餘禕眉頭微擰,他笑了笑,“誇你聰明。”
 
  早前在儒安塘,阿成思鄉心切做了一道馬來炒麵,餘禕抓住這一重點成日試菜,魏宗韜隻由著她去,並沒料到她會把這樣無憑無據的猜測放上網絡,最後引起別人的注意和懷疑。
 
  “今天的股東大會上,魏啟元說我十二歲移民新加坡,十八歲坐牢,二十一歲開地下賭場,靠賭博發家,參與黑社會鬥毆,如今的生意是替黑社會洗錢。”
 
  他說得輕描淡寫,不甚在意,餘禕卻能想象到當時的場麵,魏宗韜在儒安塘蟄伏了這麽久,餘禕雖然並不清楚原委,但也知道他蟄伏的原因之一必定包括今天。
 
  她張了張嘴,沒有說話,垂眸又喝了一口茶,小花園裏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又聽魏宗韜低聲道:“你信嗎?”
 
  餘禕想了想,看著他點了點頭,“可信度挺高。”
 
  “為什麽?”
 
  餘禕思忖道:“我這次肯定你確實是新馬人,因為阿讚剛才進門就吼我。”阿讚怪她給他們惹麻煩,倘若魏啟元查來的不是事實,阿讚何須心焦。
 
  頓了頓,餘禕又道:“我也肯定你小時候生活在國內,因為你的普通話很標準。”
 
  魏宗韜一言不發,含笑喝著茶,專心聽她講。
 
  “我也肯定你曾經鬥毆,你身上的傷偏不了人。”
 
  魏宗韜聽到這裏,終於打斷她,一把將她扯到腿上,吻住她低低道:“一會兒讓你驗傷。”將餘禕那句“你會怎麽對付魏啟元”給堵了回去。
 
  遠處別墅二樓陽台,能夠俯瞰小花園的畫麵。
 
  夜幕低垂,滿目都是燈光,那裏的燈光尤為刺眼,將小花園的每一個角落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坐在一把椅子上,纏綿擁吻的那兩人。
 
  陳之毅終於把望遠鏡推開,雙手攥成拳,麵黑如漆,喉頭滾動。
 
  他想起在儒安塘小區裏見到過同樣的畫麵,那天下午,餘禕坐在魏宗韜的腿上,旁邊是一株大樹,兩人忘情擁吻直到入夜,他就坐在陽台上看著,從天亮看到天黑,腦中像是被人敲錘,“咚咚咚”,又吵又痛,於是他再也忍不住,立刻找人去查魏宗韜的身份,查來的結果不過就是一個私生子,無權無勢,餘禕又怎會看得上。
 
  可是現在,餘禕再一次坐在了對方的腿上,她的味道一定很好,這是他從來沒有嚐過的味道。
 
  他憶起那年餘禕大一,他在校外替她租下一間公寓,餘禕抗拒的厲害,後來她母親出馬,她才不甘不願地住進去。
 
  他搬去她的隔壁,兩人隻有一牆之隔,餘禕那時還是貪玩的年紀,沒有戀愛的自覺,見到追求者就煩躁,對誰都沒興趣,陳之毅不著急,天天陪在她的身邊,空閑時每天煮飯等她回來,周末開車送她回家,餘禕威脅他:“我這是怕我媽煩我,你要是趕動歪心思,我要你好看!”凶巴巴冷冰冰的模樣,一點威懾力也沒有,陳之毅越看越喜歡,每天都想著一牆之隔的她在做什麽,可能在吃東西,可能在看電視,也可能在洗澡,他時常口幹舌燥,男人在那個年紀必定無法控製欲|望,他將餘禕當做幻想對象,事後見她時眼神更加火熱,那段時間餘禕對他總是避如蛇蠍,她太敏感,早就洞察到危險。
 
  後來她母親頭痛發作,脊椎也不太好,陳之毅請來家中世交為其醫治,又成日侍奉前後,家中大小瑣事都有他幫忙,餘禕沒法再避開他,問他:“你到底喜歡我什麽?”
 
  這個問題太常見,陳之毅答不出來,他隻是對餘禕著迷,頭一次見到她時她才十五六歲,陳之毅當她小孩,可轉眼小孩就長大了,一顰一笑都這樣迷人,他無法控製想要擁有她的欲|望,這種欲|望日趨強烈。
 
  餘禕問完這個問題,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之後她對陳之毅倒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抵觸,兩人之間相處和諧溫馨,隻是狀態更像兄妹,這不是陳之毅想要的。
 
  餘禕一再拒絕,陳之毅步步緊逼,有一回他終於失控,把她按上牆就要吻下去,餘禕大喊大叫:“你憑什麽碰我!”
 
  陳之毅不敢傷她,鬆開後就挨了兩個巴掌,小手很軟,拍在臉上一點兒都不痛,他想餘禕的性子真是烈,也隻有他才能守她這麽多年,再守幾年,他總能得償所願,可是世間總有太多變故,他措手不及。
 
  而現在,餘禕還在那人懷中,乖乖巧巧被人 ,她的嘴是什麽味道?她在床上是何種模樣?她一定能叫人瘋狂,陳之毅想將魏宗韜徒手撕裂!
 
  餘禕確實能叫人瘋狂,回到臥室她仔細觀察魏宗韜身上的傷口,胸前背後都有,痕跡很淡,有些傷口比較長,她在估計刀型刀刃,這些切口是如何上他的身,她像個醫生似的在那裏給出評價:“應該有十多年,我醫術不到家,看不出這些傷口的批次,你打過幾次架?”
 
  魏宗韜忍俊不禁,想不到她居然能在這種時候分心,壓低聲音回答:“不記得,有兩次曾經被人抬進手術室搶救,命太硬,閻王不要我!”說完他再也不給餘禕分心的機會。
 
  股東大會上的事情似乎沒有給魏宗韜造成任何影響,他賦閑在家,好像回到了儒安塘的日子,吃飯看新聞,在花園散步,唯一與在儒安塘不同的是,夜裏他不再一個人睡,枕邊多了一道微弱的呼吸,像是一隻小獸崽,好像他一個側身,就會把她壓壞,魏宗韜麵無表情,在黑漆漆的夜裏,他輕 摸著餘禕,若有所思。
 
  股東大會無疾而終,媒體沒有得到任何有關風聲,隻是報道會議突然中斷,猜測可能是魏老先生病情有變。
 
  此時魏老先生躺在醫院,身體雖然虛弱,但還能說話和思考。
 
  魏宗韜三天沒有出現,有魏家人罵他不孝,也信了他的身份傳言,勸魏老先生:“阿宗這三十多年都是長在外麵,回來不過一年不到,他人到底怎樣我們根本不清楚,老先生要想想仔細,千萬不能引狼入室。”
 
  魏老先生聽得厭煩,請出一幹亂七八糟的人,獨留下魏菁琳,問道:“你查得怎麽樣?”
 
  魏菁琳回答:“起先我查出來的跟二哥差不多,阿宗確實在十二歲時曾經去過新加坡,也做過犯法的事情,隻不過沒有這麽仔細,昨天我發現有問題。”
 
  魏老先生默默地聽著,從頭到尾都沒插話。
 
  永新集團內,一切事宜照舊,連魏啟元的事情也被押後處理。
 
  魏宗韜的出身在小範圍內傳播開來,大多數人都半信半疑,剩下的人全都相信,沒人認為這會是無中生有,魏啟元又讓助手打了幾通電話給媒體,媒體很快便回顧起他創業時獲得的榮譽和進入永新後實行的幾起大項目,漸漸消除學曆造假的負麵影響,魏啟元心情愉快,身邊的小明星又換了一個。
 
  這天是股東大會結束的第五天,永新集團高層突然收到匿名郵件,眾人打開一看,比會議召開那天聽聞消息時更叫人吃驚。
 
  那頭魏宗韜正與餘禕坐在花園裏玩牌,他手法純熟,五十四張撲克牌在他手中就像被賦予了生命,張張靈活,洗牌時花樣百般,能夠將牌連在一起,他把撲克牌齊齊整整的攤直在桌上,右手撚起一張撲克,輕輕往後掀去,撲克牌就像多米諾骨牌,秩序井然的站立起來,再一次倒向另一頭,藍色的背麵在頃刻間就變成了方塊草花等正麵圖案,隨即再次重複動作,藍色背麵再次朝上。
 
  魏宗韜 一張牌,輕輕推到餘禕麵前。
 
  這個順序她已經記了幾遍,五十四張牌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她記得很專心,可還是記不清楚,報了一個“方塊九”,魏宗韜笑了笑,“梅花十。”翻開一看,果然是梅花十。
 
  接下來,魏宗韜手如閃電,不看牌麵隻看餘禕,從第一張牌開始,迅速掀起一張,
 
  “黑桃七。”
 
  “草花六。”
 
  “草花八。”
 
  “紅桃九。”
 
  “方塊q。”
 
  他說得很快,餘禕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桌麵,說一張對一張,不假思索,整整五十二張,沒有一張錯誤,最後第五十三張牌他沒有掀開,問餘禕:“多少?”
 
  餘禕看了他一眼,並不是很確定:“紅桃五?”
 
  魏宗韜笑了笑,將撲克掀開,仍舊沒有看牌,說道:“不錯。”
 
  果然就是紅桃五,餘禕終於挽回了一點麵子。
 
  魏宗韜開始洗牌,姿勢瀟灑,散漫隨意,不緊不慢道:“記憶好,眼睛快,手更要快,沒有十年八年,誰也練不出來。”他隨手抓起幾張牌,說道,“八張。”
 
  把撲克牌在手中展開,果然就是八張,連數都不用數。
 
  他又將撲克牌全部攤於桌麵,隻掃了不過幾眼,又開始隨便猜牌,百發百中,最後他洗了牌,和餘禕玩二十一點,次次隻比她大一點,生生將餘禕氣得麵紅耳赤,玩梭哈,他次次同花順,更將餘禕看得目瞪口呆。
 
  手法太快,讓餘禕連一點思索的時間都沒有,餘禕越戰越勇,不信一次都贏不了他!
 
  彼時的永新集團高層,悄悄地炸開了鍋。
 
  幾名元老敲響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魏啟元靠在椅背上,淡淡道:“不知道幾位叔叔過來,有什麽要事?”
 
  一名元老沉著臉,走到他的電腦邊,打開他自己的郵箱說:“你自己看看!”
 
  魏啟元瞟去一眼,登時蹙起了眉頭。
 
  郵件上沒有太多文字內容,隻有數張照片,背景與魏啟元那天帶來的照片一模一樣,同樣的地下賭場,同樣的血拚場麵,同樣的警方備案記錄,同樣的過境記錄,同樣的新加坡入學記錄,唯一不同的是,還多了一張照片,一張新加坡身份證照片,照片上的男子留著光頭,長相普通,四方臉,齙牙,出生於三十多年前,姓名一欄寫著——魏宗韜!
 
  別墅的小花園裏,餘禕看著撲克牌想,假如這是真正的賭局,那她已經輸得傾家蕩產。
 
  魏宗韜又一次發牌,扔去一張,又扔到自己麵前一張,說道:“洗牌的時候,我已經把自己想要的牌放到了最下麵,你的麵前是一張黑桃二,一張方塊三,你想要什麽牌,我現在再給你。”
 
  餘禕十分氣餒,不想再繼續,魏宗韜笑了笑,突然說:“你那天問我會怎麽對付魏啟元,這個問題錯了,我早就已經對付過他,現在我什麽都不用做。”
 
  他甩開撲克站起來,走到餘禕麵前,彎下腰說:“阿成說你纏著他要學千術,知道千門裏麵有兩個術語嗎?“
 
  “一個叫武活,指偷牌和換牌,高風險,一個叫文活,指摸牌認牌,再我看來沒有任何風險,剛才我用的是文活,而在來到安市的前一天,我就已經用了武活。”
 
  餘禕聽不懂他的意思,直到他說:“阿讚說你惹麻煩,不是氣那天在股東大會上的事情,而是氣因為你,害他從儒安塘離開後就直接飛去新加坡,和阿莊兩天兩夜沒睡覺,找人換了一張牌,那張牌叫魏宗韜,跟我同名同姓。”
 
  “而你沒心沒肺,他說我太過寵你。”魏宗韜勾起嘴角,將餘禕吻住,低低道,“我把你寵壞,怎麽樣?”
 
  
 
 
☆、第29章
 
  這句情話實在太動聽,讓人很難招架,餘禕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就像鼓手初次擊鼓,激動又混亂,鼓聲很響,卻一點兒都不規律。
 
  這個男人,頭一次說出與做|愛無關的情話。
 
  魏宗韜一手扣著餘禕的頭,一手輕輕覆到餘禕的胸口,口中香甜,手下溫暖,還能摸到“撲通撲通”的愉悅節奏,這個女人終於像了一回女人,心跳如此明顯。
 
  他們兩人做著同一件事,懷著不同的小心思。
 
  永安集團內,眾人都麵色不佳。
 
  元老們還沒有確定這張身份證的真偽,但心中其實已有定論,五天前魏啟元拿來的資料顯得十分真實,可是裏麵的照片,沒有任何一張有魏宗韜的肖像,事關重大並且此事乃魏家的家務事,他們不便插手,隻能等待魏老先生的決定。
 
  而今天收到這份郵件,看完裏麵的內容後,眾人想到的第一點便是,當初的調查是魏啟元著手去辦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魏宗韜”究竟是誰,唯一能解釋的就是,他明明知情,但他要陷害魏宗韜。
 
  魏啟元的假學曆事件還沒平息,如今又栽贓嫁禍親侄子,元老們再也無法接受。
 
  魏啟元眉頭緊蹙,沒有亂了陣腳,看完後思忖片刻說:“你們認為這是真的?”
 
  元老沉聲道:“不管真真假假,這件事我們會進行調查,魏宗韜的背景究竟如何,這是魏老先生的家事,但你是集團主席,你的行為就代表了集團!”
 
  魏啟元冷笑:“魏老先生的家事?他是我的父親,這也是我的家事,我會平白無故製造這樣一起醜聞?”
 
  元老把魏啟元先前拿出的證據擺上桌麵,指著這些照片和文字資料說:“那你解釋一下,為什麽明明連這麽詳細的資料都已經拿到了,偏偏拿不到身份證的證明?”
 
  這些照片和文字,都是留在警局的案底,地下賭場被警方掃蕩過,其中有魏宗韜的口供和簽名,黑社會鬥毆也同樣,所有的證據都記錄詳細,唯獨缺少能證實其長相的照片。
 
  找到這些證據花了三天時間,其中一半是魏啟元親自獲得,另一半需要警局內部協助才能獲得的證據,他缺少人脈,多虧了那位匿名人士,兩人查來的資料基本吻合,魏啟元可以確定這些證據百分百是真實的,隻是當初時間緊張,僅僅三天還無法獲得更有力的證明,他來不及多做準備,趕在股東大會上就將證據公諸於眾。
 
  魏啟元仍舊鎮定:“各位難道不覺得,在這種時候收到這種郵件,發郵件的那人很值得懷疑?多說不宜,不如派集團內部人員親自去新加坡調查,看看這魏宗韜究竟是誰!”
 
  他剛剛說完,元老們還沒來得及回應,便聽門口一陣聲響,有人推門進來,人未看清,便聽到:“郵件是我發的,懷疑我?”
 
  眾人定睛一瞧,對方已經踏進大門,來者正是魏菁琳。
 
  魏菁琳抱著雙臂,站在那裏掃視眾人,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大可以派人去調查真偽,這些東西我已經拿給我父親看過。”
 
  魏啟元嘲諷道:“菁琳,你導得一出好戲啊!”
 
  “我遠遠不及二哥!”魏菁琳正氣凜然,“阿宗是我魏家的血脈,你怎能這樣害他!”
 
  魏啟元登時麵色鐵青。
 
  彼時的別墅花園裏,魏宗韜還在曬太陽,他把餘禕抱到了腿上,就像那時在古宅的天台上。
 
  和煦暖陽灑滿草坪,春天的氣息格外淡雅,耳邊有蟲鳴鳥叫,鼻尖能聞到青草香。
 
  魏宗韜握住餘禕的手,將骰子快速擲出去,落到桌上轉了轉,最後的點數是六,他說:“扔骰子的關鍵就是角度和力道,還有你扔出去時,控製的那一麵,掌握了這三點,你想要什麽點數都會輕而易舉。”
 
  他笑了笑,“我知道魏啟元絕對不會讓我進入董事局,魏菁琳也一定不會讓魏啟元得逞,這是角度。”
 
  他把骰子拿回來,重新放到餘禕手中,又輕輕巧巧擲出去一次,骰子還沒停止滾動,他就已經開口:“三點。”
 
  幾秒後骰子停止,正是三點朝上,魏宗韜說:“我把自己當做局外人,不爭不搶,避難儒安塘,股東大會上也不做任何辯駁,但我同樣盡孝,也會在適當的時候爭取公平,這是力道。”
 
  他把骰子又一次放進餘禕手裏,說道:“我已經帶你扔了幾次,你試試。”
 
  他的聲音渾厚低沉,說話時總是慢條斯理,雲淡風輕,餘禕能感受到某種滂沱的氣勢自他的胸腔傳遞而來,他將這些步步為營的事情說得輕描淡寫,如此自大,無所畏懼,動聽的讓人沉迷於此。
 
  餘禕吐了一口氣,捏緊骰子,回想魏宗韜剛才的手勢,骰子微微傾斜,力道隻需三分,迅速擲出,五點落於桌麵,還是差了些。
 
  魏宗韜把骰子拿回來,捏了一下她的臉,笑說:“再教你一次。”
 
  他把骰子放進她手中,翻起她的手腕調整角度,又覆上她的手指,將骰子的其中一麵調整好,這才說道:“扔。”
 
  餘禕將力道匯於手腕,立刻投擲出去,屏息看著骰子轉來轉去最終停止,正好六點朝上,這是魏宗韜替她鋪的路,她聽見魏宗韜又說:“我讓魏啟元查到他想查的,股東大會結束,我讓魏菁琳查到了更多東西,現在他們應該已經攤牌,時間剛剛好,這就是控製,我不玩遊戲,我把這些叫做賭局。”
 
  我不玩遊戲,我把這些叫做賭局。
 
  這個男人運籌帷幄,嗜賭如命,他將所有人都當做撲克牌,而他就是那名負責發牌的荷官,餘禕從來沒有見到過像他這樣的人。
 
  她轉過身,主動吻上去,聽見魏宗韜在她唇邊低笑:“你已經喜歡上我,禕禕。”
 
  夕陽西下時,魏菁琳又一次抵達香港,進入病房,室內一片死寂,魏老先生如老僧入定,麵沉如水,一言不發端坐床頭。
 
  魏菁琳叫了一聲:“爸爸。”
 
  魏老先生並不理她,魏菁琳有些發怵,又連喊兩聲“爸爸”,走到病床邊,微微俯□說:“爸爸,我知道我沒有聽你的話,沒有把事情忍住不說,讓你生氣,可是你也要公平一些,二哥用槍打傷阿宗的事情,你已經不讓我們說出去,阿宗隻能忍氣吞聲,二哥還是高枕無憂,現在他又想陷害阿宗,把他踢出董事局,甚至趕出魏家,你能忍,我不行!”
 
  魏老先生霍然看向她,厲聲道:“你跟啟元有什麽區別,他想要永新,你難道就不想,你問問你自己,你對阿宗有幾分真!”
 
  魏菁琳眼眶微紅,梗著脖子說:“沒錯,我也想要永新,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把永新交給女人,現在我隻希望將來阿宗能在永新裏做事,無論如何他都比二哥心善,一定能夠照顧到自己的三個妹妹,我和安傑兩母女將來也不怕沒有保障。”
 
  她去握魏老先生的手,死死抓著:“爸爸,我希望你能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能看到安傑將來出嫁生子,那樣我也不怕二哥對付我,可是你明明知道,一旦你老去,二哥的性子必定容不下我們母女,還有大哥的三個女兒,你怎麽能夠偏心成這樣,他傷害阿宗不怪他,他學曆造假也不怪他,現在竟然還想替他隱瞞,大哥在天之靈也不會原諒二哥這樣對待阿宗!”
 
  魏菁琳前麵說得感天動地,最後一句才是關鍵所在,魏老先生一聽,果然神色驟變,愧疚和傷心難以掩飾,過了許久他才反握住魏菁琳的手,像是瞬間蒼老過去,有氣無力的輕點了一下頭。
 
  魏啟元此番一敗塗地,他怒不可遏,趕到香港醫院,護士說魏老先生不願見他,魏啟元在外等足兩個小時,最後連父親的衣角都沒見到,隻能忿忿而回,在車中就忍不住打通匿名電話,恨聲道:“你到底是誰,設計陷害我!”
 
  陳之毅喝了一點酒,聽他這樣質問也不心焦,不緊不慢的問了他事情始末,他眼神微閃,問道:“另一個魏宗韜?”
 
  他用盡所有人脈,花費整整三天才查來的信息,竟然隻是“另一個魏宗韜”,陳之毅麵色頓沉,走到陽台望向遠處別墅,那裏屋子開著燈,花園裏空無一人。
 
  魏啟元一路飆車返回家中,先前怒火攻心,被晚風吹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冷靜下來。
 
  匿名者並沒有設計他,因為他查來的資料也與地方吻合,如今幕後推手隻可能是魏宗韜和魏菁琳兩人,而魏菁琳絕對沒有這樣的本事。
 
  魏啟元頭一次發現魏宗韜真的不容小覷,不論他將槍傷那莫須有的罪名強加於他,還是此番他的設計陷害,竟然讓他找不出任何證據反駁,也發現不了半分蛛絲馬跡。
 
  他恨得咬牙切齒,前方紅燈亮起,他猛地急刹車,尖銳的刹車聲劃過耳膜,他終於想起一個人。
 
  那個擁有魏宗韜的附屬卡,從天而降的漂亮女孩兒!
 
 
 
 
☆、第30章
 
  在魏啟元的印象中,魏宗韜的身邊從未出現過女人,可自從他從儒安塘回來,身邊卻多出了一個餘禕,兩人朝夕相處,魏宗韜若有什麽秘密,不一定能夠瞞住。
 
  魏啟元越想越肯定魏宗韜的來曆不簡單,他開始從長計議,回家後他突然想起最先公布魏宗韜身份的那個帖子,立刻打電話找人去查發帖者,又讓人前往新加坡繼續調查,務必不能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魏宗韜入董事局一事一波三折,如今擺上台麵的證據已經證明了他的清白,第二天魏菁琳便打來電話,說道:“你先在家裏休息幾天,等我通知再來集團,最近事情多,我們先把魏啟元學曆造假的事情解決,初步估計股東大會要延後到下個月進行,我先跟元老們商量,這個禮拜先讓你來公司熟悉環境。”
 
  說完公事,魏菁琳頓了頓才道:“這次魏啟元真的把你爺爺給氣壞了,昨天他來醫院,你爺爺狠下心沒有見他,所以這次機會難得,你有時間就過來陪陪爺爺。”
 
  魏宗韜聽完電話,把手機甩到一邊,撈過正打算起床的餘禕說:“再睡一會兒。”
 
  早已日上三竿,陽光透過透明的窗簾灑進來,溫暖又刺眼,餘禕根本睡不著,隻想去洗一個澡,無奈魏宗韜不允許。
 
  兩人赤身裸|體躺在被窩中,彼此溫度互遞,魏宗韜摟著她細細 ,不一會兒就又欲行事,餘禕躲著他說:“你不去醫院嗎?”
 
  剛才臥室裏很安靜,魏宗韜接電話時又一直摟著餘禕,餘禕想聽不見通話內容都難。
 
  魏宗韜不讓她躲,低聲道:“再做一次。”
 
  他的體力總是驚人,餘禕已被他說過數次“缺乏鍛煉”,沒多久餘禕就體力不支,最後無法下地行走,被魏宗韜直接抱去了浴室。
 
  餘禕直到過了中午才下樓,魏宗韜早已穿著一身休閑裝束,一邊看報,一邊把剩下的最後幾口食物吃完,見她出現,問道:“今天還想逛街?”他今天心情愉悅,“去哪裏,我送你。”
 
  餘禕最近總是出門,魏宗韜從不幹涉,看見附屬卡使用後的短信接連不斷地發至手機裏,魏宗韜的心情反而越來越好。
 
  可惜今天餘禕沒有力氣逛街,她搖了一下頭,捧起飯碗慢悠悠地吃,說道:“我今天不出門,你隨意。”聲音虛弱,看著就可憐。
 
  魏宗韜忍俊不禁,湊她耳邊道:“好好休息,晚上等我。”
 
  這頭狼喂不飽,餘禕很替自己的身體擔心,飯後她又去睡了一個回籠覺,等到兩三點時才起床,覺得無所事事,又伸著懶腰去書房上網,隨便打開兩個經常閑逛的論壇,第一個論壇的帖子她前些天才發出,如今已經成為熱貼,最近她一直靠這個打發時間。
 
  第二個論壇她不過隨意打開瞧瞧,她千辛萬苦發帖子暴露魏宗韜的身份,到頭來對方化解的輕而易舉,還順便將計就計替別人設下陷阱,餘禕有些不可思議,異樣的情緒又一點一點浮現上來,她笑了笑,瞥見網頁右下方有消息提示,打開看了一眼,笑得愈發開心了。
 
  帖子沉寂多日,昨晚居然有人想聯絡她,甚至暗示了高額酬金。
 
  真是愚不可及!
 
  彼時魏宗韜正在香港扮演乖孫,他沉默寡言,坐在病房裏太冷場,魏菁琳希望他越冷越好,千萬不要讓父親同他相處出太多感情,但也不能太過冷淡,於是還要叫他做點事情,比如攙扶父親去上廁所。
 
  魏老先生已能下地行走,隻是身體虛弱,還需要人來攙扶,魏宗韜的力氣很大,穩穩的將魏老先生扶進了洗手間,進去以後魏宗韜說:“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我也這樣攙過父親。”
 
  魏老先生一怔:“什麽?”
 
  “那時父親身體不好,我們還住在鄉下,我隻長到他的胸口,扶起來還很吃力。”
 
  魏老先生的長子魏啟開早年生過一場大病,從此以後身體一直不大好,有段時間與家中矛盾越來越深,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也就在那時認識了魏宗韜的母親,之後因身體原因逼不得已回來,病好以後三天兩頭就外出,一走就是大半個月,原來就是去鄉下。
 
  魏老先生顫了顫,察覺扶著他的手緊了緊,又聽見魏宗韜開口:“現在扶魏老先生,我已經長這樣高了。”
 
  魏老先生再也忍不住,八十多歲的老人就這樣紅了眼眶,從洗手間出來以後他讓魏宗韜留下,聲音裏是歲月帶來的灰跡和期望:“你同我說說,啟開當年的事情。”
 
  自此之後數天,魏宗韜成為醫院常客,進進出出沒有時間限製,原先還需要人進去通報,之後幾天保鏢見到他都恭恭敬敬叫一聲“宗少爺”,出入再也無阻,隻是這個稱呼讓一直跟進跟出的莊友柏嘴角有些顫抖,晚上回到別墅他進廚房跟阿成聊天,說道:“已經十年沒被人叫過少爺了,我看魏總的表情也不太對。”
 
  餘禕倚在廚房門口偷聽完,夜裏與他一起時故意叫他“宗少爺”,果然見到魏宗韜的表情有點僵硬,她捧腹大笑,最後笑聲都被魏宗韜吃進了嘴裏。
 
  魏宗韜終於再次回到永新集團,彼時魏啟元已經放大假,集團事宜由魏老先生的心腹曾叔暫為打理。
 
  曾叔跟隨魏老先生四十多年,對他的喜怒哀樂了如指掌,如今麵對魏宗韜,他自當保留長輩的架子,但也更加尊重對方,許多事情都會詢問他的意見,再將魏宗韜說的話原原本本匯報給魏老先生,魏老先生發現魏宗韜不驕不躁,行事亦有遠見,便對曾叔說:“這次銀行貸款事關重大,原本應該讓啟元出馬,不過他如今放假,不如就讓阿宗去試一試,你幫著他一些。”
 
  這並非是一件好差事,永新集團今非昔比,從前銀行是求上門,現在卻是倒過來,魏啟元聽聞此事,心頭冷笑。
 
  掛斷電話,他將車停在商場的地下停車場,不遠處有個男人鬼鬼祟祟蹲在一輛轎車邊,不一會兒就快速跑開了,魏啟元笑了笑,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餘禕又在逛商場,身後仍舊跟著阿成。
 
  阿成的表情有些難過,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落到這種地步,鞍前馬後,成為了餘禕的跟班,女人真是一種可怕的生物,刷卡不眨眼,從來都不知道男人賺錢辛苦。
 
  餘禕喊了一聲:“阿成!”
 
  原來已經到了地下停車場,阿成回過神來,仿佛看見希望,連忙打開車門將紙袋全都 去,等坐穩後發動車子,剛剛開了兩米就突然熄火了,他嚐試幾下,再也發動不起來。
 
  餘禕抱著胳膊站在一旁看阿成檢查轎車,突然就見一輛車子開了過來,停在他們邊上,有人從窗裏探出,問道:“餘小姐,車子壞了?”
 
  餘禕見是魏啟元,不由揚了揚眉,笑道:“是啊,不知道怎麽回事,發動不了了。”
 
  魏啟元道:“我叫人過來修車,餘小姐要去哪裏,不如我送你?”
 
  餘禕仍舊笑笑:“不麻煩魏叔叔了,我跟阿成自己回家就好。”
 
  魏啟元卻已經從車中下來,邊走邊說:“我猜你一定又買了很多東西。”走到車門邊,將車內紙袋統統拿出來,推開擋路的阿成,徑直往自己的車子走去,放下紙袋後笑對餘禕說:“上次不是已經約好,下回請你吃飯?今天公司有事,阿宗一定很晚才回,在家裏也是冷清,不如我請你吃晚飯。”
 
  阿成個子矮小,被他輕而易舉推開,踉蹌了一下還要上前去掙,卻見餘禕瞥了他一眼製止了,似笑非笑地對魏啟元說:“魏叔叔都這樣說了,我哪裏好再拒絕,讓阿成開車送吧。”
 
  “阿成留在這裏等修車行,吃完飯我會把你安全送回家。”魏啟元二話不說,含笑握住餘禕的胳膊,用了幾分力道將她帶進車裏。
 
  餘禕心知她和這位“魏叔叔”沒有那麽多緣分正巧偶遇,想來今天她避無可避,索性乖乖同他一起離開,車子駛離時她發現後麵有車跟來,魏啟元睨了她一眼,笑著解釋:“這十幾年來我出門總有保鏢跟隨,小時候遭到過綁架,父親給我們每人都配了兩名保鏢,不過我不喜歡跟他們距離太近,所以向來讓他們跟在其他車裏。”
 
  餘禕笑道:“還好剛才阿成沒有和你搶東西,要不然保鏢還以為出了什麽事,要把阿成打一頓呢。”
 
  她話裏有話,魏啟元聽出她在生氣,不由覺得愉悅,這小女孩確實有點意思。
 
  片刻到達早已預訂好的山頂餐廳,陽台上能俯瞰安市夜景,山上風涼,魏啟元還體貼的關心了幾句,上菜後細細向餘禕做介紹,仿佛隻是吃普普通通一餐飯。
 
  他做足心思,鵝肝全是空運,紅酒也是八二年的,放眼望去整間餐廳隻有他們二人,“我已經包了場。”
 
  鋼琴曲不知從哪裏奏響,空氣裏還隱有花香,不一會兒就有一束白玫瑰送來,魏啟元說:“送花都送紅玫瑰,但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幹淨的女孩,隻有白色才配你。”
 
  餘禕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又聽魏啟元笑道:“似乎有些唐突了,餘小姐可喜歡?”
 
  餘禕笑道:“我很久都沒收到過花,很驚喜。”
 
  魏啟元挑眉道:“哦,阿宗也沒送過你花?我非常榮幸,比他晚認識你,卻早一步送你花!”
 
  餘禕不得不承認魏啟元極有魅力,年過四十,儒雅又有閱曆,交談中時不時就能帶出一兩句情話,若對象是不諳世事的小女生,必定早已投懷送抱。
 
  餘禕的回應不鹹不淡,自始至終隻含笑,偶爾才說上兩句,最後魏啟元拿出一隻首飾盒,打開以後,隻見一串精工雕刻、璀璨奪目的鑽石項鏈躺在上麵,手筆大的叫人吃驚,魏啟元道:“你值得最好的,不要拒絕我。”
 
  餘禕難得如此耐性,等他接下來又要說什麽,魏啟元把她牽進舞池裏,背景音樂換作了舞曲,餘禕並不情願跳舞,身體僵硬,連踩他好幾下,不停地笑眯眯道歉,魏啟元也笑,低聲道:“你在氣我強行請你吃飯?”
 
  他微微俯□,靠近餘禕說:“你還在氣我,強行拉你跳舞。”
 
  “我的確故意等在停車場,你這樣聰明,一定已經猜到。”
 
  燈光下的餘禕,皮膚白皙,睫毛濃密, 柔軟無比,她確實很漂亮,恬靜又溫柔,魏啟元看著看著,便啞了聲音,說:“可是我一見你就喜歡,即使你是阿宗的女人,那又如何,我會比阿宗更疼你!”
 
  餘禕踩著自己的雞皮疙瘩,再也聽不下去,她連打幾個噴嚏推開魏啟元,麵色紅紅的說:“著涼了,喝了酒有點暈,我想回去休息。”
 
  魏啟元觀她神色,像是小女兒嬌羞膽怯的樣子,心旌又是一陣蕩漾,想來她已動搖,魏啟元便不再強迫她,噓寒問暖幾句,帶上白玫瑰和鑽石項鏈,送她回去了,舉止保持著距離,風度翩翩,禮貌紳士。
 
  餘禕到達別墅時,魏宗韜果然還沒回來,客廳裏燈光大亮,阿成急得團團轉,見到她後趕緊衝上來:“你去了哪裏,怎麽連電話都不帶。”
 
  餘禕笑道:“白吃白喝去了,我跟你出去什麽時候帶過電話,那部破手機你又不是不知道。車子修好了嗎?”
 
  阿成道:“修好了。”他又說,“我已經通知了阿莊,我先打個電話告訴他!”
 
  電話還沒打,別墅外就有車燈靠近,莊友柏幾人已經回來,魏宗韜快步走在前麵,見到餘禕後腳步頓了頓,跟在他身後的莊友柏正舉著手機,踉蹌了一下後見到客廳裏的餘禕,不由舒了口氣。
 
  魏宗韜瞥一眼餘禕捧在手裏還沒來得及放下的白玫瑰,問道:“怎麽逛商場逛到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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