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師妹同行
有了接下來的行動目標,我和老杜也不遲疑,匆匆趕到瑤瑤家與清虛會和。劉姑娘已經將人犯朵朵交給了鎮裏的監獄暫時看管,清虛也已經處理完瑤瑤的屍體,此刻正在瑤瑤家門外等著我們回來。
他們見我和老杜並沒有將小雲抓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滿臉失望。我向他們講了小雲的邪門兒之處,清虛滿臉凝重之色說道:“這次恐怕遇到硬茬了,這個小雲不好對付,也不知道她這些妖法是從哪學來的,如果真是那個仵作師傅教的,我們此去縣城,要麵對的是兩個心思縝密並且身具妖法的歹徒,我們得想個萬全之策才是。”
老杜開口安慰清虛道:“你放心,為小青驗屍的高仵作我認識,以我對他的了解,十有八九不是案犯小雲的師傅,他隻是普通仵作罷了。劉姑娘跟我在一起辦案,對高仵作也有些了解,不信你們問問她。”
我和清虛把目光齊齊轉向劉姑娘,隻見她點點頭道:“沒錯,高仵作已是古稀之年,膝下有一子兩女,我與他小女兒高夢彤素來交好,所以經常去他家串門兒。高仵作是個很開朗的人,也很健談,我曾向他請教過不少凶殺案的問題。據說他做仵作這一行已經四十餘年,仵作在當下的社會地位十分低下,人人都視之為不詳之人,高仵作能堅持做這一行四十年,也是難能可貴。但是說到底,他隻是個普通人,我並不認為他會什麽邪術妖法。”
我和清虛聽得一臉茫然,當時朵朵隻說小雲的師傅是個仵作,是我自己把這事跟給小青驗屍的高仵作聯係在一起的,可以說這些都隻是我個人的推斷,並沒有什麽有效證據來證明我的推斷是正確的。難道我推斷錯了?或許小雲的仵作師傅另有他人,高仵作隻是湊巧在小青屍體複活的時候出現在了現場,而這一切都是凶手早就安排好擾亂我們斷案方向的迷霧?
作為汙點證人,朵朵的供詞是毋庸置疑的,我轉頭望向清虛,看看他是什麽態度。
清虛沉思一陣,對老杜問道:“縣衙裏有多少仵作給官家辦差驗屍?或許小雲的師傅是另外的仵作也說不定。”
老杜卻搖頭答道:“小小一個縣衙,能有多少仵作。況且仵作身份低下,不到逼不得已,沒人會讓自家的孩子學這個行當,所以縣衙的仵作除了老高之外,都是些學徒,跟了沒幾天,或是受不了屍體的血腥恐怖,或是接受不了世人的白眼相向,又或是找到了其他謀生的營生,都幹不了幾天便辭職不幹了,縣衙的仵作是所以官差裏麵流動最大的一個職位,幾乎每天都有新麵孔,要找其他仵作查案,更是無從查起。”
我聽的已經是一個頭兩個大了,不耐道:“這案子還是從高仵作查起,我們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緊去縣城是正經。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清虛見我這麽說,也點頭讚同道:“不錯,走一步算一步吧。並且每個人在人前和人後都是不一樣的,你們所了解的高仵作,可能並不是真正的他。”
突然要動身去縣城,我必須跟家裏的師妹知會一聲。此時已經過了晌午時分,今早出來的時候已經跟師妹說過中午不回家吃飯了,我們四人隨便找了個飯館,心裏都裝著案子的事兒,誰也沒什麽胃口,胡亂吃了點東西便往我家趕去。
這兩天師妹聽了我的話,沒有繼續再找一些粗活補貼家用,每天就專心為我洗衣做飯,儼然成了賢妻良母的形象。她見我突然領了兩個官差回家,趕緊給客人看茶倒水。
老杜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突然推了推我的胳膊,小聲對我說道:“我好想在哪見過你妻子。”
看來又被誤會了,我也懶得解釋了,等以後有機會在跟他解釋我們的關係吧。老杜說見過師妹,也不是沒有可能。像師妹這麽出眾的美女,隻要見過她一次,一定印象深刻。
老杜依然在苦思到底在哪見過師妹,師妹已經把茶水泡好端在了客人們的眼前。我把要去縣城的事情跟師妹說了,她聽了之後,借口說自己在家害怕,非要跟我同行不可。
我苦勸無果,隻好將求助的眼神投到老杜和劉姑娘身上。沒想到劉姑娘開口笑道:“沒事的,帶上她又不會有什麽不便,我們一起辦案,晚上她便跟我睡一起,又不會影響工作。你把嬌滴滴的妻子獨自仍在家中就放心嗎?”
我一聽不好,正要開口解釋我和師妹並不是夫妻關係,師妹卻紅著臉先開口說話了:“還是劉姑娘通情達理,怎麽?你還想把我獨自留在家裏不管嗎?”
師妹貌似很享受別人把我們當成夫妻的感覺,我要是再開口澄清我倆之間的關係,就是當眾給師妹個下不了台。隻好無奈道:“你想跟著就隨你吧,隻是家中無人看管,進了賊怎麽辦?”
師妹聽我答應下來,興奮道:“家中一窮二白的,有什麽值得賊人惦記的?最值錢的就是我倆了,隻要我們沒事,一切都是好的。”
我環視一下家中的物件,雖然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這些年師妹還是給家中添了不少家具的,若是被賊人偷了去,也是一筆不小的損失。隻是既然師妹這麽執意要跟著我,我也隻好聽她的了。
後來我才深切的體會到,所謂的家,並不是一個供我們吃飯睡覺的房子還有裏麵的家居,而是我們身邊的親人,隻要能跟親人在一起,走到天涯海角,處處都是溫暖的家。
我臨走前自然必須把鳳蝶帶在身邊,現在師妹也要跟去,家中養的這隻小鴨子沒辦法處理,也不能讓它獨自在院中餓死,既然鳳蝶那麽喜歡跟它玩,我便連這小鴨子一起帶上了。
原先鳳蝶還不願跟去,但是見到小鴨子也要一起,自然歡天喜地的撲入我懷中。於是小鎮的街頭出現了這樣古怪滑稽的一幕,一個高瘦的滿臉病容的青年男子,跟在官差的身後,懷裏抱著一隻渾身血紅的狐狸還有一隻呆頭呆腦的鴨子,兩隻寵物不斷在他懷裏嬉鬧,鴨毛弄的他滿身滿臉都是。
我盡力安撫懷中的兩個祖宗,希望他們能消停一會兒,但最終無功而返。看著身邊眾人望著我那想笑又憋在心中的表情,我尷尬的對老杜建議道:“此去縣城路程不近,我們最好還是雇一輛馬車吧。”
老杜好像看穿我的窘迫,忍著笑對我說道:“我們五個人,一輛馬車怎麽夠。”說著向前麵一指:“你看,前麵就是鎮子裏的一個小驛站,我們到那裏雇上兩輛馬車,路上若是沒有耽擱的話,明日傍晚便能到達縣城。”
到了驛站,馬車夫聽說要連夜趕路,死活不肯接生意。他們說現在啟程去縣城,到了午夜時分正好行到荒郊野外,怕遇到劫道強人,到時候人財兩空,勸我們最好明日淩晨出發,如果行進速度快點,深夜之前便可到達縣城地界。
現在世道正亂,朝廷忙於應付他國的欺淩,根本無暇顧及百姓生計。所以不少本來勤奮工作的人失去的經濟來源,隻好落草為寇,他們集結起來,專門打劫深夜趕路的客商。
車夫的憂慮不無道理,但是我們急於破案,老杜和劉姑娘隻好又亮出官府身份,連哄帶嚇之下才說服了車夫,同意拉我們一程。
師妹和劉姑娘同乘一輛馬車,我們三個老爺們兒隻好擠在一個車廂裏。避開了外麵眾人看我的怪異目光,我心情舒展了不少,對老杜調侃道:“你們這些為公家辦事的官差,平時沒少仗著身份欺壓百姓吧?”
老杜紅著臉無奈道:“沒辦法,你也看到了,要是不嚇唬他們一下,恐怕今天我們是動不了身了,哪有什麽欺壓百姓一說。”
突然老杜臉色一變對我說道:“等等,我想起在哪見過你妻子了。”
第六十二章 劫色
我一臉詫異望著老杜,你想起來便想起來了,用得著這麽一驚一乍的嗎。這時老杜臉色已經變得煞白,像是回憶起什麽令他驚恐的畫麵,按說回想起像師妹這樣的美女,老杜不該是這種表情啊,我便疑惑的問道:“怎麽?你在哪見過她?”
“她……她……”
老杜剛說了倆字,坐在一旁的清虛突然開口道:“老杜,你想清楚再說,或許是你記錯了呢?”
清虛這話明顯大有深意,老杜還沒開口說在哪見過我師妹,他怎麽就說老杜記錯了?我突然意識到哪裏不對勁,把臉轉向老杜,希望他繼續說下去。
果然老杜聽到清虛的提醒後,麵色緩和下來,訕訕開口道:“對,對,一定是我記錯了,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
見二人在我麵前打啞謎,我瞬間暴怒,我討厭這種被蒙在鼓裏的感覺。我將目光轉向清虛,正要對他發作,清虛也向我望過來,隻是無奈的搖搖頭。
他的表情讓我想起今早他在茶館跟我說的話,“你確定要知道嗎?”
我一瞬間萎頓下來,師妹到底做過什麽,她真的啟用了‘聚靈’陣法?我不敢再想下去,我怕知道真相後,我和師妹會變成敵人。
我知道,我在刻意逃避一些事實,在地府時,地藏王菩薩曾對我說過,以本心做事。很簡單的一句話,可是我的本心究竟是什麽?就是逃避嗎?
車廂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我們三人都不再說話,隻有我懷裏的鳳蝶和小鴨子不知疲倦的玩鬧著。
我們三人在車廂內,也不知道現在走到了哪裏,隻是從外麵的寂靜可以判斷,此刻我們已經走出了鎮子。
我撩起車廂的布簾,探頭向外麵望去,我們的馬車正行駛在一條荒草叢生的古路上,此刻天色已經擦黑,原來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行了兩個多時辰。
我放下簾子,重新坐回車內,想要找個人聊天,卻見清虛和老杜都閉著眼睛睡著了,隻好也跟他們一樣閉眼假寐起來。隻是想起師妹的事情,我腦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真的不希望她出什麽意外,讓我們之間平添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心中想著心事,不知不覺間我也睡了過去。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了下來,由於慣性,睡夢中的我身子猛地往前倒去,我一下驚醒過來。
我見清虛和老杜都是一副剛睡醒的樣子,揉著眼睛,一臉迷惑,顯然也是被剛才的突然停車驚醒的。我撩起簾子對駕車的車夫問道:“怎麽不走了?”
我這一覺不知睡了多長時間,隻見外麵天色已經全黑,此刻我們也行到了山林中,路更不好走了。突然想起在驛站車夫們說的話,不會是真的遇到土匪了吧。
果然怕什麽來什麽,隻聽那車夫聲音顫抖著說道:“官爺,我早跟你們說了深夜行路不安全,你們不聽。你看那前麵黑壓壓的最起碼聚集了三四十號搶匪,如今怎辦才好?看來這趟差我不僅掙不到銀子,性命也得交代在這裏了。”
聽了車夫的話,我趕緊招呼清虛和老杜下車,我們向車夫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群人將路攔住了,我粗略估計了一下,最少有四十人,他們正有條不紊的向我們這邊趕來,看來今天免不了一場惡戰了。
我向老杜望去,他是官差,手下多少有些功夫的,想必區區這幾個*****,對他來說收拾起來不費吹灰之力。
或許是我武俠片兒看多了,動不動就有各種大俠以一當百,讓我錯誤的估算了老杜的實力。隻見老杜麵如土色的道:“你看我幹什麽?我雖然會些莊稼把式,可你看清楚了,那可是四五十人,我們就三個有戰鬥力的,你想跟他們硬拚嗎?”
見老杜這膿包樣,我心裏也沒了底。我和清虛雖然對付妖邪有些手段,可是要跟凶徒真刀實槍的幹,還沒那麽大本事。清虛比老杜也好不到哪去,他對我們建議道:“大不了他們要什麽我們都給了他,保全了性命最重要。”
這時另一車廂內的師妹和劉姑娘也被驚動,從車廂內走出想看看發生了什麽狀況。聽了清虛的話,我憤怒的指著師妹和劉姑娘對他說道:“要是照你說的,她們倆豈不是羊入虎口?你認為那些匪徒會放過兩個嬌滴滴的姑娘嗎?”
劉姑娘也被嚇得麵色蒼白,緊張的說道:“你們可不能丟下我們不管,這不是男子漢的行徑。”
清虛這才反應過來,我們還帶了兩位女眷在身邊,錢財無所謂,但是活生生的人不能讓他們說搶救搶了,當下有些尷尬的道:“對不起,我忘了還有你們倆個,我們當然不會丟下你們管。”
我朝師妹望去,她對我淡淡一笑,也不見多少驚慌,將我拉到一旁小聲說道:“師兄你信不信我?”
師妹突然問我信不信她,我毫不遲疑的點頭道:“當然,師妹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師妹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她指著那群匪徒對我說道:“待會兒匪人過來搶劫的時候,你們就把我交給他們,你們先前麵趕路,我隨後就會趕到。”
這怎麽能行,我怎麽可以將她一個弱女子交給土匪,正要出言反對,那群匪徒已經逼了過來,領頭的歹徒身材壯碩,滿麵鋼絲胡,一看就不是善類。隻聽開口道:“你們幾個誰是話事的?兄弟幾個最近手頭有點緊,想和幾位借點錢財救救急,望各位朋友不要吝嗇呀。”
他目光突然望向師妹和劉姑娘,淫笑道:“哎呦,還有兩個嬌滴滴的小娘子,正好正好,寨子裏正缺兩個壓寨夫人。我今早就左眼一直跳個不停,沒想到這福源應在這裏,看來今日與兩位娘子的相遇也是上天安排好的。”
這土匪劫個道,忒多廢話,隻聽他身邊一個小頭目對這領頭的懇求道:“寨主,這裏有兩個娘們兒,能不能給兄弟我分一個。”他指著劉姑娘說道:“小的不敢跟您搶最好的,求寨主把這個姿色差一點的給我吧,兄弟我這些年在山上實在憋壞了。”
“去你媽的,敢跟老子分女人。過幾天老子去縣城買幾條母狗回來,你先用她們頂著先。”
眾匪徒聽了領頭人的話之後,又是一陣哄笑。我實在不能忍受這些人在師妹麵前淫言穢語,也顧不上雙方實力懸殊,就要開口嗬斥這群無恥匪徒。
師妹趕緊將我攔下,小聲道:“你別衝動,一切都交給我去處理,相信我,我不會有事的。”
我還要對師妹說些說,她卻微笑對我搖了搖頭,示意讓我聽她的,然後轉頭對劫匪頭子說道:“大王,我願意隨你去山上,給你做壓寨夫人,隻是希望你放過這位妹妹和其他人。”
領頭的匪人聽了之後淫笑問道:“你身後的病小子是你丈夫?看他一生病態,想必滿足不了你吧。你放心,跟了本大王之後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夜夜承歡。隻是你這提議有點欠妥,我明明可以人財兩得,為何要聽了你的話,隻要你一個人而放棄另一個美人兒和這些人身上的財物?小娘子你給本王分析分析,說動了我,我便聽你的話,隻要你一人,放過他們。”
師妹對著土匪頭子甜甜一笑,胸有成竹道:“大王每日在這山間劫道,想必截獲的女子不在少數,可若是我估計不錯的話,被您所俘的這些女子都不會真心實意的侍奉大王,她們會想方設法逃跑,或是逃跑不成自殺身亡。我也不瞞大王,若是您執意要人財兩得,最終隻能獲取我們身上寥寥無幾的錢財,我和這位姑娘也會和那些以前被你擄上山的女子一樣自殺。大王你好好考慮一下,你到底是要錢,還是要我這個美人。”說著,師妹又向這個土匪頭子拋了個媚眼兒。
那土匪頭子聽了師妹的話,考慮一陣之後果斷道:“不錯,隻要你能上山之後好好伺候我,我便放了你的同伴又如何。有你這樣一個美人兒陪我,今夜也不虛此行了。”
第六十三章 恐怖師妹
師妹本來就屬於鬼魂,隻有我跟她朝夕相處,一直把她當成一個柔弱女子來看待。清虛見我還要阻攔,過來拉住我對我搖頭道:“你放心,以梁師妹的本領,這群土匪在她身上不僅占不到便宜,估計還要吃些大虧。這次縣城之行幸虧帶了梁師妹來,若沒有她,恐怕我們身上的錢財會被洗劫一空,更糟糕的是劉姑娘,免不了要被這群土匪玷汙了清白。”
劉姑娘和老杜兩位官差見清虛竟然同意把師妹交給這群匪徒,當下出言反對道:“這樣不行,我們怎麽能讓她為我們去白白犧牲?事到如今,我願意跟這群匪徒拚死一搏,不能將她一人推入火坑。”
他們不知道師妹的鬼魂身份,隻有我和清虛心裏有數。師妹不想在這裏當著他們的麵施法教訓這群土匪,是怕嚇著他們,以後相處起來也會變得別別扭扭。
看來也隻能這樣了,為了我們幾個人的性命,還有兩個無辜的車夫,隻能讓師妹出手教訓一下這群人渣了。
我對清虛點點頭,然後對老杜和劉姑娘說:“你們放心,她吃不了虧。你們先去車上等著,我還有些話要交代給師妹。”
老杜和劉姑娘見身為丈夫的我也同意讓師妹自己去麵對這群如狼似虎的惡匪,雖然心中不解,但也隻好聽了我的話,各自往車中走去。
等他們都返回車廂,我走到師妹身前對她囑咐道:“為了大家的性命考慮,隻有委屈你跟這群土匪先相處一下了,你萬事小心,打不過他們就逃跑。還有,千萬不要傷人性命,知道嗎?”
師妹對我甜甜一笑,安慰我道:“我的本領你又不是不知道,區區幾個*****我怎麽會打不過。你放心,我不殺他們就是了。”
我還要對師妹交代寫什麽,可那邊的土匪頭子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小娘子,你還跟那病夫羅唕些什麽?趕緊回山上跟老子拜堂成親是正經。”
師妹臉上怒容一閃即逝,抓著我的手輕輕握了一下,“你們先前麵走著,我馬上把這些人處理了就去找你們。”說完不等我開口,轉身跟著那群土匪往山上行去。
我在原地呆呆望著師妹遠去的背影,有種不安的感覺襲上心頭,具體問題出在哪裏,也說不上來。
車夫見眾土匪終於走遠,劫後餘生的兩人趕緊催促我上車,免得匪人反悔,又折返回來為難我們。
我坐回車廂,車夫這次把馬車趕得飛快,一盞茶功夫就行出三裏多地。我心中依然為師妹擔心,見這車夫根本沒有要等師妹的意思,趕緊對車夫大聲說道:“停車,停車。”
車夫聽到我的呼喊,停住馬車焦急的問道:“官爺,此處離那群匪徒還不遠,我們還沒有脫離危險,你突然讓我停車幹什麽?”
我跳下馬車,對車夫說道:“我師妹一會兒就會回來,你走那麽快她怎麽能趕得上,當然要停下來等她了。”
“你師妹?”車夫一臉不解問道:“就是剛才被土匪抓去的那個女子嗎?你快死了這條心吧,讓土匪抓去的女人哪有放走的道理,況且她長得那麽出眾。你莫不是被剛才的事情嚇瘋了吧。我勸你趕緊回到車裏,我們早點到達縣城,脫離了這險地才是正事。”
清虛和老杜也從車廂裏出來,老杜見這車夫出言不遜,便開口嗬斥道:“我看你才嚇瘋了。剛才若不是她,你此刻早已身首異處,讓你在此處等等她怎麽了?引出你這麽多廢話。”
老杜官威十足,車夫被他訓的唯唯諾諾,不敢出言頂撞,隻好蹲在馬車旁,跟我們一起等師妹回來。
我們在原地等了好一會兒,卻始終不見師妹折返,我的心中又開始不安起來。那車夫壯著膽子對老杜說道:“官爺,我們驛站的馬車是為了方便行人趕路的,可不是為了等人的,我們已經在此地等了許久了,難道要一直等下去嗎?你得給我個準信兒,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繼續趕路啊。”
老杜怒目向車夫一瞪,開口道:“少廢話,讓你等就等,等到人回來就趕路。”
車夫被老杜這倆眼一瞪,頓時剛壯起的膽子又弱了幾分,小聲抗議道:“那要是人不回來呢?”
老杜為衙門當差當慣了,百姓見到哪個不是低聲下氣的討好,這車夫一個下九流的賤民,卻屢屢出言違逆他的意思。本來師妹沒有回來他心情就不好,此刻徹底被這車夫激怒了,上前就要對車夫拳腳相加,想把今日在匪徒身上受到的窩囊氣撒在可憐的車夫身上。
我趕緊攔住老杜,對他說道:“車夫說的也對,師妹這麽長時間沒回來,我們也不能在這裏苦等著。這樣吧,我自己返回去看看,我回來之後,無論找沒找到師妹,我們都繼續趕路。”
老杜也知道,我們有公務在身,不能耽擱太久,隻好點頭對我說:“那你路上小心,早去早回。”
清虛見我要返回去找師妹,也想跟我一同前去,我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自己往匪徒帶師妹消失的路上行去。
我心中擔心師妹,腳下步子很急,不一會兒就走到我們遇到土匪的地方,我又向前疾走幾步,突然聽到有男人的大笑聲。
這笑聲來的突然,卻並不是人高興發出來的笑聲,笑聲淒厲中帶著詭異,更像是人受到什麽刺激,精神失常後所發出的癲狂的瘋笑。
我循著笑聲走去,漸漸聽出來這笑聲不是一個人發出來的,他們此起彼伏,聽上去像是集體著了魔。著了魔?我突然心中一驚,這會不是是師妹幹的,她是這樣教訓那群匪徒的嗎?
等我走近,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隻見那四五十個土匪趴在地上圍成一圈,在互相爭搶著什麽,卻不見那土匪頭子的蹤影。而師妹站在遠處,嘴角掛著冷笑,一言不發的注視著一群土匪的行為。
我有種不祥的預感,那個土匪頭子或許現在躺在地上,這些他平日的手下現在正圍著的,就是他的屍體。
我趕緊往人群走去,待我看到真相,差點沒吐了。隻見這群人在爭著撕咬地上的一具屍體,這屍體的五官早就被吃的不能辨認,但從衣著可以看出,正是搶劫我們的土匪頭領。
他死相十分可怖,肚子被這群人撕開,他們爭搶著頭領的內髒,爭到的人發出狂笑,然後將血肉模糊的內髒往口中送去。
這情景讓我一下回想起十年前的活死人事件。當時的師妹還隻是個隨時會被抓回陰間受審的陰魂,現在她已經強大到有了自己身軀,而且她還跟妖道忘塵一樣,能把活人變成活死人。
師妹看見我,臉上的冷笑瞬間消失,驚慌失措道:“師兄,你怎麽來了,我,我隻是。。。”
這些都是師妹幹的,我難以置信,此刻的我已經忘記了恐懼和憤怒,呆呆的望著師妹問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你答應我不傷人性命的。”
師妹見我的表情,知道我對她的做法不滿,開口解釋道:“師兄,這些人渣在這裏劫道,不知道禍害了多少無辜百姓和良家婦女,我這樣對待他們,一點都不為過。而且我也聽了你的話,我沒有殺他們,隻是抽走了他們身上的三魂五魄,留下氣、力二魄,讓他們繼續活在世上,而你也看見了,他們的頭目也不是我殺的,是被這群人活活咬死的。”
第六十四章 苦衷
師妹的狡辯蒼白無力,絲毫掩飾不了她見到我之後的心虛。我滿臉失望的望著她,想要責備她,可是木已成舟,說再多也是無用了。或許師妹真如清虛所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我和她終究不是一路人,我們也許是時候分開了。
師妹見我不說話,隻是漠然望著她,心裏更加著急了,跑過來拉著我的胳膊道:“師兄,對不起,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亂殺人了,你就別再生氣了。”
我輕輕掙脫師妹拉著我胳膊的手,歎了一口氣對她說道:“師妹,這些人雖然在此落草為寇,禍害過往路人,可是也罪不至死,況且為他們定罪的自然該有官府出麵,也輪不到你來判決他們生死。你想過沒有,他們也有父母兄妹,親戚朋友,當今世道混亂,他們要是有其他謀生手段,也不至於在此為匪劫道,說到底,他們也隻是一些可憐的百姓罷了。”
我是第一次用這種神態口氣跟師妹說話,師妹顯然已經看出我對她今日行為的不滿程度,正要開口向我解釋什麽,被我搖搖頭打斷,“師妹,你先不要解釋,你剛才已經解釋過了,這些人都不是你殺的,我相信你。”
我突然語氣一轉,大聲對她說道:“可是你這樣做比直接殺了他們更殘忍,不是嗎?十年前的活死人事件我記憶猶新,沒想到你今日讓我又開了一次眼界。這十年間你都做過什麽事情,我從清虛那裏聽說了一些,我起初是拒絕相信清虛的,我盲目認為你還是那個十年前在曹府裏為父親和自己報仇的十姨太,還是那個為了我送你一件生日禮物就能感動落淚的單純的師妹,直到我親眼見到今*****的所作所為,仍然不願意相信這是你親手幹的,可這就是事實,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我想我們是時候分開了,繼續呆在一起隻會讓彼此反目成仇。”
師妹聽我說出這樣決絕的話來,被我驚得愣在原地忘了辯解,隻是眼中的淚光一閃一閃,訴說著她不想跟我分開。
我目光轉到她脖頸上戴的項鏈,正是十年前我送她的那串,此刻那項鏈外表鍍著的一層銅皮已經磨得不見蹤影,露出裏麵的生鐵,可見師妹把這項鏈時刻不離的帶了十年。
我喃喃開口對師妹說道:“師妹,這項鏈已經磨得掉了色,與你的絕色容顏不搭,你將它扔了再買一串吧。”
師妹終於從我剛才無情的話中清醒過來,她再次拉著我的手懇求道:“師兄,求你別跟我分開,不要丟下我不管,我現在一無所有,就隻有你了。”
我搖頭一歎,對師妹無奈道:“我也不想這樣,你在病床前照顧我十年,對我恩重如山,可是我是個佛門弟子,你卻一再殺生害命,我們分開或許能避免一些矛盾。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你也不要悲傷,分開之後,你不要再害人,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師妹聽了我的話,卻將我的胳膊抓的更緊,哭著對我說道:“師兄,我是啟用了‘聚靈’法陣,可是我做這些不單單是為了我自己。你想過沒有,師傅病重之後,照顧你的就隻有我了,若是我再出個意外,誰來陪你度過這十年。況且鳳蝶的內丹雖然可以保證你肉身不腐,但是十年後你的魂魄想要歸位,不僅要肉身不腐,還要體內有一絲活氣存在,我隻能不斷的從活人身上抽取他們的活氣注入你體內,你才能順利還陽。若是你當初一死了之,就單是為了我自己,我說什麽也不會用這傷天害理的‘聚靈’陣法,早就去陰間找你去了。我知道你是佛門弟子,所以這些事情我一直不敢告訴你,怕你背負沉重的心理包袱。現在我把這一切都說給你聽,隻希望師兄你看在我這十年付出的份上,不要跟我分開。”
說到這裏,師妹已經泣不成聲,我更是被她的話震驚了,原來師妹害了這麽多人,我才是罪魁禍首。她要是不去害人,也就沒了今日的我。
這一瞬間,我感覺到天旋地轉,若早知這樣,我不如當初就死去,省的這麽多無辜的人為我喪命。知道了師妹的一片苦心,我再也沒有責備她的理由,我輕輕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痕,對她歎道:“師妹,你我都造下了太多殺業,正該用我們的餘生造福蒼生,消了這沉重的罪過,你不該殺了這些人,又平添罪業在身上啊。”
師妹見我話中有轉機,趕緊點頭承認錯誤道:“是,是師兄,這事是我的錯,我不該這樣做。這些人的三魂五魄就在我這裏,我馬上做法給他們還魂,隻是這個頭領已經沒法救了。”
我一聽這些人還有救,連忙催促師妹道:“快,你快做法讓他們活過來,咱們不能再造殺業了。”
我在一旁看著師妹做法,隻見星星點點的魂魄又重新回到那些匪徒身上,他們停下撕咬屍體的動作,口中也不再發出令人膽寒的狂笑,慢慢安靜下來,最終癱倒在地上。
我指著地上的眾匪問師妹道:“他們怎麽都倒在那裏不動了,不會都從此癱瘓了吧?”
師妹解釋道:“你放心,他們隻是暫時昏迷,待會兒就會自己醒來,不過恐怕都要在床上將養數月了,畢竟魂魄離體對人的傷害還是挺大的。”
我這才放下心來,既然這裏的事情處理完了,我們得趕緊回去找老杜和清虛,他們還在那裏等著呢。趁著眾匪昏迷不醒,我趕緊拉著師妹往我們的馬車方向行去,害怕他們醒過來又要再對我們做些糾纏。
其實是我多操心了,他們此刻就算醒來,身體虛弱不說,嘴裏還含著頭領的內髒,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恐怕是嚇的屎尿齊流,哪有空找我們麻煩。
我雖然知道師妹這些年害了那麽多人多半是為了我,可是我今日看見她對這些土匪使的殘忍手段,心裏還是對她有些疙瘩的。在返回去的一路上,我始終沒有對師妹說話,她也數次欲言又止。我想,我對師妹的感覺,再也回不到十年前了。
等我們回到馬車處,清虛和老杜正在焦急的原地轉圈,見我和師妹安然無恙,趕緊跑了過來,清虛開口詢問道:“梁師妹,沒出現什麽意外吧,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我們差點一起去找你。”
經過剛才的事情,師妹已經沒有心情跟清虛寒暄,隻是搖了搖頭道:“謝清虛師兄關心,沒什麽意外,我先回車上休息了。”說完也不顧老杜和清虛一臉迷惑,徑直向她和劉姑娘乘坐的那輛馬車行去。
老杜和清虛目瞪口呆,又轉頭向我望來,我對他們苦澀一笑:“趕緊趕路吧,待會兒車夫大哥又要發牢騷了。”
清虛看我的表情,估計是猜到了些什麽,他將我拉到一旁,小聲對我說:“是不是,是不是梁師妹把那些土匪都殺了?你也不要怪她,那些土匪不是什麽好人,惡人自有惡人磨,梁師妹做的沒錯。”
聽清虛竟然把師妹說成惡人,我一下就不高興了,她雖然害過不少人,但也有我的原因在裏麵,我瞪清虛一眼,為師妹辯解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師妹她不是惡人。她隻殺了那個匪徒的頭領,把其他匪人都放了。以後沒弄清的事情不要胡亂猜測。”
我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入車廂內坐下。清虛和老杜跟著我進了車廂,車夫見終於人齊可以上路了,趕緊揮舞著馬鞭,朝縣城方向進發。
我和清虛都不希望老杜知道師妹殺人的事,雖然讓他知道了他也不會把師妹怎麽樣,可是以後一起相處,難免會對師妹產生一些懼怕心理。
所以當老杜問起師妹逃生的經過時,我隻是告訴他,師妹出生在武術世家,從小就練得一身神乎其技的輕功,她讓我們先走,等我們的馬車走遠了,她再施展輕功逃出來。
老杜一臉震驚,喃喃道:“這得多好的輕功啊。”
清虛見我扯謊,忍著笑說:“老杜,不是我說你,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在梁師妹手下過不了一招。今天可算讓你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吧?以後多學著點,別跟今天似得,見到土匪嚇的都快尿褲子了。”
我們三人混的熟了,老杜聽清虛調笑,也不生氣,笑罵道:“去你娘的,你才尿褲子了。當時也不知道是誰提議隻要抱住性命,別的都可以給他們。”
見他們互相調侃,我也暫時放下心中的心事,跟他們一起笑鬧起來。一時間車廂氣氛又恢複了熱烈,馬車也不作絲毫停留,快速向目的地行去。
第六十五章 劉府風水煞
長路漫漫,我們隻能用聊天睡覺來打發時間。等我再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日黃昏,車夫停下馬車對我們說到縣城的驛站了。
我們揉著眼睛下車一看,果然人群熙熙攘攘,雖稱不上繁華,但也是一副熱鬧景象。老杜趕緊將三兩銀子的路費交給兩位車夫。那車接過銀子一看,趕緊對老杜道:“官爺,每輛馬車的路資是一兩銀子,您隻需要付我們每人一兩銀子就夠了,這多出的一兩……”
老杜對車夫搖搖頭笑著說:“路上讓兩位遇到了劫匪,受了些驚嚇,況且我對你態度也不好,我在這裏跟你道個歉,這一兩銀子是我補償兩位的,也算我的一點歉意,兩位拿去買些酒喝吧。”
兩位車夫聽了自然是千恩萬謝,我對老杜的秉性也重新有了認識。他或許不是個傑出的官差,但是他卻是個善良的人,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官府的公人。
走出驛站,我對老杜問道:“接下來我們去客棧嗎?這一路上我被顛的骨頭都散了,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先睡一覺。”
老杜點點頭道:“這一路上大家都累了,我們先找客棧休息,案子明天一早再去查。”
不料劉姑娘走過來笑道:“客棧哪有家裏睡著舒服,此處離我家不遠,各位若不嫌棄,今晚先去我府上休息一晚吧。”
我不解道:“這麽多人,你家睡的下嗎?”
還沒等劉姑娘解釋,老杜對我笑道:“你放心,劉姑娘的父親在本縣富甲一方,莫說我們幾個,就算再來個十個八個的,照樣能給我們每人安排一間客房。既然她盛情邀請,我們然卻之不恭,不過這晚宴,一事不勞二主,你也一並為我們安排了吧。”
劉姑娘見老杜敲她竹杠,沒好氣道:“去了我家,我還能餓著你們不成?走吧,打道回府。”說完她拉著師妹的手徑直朝前走去,我們三個也緊緊跟在後麵。
一路上為了快速趕路,隻吃了些隨身攜帶的幹糧,一天沒吃正頓飯,肚子裏也咕咕嚕嚕的抗議起來,分散了一些疲勞的感覺,可這饑餓的感覺卻也不好受。
老杜跟在後麵對我和清虛小聲道:“劉小姐一個女兒家卻能跟我一樣當上縣衙的捕快,你們就不感到奇怪嗎?”
以前我雖然覺得奇怪,但這是縣衙官老爺的事兒,我也沒那閑心細細追問,此刻聽老杜對我們提起,不禁對老杜問道:“對呀,像你們這些辦案的官差,不都應該是身強力壯的男兒麽?劉姑娘她是怎麽說服縣太爺做了這門衙門差事的?難道她有什麽特殊的辦案能力?”
老杜搖搖頭道:“劉小姐的父親劉正陽雖說是個商人,但在這小小的縣城卻比縣太爺還有能量,是個黑白通吃的厲害人物,縣太爺見了他也是點頭哈腰的。劉小姐從小就愛舞槍弄棒,就喜歡這捕快一職,她父親拿她沒辦法,隻好跟縣太爺說了一聲,讓她如了願。她起初分到我手下的時候,我是很排斥的,可是後來慢慢發現她雖然對辦案起不了什麽關鍵性的作用,但是勝在腿腳勤快,也是個不錯的助手,也就接受了她。”
沒想到這其中還涉及了官商勾結,我趕緊問道:“那這個劉正陽為人怎麽樣?不會是這縣城一霸吧?”若這劉姑娘的父親就跟當初的曹員外一樣是個仗勢欺人的惡商,我說什麽也不會去她家吃飯睡覺。
老杜好像看出我的擔心,對我笑笑道:“當然不是惡商,而且還是個大大的善人。當今時政混亂,百姓苦不堪言,最近的幾次賑災放糧,官糧隻占到百姓拿在手裏的糧食的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都是劉正陽自己的私糧,沒人知道他手裏有多少錢,多少糧,但是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大公無私的把自己的糧食拿出來救濟百姓,大善人三個字,他當之無愧。”
聽到這裏,清虛也來了興趣,湊上前來對老杜道:“這麽說這劉姑娘的老爹可算是個當世的活菩薩了,此去劉府,我們一定要好好拜訪一番才是。”
我點頭對清虛道:“不錯,我也正有此意。”
走了片刻便來到了劉府門前,劉府的氣派我是歎為觀止,光是兩扇朱漆大門和門外矗立的兩尊石獅已經像足了各種王爺的府邸,高大的門樓上左右各掛一盞大燈籠,此時天色已晚,燈籠裏發出和煦的紅光,更是讓整個劉府顯得與眾不同。
劉姑娘上前拍著門環對立麵叫到:“快開門,我回來了。”
裏麵聽到動靜,大門馬上打開,一個青衣小廝迎出來滿臉堆笑道:“小姐你可算回來了,老爺和夫人每日掛念著你,說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這些是你的朋友嗎?快快請進,我這就去跟老爺夫人稟報。”
這劉府的下人也這般機靈,劉姑娘對小廝點了點頭,轉身對我們笑著說:“我先帶你們在院裏轉轉,一會兒下人們就會安排好客房和晚膳。”
我和清虛本來是想先去拜訪劉姑娘的父親的,可是也怕這時候冒昧去打擾會有些唐突,況且劉姑娘說讓我先在院中轉一轉,我們要見她父親也不急在一時,便跟著劉姑娘在劉府的大院中觀摩起來。
劉府大的出奇,劉姑娘邊走邊講,可在她興致勃勃為我們講述自家大院的時候,我的臉色已經慢慢變得難看起來。我向清虛望去,見他也是一臉震驚,我悄悄對清虛說:“你也看出什麽不對了?”
清虛鄭重的點點頭道:“劉正陽如此的一個富貴人家,不會連最起碼的宅內風水格局都不懂,況且就算自己不懂,在宅院落成時,必會找一些懂得風水的人來布置一番,可是他怎麽能,怎麽能吧自家的院子布置成這樣一個煞局。”
我指著當院的一群建築小聲對清虛道:“你看,那是劉府主人居住的閣樓,周圍小路四通八達,這在宅院風水格局中叫做‘萬箭穿心格局’,主宅院主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不得好死。”
說完我又指著閣樓前的一顆大柳樹道:“柳樹屬陰,最忌諱種在臥房正對窗戶的位置,此格局名為‘樹煞局’,主臥房主人常年會病痛纏身。這兩條可以說是宅院風水格局中最忌諱的兩條,可是你看劉府,不僅犯了這兩條大忌,還人丁興旺,紅紅火火,我實在猜不透這其中的秘密。”
清虛聽了我的話,不置可否,低頭沉思一陣之後,突然駭然對我講到:“這樣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院子的主人是故意安排的風水‘煞局’,他是在以煞止煞,兩種煞氣得到中和之後,才會使得劉府平安無事。”
“以煞止煞?”我不禁心中疑惑,對清虛問道:“可是這劉姑娘的父親乃是個行善積德的大善人,身上怎麽會有煞氣存在?”
清虛搖搖頭表示不知道,正要對我說話,前邊的劉姑娘見我和清虛沒聽她講話,倆人在嘰嘰咕咕的議論什麽,便走過來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在討論案子嗎?”
我們不敢跟她說實話,扯謊道:“沒錯,在討論案子。”
劉姑娘笑道:“今天先別討論了,都累了一天了,我們放鬆一下,待會兒吃了晚膳你們也早點睡吧。”
我點點頭對劉姑娘說道:“我們來到你府上正該拜訪一下你父親,哪有不跟主人打照麵的客人,也太失禮了。”
劉姑娘這才恍然大悟道:“我都忘了,快走,我這就帶你們去見我父親。”
“靈兒,你要帶誰見為父啊?”
一個年邁的聲音響起,是劉姑娘的父親劉正陽來了。我還來不及對劉姑娘的父親行禮,在見到劉正陽的第一眼我就呆住了,頓時萬種思緒湧上心頭。
第六十六章 善人?仇人?
這劉正陽正是十多年前逼死我父母劉員外。當時我年齡小,並不知道劉員外的名諱,這麽多年過去,我的樣貌劉員外已經不能辨認,但是他的樣子除了變老了些之外,沒有多少改變,所以我一眼就認了出來。
看來這些年劉員外的事業發展的不錯,他當初隻是個鎮上的財主,現在已經在縣城混的風生水起。我也不知道原來他除了那個混賬兒子,還有個妙齡女兒。
想起父母的死,我雙目赤紅,緊攥的拳頭由於用力,關節處變得蒼白。清虛和師妹兩人都趕緊對劉正陽行了晚輩之禮,老杜也許是來的次數多了,所以隨意一些。隻有我獨自站在那裏,定定的望著劉正陽發呆,眾人見我表情不對,一時間也不知道我身上發生了什麽。
師妹走過來關切的問道:“師兄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劉正陽被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這位小兄弟怎麽稱呼?我們以前見過麵嗎?你為什麽這樣看著老夫?”
我和劉正陽之間雖說仇深似海,可是我殺了他兒子,他殺了我父母,已經是一本糊塗賬,如今事情過去那麽多年,我也不想再冤冤相報下去。我舒緩了一下心情,緊攥的雙手也慢慢放鬆,對劉正陽行了一禮道:“晚輩在五台山出家,法號慧海。早就聽說劉大善人樂善好施,今日一見果然慈眉善目,所以剛才有些失禮,還請前輩見諒。”
劉正陽不懷疑有他,聽了之後哈哈一笑道:“什麽前輩晚輩的,你們和靈兒是朋友,若是看得起老朽,叫上一聲伯父也行。我隻有靈兒這一個閨女,對她平日間有些過度寵溺了,你們在與她相處之時還請多多擔待些。”
“爹,你別胡說,我平時很聽話的,跟朋友相處也很好。不信你問問杜大哥。”劉姑娘馬上對老爹撒嬌道。
老杜趕緊站出來對劉正陽奉承道:“伯父真的誤會劉小姐了,她跟這些朋友都很交心,平日跟在我身邊辦差也是盡職盡責,從沒有疏忽懈怠之處,是個十分稱職的衙門捕快。”
劉正陽聽了之後老懷大慰,對眾人招呼道:“讓各位在這裏徘徊了許久,是老朽待客不周,現在下人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晚宴,你們舟車勞頓,一定肚子餓了,趕緊去用了晚膳早點休息吧。我還有些生意上的瑣事要處理,我們改日再好好暢談一番。”
改日再與我們暢談也就是一句客氣話,他那麽大的生意,哪有空跟我們幾個年輕人囉嗦,今日要不是看在女兒麵上,恐怕我們連他的麵都見不到。
他雖說曾害了我父母,可是這些年為百姓也做了不少好事,想起他宅內的風水,我就想出言對他提醒幾句,可我剛準備要向劉正陽開口說話,一邊的清虛卻拉住我的胳膊,對我微微搖頭。
我突然想起清虛說的‘以煞止煞’,或許劉正陽宅內的風水布置是出於他自己之手,若是這樣的話,我冒然向他提出風水的質疑確實有些欠妥。可是今日見劉正陽臉上一團和氣,並無絲毫煞氣出現在他身上,他為什麽要布置這‘以煞止煞’之局呢?
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他打開自家糧倉放糧賑災的事是真實無誤的,有這些就夠了,我們沒必要抓著別人的小辮子不放,非要查出個子醜寅卯。
劉正陽跟我們辭別之後,我們一眾人跟在劉姑娘身後來到晚宴的客廳,當看到桌上的鮑魚海參時,我們都被劉家的闊氣震驚了。要知道這可是山西境內,屬於山區,要想吃到海鮮,不是你有錢就能辦到的。與這裏相距最近的海域是河北的秦皇島,可是這也得快馬七八天的路程。劉正陽招待我們幾個無足輕重的客人就如此奢華,可想此人的身價財富已經到了驚人的程度。
吃飯的時候,我偷偷向老杜詢問道:“這劉姑娘的父親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就這頓飯,不會低於二百兩銀子,這可是一個中等水平的三口之家一年的用度開銷啊。”
老杜神秘的道:“表麵上他是個藥材商人,全縣城有三分之一的藥店都在他名下,可是你想想,藥材生意哪有這麽大的利潤,一些好事的人就開始猜測他的財富來源,有人懷疑他可能販賣鴉片。”
現今朝廷已經意識到鴉片對國民的危害,開始大勢禁煙,可是這煙土卻屢禁不止,在民間越來越是肆虐。
我聽得有些驚訝,問道:“縣太爺沒有立案偵查嗎?這可是違法的買賣。”
老杜搖頭道:“民間傳說,不辨真假,況且劉正陽這些年為縣裏的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縣裏的財政稅收,他一人也占了大半,縣太爺怎麽敢調查他的經濟來源,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嗎?”
我聽得有點反應不過來,原來要查一件案子,查一個人,還要牽扯這麽多官場政治的事。老杜見我還是不明白,開導我道:“這些都是官場上的事,跟我們查案關係不大。我們隻要知道他沒有做過為富不仁的惡事就夠了。”
這頓飯吃得香甜,我生平第一次享用這麽美味的菜肴,等我打著飽嗝回到自己的客房準備睡覺時,“咚咚咚”傳來敲門的聲音,我趕緊開門一看,原來是師妹找我。
我和師妹之間再不複往日的相處自然,見她這麽晚來找我,想必有什麽事情要跟我說,便把她迎入屋內,關上屋門,師妹對我開口問道:“師兄,今*****見到劉姑娘的父親時表情不對,你和他有什麽過節嗎?”
師妹細心,沒想到還是被她看出來了,我跟師妹也沒什麽要隱瞞的,便把小時候父母在劉家做下人的死因跟她說了一遍。
師妹聽完之後,一臉憐憫的對我說:“沒想到你童年過得這樣悲慘,這個劉正陽真是該死,就算我們跟他女兒交好那又怎樣,你放心師兄,這仇我替你報,他不就有幾個臭錢麽。”
聽師妹又要害人,我心中頓時串出一股無名怒火,對她厲聲道:“你能不能不要張口閉口就要害人,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的仇怨我自己都放下了,你瞎操什麽心。”
我說話的態度和話的內容都十分不客氣,師妹被我的話嚇得呆住了,她的眼淚慢慢在眼眶打轉,最終從臉上滑落下來。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重了,趕緊對師妹道歉:“對不起師妹,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你也看到了,劉正陽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你要是為了我把他給殺了,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餓死街頭。師妹你聽我的,千萬不要為難他。”
師妹的眼淚還是一直落個不停,她搖頭對我泣道:“師兄,你真的變了,你以前從來不對我這樣說話,昨夜你還要把我趕走,是不是你已經厭倦了和我在一起的感覺,你還記得十年前你是怎麽跟我說話的嗎?那時候你說話做事都是先把我放在第一位,我知道你喜歡我,就算我是個鬼魂,我還是努力爭取跟你在一起的機會。如今我通過自己努力,終於能和你在一起了,可是你變的我都快不認識了。你告訴我,你還是十年前的慧海嗎?”
或許是有了鳳蝶的緣故,我對師妹已經沒有了當初那種初戀感覺,這才是她有這麽大的心理落差,我搖頭歎道:“師妹,變的又何止是我自己,你就沒變嗎?你還是那個十年前為了師傅一句話可以放棄殺父之仇的曹家十姨太嗎?你現在動不動就殺人,你在我身邊,我感覺就像帶了個刺蝟在身上,還要提防你時不時傷害周圍無辜的人,這種感覺你能理解嗎?”
師妹淒涼的望著我,開口道:“或許我們立場不一樣,這些年來我所做的事情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能在以後的日子裏跟你形影不離。我做的事你會覺得窮凶極惡,但是我殺遍全天下的人,也不會對你起半點歹意。我剛才說劉正陽該死,也不隻是因為他曾害死了你的父母,是因為他身上的血債實在太多,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看了就知道我為什麽說他該死。”
第六十七章 後院埋屍
此時天色已經很晚,劉府的下人們也結束了一天的勞作各自回去休息了,我跟在師妹身後悄悄走出房間,想看看她要帶我到什麽地方,而這劉正陽為什麽又該死。
整個劉府的燈火已經熄滅,我們借著朦朧的月光,朝劉府的後院行去。府中各處都修葺的富麗堂皇,而後院卻雜草叢生,與劉府的格局完全格格不入。但是令我心中驚奇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我越往前走,發現那股邪惡的煞氣越是撲麵而來,仿佛我們正在朝一群惡靈的方向行進。
直到師妹帶著我走到了後院的牆角,那股邪煞之氣已經濃的令人窒息,師妹指著一灘荒草地對我說道:“這就是整個劉府煞氣的來源之處。這下麵埋著什麽,想必師兄也能猜出來。劉正陽在自家宅院布置的這個‘以煞止煞’之局,就是來克製掩蓋這裏的煞氣。那個‘以煞止煞’局,師兄應該能看出一二吧。”
我心中慚愧,我隻是看出劉府的宅院風水屬於大凶之相,‘以煞止煞’是清虛看出來的。師妹在師傅身邊的日子長與我,學到的東西自然比我豐富,沒想到她不僅識破了劉正陽刻意設置的風水布局,還一眼就找到了煞氣來源。
我也曾聽師傅對我講過一些關於煞氣的形成原因,劉府的煞氣歸為‘陰邪煞’,出現這種煞氣的原因多為地理位置置身荒墳匯集之處,或此處有人含冤自殺,一縷魂魄化為邪煞,詛咒附近生靈。
劉正陽顯然知道自家後院是個邪門兒地方,所以這裏才荒廢下來,連吩咐下人除草清理的職責也免去了。而他在正院布置‘以煞止煞’局,更是說明這後院的煞氣是他自己安排的,這裏埋的是什麽,不用猜也知道是屍體。
以此地周遭的煞氣濃度判斷,這裏埋的屍體恐怕不少,並且這些人多半死前有冤屈在身,或是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我看得眉頭緊皺,對師妹問道:“劉正陽收集這麽多冤死之人的遺體埋在自家後院,這是個什麽路數?況且這麽多死因特殊的人,他是怎麽找到的?”
師妹對我搖頭歎道:“師兄你是不是被他的善人光環影響到了思維判斷,這些人的屍體不是他找來的,確切來說,這些人在他找來的時候,還都是活人。你聽明白了嗎?”
我聽的心內劇震,師妹的意思是這些人都是被他以殘忍的手段殺害的,然後集體埋在了自家後院。
可是他為自家製造出煞氣,又布局‘以煞止煞’,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究竟是什麽目的。正當我想的入神,身後突然有人喝道:“你們來這裏幹什麽?”
我被來人的聲音嚇了一跳,扭頭一看,赫然看見劉正陽正滿臉鐵青之色望著我們,微弱的月光斜斜照在他的側臉,竟然令我產生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師妹隻是冷眼望著劉正陽,也不答話。我趕緊平複一下心情回答道:“我們睡不著,出來散步的。”
劉正陽直接忽略掉我的回話,怒目瞪著我,用恐嚇的語氣對我道:“今日老夫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眼熟,現在我終於想起來了,你就是當年將我兒子推入井中淹死的那個野小子吧。喪子之仇老夫暫且與你掀過,明人不說暗話,若是你敢將老夫院中的秘密泄露出去,我必會讓你死的比他們更慘。”劉正陽一臉怨毒的指著地上說。
我本來看在他善人的身份上給他幾分麵子,此刻他知道自己隱藏的邪惡被我們識破,竟然惱羞成怒,想要殺人滅口。我心中怒火騰一下就起來了,我怎麽會相信當初殘忍逼死自家下人的劉財主會是個為國為民的善人,真是荒唐。
我還沒開口說話,隻見師妹冷笑著走上前來對劉正陽說道:“哦?依你的意思是要滅了我們了?”
劉正陽也報以冷笑:“若不是看在我女兒麵上,滅了你們又如何?在本縣的一畝三分地兒上,我便是皇帝,諒你們也無處說理。“
師妹不屑道:“好大的口氣,你認得我是誰嗎?就你那點三腳貓的道行,還是跟高淩老頭再多學幾年吧。”
劉正陽聽了師妹的話後,臉色大變,驚恐的問道:“你是誰?你知道高淩師傅?”
師妹搖頭對他說道:“我不想跟你多廢話,你害死這麽多人本來跟我沒有絲毫關係,可是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改害死我師兄的父母。今夜你自己送上門來,這就受死吧。”
我實在不願師妹再為我多造殺業,見她又要出手殺人,趕緊將她攔下,向師妹問道:“你先別急著動手,他該死沒錯,可是要交給官府處理,我們沒有權利處決犯人。況且我還有很多疑點弄不明白,正要聽他解釋一番。”
師妹不耐道:“師兄,你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問我即可,此人多留在世上一刻,便會有人因他喪命。”
說完師妹再也不顧我的阻攔,隻見她雙目發出兩道紅光向劉正陽射去。這劉正陽或許也會些奇門異術,他看出師妹不好對付,躲過師妹一次攻擊之後,口中念念有詞,最後一聲‘遁’,就不見了蹤影。
我看得瞠目結舌,這是什麽法術,竟然能讓自己瞬間消失。師妹看了卻不屑道:“區區奇門遁甲的土遁之術,也想瞞得過我?”
她不慌不忙的找來一根木棍,然後行至一片荒草地處,將木棍對著地麵狠狠一敲,隻聽地下傳來一聲慘叫,這劉正陽原來並沒有遁遠,就在師妹站的地方。
他被師妹用木棍擊中,卻不敢現出身來,隻能加快速度向前方遁去,師妹跟在後麵木棍像雨點一般擊在地麵,卻總是能聽到劉正陽的聲聲慘叫。
後院的動靜鬧的有點大,不一會兒老杜和清虛還有劉姑娘就聽到聲音趕過來了。老杜走上來對我問道:“你和梁姑娘半夜不睡覺怎麽來這荒涼的後院玩耍了。咦?梁姑娘幹什麽呢?怎麽還有男人的聲音傳來?”
我見劉姑娘也是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可是我已是半會兒也跟他們解釋不清,況且師妹現在打的是劉姑娘的父親。
清虛看出了點什麽,嚴肅的對我說:“你快讓梁師妹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
我也不是沒勸過師妹,可她根本不聽我的,現在來了這麽多人,我趕緊對他們說:“我們一起勸勸她,我自己,恐怕她不聽我的。”
老杜和劉姑娘聽清虛說還會出人命,雖然心裏不解,但還是趕緊走過去拉著師妹不讓她繼續用木棍敲擊地麵。
等到走近,劉姑娘才聽出這慘叫聲竟然是自己父親發出的,可是卻不見父親身影,她驚恐的喊道:“爹?是你麽?你在哪?”
地下的劉正陽聽到女兒的聲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趕緊從地下鑽了出來,隻見他此刻已經鼻青臉腫,身上多處衣衫都破了,隱隱有血跡滲出。
劉姑娘顧不上追問父親為什麽會從地下出來,她指著師妹,顫聲問道:“你,你為什麽打我父親?”
師妹見來了這麽多人,也知道今日不能再當著眾人的麵取劉正陽性命,索性將木棍往地上一扔,緩緩答道:“因為他做的惡事太多。你自己問他吧。”
劉正陽被一陣亂棍打的渾身是傷,此刻藏在自己女兒身後,一臉驚恐的偷偷向師妹瞟來。劉姑娘轉頭對劉正陽問道:“爹,她說你做的惡事太多,你告訴我,你做過什麽惡事,還有,你怎麽會從地下出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劉正陽怎麽敢將自己的罪惡向女兒和盤托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隻見他嘴唇動了動,竟然兩眼一翻,就此暈了過去。
第六十八章 意外進展
劉姑娘見父親暈過去,望向師妹的眼神充滿憤怒,可是劉正陽顯然受傷過重,她不敢耽擱,急急攙著父親回去找大夫去了。
老杜也是一臉不解,走上來埋怨道:“你們兩個大晚上不睡覺,跑到人家後院打人這是何道理?這劉正陽可不是什麽軟柿子,你們得罪了他,今後在這縣城恐怕混不下去了。可是我們還要查案,這可如何是好?”
師妹卻滿臉不在乎道:“你們查你們的案子,劉正陽這裏我來應付。”
“你怎麽應付?”老杜沒好氣道。“他可不比那些土匪,你會些武功就能化險為夷。其他事情我們先不提,你先說說,你為什麽要打人,總得有個動手的理由吧?”
師妹往身旁的草叢裏一指,開口道:“自己刨開看看。可別說我沒警告你,你刨開容易,要是想把它們埋進去可就難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我也始料未及,如今我們打了人,自該為自己找個理由,恐怕這下麵埋的東西,還真得讓老杜開開眼了。
老杜二話不說,就要轉身去找鐵鍬。清虛趕緊製止道:“且慢,此處陰煞之氣濃鬱,下麵不用說也知道埋的是屍體,他刻意將自家後院布置成一個養屍地,現在將這裏刨開,此時正是半夜三更,陰氣太重,難免不會屍變,為穩妥起見,還是等天亮再動手吧。”
老杜知道清虛所言不假,這些日子他也碰到了不少邪門事兒,變得謹慎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劉正陽在自家後院埋些屍體幹什麽?你們好像早就知道了些什麽,隻是瞞著我自己是不是?”
清虛不理會老杜的質問,對師妹說:“梁師妹,你貌似對這裏很熟悉,竟然一眼就能找到煞氣源頭,不如你跟老杜解釋一下吧。”
其實我比老杜好不到哪去,對這劉正陽的宅內布局也是稀裏糊塗,如在雲裏霧裏,便也附和清虛,對師妹說道:“是呀師妹,你趕緊給我麽解釋一下這劉正陽如此布局的用意。”
“這該從何說起呢,”師妹沉吟一陣之後道:“風水堪輿一向被世人看的玄之又玄,但是多數懂行的人都是將它用來趨吉避凶的,而劉正陽故意將自己的宅院布置的如此凶煞,稍微懂些風水的人以為是‘以煞止煞’,這也是正統的風水學的觀點。可劉正陽的兩處煞氣都是自己人為製造的,我一眼就看出,這是鬼道中人常用的‘和煞生財’之局,並不是‘以煞止煞’那麽簡單。”
鬼道?我猛得想起仇人忘塵,對師妹急急問道:“師妹,你怎麽認識這‘和煞生財’局的?你和鬼道的人有來往?”
我真的不希望師妹再和鬼道扯上關係,可她的回答又再次讓我大失所望,“有些來往,不過也隻是泛泛之交,他們不是什麽好人。”
我生氣道:“既然知道他們不是好人,為什麽還要和他們來往?”
師妹並不知道當初害我命喪黃泉的忘塵正是鬼道中人,見我沒由來的對她發火,有些委屈道:“師兄你幹嘛老是凶我,我又沒跟他們一起害人。隻是去年受人所托,將一個小丫頭推薦給縣城的高淩做徒弟,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高淩的鬼道身份的。”
“等等,你剛才說什麽?高淩?”老杜突然一臉震驚問道。
我們見老杜這麽大反應,都有些詫異。師妹重複道:“對,就是高淩。怎麽了?”
老杜瞪著雙眼有繼續問道:“你推薦的小丫頭叫什麽名字?”
高淩,高淩。我突然也醒悟過來,這個高淩會不會就是老杜口中的高仵作,如果是的話,那師妹推薦的這個徒弟,很可能就是這次我們辦案的嫌疑人小雲。
想通這一節,我的精神也高度集中起來,眼睛也不眨的望著師妹,等著她給我們答複。
隻有清虛貌似腦子不太靈光,依然對我和老杜的表情不太理解,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們。
隻聽師妹想了一陣之後答道:“我沒問過她的大名,隻知道她家是開紙紮店的,小名叫小雲。怎麽?你們認識她?還是她犯了什麽案子?”
果然沒錯,高仵作果然是小雲的師傅。我對師妹埋怨道:“你怎麽不早說?害我們為這起案子跑了這麽遠。這個小雲和高淩正是我們這次案件的主犯。”
師妹聽了也是一臉不可思議,委屈答道:“你們辦案也從沒跟我一起討論過案情,也從來沒問過我關於小雲和高淩的事情,我怎麽知道他們和案子有關。”
我仔細一想,確實沒跟師妹提起過案子的事,我們在一起討論案子,師妹雖然有時候也在場,可是從來沒參與過案情討論,或許她從沒關心過這些,看來是我誤會她了。
聽到這裏,清虛也終於恍然大悟,對老杜建議道:“既然已經確定了高仵作是案犯小雲的師傅,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高仵作家先將此人控製起來,或許小雲就藏在他家。”
老杜點點頭,示意可以馬上動身。我望向師妹,她今日打了劉正陽,說什麽也不能在劉府獨自呆著了,隻好跟著我們朝高仵作家行去。
案情的進展匪夷所思,原本看似毫無頭緒的案子,竟然從劉府的宅內風水上找到蛛絲馬跡,不僅解釋了劉正陽不合常理的財運,更是從中牽扯出了高淩和小雲,讓整個案子柳暗花明。
其實我的心裏還是有很多疑點,師妹說的這些真假無從考證,小雲對鬼神一向好奇,跟師妹認識也不奇怪。可是師妹究竟受誰所托要將小雲介紹給高淩做徒弟,而師妹除了跟小雲交流一些法術玄術之外,會不會還有另一層關係。很顯然師妹對高淩的本領是不屑一顧的,本來小雲跟在師妹身邊要比跟在高淩身邊學到的東西要多,可小雲為什麽會舍高求低,聽從別人的安排去跟了一個本領馬馬虎虎的師傅,又或者說,這是師妹對小雲的命令,她不能反抗,而師妹和小雲的關係,才是真正的師徒關係。
我被自己心中的猜測嚇了一跳,若是這樣推斷下去,那鎮上的好幾起命案都跟師妹脫不了關係了。我趕緊搖搖頭,將腦中亂七八糟的思緒清理幹淨,無論如何,先將高仵作抓起來再說,剩下不清楚的事情,找個時間向師妹問明白就行,隻希望她不要對我撒謊。
官府的人夜半敲門總是會讓百姓膽戰心驚,高淩和老杜這麽多年的同事關係也不能例外。高仵作一大家子人都被這突然的官差來訪驚動了,一臉恐慌的想知道高淩犯了什麽王法,引的官府半夜敲門緝凶。
高淩已過古稀之年,歲月在他臉上刻出一道道深深的溝壑,見證著眼前的老人是個經過風雨的人。他對我們描述的案情表示毫不知情,隻承認曾為小青驗屍一節,卻抵死不認有小雲這個徒弟。
他如果這樣強硬下去,我們是沒有絲毫辦法給他定罪的,畢竟那隻是師妹的一麵之詞。正當老杜一籌莫展之際,師妹突然站出來對高仵作淡淡說道:“高淩,你還記得我嗎?”
由於高淩年紀大了眼神不好,加上屋內燈光暗淡,他並沒有注意跟在我們身後的師妹,此時聽師妹對他說話,走到師妹身前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正要搖頭說不認識,突然臉色變得煞白,喃喃道:“你?是你?”
“沒錯,是我。”師妹的表情神態始終沒有變化,依舊是那種冷淡的語氣。
高淩聽了師妹的話,竟然向突然間又老了十歲,他跌跌撞撞的坐回道客廳的椅子上,緩和了一下心情之後,把圍觀的家人都揮退了,或許他犯下的罪孽不想讓家人知道。
隻見他雙目無神的盯著師妹問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嗎?現在就要送我歸西?”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什麽任務,這跟師妹有什麽關係?師妹給他下過什麽任務不成?我一臉驚駭的望向師妹,看她怎麽回答。
隻聽師妹緩緩道:“你的什麽任務跟我無關,你們鬼道中人行事一向陰狠歹毒,事到如今,你還不招嗎?”
“我招,”高淩也許在師妹身上沒有得到滿意的回答,神情變得更加淒涼,“你們說的沒錯,小雲是我的徒弟,這一切也是我讓她做的。隻是她現在不在我這裏,她去了哪裏,我並不知情。”
第六十九章 糾結
可以結案了嗎?我腦中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高淩在認出師妹之後,對案情的招認態度判若兩人,師妹身上有著怎樣的魔力,讓他瞬間改口。
老杜的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憂,最開始我提出高仵作的重大嫌疑時,老杜一直持不信的態度,如今聽到昔日的同事親口承認罪狀,他滿臉的不可置信,瞪著高淩問道:“可你做這些究竟為什麽?受害人與你無冤無仇,你指使自己的徒弟害他們幹什麽?”
此時的高仵作已經把罪責都承認下來,心態反而放得輕鬆不少,他微笑答道:“小杜,你我同僚一場,或許你認為對我的了解已經很深,出這樣的事情你萬萬不曾想到,可我要說的是,你還太年輕,太容易主觀的去看待周圍的人和事,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一麵,同樣,每件事,當你站在不同立場去揣摩的時候,會發現不同的善惡結果。”
這時,高淩的眼神不經意間瞄向師妹,淡淡道:“你對你身邊這些人又了解多少?正如這位姑娘所說,我鬼道中人行事一向陰狠歹毒,為了殺人而殺人,我們不講原因的,你將案件報上去,定罪即可。”
這是當初那個被小青屍體複活嚇到尿褲子的高仵作嗎?他的話高深莫測,卻又像什麽都沒說。老杜聽完之後,怔了半晌才開口說道:“高仵作,既然你不想為自己辯護,我隻能依法行事,將你緝拿歸案了。”
案子出奇的順利,在我們到達縣城的第一個晚上就將主犯緝拿歸案了,另一嫌犯小雲雖然暫時在逃,可是全縣通緝令一下,相信她也會在不日間落入法網。
老杜要將高仵作連夜押送到縣衙的大牢中聽後發落,本來師妹把劉正陽打成重傷,我們也沒臉回劉府了,正該護送老杜將這個高淩押到大牢。可是我突然想起,鳳蝶和小鴨子還在劉府我的客房中,這次出來的急,忘了將他們帶出來,我得趕緊回劉府一趟才行。
我對他們說明我回劉府的用意,老杜怪眼一瞪我說道:“闖了那麽大的禍還敢回去?不就是兩隻畜生麽?劉家的人還能把它們煮著吃了來泄憤不成?”
老杜並不知道那隻小狐狸對我意味著什麽,他說這話我也不怪他。老杜沉思一陣說道:“正好,劉府後院埋屍一事我們還要查個水落石出,你先回去,我和老杜把犯人安頓之後也會趕過去。”
高淩是個鬼道中人,身上有著說不清的詭異之處,若是讓老杜自己將他押送大牢,我還真不放心,幸好有清虛跟著,想來不會出什麽亂子。其實從高淩的態度來看,他最忌諱的是師妹,讓師妹跟著老杜去押送犯人貌似更為穩妥,隻是師妹就一直不言不語的跟在我身後,好像這世上除了我,沒有別的事情讓她分心。我幾次想對師妹提議讓她護送老杜一程,卻最終沒說出口。
我突然想起劉正陽宅內的風水布局,聽師妹跟劉正陽的對話,好像意思是這風水布局是出自眼前的高淩之手。便開口問道:“高淩,劉正陽家的‘和煞生財’風水局是你布置的嗎?你可知道為此害了多少人命?”
高淩冷眼向我望來,臉上掛著不屑和輕蔑,他淡淡說道:“諒你一個毛頭小子也識不破老夫這‘和煞生財’局,定然是這位姑娘告訴你的。可你隻看到為了布局我們害了多少人,你卻不去想想,此局成後,劉正陽用自己的錢財救了多少瀕臨餓死的窮苦人,害死那幾個無辜之人跟被他救活的百姓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他說完之後便將頭扭到一邊不再看我,可臉上的輕蔑之色卻有增無減。我被他的辯白噎的愣在原地,想要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因為劉正陽開自家糧倉放糧是有目共睹的,他之所以能有錢為百姓放糧,正是因為這個邪惡的‘和煞生財’局。
拋開我和劉正陽的私仇不談,他這些年所做的善事或許足以彌補他所犯下的罪孽,若是我執意將劉正陽除去,也許那些窮苦的百姓便會有不少餓死在街頭,我將他繩之以法自然可以一泄私憤,可是這樣做我自己痛快了,全縣還有數以千計的饑民等著劉大善人的救濟糧,他們以後的糧食有從哪裏來?除非我自己能出錢出糧來救助這些窮人,負責等這些人餓死之後,我便成了殺害他們的元凶。
在我和師妹返回劉府的路上,我一直糾結要不要將劉正陽往死路上逼,卻還是苦思無果。也許正如高淩所說,事情不能用簡單的對錯劃分,人也不能粗略的將他們歸為善惡,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待人和事,會得出不同的結論。
師妹見我埋頭趕路,心中好像有心事,便問道:“師兄,你在想什麽?你是擔心我們回去之後劉正陽會為難我們嗎?你別怕,有我在,他不敢對咱們怎麽樣。”
師妹的這句‘你別怕,有我在’讓我心裏莫名一暖,師妹仿佛又回到十年前,變回那個將我當小弟弟一樣嗬護的人。
我笑著對師妹搖搖頭說:“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在考慮,這個劉正陽到底該不該死。”
師妹不解道:“師兄為何突然又心慈手軟了,他害死那麽多人若是不該死,那世上就沒有該死的人了。”
我不知道這些年發生了什麽,讓師妹殺伐之心變得如此之重,我對她解釋道:“他害過人不假,但是這些年他救了無數的窮苦百姓,看在這一點上,或許我們應該考慮放他一馬。”
師妹聽了之後,並不以為然,她看著我認真的說道:“我隻知道殺人償命是天經地義,若是有人雙手沾滿血腥之後散些錢財做點好事就能彌補造下的業,那地獄的十八層中也不會出現富人的身影了,師兄,你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劉正陽是除是留,你再好好想想。不過,不管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持你。”
師妹的話很有見地,她說的一點不差,我搖頭苦笑道:“你這是什麽話,你明明有自己的見解和看法,為什麽非要支持我的決定。如果我的決定和你的意見相反呢?你還要支持我嗎?這可是原則問題了。”
我說完之後,發現師妹眼神好像變得迷離起來,她輕輕開口對我說道:“我沒有原則,如果非要在我身上找一個處事原則,那師兄你就是我唯一的原則。”
師妹對我的心意我這些日子也知道了,但因為我已經有了鳳蝶,她的話頓時將我陷入尷尬境地,我不敢應聲,隻能假裝聽不懂,繼續朝劉府行去。
回到劉府大門外,已經是五更天,天色也進入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可是劉府內已經燈火通明,想是劉正陽被師妹打成重傷,全府的家人和下人都被驚動了。
我學著劉姑娘回家時的樣子,輕輕扣了幾下門環,不一會兒,大門打開,正是昨日傍晚為我們開門的那個小廝。他見到我和師妹,已不見了昨日的熱情,一臉憤怒的說道:“你們還敢回來,我以為你們打了人便逃了呢。”
這下人不明其中原委,我也不好跟他明說,幹笑兩聲道:“小兄弟,你先讓我們進去,我們是專程來向劉老爺道歉的。”
沒想到小廝聽了我的話並不領情,冷笑道:“現在知道害怕了?道歉?道歉要是有用的話還要官府衙門做什麽?你讓這位姑娘把脖子洗幹淨,等著挨大刀吧。”
正所謂閻王好鬥,小鬼難纏。聽他言語如此惡毒,我心中怒火升起,就想出手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沒想到師妹反而沒有生氣,她拉住我道:“師兄,我們最要緊的是先進去,莫要為了幾句口角橫生節支。”
師妹轉頭對小廝道:“這位小哥,你回去稟報一下劉小姐,就說我們來了,讓不讓我們進去,她自有決斷。”
第七十章 獨白
小廝返身回去向主人通報,我對師妹問道:“要是劉姑娘對你毆打她父親一事還耿耿於懷,不讓我們進去怎麽辦?”
師妹笑著答道:“你放心,她一定會讓我們進去。劉正陽突然間會了遁地之術,換做你是為人子女的,你就不想弄明白這事的原委麽?況且她也知道,我又不是神經病,怎麽會無緣無故對長輩動手。劉正陽所做下的惡事又不好向女兒明說,所以劉姑娘隻能從我們這裏了解到父親身上的秘密。”
師妹說的沒錯,沒一會兒就見劉姑娘臉色鐵青走到門口,瞥了我們一眼道:“進來吧。”
我們跟在劉姑娘身後進了劉府大門,一路上她一言不發,直接將我們帶到昨夜師妹毆打劉正陽的後院處,轉身冷冷盯著我倆問道:“你們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師妹微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不想解釋什麽。倒是你,你有什麽想知道的嗎?”
劉姑娘將我們帶到這人跡罕至的後院,必然想通過我們口中知道她父親身上不為人知的秘密。師妹像是吃準了劉姑娘的心思,所以對她的質問不見絲毫慌張。
果然劉姑娘沉吟一陣之後,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我隻想知道,你為什麽要打我父親。你說他做了歹事,那他到底做了什麽人神共憤的事,你竟要將他活活打死。”
師妹依舊是向那邊草叢方向一指,淡淡道:“將此地掘開,你自然知道你父親做過什麽歹事,打死他也是輕的。”
師妹這後半句‘打死他也是輕的’貌似又激起了劉姑娘心中的怒火,我見她挽起袖子就要上來對師妹動手,趕緊攔住她道:“劉姑娘,你先別衝動,有話好好說。現在你父親怎麽樣了,他醒過來了嗎?”
劉姑娘紅著眼睛向師妹一指,惡狠狠的道:“還不是你這潑婦媳婦兒,跟瘋狗一樣無故咬人,我爹他現在還昏迷著。好,我今天就遂了你的願,將這裏掘開,我倒要看看下麵埋了什麽東西,能成為你無故打人的理由。”
此時的劉姑娘處於暴走狀態,我不敢上前阻攔,師妹卻麵帶諷刺之意,撓有興致的看著劉姑娘找來鐵鍬榔頭,就要親自動工掘地三尺了。
劉姑娘雖然信任自己的父親,但處於暴怒狀態的她還是存有一絲理智的,她沒有找府裏的下人來挖掘,而是自己動手,或許她也怕真的挖出什麽見不得光的東西。
天色漸亮,一顆閃亮的啟明星從東方升起,府內也傳來斷斷續續的雞鳴聲。這正是一天當中陽氣最旺的時刻,而我立在這雜草叢生的後院,卻感到陰氣逼人。隨著劉姑娘鐵鍬榔頭的揮舞,陰寒之氣越來越重,我心內有一絲不好的預感,正要上前阻止她繼續挖掘,卻見那被劉姑娘刨開的深坑裏,有東西微不可查的輕輕蠕動了一下。
劉姑娘離事發地最近,她顯然也發現了不同尋常的地方,一時間停下手中動作,呆呆愣在那裏。
我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盛,正要將劉姑娘拉出土坑然後將這裏重新埋上,這是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暴喝:“靈兒,你幹什麽?”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趕緊扭頭一看,卻是劉正陽一瘸一拐的趕了過來。他不知是何時醒過來的,隻見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相比昨日剛被師妹打完,整個臉頰又腫了幾分。
劉正陽顧不上向我和師妹這邊望上一眼,他行色匆匆,從他臃腫的五官中可以依稀看出此刻他內心的焦急,仿佛若是再任由劉姑娘挖下去,整個劉府就要爆炸了一般。
他行至坑前,不由分說將女兒拉出來,然後奪過劉姑娘手中的鐵鍬,迅速將挖出來的土又填了進去。直到填完最後一鐵鍬土,他才虛脫一般坐在地上,不停的喘著粗氣。
劉姑娘先是被坑內的異常動靜嚇了一跳,又被劉正陽突然趕來的一係列舉動弄了個措不及防,她此刻已經隱約猜到,下麵埋著的正是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她望著蹲在一旁的父親,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數次顫抖著要對父親問話,但最終沒有勇氣問出來。或許她跟我一樣,不敢麵對真相,就像我不敢追問師妹這十年究竟害了多少人,師傅的死跟她有沒有關係一樣,我怕知道了,會失去一些很珍貴的東西。
劉姑娘最終沒有問出口,當她掩麵奔出後院的時候,劉正陽呆呆望著女兒的身影,臉上老淚縱橫。
他發了一陣呆之後,目光向師妹轉來,將臉上的鼻涕眼淚胡亂一擦,說道:“你還要取我性命嗎?這就動手吧,我女兒或許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從此在她心中我再也不是那個救濟貧困的大善人,而是一個後院埋屍的變態殺人狂。”
此時的劉正陽臉色灰敗,再不見昨日傍晚時的神采奕奕,他將目光轉向我道:“我本來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隻是十多年前我那可憐的孩兒命喪你手,我雖然殺了你的父母,卻怎能減我喪子之痛。後來我從痛苦中慢慢冷靜下來,隻有讓自己足夠強大,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而在這亂世中,衡量一個人是否強大的標準,一是錢,二是權。”
“我開始走私鹽,販鴉片,可這不僅沒讓我變得富有,還數次讓我身陷囹圄。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生命裏的大貴人,他就是高師傅。他表麵上是個縣衙裏的仵作,可是他一身本領鬼神莫測,他教給我一個讓快速發財法門,就是我院中的這個‘和煞生財’風水局。”
“我開始對此局是十分抵觸的,因為我並不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胡亂屠殺好人的凶徒。可是那一年我已經家徒四壁,正好趕上靈兒就要出生,我不想讓自己的骨肉過著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生活,所以才狠下心來,在我院中布置了這個邪惡的風水局。”
說著,劉正陽往剛才挖開的地方一指,冷笑道:“埋在這裏的人,生前哪個不是惡貫滿盈?他們或是逼良為娼的妓院鴨公,或是投機倒把的無良商販,真正是死有餘辜。我也知道,殺人償命,我不是這位姑娘的對手,今日也認栽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隻希望不要為難我的家人。”
聽了劉正陽的一番獨白,我對他的殺意又減了幾分,他不過是個在亂世苦苦掙紮,想要保護好自己的妻子和女兒的可憐男人。這些年他通過對百姓的救濟,在民間有不低的聲望,若是冒然將他除去,撇開這些被他救濟的窮人的生計問題不談,光是他死後對整個縣城帶來的影響也不容小覷。
師妹臉色淡然,看不出是什麽態度,她走上來對劉正陽說道:“要殺你易如反掌,你所說的那些我也不關心,隻要我師兄說他忘不了跟你的殺父殺母之仇,我今日就讓你死上一百次,讓你也體會一下什麽是生不如死。”
師妹的話意思很明顯,現在劉正陽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歎了口氣,對劉正陽說道:“事情過去那麽多年,我也慢慢看開了,況且是我殺你兒子在先,隻是無端讓我那可憐的父母遭了無妄之災。我不殺你,隻是有一個要求,希望你能用這些靠風水局得來的錢財更多的去救助貧苦百姓,讓他們在這大災之年不至於餓死街頭。”
劉正陽沒有因為我放過他臉上有任何喜悅之情,反而苦笑一聲道:“我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麽?說到底就是為了跟家人和和睦睦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可如今靈兒知道了真相,我在她心中的印象再也不是一個慈父,一個善人,這等若讓我失去了一個女兒。我繼續行屍走肉般活著還有什麽快樂可言,你們還是動手吧,給我個痛快。”
劉正陽無疑是個好父親,他是這樣看重自己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我突然想起自己的父親,那時候他在劉家當差,整天被呼來喝去,他也不願意讓我去劉府,怕被我看見父親被人當畜生一樣隨意喝罵的窘態,無非是想保留下自己在我心中那種高大威猛的父親形象,原來天下父親的心思都差不多的。
想到這裏,我對劉正陽又多了幾分同情,對他說道:“你放心,這件事我們不會傳揚出去,劉姑娘那裏,我們想想辦法,編個謊話來騙過她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