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流醉傳杯 一 醫事(上)
網絡信息中心正式開始獨立運行,直接領導是院長助理吳瞻銘;小騙子還是沒多少事,陳小姐與台海言負擔起大部分工作,吳助理根本就不管這裏的事。
祝童作為主任,主要的工作好像就是簽字報銷,還有就是到院長王覺非那裏要錢購買設備;在祝童建議下,台海言被提拔為網絡信息中心副主任,主管技術。
這也是為了預防後麵的麻煩,新來的兩個有背景的新人雖然看似老實,在度過適應期後,誰知道哪個會有別的想法?至少中心這裏沒有位置了。
上午,祝童又去看趙永兵,他一直在昏迷與休克間徘徊,祝童也無計可施;他不敢把蠱蟲放進去,趙永兵的狀態實在是太危險了。
也是在上午,祝童發現江小魚住進醫院了,還是在病房緊張的高幹病房,身份是虛構的外地商人,病是心髒病;對此,他心裏竊喜表麵裝作不知不覺。江小魚太陰狠,為了平複他心裏的陰霾,似乎很有必要給他用點怡情養性的高級藥?當然,隻是想想而已。
下午,祝童都在辦公室看書準備研究生考試,將要下班時,急診上傳來消息:120剛送來兩個病人,其中一個要求見李主任。
“他叫什麽?”祝童問。
“徐成,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傷在腳上,跟腱斷裂……”
急診科主任的話還沒說完,祝童已經丟下電話跑出去。
徐成是成風的化名,他怎麽會被傷成那樣?祝童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邊跑邊撥打吳助理的手機。
三分鍾後,祝童衝進急診科;成風躺在病床上,左腳血肉模糊,幾個護士正在圍著他處理傷口。
成風看到祝童,吃力的微笑道:“李醫生麻煩你了;我身上的錢不夠。還有她,我的老板……”成風指指旁邊病床上的女孩。
“這個病人是右手食指、中指切斷傷……”
“都是刀傷。”祝童進來以後,情緒才平靜下來,隻要人沒死就好。
“他們都需要盡快手術,我們正在檢查各項指標……”
李主任來了,證明病人的醫療費不是問題;急診科主任跟在祝童身後,說著自己的難處。
這個時候,誰還願意聽他的廢話!
“有什麽困難嗎?”祝童打斷他,這樣的訴說一定有原因的,他需要盡快知道原因,不需要冗長的過程。
急診科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剛才聯係過了,骨科牛主任正在外麵交流;這樣的手術咱們醫院隻有兩個人能做,如果有一根血管接不好,恢複起來就是大問題。”
“還有一個是誰?”
“我。”吳助理跑進來,他是急診科老油條,一看就明白。
“骨科那麽多專家,主治醫生,博士、碩士一抓一大把,連這樣的手術也做不了?”祝童不相信。因為網絡信息中心的事,海洋醫院裏前幾天還鬧得紛紛揚揚。醫院畢竟不是機關,成立一個新單位一定有人眼紅;幾個比較厲害的科室主任聯名反對,說是不能如此浪費醫院的錢,王覺非做了不少工作才壓下此事,其中叫的最響亮的就是骨科牛主任。
如今的醫院,骨科是掙錢大戶,連帶著科室主任在海洋醫院也牛的很;骨科牛主任心裏不痛快,借口外出交流,剛走沒兩天;王覺非也拿他沒辦法,人家有牛的資格;今天辭職,明天就能找到更好的職位。
“我是萬金油,骨科、胸外都呆過,多年不做了,這樣的手術沒把握。”吳助理已經換上白大褂,查看著女孩的傷口;又走到成風身邊,看看病曆:“我可以做他的手術。”
“馬上準備吧,手術越早越好,聯係手術室、麻醉科、血液科……”吳瞻銘當了一段院長助理,說話舉止都自信起來;他一開始吩咐,整個係統開始運轉。
“她怎麽辦?哦,吳助理。”祝童對這一套程序不熟悉,但是,成風雖然咬牙忍著痛,卻時常看著自己,打手勢懇求自己照顧好這個女孩。
“我打個電話試試,咱們醫院還有個醫生可以做,不過,就怕他不敢出來。”
吳助理走到門外撥電話,似乎很費了番口舌才放下電話,對祝童道:“好了,他答應上手術台。咱們去手術室,要先給他鼓鼓氣。”
護士們開始為兩個病人做術前準備,他們呆在這裏也幫不上忙;祝童鼓勵一下成風,跟著吳助理走向手術室。
“吳兄,如此費力,請的哪路神仙?”
“鄭書榕,以前我帶的實習醫生。他不是什麽神仙,是個小夥子。醫院是認文憑不認本事的地方,這小子是個天才,心細手巧,反應機敏,做起手術來比我都高明,特別是骨科斷肢再植,他研究很深,動物實驗做得漂亮極了,就是沒機會施展。唉,我早勸他去考博士,如今的研究生不值錢,人家就是不去,說是自己看書比跟哪個教授都有用,考博士是浪費時間,沒多大用處。”
手術室外,站著位略帶學生氣的年輕醫生,衣著整潔;明亮的眼眸,高昂的頭顱,寬闊的額頭,倔強的唇線。怎麽看,鄭書榕的年輕都太輕了,沒有德高望重的樣子。
祝童判斷出,他是那種不會討好領導也不會吹牛的醫生,這樣的醫生是不會掙昧心錢的,當然不會受領導歡迎,也就沒多少機會參與大手術;某種程度上,成就一個骨科醫生需要大量的實際操作經驗。
“鄭書榕醫生,李想主任。”吳助理簡單的為雙方介紹後,把病例遞過去;“斷指再植,刀傷,創麵整齊,離體兩個小時,保存完好;書榕,你在骨科混了好幾年了,這樣的手術對你應該不困難吧?”
“我是外科醫生,連主治都不是,怕人家說閑話。骨科有幾個主任醫師……”鄭書榕靦腆的說,眼睛卻沒離開病例,與祝童握握手也是漫不經心的。
小騙子掏出手機,這樣的手術需要各方麵配合;祝童知道,僅憑吳助理和他,是鎮不住骨科的醫生們的。手術室門前那些醫生、護士的眼睛就是證明。
為了成風,祝童如今不敢相信醫生們的職業道德,他相信的是實力。
“沒時間了,他們隻會截肢和簡單的再植手術;對這樣斷成兩節,特別是指尖完全脫離的微創手術拿不下來,我清楚。”吳助理拍拍鄭書榕的肩膀,鼓勵道:“李主任也在,盡管大膽做,出什麽事,我們替你兜著。”
“一會兒院長也來,鄭醫生,隻要您站在手術台前,就成功了一半;我相信吳助理的眼光,需要什麽盡管說。”
祝童已經和王覺非通話完畢,再次握住鄭書榕的手:“王院長同意你來做,他知道你。鄭醫生,你是顆金子,現在到發光的時候了。”
“唔。”鄭書榕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麽金子不金子,眼睛一直就沒離開病例,對王院長的到來,也沒什麽激動的表情。祝童心裏微歎,真是個書呆子。
說了半天,成風的手術是很簡單的;主要是那個女孩,她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切下,這其實也不算很難,難就難在被切下的部分又斷成兩段,指尖與第二節手指;也就是說,要接兩根手指上的四節指頭,特別是指尖部分的再植,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敗。
麻醉科醫生走過來,看到吳助理穿戴起手術服,湊到他耳邊嘀咕幾句,兩個人嘿嘿笑幾聲。
王覺非也來了,對於骨科主任的自大,他確實想找機會改變點什麽。
紅燈亮起,手術室隔壁的觀察室內,祝童與王覺非坐在舒服的皮椅上,透過玻璃和屏幕觀察裏麵的兩台手術。
祝童雖然坐在那裏,思緒已經散發到遙遠的江湖之上;成風不是他的弟子,是從二師兄門下借來幫忙的,這次不管是誰出手傷的他,祝童都必須出頭;這不止是為成風,更多的是為祝門的尊嚴。
成風的手勢表明,是四品紅火的人出手傷的他;四品大小姐應該不會如此狠毒,隻有沒見識過他的手段的人才敢下這樣的狠手。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神刀王寒。
想起這個名字祝童就有點頭暈,還有他那一群手下;難道求助秦可強幫忙?他整天尾巴樣跟在身後,隻要自己去他自然會去,問題是,秦可強究竟會以什麽身份來幫這個忙,石旗門還是別的?師叔祝黃就該到了,還要麻煩他老人家,真不好意思啊。
成風的手術由吳助理主刀,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最後,吳助理貼上祝童給的膏藥,滿意的點點頭。
他的針法細膩,每一根細小的神經和血管都縫合到位,王覺非看著也連連讚歎。
吳助理做完自己的手術,沒到觀察室,走進鄭書榕的手術台,替下那位有些不情願的副主任醫師,親自為鄭書榕打下手。
人家是博士,為個研究生打下手,總感覺沒麵子。
鄭書榕不理會助手是誰,眼睛貼在顯微鏡上,一點點進行自己的手術,細心的像位繡花姑娘。
斷指再植其實已經不算大手術了,但是,雙截麵指尖再植就不一樣了,需要縫合更細的血管、神經,對接更微小的肌肉骨節;一般來說,這樣手術風險很大,很多人都會選擇放棄。
但是,這位小姐堅持要接上,她希望有一雙完整的玉手。
祝童更關心的是成風的傷,跟腱被人切斷一定出意外了;他想盡快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此時明顯不是離開的時候,王覺非來為他撐場麵,也不是完全隻為兩人的交情。
“李主任,田公子又對我說了,要求盡一切力量保住2012床的病人,他指定要你作為主治。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
小騙子知道輕重,從田公子對趙永兵的手段能看出,趙永兵找江小魚是為自保,他掌握的東西,江小魚也許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是知道了。
“2012病人的傷太重,胸骨骨折,肋骨骨折,奇怪的是心髒功能完好,但是肺部、肝髒、膽囊傷得不輕;我隻是個中醫師,實在沒那個本事。對於這樣的病人,你們西醫最拿手。”祝童還是裝作拒絕的樣子。
“一個人當然不行,要救下他,需要各科室的醫療小組;讓吳助理作組長,人員由他挑選,你作為副組長參加就可以了。能保住他的命固然好,保不住也沒什麽。”王覺非已經考慮清楚了,此時不是在商量,完全是在布置工作。
“我也沒什麽把握,對田公子說過,最好轉到別的醫院治療;但是,田公子不願意,他說相信我們的能力。本來打算到外麵請幾個專家來,但是年底,哪家醫院都有很多手術要做;咱們醫院的骨科不是強項,人也……看看他;”王覺非指指裏麵的鄭書榕,“我才有五分把握,吳助理負責外科和胸外部分,鄭醫生負責做人造胸骨和人造肋骨,你的擔子最重,要以你神奇的中醫針術,保證病人術中穩定,術後度過適應期。對,還有你的狗皮膏藥。”
“人造胸骨?他行嗎?”祝童表示懷疑,趙永兵身上裝一副人造骨頭?那是超出他理解的東西。
“這麽說,你接受了?”王覺非愉快的笑笑:“鄭書榕這個小夥子不簡單,給我的信箱裏提過開展人造骨骼移植的建議,也送來書麵材料。對於這些新知識,還是年輕人掌握的快。2012床的病人如果沒有人造骨骼的支撐是活不久的。很奇怪,林主任說,他的骨頭酥掉了。”
觀察室內又進來兩位,一位是胸外陳主任,另一個祝童和王覺非都感覺意外,是骨科牛主任,他此刻應該在無錫參加一個交流研討會。
但是,兩個人都沒理會牛主任,繼續討論趙永兵的病情。對於這樣一個想造反的部下,王覺非不喜歡,祝童更沒理由應酬。
“胸骨需要負擔呼吸張力,是重要的承重骨,對於這個範圍的治療一直是國際醫學界的難題。鄭書榕給我的報告裏提過,他在狗的身上做過類似的實驗,使用的是人造生物性支架,效果很好。醫學院的歐陽院長對我提過,讓我關注一下這個小夥子。這次正是個機會,如果2012的家屬接受,他將是第一例,無論成功與否,對咱們海洋醫院,對於骨科醫學都是個有益的嚐試。牛主任,你看怎麽樣?小鄭的手術不比你這個主任差啊。”
王覺非突然把話題丟給牛主任。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一 醫事(下)
“是,小鄭的技術是不錯。”牛主任隻好點頭,事實擺在那裏,不容他說別的。
“鄭醫生再不錯,還不是被你壓著。”吳助理擦著手走進來,鄭書榕年輕體力好,這樣的斷指再植手術需要八個小時以上,他沒有休息,喝點水,吃幾塊巧克力,就再次走上手術台。
吳助理到底年紀大了,出來喘口氣;話到他嘴裏就是另一種味道了:“小鄭跟著我時就很用心;他那時的技術比一般主任醫師要好,身體素質心理素質都很好,我不明白,三年了,他怎麽就一個手術也輪不上?牛主任,是不是因為我以前對你不太禮貌,你才一直壓著他?”
牛主任張張口,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的吳瞻銘不是以前那個落魄醫生,是院長助理,領導階級。
“小夥子不錯,學院那邊學生們也說起過他,鄭醫生研究的骨骼移植對我們醫院和學院都是個提高。牛主任,這個小鄭我要過幾次你都不放人,是不是想……哈哈哈哈。”胸外的陳主任也是王覺非的人,開玩笑開的也藝術。
“不是,吳助理多心了,陳主任說笑了。”牛主任比吳瞻銘大不了幾歲,他對鄭書榕做這麽大的手術很有看法卻不敢說,話題轉到學術範疇,連胸外陳主任都加入熱烈的討論,當然更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祝童暗笑:王覺非一貫驕傲,今天開始用吳瞻銘這把槍開火了,今後有牛主任的好果子吃。正好,祝童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成風,對王覺非點點頭,走進手術室。
成風剛從麻醉中恢複過來,看到祝童讓護士出去,嘴一咧要哭的意思:“師叔,我還能走路嗎?”
“沒事,你的傷沒問題。”祝童貼近他,輕聲問:“誰下的手?”
“金鉤,是個老頭子。”成風呻吟一聲,捂住頭:“師叔,我這裏疼。”
果然是他!祝童看到成風眼裏閃過一道黃芒,似乎是隻蜈蚣的影子,連忙伸手搭住成風的脈搏。
兩人功出同門,都是修煉的蓬麻功,內息一接觸,成風體內的情況全落在祝童的眼裏。
果然,成風胸前盤踞著一條金色的蜈蚣,張牙舞爪好不威風。
蝶神感應到它,黑色的翅膀急速扇動,觸須抖動,翅膀上顯出一雙湛藍的眼睛彩紋,光芒四射又如夢似幻,兩縷黑芒從蝶翅上射出,此刻,蝶神渾身縈繞著恢宏的皇者威儀。
金色蜈蚣稍微遲疑,馬上蜷縮成一團,奮力抗拒著黑芒的纏繞。
蝶神乃蠱中王者,它雖然還很弱小,對付一個低級蜈蚣還有足夠的本事。
蜈蚣越鎖越緊,最後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團,卻還是沒躲過此劫。
祝童以銀針刺激它周圍的穴道,把蜈蚣一點點趕到表層。
成風呻吟一聲,胸前一麻,原本淤塞的那一塊通順開。
“你遇到別的什麽人沒有?比如說女人?”祝童鬆開手,緩緩擦去額頭的汗珠。
“沒有啊,怎麽了?我沒在意,他們圍上來六個人;是……是個奇怪的人,頭上包著白布。”成風害怕了,剛才,他感覺到師叔身體內撲出條條黑絲,纏繞向自己頭腦裏。
“沒什麽,你會好起來的。”
祝童安慰一句,回到觀察室,他不能離開的時間太長。
成風被人下蠱了,是隻惡毒的蜈蚣蠱,如今是蝶神的玩物了。
黑芒把它纏繞、消化為小小的一點,被吸引進祝童的印堂穴,在蝶神翅膀間滾動。
祝童很討厭這樣的東西,但是他沒辦法與蝶神進行很具體的溝通,不能讓它把那團斑斕恐怖的蜈蚣消滅掉。蝴蝶蠱比任何蠱蟲都有靈性,蝶神是蠱中之王,它越來越驕傲了。
好在,此刻它與其說是隻威風的蜈蚣蠱,不如說是隻乖巧幼細的蟬蟲。
他們竟然找來個養蠱人!佛門有高人,他們已經弄明白大火輪和雪狂僧身上的古怪了?也許還不很明白,在成風身上放出這樣的手段,試探的意味多一些。
祝童回到觀察室內,討論還在繼續,而牛主任明顯已經心虛了,畢竟,海洋醫院是家大醫院,說是隨時可以離開,但是骨科主任這樣的職位不是好得到的。
午夜過後,手術基本完成,看來活也做得漂亮,在事實麵前,再說鄭書榕年輕作不了或怕出意外,明顯是蒼白的。
王覺非剛才回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到手術結束的消息又趕來,親自迎接鄭書榕出手術室,這個姿態很高了,把小夥子弄的很不好意思。
就在手術病床前,王覺非和吳助理、胸外陳主任商量一下,決定把鄭書榕暫時調到重症監護科,那裏是醫院的精英所在,也是海洋醫院效益最好、醫生向往的地方,直接為危重病人和高幹病房的特殊病人服務,如今趙永兵就住在重症監護科的病房內。
吳助理此刻又來一記重拳,不在意牛主任蒼白的臉色:“把兩位病人送到普外病房,我已經聯係好了,給他們單獨準備個房間,一級護理,任何藥物必須經我簽字才能給他們用。”
吳助理這句話是對護士說的,真的傷了牛主任的麵子。
骨科手術,病人卻被送到普外病房,這不是明顯給骨科難看嗎?還有效益,手術後幾天病人需要大量用藥和護理科目,是最掙錢的時候啊。
護士遲疑著,牛主任想抗議,但王覺非院長說了聲:“快去吧,把病人安置好。”
護士推著病人走了,牛主任看到李主任在場,終於忍了忍沒說什麽。
對於吳助理的這個動作,其實祝童一樣感到意外;但他知道,吳瞻銘不會無緣無故把成風和這個女孩如此安排;他在海洋醫院混了十多年,這樣做一定有道理。
王覺非和陳主任先走了,安置好兩個病人已經是淩晨兩點,人家為自己忙了大半夜,朋友歸朋友,不給紅包總要招待一下吧?
祝童把鄭書榕、吳瞻銘拉上自己的雷諾車,拉著他們找飯店。
午夜的上海灘,想找家餐廳實在困難,兩個醫生都說不用客氣,這麽晚是沒地方吃飯的;但是祝童知道,在另一個圈子裏,如今正是熱鬧的時候。
南海宮瀾的保安依舊禮貌的站在電梯前,祝童帶著兩位醫生朋友走過去,掏出藍色會員卡。
保安還是那麽年輕幹練,看到卡片隻說聲:“先生請。”伸手為他們按開電梯。
“這是什麽地方?”吳助理羨慕的看著電梯裏南海宮瀾的徽章,如此派頭,一定是個高級場所。
“吃飯的地方,吳助理,鄭醫生,謝謝二位費心;我就不給紅包了,這頓飯全當感謝。”祝童半開玩笑的表達謝意,對於兩個客人的表情,觀察個七分。
吳瞻銘是好奇中夾雜著複雜,他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但是,決不會經常有機會,祝童想,但願以前的吳醫生還沒被繁華擊倒。
鄭書榕真是個書呆子,無可無不可的表情,對於他,到這樣的地方不過是吃頓飯而已。
頂層到了,電梯門開,迎麵站著兩位身材高挑的小姐;亮色旗袍勾勒出優美的身段,聲線也是經過訓練的輕柔。
“歡迎先生到南海宮瀾,請問……”
“吃頓飯而已,給我找個房間,能看到風景的。”祝童遞過藍色會員卡,小姐微微搖頭:“先生,您是貴賓,請跟我來。”
一定是下麵打過招呼了,想來,是自己做得不恰當;祝童收回會員卡,對柳依蘭又佩服一下,迎賓小姐做的很自然,外人根本看不出祝童剛才的尷尬。
大廳裏,正在舉行一個小型音樂會;十幾個男女圍坐在一角,端著酒杯,貌似陶醉的傾聽一個小樂隊演奏,小提琴手是個金發碧眼的歐美小姐,吹薩克斯風的也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鋼琴前坐的,才是位標準的華人。
在這樣的地方吃飯,一般會員主要不是為吃什麽,吃的是身份和氣氛。
但是,祝童他們三個真的隻是為吃而來。
反正柳依蘭說過,憑這張卡,可以在這裏無限製消費。祝童當然就不客氣了,他剛為八品蘭花掙了幾千萬,這項權力行使起來名正言順。
侍者安排的房間當然比王覺非請客的那間豪華,不僅配有套房,主要的還是那架寬大的落地窗。坐在那裏,就能把夜上海的風光,毫無遮攔的盡收眼底。
菜點貴的,酒要好的。
以此八字原則,祝童很快點下一桌酒席,才笑著對自己的客人說:“別客氣,我也不常來,今天咱們好好喝幾杯。”
鄭書榕坐在靠窗處,好奇的注視著腳下的風景,他看來真沒在這樣的地方吃過飯,對上來送茶的服務小姐也不敢多看。
祝童揮手讓服務小姐退下,問吳瞻銘:“吳兄,為什麽要把他們安排在普外?”
“李主任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吳助理啜一口熱茶,驚異道:“凍頂烏龍,極品,好東西;小鄭,趁熱喝,這樣的好茶可不是輕易能喝到的。”
“嗯。”鄭書榕喝一口,靦腆道:“我不會品茶,喝不出來。”
“嗬嗬。”祝童微笑著舉杯:“其實,我也喝不出好壞來。”他是在客氣,對於茶和酒,小騙子是有些見識的。
“牛主任技術不錯,就是心胸狹隘;我怕他在背後耍什麽花樣,別看小鄭手術做的不錯,但手術後二十四小時最關鍵,以牛主任那樣的專家,如果在背後使點手段,用點幹擾素或別的什麽藥,病人的手能不能恢複還在兩可,那時後悔就晚了;就是查也查不出什麽,誰也看不出來有人做手腳。”
“不會吧?大家都是同事,牛主任知道那是我朋友。”祝童表示懷疑。
“隻為你當然不會,小鄭在他那裏壓了好幾年;這次明顯手術做得不錯,甚至比牛主任做的還要好;如果恢複的更好,隻要達到原功能的70%,牛主任今後再沒什麽可炫耀的資本,你說他會不會?”
“最少也能恢複到80%。”鄭書榕自信的說。
“如果貼上李主任的膏藥,恢複90%也不一定。我做的那個,也許能不留後遺症。不是我技術好,還是李主任的膏藥好啊。”吳瞻銘輕輕拍起馬屁,室內氣氛輕鬆,祝童的心裏卻擰成一團。
醫生最了解醫生,牛主任會害人?趙永兵用那些藥是誰下的單子呢?
酒菜很快就送上來,話題自然也就轉到將要成立的醫療小組。
說實話,祝童對趙永兵的傷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樣的傷病中醫確實沒有西醫辦法多。
吳助理介紹完趙永兵的病況,問道:“小鄭,院長說你做過類似的動物實驗,在人身上做有把握嗎?”
“不知道,我做過豬和猴子,都是歐陽院長在學院那邊安排的實驗科目。王院長看過我的報告,他隻要批準,我一定努力。”
“你會得到批準,明天開始,鄭醫生到重症監護科,病人的這裏、這裏……”吳瞻銘點著自己的胸口、肋下:“需要移植人造骨骼,正是你發揮的機會。”
鄭書榕滿臉興奮,舉杯灌下一大杯法國紅酒。
房門輕開,服務小姐走進來,到祝童耳邊輕聲問:“先生,外麵有位客人,說是您的朋友;請問,能讓他進來嗎?”
“我的朋友?”祝童問,這裏他是有朋友,一個是王覺非,一個是柳依蘭,會是誰呢?
“是田先生,他也是我們會員,正在海王廳打橋牌,聽說您來了要過來見一麵。可以嗎?”
服務小姐輕聲慢語,祝童隻好點頭:“請他進來吧。”
一分鍾後,田公子出現在門前,手捧冰桶:“我就說李先生會見我的,怎麽樣?三位醫生,怎麽有如此閑心?”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二 完善(上)
田公子臉色紅潤,看來喝了些酒,放下冰桶,坐上服務小姐拉開的椅子;臉上依舊是招牌式的謙和微笑,很平易近人的樣子。
“田某冒昧,隻耽擱三位幾分鍾。這瓶酒是朋友送的,祝賀鄭醫生,吳醫生手術順利。”
兩位真正的醫生對於田公子的來曆不清楚,吳助理有所耳聞,也沒想到他會有那麽大的背景。
“好巧,田公子坐,我們正商量2012的病情。這個手術會很費錢的,有些藥物還要從國外進口,隻怕……”祝童揉揉鼻子,總有些時候,蝶神會無緣無故的騷動。小家夥剛得到一個玩具,活潑的厲害,時不時會影響到主人的語言功能。
“錢不是問題,隻要你們盡心,隻要能盡量多留幾天他的生命,即使最後的結果是失望的,我田某也不會有任何怨言。醫生,畢竟不是上帝。”
真不會有怨言?隻怕是要趙永兵在說出什麽秘密後立即就去另一個世界吧?祝童含笑與田公子應酬著,暗自衡量著眼前這個人:田公子很厲害,也很自負;但是他究竟有多深的背景呢?讓他和四品紅火的大小姐、五品清洋的江小魚鬥鬥,誰更厲害呢?
“嘿嘿,好酒,田公子的酒不錯;鄭醫生,吳助理,來嚐嚐,這樣的酒至少也要上萬吧。”小騙子心裏使壞,嘴上也不閑著,這瓶紅酒隻看酒封就是頂級貨。
“說起錢就沒意思了,好酒是要看誰來喝,鄭醫生是最懂酒的,我知道。”
鄭書榕果然不負田公子的誇獎,細品片刻道:“我也不太懂,但是,這樣年頭的紅酒,肯定要上萬美金吧。”
“到底是有識貨的,鄭醫生,我聽說剛才的手術很成功,祝賀你。”
四個人碰杯,田公子掃一眼桌上的菜肴,微微搖頭:“李主任很有錢。”
他意思是,桌上的每式菜都是好東西,搭配在一起就顯出暴發戶的氣派,似乎也配不上這瓶好酒。
但是小騙子不在意,他來南海宮瀾就是為破費。
“不打擾了,王院長說你們三位將是醫療小組的骨幹,田某先謝過,三位都是海洋醫院的精英,多多費心。”
田公子是很有眼色的,看飯桌上冷場,哈哈笑笑,放下紅酒告辭。
在這樣的場合裏,語言的作用有限;大家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田公子骨子裏的驕傲也不會讓他刻意去討好三個醫生。
他隻對一個人感到好奇,李想,身份神秘的醫生,競有南海宮瀾的貴賓卡。
桌上的好東西對鄭醫生最有吸引力:“李主任,這些雞?”
“這些雞比外麵賣的海鮮都貴,知道為什麽?它們不是從生產線上下來的。瞧,這樣的雞爪……”吳助理這一段想必吃過不少好東西,見識當然厲害不少。
正說著,他的電話響了,翻開一看,皺皺眉頭:“李主任,你介紹的蕭小姐好纏人啊。”
“哈哈,我說過,你看著辦。我出去一趟,吳醫生,鄭醫生,把這些都消滅完才能走,很貴的。”祝童走出房間,剛才田公子暗示他出來一趟,不知道有什麽指教。服務生在門前等著,看到祝童做個手勢在前麵帶路,拐個彎在一扇門前停步。
門上鑲嵌銅牌:旭日東升。
“沒想到,李醫生也是藍色會員?”
田公子站起來招呼,這間大小、格局與祝童要的那間小一號,風景更好,布置也大不一樣。
紫檀木明式家具,雕花木椅,博物架上擺放三彩侍女、古瓷花瓶,與外麵的歐式氣派形成明顯對比。
“每個藍色會員都有權利擁有這樣一間VlP,李醫生……”田公子說著,引祝童坐下,立在暗處的服務生才上來布茶。
“我可沒田先生的氣派,這張卡是朋友的,李某不過拿來充門麵。”
祝童環視一圈,不得不承認主人的品味不一般,收拾這麽一套VIP房間。隻有錢是顯示不出主人的身份的。
“抽煙是外國人的玩意兒,以中國人的體質,是不適合使用煙草的。嗬嗬,李醫生介意嗎?”
田公子神秘的笑笑,不在糾纏藍色會員的問題,端起隻煙鬥輕抽兩口;濃烈的煙草香散出,令人精神舒爽。
“沒什麽。”祝童端起茶杯品茶,這一段,他越來越喜好清淡的東西,香煙幾乎很少抽。
“王院長說,李醫生答應為趙永兵治療,田某先謝謝了,我相信你的醫術。”
“院長吩咐,誰敢不聽呢?”小騙子故作無奈,此時此刻,他心裏想的卻是:將要拉開的騙局中,誰能占上風?江小魚和田公子注定在祝童布置下成為對手,去爭奪根本不存在的寶藏。
門響,走進來位豔麗的美人,嫋嫋娜娜弱不禁風模樣。
“田老板,你們說什麽呢?外麵,你的客人們要走了,正到處找你。”
“嗬嗬,有安妮小姐招呼他們,早忘了我這個主人了吧?李醫生,是嗎?”
“嘿嘿,我來的不多,安妮小姐……”祝童隻見過她一次,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那是在梅蘭亭的畫廊前,她坐在柳伊蘭的奔馳車內。
“難道,李醫生連安妮小姐也不認識?人家是上海社交界的名媛,這裏的老板。說來,我們都是安妮小姐的客人。”
田旭洋故作吃驚的為雙方介紹,他不知道,人家兩個不隻是認識那麽簡單。
“我來就是想認識一下我們新的藍色會員;這幾天多虧朋友們捧場,田公子也加入我們的家庭。李醫生,我不想打聽顧客的隱私,您有權利在南海宮瀾擁有自己的VIP,需要我們馬上為您開通嗎?”
安妮幾句話就把田旭洋的底細透給祝童,原來他也是個新會員;真是個人物啊,田公子對南海宮瀾表示出的善意,應該是對鼎燃星空事件的交代吧?大麵上,小騙子還是表現出些微的不知所措,拿出藍色會員卡道:“誤會,這個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再說,我一個醫生在這裏也消費不起。”
田旭洋被祝童的靦腆騙住,上前解圍道:“柳小姐,李先生什麽時候需要再說不遲。”
客套這樣的東西,在人多的時候最管用,田公子與安妮都是社交場上的常客,客套起來當然是熟練之極。小騙子明顯對這樣的東西不感冒,站起身打個招呼,出門先走了。
那邊,吳瞻銘與鄭書榕酒足飯飽,祝童陪著他們欣賞一會兒上海夜景,驅車送二位回家。
當雷諾車內隻剩祝童一個,己經是淩晨三點。
手術室周圍不允許使用手機,祝童對葉兒說要搶救病人時,大約是六點鍾;葉兒今天沒在紫金豪苑。
雷諾車也沒駛向紫金豪苑,拐進一個停車場;半小時後,祝童從一輛的士上下來,走進另一個小區。
三天前,祝童租下這套房子,為的是接待一位遠方來的客人:老騙子。
門開,師徒兩個再次見麵,老騙子脫去西服革履,看上去像是個退休後出來旅遊的老幹部。
“你真的要這麽幹?”
老騙子沒理會進來的是誰,從擺了滿滿一床的資料堆裏蹦出一句話。
“不是大動作,怎麽會請您來指點?”
小騙子脫下外衣、鞋子,座上床頭:“師父,一向可好?”
“好著呢,陳家派來的小家夥厲害,於藍省心,我也省心。你周嬸還誇你懂事,她不知道,這個懂事的弟子,把我這個師父的臉全扔進大海裏了。”
“哼!那是做給梅老頭看呢。您老有家有口,要退出江湖就退徹底些,別再摻合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您那一大攤子事業,還有小眉妹妹,可經不得折騰。”
“你不是也要退出江湖,怎麽樣,好退嗎?”
“不好退,所以弄出這個東西來試探一下。師父,您經驗多,看看怎麽樣?”
時間緊,兩個人到底有默契,見麵話說完,馬上開始研究正事。
老騙子燃起隻雪茄,徐徐噴出一股煙柱:“你這個口袋夠大的,把大半個江湖都裝進去,太過分了吧?”
“師父,您不知道,如今的上海灘太亂;我是想清理一下環境,讓他們到別處鬧去。”
“會出人命的,祝童,這樣的事不好收場,最好考慮周全。”
“不會出人命,第一步隻會散在江湖上,大師兄己經幫我做到了。第二步會引進一個外人,那也是個厲害角色;第三步,我會把這件事弄得舉世皆知。嘿嘿,師父,到那個時候,明白人早明白過來,不明白的,該他們倒黴,誰讓他們貪心呢?”
老騙子聽小騙子說出具體步驟後,思量再三才冷笑著道:“咱們先說好,我隻幫你這一次,事情真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別把我扯出來。”“您老放心,這次,我會讓二師兄也參與進去折騰一下;不過,他隻是做個樣子,沒人會懷疑到我們頭上。”
“好處呢?你費這樣的心思,想得到什麽好處?損人不利己的事,老子這輩子就沒幹過。”
“這是投資,您老應該明白,有些事看來眼前沒好處,長遠來看,未必。至少,江湖人鬧夠了會回歸江湖,我也能清靜下來。您不知道,有人在暗中算計我,是個大家夥啊。這次,是對他的警告。我們會得到好處的,很大的好處。至少大師兄會掙一大筆錢。
“況且,這件事根本就不用收場,寶藏是不存在的,既然永遠也不會被找到,就不會被拆穿。這是個美妙的夢幻,裏麵有巨大的財富還有高深的秘籍,一年、兩年、三年五年,有些人會一直找下去,有些人累了會回家,有些人會安下心,回頭做點實實在在的事。但江湖還是江湖,人還是人。師叔您看著吧,不出三個月,就是我們出麵否認寶藏的存在,也沒多少人相信了。大家會以為,這是祝門放出的煙幕彈,為的是獨吞寶藏。”
祝童把這一段的經曆細細說一回,老騙子聽完,臉上顯出怪異的神色,還嗬嗬笑幾聲。
“你笑什麽?”小騙子不滿意道,這很好玩嗎?
“沒什麽,如此說來,師父幫你這一次。他們竟敢傷我的徒孫,該讓他們知道祝門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惹的?”
祝童腦袋裏浮起絲疑雲,他隱約意識到:老騙子剛才的怪異,不隻是為了鳳卓青羽和成風的傷,那些應該都是借口吧?
但老騙子己經正經神色,抓起一張報紙道:“你這個計劃不錯,有三個地方要改:一,寶藏包含的東西,層次偏低,不足以吸引真正的高人來湊熱鬧;報紙上的東西,史書裏的考據,都是浮塵啊,當不得真的。沈萬三身家億萬,他憑借金錢幫助朱元璋,資助太子,但是,沈萬三身後還有一個人。”
“誰?”
“太極祖師張三豐。”
“張三豐?”小騙子吃一驚,那不是道宗前輩偶像嗎?竹道士據說就精研太極陣法。
“不錯,沈萬三是張三豐的弟子,得到過道門真傳;要不然,怎麽能活到一百多歲?”
這一次,小騙子不會說話的,他沒想到,老騙子竟然如此……博學。
“你這個局要想引起高人注意,必須把這個背景加進去;金銀財寶隻能吸引勢利之徒,道藏寶書與道門異寶,才能引出世外高人。”
“唔,不錯,師父就是高明。第二呢?”小騙子心悅誠服,隻有佩服的份。
“允文皇帝出逃後,有人說遠赴海外,有人說藏身佛門。你如今在佛門上下功夫,這是不錯的。但是,允文皇帝到底是做過皇帝的人,他的師父是誰,可要好生斟酌一番。元末明初,佛門有個與張三豐齊名的不世高僧,江湖名號慧泉和尚。讓他作為建文皇帝的師父,再稍微點撥一點,就能讓不少人心生遐想。但是小子,別弄太詳細,你布的是騙局,不是說明書,太詳細了,容易被看穿。”
“師父好高明,第三是什麽?”祝童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二 完善(下)
“高明?有什麽用,高明的師父還不是被弟子趕出師門?”老騙子冷哼一聲,怨氣隨煙霧繚繞。
“嘿嘿,是你逼我的,師父不會連這點也看不開吧?”小騙子馬上低頭兼拍馬屁,拿瓶好酒來,給老騙子斟滿一茶杯。麵前的老江湖剛才還說自己過分,被如此一弄,這個局何止把半個江湖裝進去,簡直是把整個江湖和半個中國都裝進去了。
“看不開,就不會來上海了。”老騙子好酒成癖,喝進一口,似乎就忘了以前的恩怨。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破綻:紅崖天書。”
“紅崖天書?”小騙子一直對這招神來之筆很得意,把沈萬三的寶藏和建文皇帝的寶藏合並起來,線索指向遠在貴州的紅崖天書;在他看來,一切都很圓滿。
沈萬三是江浙豪富,建文帝在南京做過四年皇帝後,被叔叔起兵趕下皇位;關於他們的傳說一直流傳在江湖上,也流傳在市井民間。小騙子經過研究,受某些學者啟發,把遠在貴州黃果樹的紅崖天書與這個寶藏傳說聯係起來。
騙局的核心是,把紅崖天書暗示為沈萬三寶藏的鑰匙,和找到建文皇帝下落的線索。小騙子要弄一個解讀紅崖天書的公式,而放出去讓大家爭奪的也就是這個公式。
“不錯,紅崖天書是你最大的破綻;那東西,和這兩個人沒有絲毫關係,你如果能搞明白上麵寫的是什麽,哼哼……”
老騙子說一半不說了,把個小騙子引的心癢癢的:“師父,是什麽?”
“紅崖天書上有兩個字你應該認識的。”老騙子把一張拓片攤開,指著一處地方。
祝童歪著頭、正著頭看了好久,還是一片茫然,搖著頭道:“不認識。”
“仔細看,它們像什麽?”
“鳳凰……這兩個字是鳳凰。”
祝童瞬間恍然,兩個恍惚的字在眼前飛舞,靈活飄蕩,如活物一般。
“不錯,是鳳凰。民間有高人啊,雖然這兩個字隱藏的最深,還是有人看出點端倪。師父我,也隻能說聲佩服。”
床上擺著十多份各種版本的拓片,是祝童這些天到處搜集來的,都是各個朝代拓印的紅崖天書;從五十“字”版,到十幾“字”版都有,還有難辨“字”數的模糊版。有的係明顯謬誤,有的是因拓摹遺漏造成的異本。何為真跡、原跡?誰是誰非?各家都有道理,小騙子是看不懂的,僅供參考而已。
老騙子指的正是那張模糊版。
“瞧這裏,有見識的高人,會看出紅崖天書是祝門術字之源;如果你把這樣的傳出去,會貽笑大方的。”
小騙子回憶著鳳凰麵具上的陰文,仔細對比上麵的陰文篆字,真的找到兩個拓本上相似的字:鳳凰。
“師父,您是說,紅崖天書,是咱們的東西?”
“誰知道這些?字啊隻是表象,看也白看。”老騙子糾正道:“仔細說來,紅崖天書和咱們有些淵源;不過幾千年來,誰都想破解這些,亂刻亂寫亂拓,如今的紅崖天書早被狂妄的人破壞了,想找出點東西,可是難上加難。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東西就是真流傳下來,除了會讓人胡思亂想,真也沒什麽用。”
“那……怎麽辦?”小騙子有點喪氣,一是對自己的見識淺薄,如果不是把老騙子請來把關,這個騙局也許會成為江湖笑談。二是因為,老騙子身上明顯還有不少秘密,但他就是不傳,讓小騙子一點辦法也沒有。
老騙子伸手抓起筆,在一張拓片上寫下兩行三句二十一個歪斜古樸的繁體古字。
“你拿著它到河南走一趟,找到玉夫人,把這幾個字刻成三方印。如此,你明白了?”
二十一個字,刻成三方印,印身刻畫藏寶圖;這是祝童早就計劃好的,請老騙子來,本意還是為自己做的這首藏頭詩把關;卻沒想到,老騙子將他準備的大部分東西都否定了。
祝童凝神細讀幾遍,這二十一個字裏麵竟包含著多重意思;分開三份後,還有欲斷欲連的韻味,句句都能讀出:沈富、寶藏、允文之類的線索。
就是合在一處,也能讓人明顯感覺到,這隻是一部分。
“師父,是不是還有?”
“是還有啊,但是,你如果把整個線索都拋出去,這出戲還有的唱嗎?隻有半夢半醒之間才能引人遐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就和美人一樣。”
“我是問,下一句是什麽?”老騙子弄的幾句詩,古意盎然,小騙子看的心馳神往,也被這首詩迷惑。
“什麽下一句?根本就沒有,就是這些,也讓師父我頭疼好久,才為你想出來的。你們這一代是最輕鬆了,想當年,我們學藝的時候才叫苦。四書五經要背,三十六術字要練,十八護身符咒要畫。師父我啊,年輕時也是個風流才子呢,出口成章小菜;代價是沒睡幾個好覺,稍微一偷懶就要受罪……”
“如此多的本事,為什麽不教我們?”祝童這才清醒過來,打斷老騙子的憶苦思甜,恨恨道。
“那些東西費力不小,真正用得上的時候不多。小子,別怪師父刻薄,你想學成個書呆子,我是沒意見的;在這個社會裏,隻怕你學會那些就跑去做書齋先生了。比如這幾句,真正能看懂的,至少也要有三十年書齋學問功夫。嘿嘿,誰會知道都是老騙子胡亂編造出來的。”
小騙子猛拍自己的後腦,笑道:“差點被師父騙倒,我忘了,咱們這是在布局;師父,玉夫人住在哪裏?找她做什麽?”
“小子,才來上海幾天,你就傻掉了?”
“不是啊,師父你也是刻印好手,為什麽要找別人?”
老騙子確實是治印好手,過去的歲月裏,私刻公章那樣的事,老騙子沒少做。
“刻印容易,弄玉難。你這三方印是作為明代古印拋出去的,印身上還要弄上你這胡亂畫的藏寶圖,我可沒那麽大的本事;隻有找到玉夫人才能做出誰也鑒定不出來的高級貨色;玩弄古玉是門高深的學問,價錢嗎,也不會便宜。”
說到錢,小騙子最不擔心,他如今身邊有大筆黑錢沒地方去。
“要多少?”
“玉夫人不是很貪心,這兩方玉印,一方金印,五十萬估計就夠了。唉!”老騙子說起玉夫人,神情複雜,最後還重重的歎息一聲。
小騙子心生警覺,追問道:“玉夫人是不是師父的老相好啊?師父您最好把一切都交代清楚,不然我找去被人害死或騙一下,才是天大的冤枉。”
“哼!老子會和玉夫人相好?嘿嘿,她在南陽隱居,放心去吧,隻要能找到玉夫人,你這個局就算圓滿了;後麵的都是操作上的細節,我不能不說,你的操作計劃很周密,就是老子弄也不會更好,嘿嘿,看不出有什麽缺憾,會有很多人入局的。”
老騙子含糊的把這個棘手卻很重要的問題輕輕帶過,拿起祝童的計劃書一頁頁翻看,看完一頁,丟到床下;等他全部看完,床邊隻有一堆細碎的紙屑。
“人越多越熱鬧,師父,還有個問題,如果不用紅崖天書做幌子,總要給尋寶人個地方吧?”
“這倒也是。”
大小兩個騙子商量、斟酌、參詳許久,才確定一個合適的地方:南京郊外牛頭山。
南京建文帝的都城,把牛頭山作為沈萬三的傳說藏寶地,是最貼切的;那裏曾經有很多寺院,山高林密,正是藏寶的好去處。
“最後一點,你準備怎麽拋出去?要尋找合適的機緣。”老騙子有點困倦,到底是上年紀的人了,操心多。
“我手上有個病人,他啊,掌握著一個秘密,很有幾個人要撬開他的嘴,他就是我的發布口。”
小騙子把趙永兵的情況說一下,笑容很是陰險得意:“五品清洋的江小魚曾經隱身在他身邊,如果……”
“你本事見長,什麽時候學會讓別人替你說話的?”小騙子的本事是老騙子教出來的,讓個快死的人說話不難,難在說出自己希望的東西。
“我當然沒這個本事,它有。”小騙子點點自己的腦袋:“師父,我如今是蠱神上身,本事大著呢。我能知道他把東西藏在什麽地方,把印放在那裏麵就行了。要知道,趙永兵雖然是個粗人,不知道這些的價值很正常;但是,江小魚知道,田公子身邊那個人也知道,他們會……”
祝童正在說自己的計劃,手被老騙子抓住,瞬間,熱流湧動,渾身上下被探視檢查個透徹。
“不是個好東西,早點想辦法弄掉它。”
“我也想啊,就是沒辦法,師父,您老……”祝童滿含希望的看著師父。
老騙子思慮再三,還是歎息一下:“我也沒好辦法,也許……算了,會要你的命的;祝黃擅長這些,也許……你把這兩個字好生練練,一物降一物,蟲子總是怕鳥的,唔,可能有些用。”
祝童眼看著老騙子以雪茄在空中虛畫,淡藍色的煙霧從雪茄裏冒出,在眼前凝固出兩個飛舞的術字:鳳凰。
這個本事真的很高明,把虛無的煙霧凝固在空氣裏,祝童吹一口氣,整個“鳳凰”飛舞起來,卻沒消散,遠遠近近,漂浮在小騙子麵前。
半小時,祝童伸手虛點,一遍遍臨摹演練這兩個字,卻總掌握不住要領;這在他是很少見的,以前學東西,祝童多是一點就透,從未如此艱難。
“按說,你這個年紀有現在的修為已經是不錯了,但是,學這兩個字是沒有捷徑的,要安下心一點點琢磨;沒有幾年苦功夫,悟不到門徑。學會這兩個字,鳳凰麵具你就能用了。隻不過,怎麽看你小子都不是個好鳥。如果弄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千萬別拿出來丟人現眼。”
小騙子聽完,有些泄氣,點著胸前的鳳凰麵具:“師父,這東西到底有什麽用?你快把它給我去掉。”
就是因為它,小騙子這一段藏的很苦;沒有胸膛的男人,根本就不敢去接觸女人;葉兒已經明顯有以身相許的意思,祝童就是不敢動手。
“有什麽用?我也不知道啊,它在我身邊四十年,老子隻用它生火點煙,你一定沒好好練習‘中’字。”
“您根本就沒教我怎麽寫,叫我如何練習?”祝童在空中虛畫出個“中”字,“是這樣寫嗎?”
老騙子眯眼看一會兒,直到被“中”字凝聚來的靈氣消散,才歎息一聲:“原來,你真是個繡花枕頭,老子教給你的第一個字是什麽?忘了,你全忘了。”
祝門弟子學習的第一個字當然是“祝”字;祝童從小為這個字受過不少責打,當然是忘不掉的。聽老騙子如此一說,取“祝”字內的“口”為型,“中”字最艱難的部分豁然而通。
小騙子在空中畫出“中”字,練習多次才掌握住其中關鍵;胸前的清涼,感覺渾身舒坦。掀開衣服查看,隱形的部分又縮小不少,隻胸口巴掌大部分還是空虛一片。
“你小子……算了,說出來亂你心思;修煉鳳凰麵具,不能有任何雜念,把它寫好了,也許一年半載你就能恢複正常。唉,真不知道你腦子哪裏壞掉了,隱身術多好啊,你卻不想要,到你想要的時候,隻怕再也得不到了。”
老騙子在祝童胸前擊一掌,空虛處爆出幾點光華,渾厚的真氣激蕩護住祝童的心脈。老騙子被震得後退一步,托著手腕搖頭歎息,似乎也想到了某些輝煌時刻,卻終究沒說出來。
“你想做個見不得人的隱形人?”小騙子反問一句。
“哼,沒見識的東西,如果能修煉到三隱三現的境地,江湖上誰是你的對手?”老騙子譏諷一句,再不理會他了。
祝童剛想說“還不是你不好好教?”卻感覺沒什麽必要,那樣的功夫真有用嗎?修煉到如竹道士那般厲害又能如何?
老騙子拿著詩文仔細斟酌再三,修改三個字,將牛頭山加進去,整個騙局新鮮出爐,策劃階段基本完成。
陰陽鼓震牛氣沈,龍頭雲允隱禪林,——,鑫金聖洞慧泉山。
“陰陽鼓,乃道門至寶,隻要這三個字出現在古印上,不由他們不瘋狂。慧泉和尚歸隱前,曾持有佛門聖器七葉蓮;據說,那是他從藏地大喇嘛坤甲迦摩法王手裏得到的,坤甲迦摩法王是元朝皇帝冊封的最後一位黑帽法王,很厲害的。慧泉和尚在五台山風雪穀擊敗坤甲迦摩法王,奪得七葉蓮,才確立他在金佛門內的地位。如果和尚們知道慧泉的一點下落,不隻這邊的和尚,藏地的喇嘛們也要來,那時候,嘿嘿嘿嘿……”
“嘿嘿嘿嘿……”小騙子隨著老騙子,奸笑。
陰謀的東西弄完,天也快亮了。
“老大祝槐如果機靈點,根本就不會栽進去,他和你師叔祝黃一樣,保守傳統卻機變不足,他會是個好幫手;老二祝雲目光長遠心思縝密,就是膽氣不夠,做事畏首畏尾;你,聰明機巧且不缺乏大氣,胸有甲兵又知道進退,最主要的是不自私不貪婪,正是能做大事的人。有你們師兄弟三個,我也算對祝門有個交代了。”離別的時候到了,老騙子對離開江湖不無眷戀,但如今更看重的是家。
“祝門今後怎樣,就全看你怎麽謀劃了,嘿嘿,老子如今很放心。”
小騙子被老騙子嚇一跳:“什麽意思?”
“你現在是祝門掌門啊,還有什麽意思。你以為,鳳凰麵具是玩具嗎?那是誰都能拿的?誰來找我要,我都會給?”
祝童“撲通”一下,從床上落到地上,呆看著老騙子。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三 勾引(上)
清晨,祝童把老騙子送走,他此行是保密的,不能在上海呆太長時間。
臨行前,老騙子意味深長的說一句:“祝童,要注意這個過程,多聽多看多體會,別自亂陣腳。你以往都是一個人闖江湖,今後不同了,要學會寬容和體諒。”
再拿出一隻瓷瓶:“這是冰雪散,專治外傷,給我那徒孫敷在傷口上,七天就好;祝童,你是做師叔的,成風是因你受傷……”
“我知道該怎麽做,但是師父,你還有什麽寶貝?我現在是掌門,該拿出來的都拿出來。”小騙子接過瓷瓶,上下打量,把老騙子看的渾身發麻。
“哼,這個招牌對我已經沒用了,別忘了,是你親自把我這個老東西逐出祝門的。”
祝童張幾下嘴,再說不出什麽,隻有點點頭,目送師父消失在晨曦中。心情,當然與他如今的狀態一樣,灰溜溜的。
行走江湖六年,祝童一直以智計過人為傲,今天第一次有嚴重的挫敗感。還是老家夥厲害,不服不行,算計之深,不是小騙子能測度到的。
祝門掌門,小騙子可不想做,但是鳳凰麵具如今嵌在他胸前,不把它取下來,說什麽都是枉然。
冰雪散,祝童是第一次看到這個東西,打開看一眼,都是白色粉末,散發出淡淡的藥草味。
上午剛在自己的桌子前坐下,吳助理的電話就追過來,讓他到隔壁院長辦公室。
陳小姐笑道:“主任,你這個官做的倒是輕鬆,每天在辦公室不超過一小時;幹脆對院長說說,你到高幹病房做主任好了。”
“有你們倆在,我是很輕鬆。”祝童拍拍台海言的肩膀:“技術上的事有海言,要錢要東西,陳小姐比我麵子都大,有什麽不放心的?”
王覺非坐在寬大的老板台後,吳瞻銘坐在助手席,祝童隻能在沙發上坐下。
新來的院長秘書上來布茶,也是個漂亮小姐,年紀不大活力四射;不過眉眼間有點不安分的風騷。
“這是宋秘書,今天剛來;我啊一是離不開助理,二是離不開秘書。”王覺非為祝童介紹後,讓小宋秘書出去,關好門。
你是離不開女人吧?祝童能看出,這個秘書和王覺非之間不隻是簡單的工作關係。
“馬上要考試了,李主任,你準備的怎麽樣?王院長很擔心,給你準備了點資料。”
吳瞻銘遞過來個檔案袋,神秘的笑笑:“這裏麵的東西弄懂了,專業課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主要是英語,你有幾分把握?”
“謝謝院長關心。”祝童打開檔案袋,抽出翻看。
這是資料?明顯的,是考卷嗎,海洋醫學院研究生考試的專業科目試卷。但是,祝童最需要的是外語試卷,這裏卻沒有。
“沒什麽,你要考我的研究生,照顧一下是應該的。昨天歐陽院長還問起你,我說這段時間你一直在忙,怕你準備時間不夠。下周末就要考試了,還有不到十天。2012的手術完成後,你可以申請休假,把外語好好複習複習,那可是做不得假的。”
王覺非很有風度的擺手,對於眼前這個李想,他是越來越放心了。
趙永兵的手術安排在三天後,今天商量的就是這件事,王覺非的意思是,這個手術一定要保證成功,至少在技術上不能出紕漏,落實就是吳瞻銘的事了。
各相關科室主任陸續來到院長辦公室,就是沒有骨科牛主任;大家都明白,王覺非要拿那家夥開刀。
今天一早,鄭書榕帶著醫院的奔馳車剛出發,去北京某醫院邀請某專家來指點,那是他的老師,有關骨骼移植的技術問題需要專家的合作,畢竟,海洋醫院從沒做過這樣的手術。
此刻討論的問題是,要不要邀請上海的另一家醫院的外籍專家參與;祝童心情不好,一直沒說話,也不知道最後是什麽結果。
準備會結束,辦公室又隻剩下他們三個;今天科室主任們都比較配合,牛主任的榜樣正新鮮,大家再沒有以前那麽多牢騷話。
吳瞻銘拿過皮包,抽出幾張紙遞到王覺非麵前:“這次手術需要一些專業設備,我們醫院沒有這幾樣,您看……”
“買就買好的,進口的,用的順手,安全。”王覺非低頭看幾眼:“這個牌子:恒田,沒聽說過嗎,他們的東西過硬嗎?別到時候出問題,那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馬虎不得。”
恒田,蕭蕭不就在這家公司嗎?祝童笑著看吳瞻銘一眼,知道人家在賣自己的人情,插口道:“現在的國貨比進口貨差不了多少,該支持就支持一下。”
王覺非不是傻子,痛快的掏出筆在單子上簽上自己的名字:“李主任說的有道理,有道理,這幾台設備不是太要緊,用國產的也好。”
吳瞻銘似乎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臉上頗有些不自然;祝童瞟一眼後麵的金額:五百三十八萬。
按照行規,至少要有幾十萬的回扣吧?這下蕭蕭發了,吳助理,他會拿這樣的錢嗎?
管他呢,祝童知道,海洋醫院每年用於購買器具和醫療設備的計劃金額是四千多萬人民幣;這些在王覺非看來雖不是小錢,但給手下分些油水也是應該的,特別是李想,不是個省油的燈。
“謝謝老兄,其實,你大可推開她。”走出王覺非的辦公室,祝童對吳瞻銘半真半假的說。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李主任第一次開口,我總不能讓你臉上太難看。”吳瞻銘也是半真半假的應對,兩個人要到高幹病房去。
難道,吳助理如此快就開始腐敗了?小騙子搞不清他和蕭蕭之間的關係,幹脆就不想了。
不知不覺間,祝童成為半個住院醫生,病人有五個:黃海、池田一熊、趙永兵、成風,還有成風的老板肖雲麗,查房也是按這個順序來。
黃海和池田一熊已經可以出院了,人家願意在醫院呆著,祝童也沒辦法。
兩個人轉到二樓重症監護室,去看趙永兵的情況,祝童看到夏護士長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這位美麗的少婦,由於保養得法,皮膚細膩的少女一般,除了薄薄的嘴唇使她稍顯尖刻,無論身材、容貌,夏護士長都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今天祝童總感覺她狀態不對。
夏護士長看到他們,也是微微一愣;到底她的見識多,嫵媚的一笑:“兩位來視察?”
“院長吩咐,來看看2012的病人;夏護士長,你今天氣色不錯。”吳助理和她應和著,一同走向趙永兵的病房。
走廊裏到處經常有醫生、護士和病人家屬出入,三個人並排走明顯不合適;祝童落後一步,躲在鏡片後麵的眼睛,把夏護士長身上的異常收集起來,分析出一個意外的結果:這是個沉浸在戀愛中的女人,這具火熱身體,幾分鍾前還被異性挑逗著,她可以說是逃出那扇門的。
是火熱,夏護士長的雙腿還在微微顫抖,飽滿的酥胸鼓脹脹的;她臉上還有羞澀的紅暈,對一個成熟女性來說,這裏是她的工作場所,如今風情洋溢的狀況很有些不對勁。
但是,那間病房裏住的是江小魚啊。
趙永兵還在昏迷中,祝童接過夏護士長的高級聽診器,裝模作樣的在趙永兵胸前檢查一番,暗中把一枚竊聽器塞進耳塞中。
人都有窺視別人隱私的欲望,由於職業的關係,小騙子對別人的隱私更關心。本來,他要把這個玩意兒留在趙永兵身邊,此刻,先看看江小魚是怎麽勾起夏護士長的少婦春情的;順便,也觀察一下他在耍什麽花樣。
成風和肖玉麗真的住進普外病房,由於這個季節做手術的多,普外床位也比較緊張;普外主任就把他們安排在一間裝修相對好一點的病房內。
護士正在為成風換輸液瓶,肖玉麗也蘇醒了,癡癡的看著自己的手機。
右手包裹著紗布,也掛著輸液瓶,臉色蒼白,神情黯淡。
“肖姐,他不會來了,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他連電話都不接了,身體要緊,睡會兒吧。”
成風自己變成瘸子,腿上包紮著厚厚的繃帶,卻還在勸解著另一個病人。
“吳助理、李主任好。”小護士看到李主任來了,乖巧的打招呼。
在海洋醫院,這位年輕的李主任可是紅人,不到兩個月就從副主任高升到正主任,前途遠大啊。
“去準備一下,我要給他換藥。”祝童指指成風。
“李主任,他才下手術,不用換的。”小護士不解,按照慣例,是不需要現在換。
“去準備吧。”祝童給出個微笑,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成風還在那裏嘮叨:“肖姐,你真傻,人家一直在利用你,周總啊,早準備出國了……”
小護士推著小車回到病房,與祝童一起解開繃帶。
吳助理的手藝確實不錯,祝童還有閑心欣賞片刻,才拿出冰雪散,均勻的灑在傷口上,再掏出一貼狗皮膏藥,揉搓一會兒,貼住傷口。
“李主任,萬一傷口發炎,您可要為我解釋啊。”小護士沒見過這樣的醫術,有些擔心。
“沒問題,李主任會為你作主的。”祝童示意她再次把繃帶纏上,拍拍成風:“小夥子,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李主任,也救救她吧。”成風皺著眉頭指向肖玉麗。
沒辦法,成風為自己負傷,祝童雖然不認識那個女孩,想來,這場磨難與自己多少也脫不了幹係,隻有再次示意小護士,拆開肖玉麗的繃帶,為她灑上冰雪散。
女孩的手指太細嫩,祝童不敢用狗皮膏藥,依然讓護士用紗布包紮好。
“別擔心錢,肖姐,錢算什麽?人才是主要的啊,這次算我請客,一切費用我來出……”
小護士和祝童被成風的話逗樂了,請客住院,還是斷指再植,夠可笑夠恐怖的。
女孩隻是嘴角牽動一下,依舊癡癡的看著手裏的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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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跟帖:
• 不好意思要自己看了,實在貼不上了。 -木玲- ♀ (4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1:37:26
• 太感謝你了。雖然我從昨天到今天都還沒有找到時間看。但是已經向往的不行了。。。 -跳舞的塵埃- ♀ (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4:09:16
• thanks muling!! -westmouse- ♀ (0 bytes) () 01/28/2010 postreply 04:44: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