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一段貼不出來,將就著看吧~~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八 依情(上)

  聖誕的氣氛充斥上海的大街小巷,海洋醫院也不能免俗,小護士與醫生對這個洋節日最熱心。

  祝童坐到自己的病房裏,正看到床頭滿眼花海中,擺著一隻單薄的康乃馨,下麵墜枚小小的手寫卡片。

  您是好人,祝您早日康複。

  落款:小民工。

  一支康乃馨,在滿屋子的花籃花束中是如此渺小,竹筒卻看著它深思良久。

  小民工是誰?

  祝童其實沒出多少力,打個電話而已;六萬多的醫藥費也是辦公室出的,祝童甚至沒到他的病床前去過,到現在,對他究竟長什麽樣都記不得了;但是,人家記得他。

  溫情對於他隻在轉念間,祝童馬上拋開這一切,思索起剛剛過去的那個夜晚的一切。

  雪狂僧現在怎麽樣了?不會被淹死吧?

  小騙子梳洗完畢,坐在燈影下發呆,仔細回想著黎明前在甲板上那一戰,他有事後學習吸收總結的習慣。論身法,如今的小騙子有絕對的信心,雪狂僧肯定追不上他;得到蝶神後他的身體在漸漸輕盈,就如蝴蝶一樣;前提是,蝶神在清醒狀態,它隻要揮動起翅膀,祝童的身體也就和長了翅膀一樣,飄逸而迅捷。

  雪狂僧本來已經把祝童逼到死角裏,“未來公爵”號雖然不小,但是甲板上總沒有陸地大;祝童被擊中一掌後,蝶神感覺到危險,從昏睡中清醒過來,小騙子才得以反敗為勝。

  蝶姨到底是老手,種在雪狂僧身上的蠱蟲一經被祝童催動,雪狂僧立即呆若木雞,祝童說一句:“從哪裏來,回哪裏去。今後離我遠點。”

  雪狂僧連個場麵話也沒說,“撲通!”一下就跳進海裏了。

  該來的好像都來了,場麵看來不小;以祝童以前的麵子,可不能引出這麽多的高人露麵。看來,大師兄散出去的消息很有影響力;別的人祝童都不怎麽擔心,隻有兩個人:藍湛江和神秘中年人,他們都是不看重金錢的人。也許,會有些變數。

  江小魚肯定會入局,該給他找個厲害些的對手啊;江湖上有合適的厲害家夥嗎?

  祝童思來想去,還是感覺不安穩,抓起電話打給老騙子,他需要一個參謀,高級參謀。

  序幕已經拉開,登場的人大約也有了影子,此刻大意不得。

  半小時後,台海言背著台筆記本電腦走進病房,他有些拘謹,剛才接到電話時,李主任的語氣很奇怪。

  “海言,坐。”李主任看來精神不錯,台海言輕鬆下來,把電腦放在床頭櫃上打開。

  “主任,這是您要的東西,我用藍精靈整理了一下,還是有些亂。”

  祝童瞟一眼電腦,不在意的拉扯起別的東西;他雖然迫切的想看台海言收集來的關於江南藏寶的信息,但總要表現出領導的風度。

  不過,台海言確實不是一個好的談話對象,兩個人扯一會兒就沒什麽話說了。

  “信息中心馬上要獨立出來,事情一定很多,海言先回去吧;我考慮一下,你既然不想離開醫院,借這個機會好好表現;過兩天我找機會和院長說說,把你提成管技術的副主任,可以嗎?”

  “副主任?可以可以,不過……”

  台海言撓著頭,腦袋轉幾圈才想明白李副主任馬上要成為正主任了。

  “不過什麽?”

  “沒什麽,主任休息,我回去了。”

  “記得,嘴巴嚴點,別亂說。”

  “我知道。”

  “不止在醫院,在網上也別亂說。”祝童指指電腦。

  “是,是,誰都不說。”台海言猛點頭。

  臨近歲末,葉兒的工作繁忙起來。

  作財務就是這樣,平時可能清閑,到年底各項總結、匯總、考核接踵而來,黃海的媽媽都忙的顧不上來看兒子,葉兒電話漸少,在醫院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祝童抱著電腦看了一個上午,繁雜的信息充斥他的頭腦,感覺疲倦之極;中午隨便吃點東西,給葉兒打個電話後,換下衣服倒頭就睡。

  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他身上中了雪狂僧一腿一掌,加上先前與江小魚握手,雖然身負蓬麻功,胸前、手臂、手腕的幾處穴位被震傷,所處經脈閉塞,恢複起來就慢。

  “大哥,起來了。”

  祝童勉強睜開眼,卻是朵花,捧著一隻精致的食盒,笑吟吟坐在床頭。

  “吃飯,葉兒姐姐說,你喜歡喝白粥,我剛給海哥熬的,給你一份。”

  朵花穿一套紅色少女裝,看上去清新怡人,但祝童就是看著別扭,仔細端詳一下,才看出朵花把頭發染了。原本烏黑的秀發,被染成深咖啡色,劉海處還挑出幾絲金黃;整個人感覺更時尚,發梢微微向外翹起,突出她的天真可愛。

  “朵花,你怎麽染發了?”祝童喝著粥,皺起眉頭;外麵的天色暗淡,這一覺竟睡了大半天,隻是葉兒怎麽還沒有來?

  問出的話卻是:“朵花,蝶姨有消息嗎?她什麽時候來上海?”

  “不知道呢,她不給我打電話,我找不到媽媽。”說起媽媽,朵花有點難過的樣子;長這麽大,她是第一次離開蝶姨這麽久,祝童算算總有一個多月了吧。

  “這些錢給她寄去。”祝童喝完粥,從衣袋裏掏出兩疊鈔票,嶄新沒拆封的兩萬,這是昨天晚上的收獲,大頭都存進另一張信用卡裏了。給朵花幾萬是應該的,他有責任照顧朵花,就像黃海照顧葉兒一樣。小騙子如今的錢有將近三百萬,夠在上海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但是,他也麵臨一個問題:洗錢。

  葉兒知道他身邊有一百多萬,兩個人為了買房商量過,如今祝童忽然多出一百六十萬,葉兒的職業是財務,很明白一個人,想在葉兒眼前把這一百六十萬黑錢洗幹淨,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要,海哥給我的錢夠花。”朵花看也不看,收拾東西要走,祝童攔住她。

  “不是給你的,這是給蝶姨的;她一個人在山裏用不了多少錢,但是來上海路上要用,還要買些衣服,都要用錢。朵花,你和黃海還沒結婚,不能總花他的錢,今後有需要用錢的地方來找我拿。”

  朵花歪頭想想,接過去:“我掙錢了會還給你的,大哥,這些我寄回去,能不能再借給我一些?”

  小騙子給她的錢根本就沒打算要回來:“要多少?”祝童拿過皮包,看裏麵還有多少錢。

  “八千!”朵花興奮的說:“大哥,我們那裏有個教跳舞的,太棒了,每次去培訓班上課,我都要站在門口看好久呢。但是,海哥不讓我學跳舞。我啊,我還想學彈琴,就是……”

  “去學,想跳就跳,想唱就唱,總比悶在屋裏強,他一忙起來誰也顧不上,朵花學學跳舞是應該的。”

  祝童幹脆拿出一張卡,裏麵大約還有十萬,遞過去問:“會用嗎?”

  “你以為我是傻瓜?”朵花接過去端詳一下,“密碼?”

  花錢是很爽的事,給女人的錢感覺也不錯;雖然小騙子是給朵花花錢,但是心裏也是暖暖的,比賭錢的時候感覺好。

  朵花走後,祝童去衛生間洗漱。

  鏡子裏麵是個麵色浮白憔悴的青年,按按胸口還是沉沉的,祝童對鏡子苦笑一下;高手就是高手,雪狂僧那一掌的威力如今才顯示出來,胸前背後隱隱不適。

  祝童數數自己的狗皮膏藥,隻剩三貼,其中一張是經過自己改良的。猶豫再三,終於不敢拿自己的身體做實驗,在背後貼上一張傳統方法做的狗皮膏藥,閉目體會著暖暖的感覺。

  病房門響,葉兒下班趕來,一身疲憊,外麵的天已經黑透了。

  祝童不用看就知道是她,這是很微妙的感覺,隻要葉兒出現在百米內,祝童就能感覺到。也許,這是情傳後的附屬獎勵。

  “汪汪,汪汪!”葉兒把陰陽狗也帶來了,不過今天小狗很奇怪,看到祝童先是撲過來,馬上就退縮著躲到葉兒身後,探出小腦袋,狐疑的看著祝童。

  “毛頭不認識你了,這幾天太忙了,可能照顧不到,我把毛頭帶過來。你知道嗎?昨天我回去的時候,毛頭病了,我帶它到醫院……”葉兒快活的說東說西,終於感覺到什麽,湊到祝童眼前仔細看看:“你好像病了?”

  “昨天晚上沒休息好,沒什麽的。”祝童把葉兒攬在懷裏,輕輕溫存著,多希望自己真是李想;“你也要多注意,這幾天太辛苦你了,臉色不好,瘦了;是不是黃媽媽對你有壓力?”

  “唔,沒什麽,在你懷裏真舒服。”葉兒搖頭否認,在愛人懷裏溫存一會兒,與陰陽狗一樣,也感覺到狗皮膏藥的難聞味道,推開祝童;“我們去看看黃海,你們兩個都在醫院,正好,咱們在這裏開個PARTY,一會兒蕭蕭也來。朵花帶粥給你喝了嗎?我今天沒時間……”

  不是才怪,以前葉兒可從來沒如此忙碌過,精神也沒如此疲憊,她一定在承受著壓力。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八 依情(下)

  晚上的聚會不隻是蕭蕭來了,程震疆也來了,還有他漂亮的女朋友,一個海軍女少尉。

  八點左右,三個與他們年齡差不多的年輕人也帶著女伴來湊熱鬧;祝童隻知道一個在檢察院,一個在海關,最氣派的那個帶來一瓶價值過萬的好酒,他是搞金融的,具體怎麽搞,人家沒說,也沒人問。他們帶來的女孩卻各有特色,哪一個身上的零碎都值個十多萬,說話天然發嗲,夾雜著一串串英文單詞,哪一個也不像省油的燈。

  高幹病房也是病房,裝不下許多人,夏護士長來請他們不要太喧嘩,這個樓層還住著不少真正的高幹。

  黃海喜歡熱鬧,由於傷處不能外出,也不敢太張揚,不到九點就開始趕人;那三對走了以後,病房裏才安靜下來,所謂的PARTY就在小範圍的閑聊中度過。

  祝童與程震疆在黃海身邊喝酒,年輕的少校已經知道葉兒與他的事,所以很好奇;在他們那個圈子裏,黃海是標準的叛逆,很大原因,是因為他與葉兒這個美麗得不像話的女朋友做出的那些事。

  “李醫生好本事,蘇小姐與海哥不是一、兩天的感情,你能插進去,還能跟海哥做朋友,我真要說佩服了。”

  “叮!”兩隻酒杯碰一下,祝童喝的是白酒,為的是配合狗皮膏藥的活血通脈。

  “我也沒想到,一切都是緣。”小騙子敷衍一句,警惕著程震疆;論心計,他比黃海要高明。

  “阿疆,你不懂情況就別亂說。”黃海開玩笑般沉下臉,朵花在給他按摩後背,臥床久了確實不舒服。

  蕭蕭走過來,她一直在找機會接近祝童,她這兩天一直在努力說服吳助理幫忙,把海洋醫院將要采購的一套設備訂單拿下;但吳助理說,這件事李主任出麵比誰都管用,王院長不是誰的麵子都賣的。

  “程少校,為什麽不接我電話?”蕭蕭看來和程震疆很熟悉,剛才一直躲在角落好像不存在的樣子,等那一群走了以後才冒出來,她這樣一說,程震疆臉上露出尷尬的樣子。

  “你的電話誰敢接?我怕海哥尅我;前一段在海上訓練,蕭小姐,不許亂說話啊。”

  “放心,我知道你怕什麽。”蕭蕭扭動豐滿的身體,轉頭看一眼程震疆的女友,葉兒正陪她在客廳說話。

  祝童看在眼裏,大約有個印象:兩人之間一定有點什麽,而葉兒和黃海都不知道,今天蕭蕭來,對程震疆不是件很愉快的事情。

  氣氛尷尬且話不投機,蕭蕭喝了些酒臉色微紅。程震疆很小心的,他女友據說家裏也很有背景,嘿嘿笑著起身告辭了。

  蕭蕭沒走,湊到祝童身旁:“李主任,我的事還請你多幫忙,對王院長說一說;這筆生意做成了,給你這個數。”說著,筆劃一個六。

  “六萬?”黃海問,祝童正在檢查黃海傷處的恢複情況;葉兒和朵花在收拾客廳裏的殘局;雖然是簡單的聚會,還是留下不少垃圾。

  “六十萬,我是知道規矩的,這套設備別家報價六百一十萬,我們公司隻報五百八十萬,隻要王院長點頭,一定能中標的。”

  “你怎麽知道別人報什麽價?”祝童掃一眼蕭蕭,馬上明白,一定是吳助理透漏給她的。

  “原來,做醫生真的很容易賺。”黃海嘿嘿笑著;“李醫生,你在這裏混得不錯,說句話就值六十萬。”

  “對不起,我不要這樣的錢。”祝童冷冷的拒絕,也許蕭蕭以為黃海是自己的熟人;但是,她也許還是太嫩了,也許是在這一群人中缺乏自信,這樣的場合談這樣的事,很不恰當。

  “不要什麽?”葉兒走過來,祝童也檢查完畢,黃海的肩胛骨恢複的不錯,兩周內應該能痊愈。

  “你們家李想不幫我,葉兒,這個單子很關鍵,拿下來我就能升職。”蕭蕭剛被祝童噎得夠嗆,看到葉兒似乎又看到希望。

  “李想,能幫就幫蕭蕭一次,她很不容易。”葉兒今天心情不錯,蕭心梅是她好朋友,順口對祝童說。

  “好吧,不過我隻能對王院長提一下,不保證能不能成。那六十萬我也不要。”祝童無奈的點頭應承下來。

  “蕭蕭,李想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葉兒有些生氣,冷下臉。

  黃海還是有見識的,看蕭蕭不知所措的樣子,知道葉兒要緊的是李想不被那些錢害掉,笑著道:“蕭蕭,你如果想讓李想幫忙,就別提什麽回扣不回扣的。他如果想掙錢,也不會在意你這點。”

  氣氛緩和下來,祝童輕笑著說:“我現在隻有薪水啊。”

  “今天吳助理來查房,他說,李主任的手法、針法都是超一流的,一定是出自世傳名家,特別是你的膏藥,知道嗎?隔壁的那位要出一千萬買你的膏藥秘方。”黃海悠悠道。

  “隔壁?你是說……池田先生?”祝童問,黃海說的很認真,不像在開玩笑;至於吳助理說的手法、針法,祝童現在又有些討厭那張嘴了。

  “就是他,池田一熊很有來曆啊,他是金融家,井池財團的副總裁。今天從日本來了三位專家,對你的複位手法讚不絕口,對你的膏藥,說是奇跡。他們找了你一天了,吳助理和夏護士長說你在休息。”

  葉兒吃驚的看著祝童,而小騙子在後悔,不該去為那個什麽池田治療,狗皮膏藥這樣的東西,與七由散一樣,也不應該出現在世人麵前。

  “池田先生說的是日元吧,我的膏藥是不賣的。”祝童說完,撫摸著黃海的肩膀,輕輕發功按摩。

  蕭心梅這才釋然,原來,李想醫生竟然如此本事,她羨慕葉兒的好福氣,忙不迭的承認自己錯了。

  很晚了,三個女孩說笑著離開醫院,祝童又折回黃海的病房。

  “我那輛車怎麽辦?才開了半天就毀了,都是因為你,黃海,你要給我個交代。”

  “程震疆答應,再給你搞一輛;至少是原裝奧迪。”

  “這還差不多;黃警官,我可沒多少錢。這輛車要多少?”

  “這次不提錢,我對阿疆說好了;李想,你真的不考慮一下?池田說的是一千萬人民幣。”黃海還在想發生在這個年輕中醫師身上的神奇,掌握著價值千萬秘方的人,一定很有來曆。

  “他就是出五千萬,我也不能賣;黃海,我就給你交個底吧,這種膏藥不是能隨便生產的,裏麵有幾味藥材可遇不可求,那牽扯到我們中醫的傳承和聲譽。”

  “什麽藥材?難道是千年人參,萬年靈芝?”黃海嘿嘿笑著,明顯不相信這些。

  “打雷閃電你知道吧?這裏有味藥是被天雷劈開的鬆塔,還有一味,是活過三十年的狗腎,不能泄陽的那種。你見過一百五十歲還能生孩子的老翁嗎?”

  “確實夠玄的,你會養那樣的狗?”黃海被鎮住了。

  祝門對於狗是有研究的,以前,做狗皮膏藥的狗也有嚴格的規定,但是那些都不是老騙子傳授的內容;祝童不再多說這些玄妙的東西,舒緩道:“中醫的好多東西都是不能被世人理解的,比如我的狗皮膏藥,外國人買去也研究不出什麽。為了中醫本身,這些東西也是不能外傳的。祖先留給我們的東西,剩下的不多了。”

  “你可以賣膏藥啊,幹脆,池田如果再找你治療,換膏藥的時候,開價一萬一貼。”黃海壞笑著。

  一萬一貼?這個價錢是祝童不能接受的,製作狗皮膏藥的苦,外人是不好理解的。祝童抽出銀針,在他肩膀穴位處點刺:“他是因為我們才受傷,於情於理,我都不能掙這筆錢;確切的說,池田先生是因為你黃警官才受傷的,我是在為你積德。”

  “嗬嗬,原來中醫的講究這麽多。李想你是個好人,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終於,小騙子在黃海心中豎起一個正人君子的形象,黃海臨睡前,看祝童的眼光裏有了少許的敬佩。

  祝童回到自己的病房,強行抱起陰陽狗交流,強迫恐懼的小狗適應自己身上的氣息。

  電話響了,祝童掏出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接通,傳來成風興奮的聲音:

  “師叔,我到了。”

  “你來上海做什麽?”祝童奇怪的問。

  “啊?不是你讓我來上海的嗎?”

  “對對對。”祝童一拍腦門,想起來確實是自己要求這個小機靈鬼來幫自己的忙,這幾天又是撞車被人追殺,又是賭局,猛一下沒想起來。

  “成風,先找地方住下來,買個手機等我的消息。”

  “師叔,你就這樣歡迎我?還以為你要帶我去好好腐敗腐敗呢。我聽說,上海有洋妞。”成風故作失望,不過,確實透露出對上海的好奇與暢想般的意淫。

  “還有洋狗呢,別那麽多廢話,我要休息了,明天上午十點半給我電話。”

  “什麽是洋狗?”

  “就是假洋鬼子,洋人的走狗。”

  “明白了,師叔,你叫我來是為打狗?”

  祝童沒理會他,按斷電話;門開,夜班查房的護士進來了。

  護士查房,在高幹病房是比較勤的;但祝童住的這件病房,他在這裏看書的時間還多些。

  但是,今天這個護士,讓祝童說不出拒絕的話,小騙子看到她以後,任何話都說不出口。

  小護士帶著口罩,穿著護士服,麋鹿一樣的眼睛裏,是關切和試探。

  “聽說你出車禍了,我總放心不下,實在忍不住才來看……”護士走到祝童身邊,摘下口罩,現出一張潮紅的麵容,天生麗質,純情中透出成熟。

  上海的冬季氣溫偏低,高幹病房裏有中央空調,她臉上的潮紅是那麽豔麗,不隻是因為溫度的原因。

  “秦渺,你還是來了。”

  “別怪我,我實在是忍不住,秦大哥答應我來的。”秦渺緊張的看著祝童。

  “都是我的錯,是我先騙你的。”小騙子難得的誠懇,事情早晚要麵對,躲避總不是個辦法;“坐,要喝點什麽,茶?”

  “不用,我隻是來看看你,李想,我……”

  “別說,總之是我的錯。”祝童還是為她倒杯水,秦渺的情緒太激動了,聖誕節的夜晚,如她這樣的女孩子多在男友或情人陪伴下在熱鬧的都市裏狂歡;祝童能想象到,穿一套護士服混進高幹病房,秦渺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秦可強一定是勸不住她,才勉強答應。

  “這束花很漂亮,我喜歡它的溫馨。”祝童指指花瓶裏的康乃馨,葉兒剛才就取笑說,有小護士看上他了;祝童知道,是有小護士,那就是秦渺。

  “李想,我隻是來看看你,不會幹擾你的生活,她很漂亮,很優秀,我看到她了。”秦渺總算安靜下來,喝下半杯水,臉上的潮紅褪去。“看看你就好了,李想,我走了。”

  秦渺終於抵擋不住祝童的目光,站起來要走,祝童攔住她。

  “你對今後有什麽打算?”

  “不用你操心,我已經申請到海洋醫院,過年後會考試。”

  “你想留在這裏嗎?”祝童試探著秦渺真正的意圖,海洋醫院的護理專業學生很多,能留在海洋醫院的隻是很少一部分。

  “上海機會多,我想留在上海。”

  “你會得到這份工作的。”祝童向她承諾,幫助他達成這個願望。

  “我不是這個意思。”秦渺猛然倒進祝童的懷裏,雙手緊緊摟住他的腰,抽泣著低喊:“我心裏難受,李想,你離我那麽近,我忍不住……”

  少女的身體是那麽柔軟,不能說對小騙子沒有誘惑;而且秦渺學生樣的清純氣質,她那豐滿的乳房軟軟的摩擦著他;祝童又不是和尚,正是需求旺盛的時期,生理的衝動早先於理智,豎立在兩人之間狹窄的空間裏。

  秦渺的雙手慢慢上移,摟住祝童的脖子,溫軟的唇喃喃道:“給我一個吻,我就走。”貼到祝童嘴上,祝童本能的想推開她,感覺這樣對不住葉兒,但先勾引人家的是他,如今即使是智計百出的老騙子,應該也不知如何拒絕。

  小護士的眼角還掛著淚痕,緋紅的臉充滿了激動的光澤,渾身顫抖。

  一股暖流衝撞著祝童的心,無聲的張開嘴,讓她的舌頭一點點探進去。

  祝童的手被牽引著,探進護士服;下麵隻有一件軟薄的內衣,柔滑的乳房細膩而富有彈性,生平第一次,小騙子被女孩引導著,撫摸一具春情洋溢的美麗胴體。

  炙熱的吻已經冷卻,秦渺享受著溫存的愛撫,臉委屈的靠在他耳邊,咬緊牙關低聲嗚咽。小騙子除了撫摸她顫抖的身體,似乎也找不到更合適的方式安慰她。

  “再愛我一次,好嗎?”她的身體漸漸炙熱,呻吟著哀求。

  秦渺想要褪下祝童的上衣,卻遭遇到堅決的拒絕。低聲呢喃著,手探下去,握住祝童的堅挺。

  此時此刻,如果再裝大尾巴狼,也許對她的傷害更深。

  祝童抱起她,撲倒在床上,一件件解開秦渺的衣服;修長柔軟的身體,嫵媚的俏臉,潔白的胸脯和稚嫩的乳溝,輕微的悸動,都染上層紅暈。

  曾經滄海,這樣的狀況也在刺激著祝童的欲望。

  祝童熄滅微弱的床燈,伏上去的瞬間,秦渺纏繞住他,悄聲呼喚:“報緊我!”

  陰陽狗躲在床下,歪著腦袋傾聽著,對人類的這些奇怪的玩意兒,最是想不明白。
第六卷 湖秀繁花 九 主任的權利(上)

  黎明,病床上的兩個男女徹夜未眠。

  “你需要什麽?”

  “不知道,我能經常看到你就足夠了;李想,幫助我離開你,但是,不要太突然。”

  秦渺披上護士服,回頭看一眼,拖著澀澀的腳步離開。

  一到上班時間,祝童就找到夏護士長,要求馬上辦理出院手續。

  對於秦渺,小騙子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用錢解決明顯不合適,秦渺學的是護理專業,師姐師妹關係好處,找機會溜進高幹病房太容易了,在找到合適的方式之前,還是躲避一下為好。

  這,正好解決夏護士長的難題。

  在某種情形下,醫院的高幹病房更像個交際平台,是領導給下屬和各方麵關係人士一個接近的機會。

  臨近年底,高幹病房的床位照例是最緊張的時候;一般說來,在醫院裏接見下屬,對某些領導來說,更有人情味,也更有親和力。所以官場上有個 潛 規 則,不會住院的領導,不是好領導。

  上午,辦完出院手續,祝童回到網絡信息中心。

  幾天沒上班,陳小姐已經把隔壁的兩個單位要過來,周東正指揮幾個工人在裝修。

  台海言看到祝童,傻笑著把他拉進機房。

  “主任,我想好了,跟著你幹,但我不想辭職。”

  “可以嗎?”

  “如果隻負責技術,我在哪裏都一樣;我有兩個師弟,他們可以去負責公司的技術。咱們這裏的設備好,適合開發產品;如果出什麽問題,在這個平台上檢驗、解決,比在外麵更快。”

  說起具體的技術問題,台海言比祝童考慮的周到;新公司確實不可能如海洋醫院一樣,建立起龐大的網絡設施,也不可能出巨資購置起這一套高級設備。

  “不錯,回頭我再和院長商量一下。燕子,你是不是對別人說起這件事了?”

  祝童剛要走,忽然感覺到不對勁,以前的台海言可沒這麽精明。

  “嘿嘿,稍微對秋詩說過一點,她說……她說,海洋醫院的工作比較穩定,辭職有些冒險。她說,我們還在供樓,最好,等公司站住腳,再辭職。”

  台海言期期艾艾的說著,臉上現出不好意思的紅暈。

  真是個實在人啊,祝童拍拍他的肩膀,忽然問道:“你多大了?”

  “二十四。今年是本命年,所以,要小心。我媽說,本命年……要小心。”

  “好,聽媽媽話是好孩子。但是,男子漢自己要有主見。”

  祝童笑嗬嗬的走出機房,他還帶著陰陽狗,要早些回紫金豪苑去,那裏不管怎麽說,也是他暫時的家。帶著小狗上班也不合適,陳小姐就表達出輕微的不滿。

  秦可強的的士,就停在海洋醫院門前,小騙子這次沒上他的車;無他,他發現自己被跟上了,海洋醫院門前,有三雙眼睛在注視著他。

  祝童帶著三條尾巴逛上海灘,第一天,沒跑好遠。

  上海的古玩市場有三處,最大的一個就是豫園,也就是老城隍廟了;諾大的藏寶樓上,匯聚了眾多的商家和人流,小騙子抱著小狗,細細在這裏逛了一上午。東瞅西瞅的收了幾個印章,幾乎是看到貴些的古印就買,一上午就花出去六萬多。

  十一點多,他才意猶未盡的打車回紫金豪苑,幾條尾巴當然都留到藏寶樓裏了。

  幾天沒回來,公寓還是老樣子。

  剛安置好陰陽狗,柳依蘭的電話就來了,她是在履行自己的承諾。

  “我們沒有找到鳳卓青羽的主人,隻有一個線索:三十三年前,祝門前輩祝紅從緬甸出國,經由印度洋到中東地區;帶她出去的也是一個祝門前輩。他們最終落戶到地中海,祝紅前輩目前在法國近海的一個私人小島上隱居。具體位置不明,他們很少與外界聯係。”

  “你能確定她還活著嗎?”祝童聽到這個消息,心裏湧起莫名的激動。

  “她很健康,三年前有人在巴黎的一個社交場合與祝紅前輩見過麵;據說,她看起來不過三十多歲。祝童,你們祝門的養身功夫太奇妙了,姐姐我出五百萬,傳授點初級功法好不好?”

  “就是一千萬頁沒得商量,依蘭姐,你們蘭花的素女經據說更好,沒必要貪圖別家功法。”

  “素女經雖然好,但時代在進步,我們發現有些姐妹就不適合修煉這個。算了,珊珊讓我對你說,謝謝你;她馬上要出國整容。珊珊還讓我告訴你,她沒殺趙永兵。”

  “這樣最好,手上沾上血,心裏總會有陰影的。我想知道,是誰,在什麽場合見過祝紅師叔的?”

  “巴黎的交際圈就那麽幾個,有些互相交叉有些相對封閉。祝紅前輩有個法國名字,她在的那個交際圈主要以珠寶商和古董商為主,還有一些藝術家,不過他們都是點綴。我們就是從一個畫家朋友那裏得到這個消息的,想要找到她要看機會,她不會輕易出現。”

  “這麽說,祝紅師叔混得不錯?”

  “是不錯,不然,也不可能有那麽一個小島作為隱居地;中國人在國外有私人遊艇、私人飛機的不多。她雖然低調,但是大家都很羨慕她。”

  “這就奇怪了,柳大姐,你是花多少錢得到鳳卓青羽的?”

  柳依蘭一愣,這個問題她確實沒想到;祝童的思維敏捷得令人吃驚。

  “八百萬……歐元。”

  “八百萬歐元?”祝童重複一遍;“那一定會引起轟動的,我能知道,那場拍賣會是在什麽時間舉辦的嗎?哪家拍賣公司?”

  “祝童,你在懷疑我?”柳依蘭迅速調整好狀態;“有一個世界是隻為富豪服務的,那裏時常會出現一些奇怪或敏感的拍賣品;不是那個世界的人,就憑你如今的局麵,連聽說的資格都沒有。”

  幾句話,把祝童噎得張口結舌,對於那個世界,他確實一無所知,隻好說點實在的:

  “鳳卓青羽價值八百萬歐元,如此說我們還欠你五千萬?”

  “嘻嘻,別這麽說,大家江湖同道,義氣為重,互相關照是應該的。”柳依蘭難得在小騙子麵前占上風,心情不錯。

  “這份人情我早晚會還給蘭花。”祝童從來不相信什麽義氣,隻知道欠賬還錢的道理,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依蘭姐,我還有件事,能幫忙嗎?”

  “什麽事?隻要姐姐幫得上的一定幫。”

  “謝謝依蘭姐,這件事在你是小菜一碟,幫我把一個朋友送出國。海洋醫院的學生,秦渺。”

  得到鼎然星空後,柳依蘭實在是太得意了,沒想到祝童會提出這個要求,她當然不好拒絕。

  電話掛斷後,祝童想著得到的消息;終究還是沒什麽用啊,難道要到地中海去找祝紅師叔的下落?鳳卓青羽,隻要祝紅師叔沒事就好,也許是她想離開祝門,以這種方式把祝門神器送回來呢。

  下午,祝童又帶著幾條尾巴在上海灘轉悠一大圈,最後上到城市的最高處,東方電視塔上。

  成風正在望遠鏡前看風景,小和尚很興奮,師叔明顯比師父混得高級,交給他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混到上海的幾家電腦城裏去;當搬運工也好,當送外賣的夥計也好,考察幾家合適收購的電腦公司;時間,一個月。

  師父隻是收廟裝和尚,師叔收購的是公司,那一定是要裝老板了;在喜歡熱鬧的年輕的小和尚來說,層次境界當然不可相提並論。

  “師叔,我在地鐵裏看到剃刀張了。還有,這幾天地鐵裏好亂啊,聽說紅火被人尋仇,傷了不少手下。”

  “別理會他們,以後離地鐵遠點;不行就打的,別讓他們的血沾到咱們身上。”祝童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大火輪廢了,四品紅火以前的仇人知道他們的消息後,找上門來報複、火拚是一定的。

  “我要裝夥計啊,打的太張揚了吧?”

  “誰讓你天天打的了,公交車也是人坐的。這裏有一萬,省著點用夠一個月了,記住,這一個月內不許和我聯係。”

  祝童知道師兄對手下弟子比較嚴格,想來,小和尚對上海還比較陌生;但是,這個階段他必須盡快適應,最好的辦法就是撒出去讓他自己闖,多吃虧多碰壁才能長見識。

  “但是,師叔,這幾家公司都在哪裏啊?”成風翻看著小師叔給他的一疊資料,剛看幾眼頭就大了。

  這幾家公司是祝童委托另一個商業調查公司挑選出來的,適合被收購的電腦軟件公司;祝童也沒時間去一家家甄別,成風來了,正好是個鍛煉的機會。他讀書不多,好像小學都沒正經上完,目前的身份是個職高畢業生;成風雖然不是個電腦白癡,但是也僅限於上網聊天的境界,混進這樣的公司,實在是有些難度。

  “這點事也能難住你?成風,這幾年跟你師父都學什麽了?”祝童給小和尚打氣,還是稍微指點一些注意事項;小和尚到底是機靈的,從小混江湖,經驗還是大大有。說到底,電腦公司也是人在做事。

  看著成風離開自己的視線,消失在大上海的人流中,祝童換上電話卡,撥通二師兄的電話。

  本來是想說些感謝的話,沒想到,逍雲莊主先訴苦:

  “師叔要求把我的道場改成識字班,師弟快給我出個主意,那樣可行不通;我手下百十號人呢。師叔說傳授大眾書寫……”

  祝雲苦惱的說著一個多月來的難處,有這麽個師門高人在,祝門確實看起來威風不少,但是,他說祝雲的路數不正,要把那幾十座廟宇改造成宣化眾生的道場。

  小騙子嗬嗬笑著,對於師兄的苦惱,除了安慰還真沒什麽好主意,祝黃師叔他也不敢惹。

  “既然這樣,給他個廟好了,師叔不是帶著成虎嗎?你把他支遠點,看哪一個偏僻的地方有合適的廟,就交給師叔去折騰。他那些治字不是誰都能學會的。對了,你的錢我剛給你匯過去,一百萬,注意查收,分四次匯的。”

  說完師叔,祝童把以前欠的帳還掉,心情高興,對師兄開玩笑道:“這條路注定是走不通的,你先抗幾天,等大師兄出來,把師叔交給他伺候;嘿嘿,我看啊,他們兩個倒是很般配。”

  “說的容易,現在我就有些受不了了,馬上到年關,正是掙錢的時候;我要到各地……”祝雲還是有些沮喪;過年時節的頭幾柱香,在任何一座廟裏都是筆大買賣。

  “這樣,你對師叔說,祝紅師姑有消息了,有人在巴黎看到她;我會再找機會盯著這條線;唔,你把他打發到上海來吧”,掙錢要緊。”

  “打發到你那裏?”祝雲有些懷疑祝童的誠意,以他對這個小師弟的了解,祝童是從來不喜歡太多牽掛的。

  “不錯,我給他找個好地方養著,盡點孝心嗎。”祝童想的是,讓祝黃師叔帶尾巴逛街,也許更好。

  實在不行,把師叔送到山東小鎮,讓被驅逐出去的老騙子頭疼幾天。也許,這個死腦筋的師叔看到老騙子的局麵,會受點教育。
第六卷 湖秀繁花 九 主任的權利(下)

  與熱鬧的聖誕節相比,元旦的鍾聲,在上海敲響的微弱許多。

  過去的一周裏,祝童每天上午到網絡信息中心看看,到黃海的病房轉一圈,中午陪葉兒吃過飯後就回到紫金豪苑,名義上是準備研究生考試。

  對於這個借口,有不少人表示懷疑,其中就有院長辦公室主任周小姐。

  這段時間,祝童又去了兩次古董市場,炒賣自己拋出的古印;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向市場上拋出兩枚玉印,兩枚銅印,從第一顆的兩千,玉印已經被炒到兩萬每顆,銅印更高,且還有價無市。

  其實賣家隻有他一個人而已,為的是引人注目,特別是引起江湖同道的注意。

  新年第一天,祝童與葉兒去蘇州看望梅長老,買了好大一堆禮物;碎雪園裏很熱鬧,是後院竹道士那裏。

  祝童看到了道宗五大長老,周圍還有多名道宗高手;心下感慨,大門派就是大門派,這麽一批高手,沒有深厚的根基不經過長久的積澱是鍛造不出來的。

  祝童到時,正聽到竹道士傳下法旨:“不要相信江湖傳言,不要都聚集在上海;年前這段時間各處道場香火旺盛,要仔細安排,不能給信眾太大負擔,道場內外多加人手注意安全;今年……”

  他們也收到消息了,祝童雖然沒想到過讓竹道士與江小魚對上,但是沒有道宗參與,會少很多熱鬧的。

  又是周一,祝童剛與陳小姐研究完招聘的事宜,周小姐的電話就打到祝童辦公室上的內線電話。

  一定是周東給她報的信。祝童聽到周小姐的聲音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這一段,由於祝童雜事多,周東享受的針灸療法停止了,他又不好要求,李主任畢竟是領導,又不是針灸師。

  “李主任,您能下來一趟嗎?”周小姐邀請道:“年終獎要發了,吳助理剛才要我們的意見,我們辦公室的幾個主任碰下頭,把這件事定下來。”

  掛上電話後,陳小姐點一下祝童:“她這一段心情不好,網絡信息中心成立後,她受的打擊最大,這個時候我們要小心點,對各方麵都要盡量維持。”

  “為什麽?”祝童雖然名義上還屬於周小姐的手下,但是院長辦公室已經確定了網絡信息中心的框架,隻要正式文件一下來,大家就不相幹了,至少,祝童是這麽認為的。

  “你是真傻還是裝糊塗?”陳小姐大大的眼睛裏閃著光,最近一段,她時常以這樣的眼光看小騙子,雖然不動心,但也頗有些受用。

  祝童問過王覺非,他肯定了祝童的判斷,陳小姐是為積累經驗才到海洋醫院來的,一旦浦東的那座現代化醫院建成,陳小姐一定會離開,也許會作為那座私人醫院的董事長。

  “你以為,海洋醫院成立一個新單位就那麽簡單?王院長是能作主,但是還要衛生局 下 文 確 認;副主任級別的 聘 用不 是什麽大事,你這個主任的 任命 牽扯到 行 政 級 別 ,需要到衛生局 備 案 批準的。周小姐的父親,以前是副局長,管人事的副局長,現在雖然退了,如果她想給你使小絆子,總是不好的。”

  “對對,是要小心,有陳小姐這樣的貴人來幫忙,我這個主任省心多了。行 政 級 別?我現在是什麽 行 政 級 別?”小騙子到底是有些虛榮心,問出的話就有些低級。

  “副 處。”

  “唔。”小騙子應一聲,到樓下去開碰頭會,心裏想,副 處 級的騙子,到底還是不自由。

  到小會議室內,祝童首先得到是一片祝賀聲,大家都知道他要升官,今後就是另一個單位的負責人,當然會客客氣氣。周小姐對祝童能來也很欣慰,這代表著對院長權威的尊重。

  所謂年終獎,竟是一筆很大的數目;祝童在海洋醫院一個多月還沒領到薪水,上個月是因為手續沒辦好,這個月補發後,周小姐遞給他簽字的工資條上竟是九千多。

  “這麽多?”祝童感覺自己真的沒做什麽,每天不是看書就是亂轉,後幾天幹脆就在紫金豪苑準備考試,拿那麽多錢,當然有些不好意思;據說,薪水是勞動所得,他勞動了嗎?

  “這是一個月零二十天的薪水,不算多,有些醫生每個月都要幾萬呢。”

  “就是啊,李主任來的時間短,莫非你們北京……”

  在大家的閑聊中,小騙子默認了這個現實;年終獎的事情也一樣,周小姐主張發兩個月平均薪水,幾個副主任希望是三個月;祝童沒插嘴,到最後跟大家一舉手,又得到將近兩萬。

  碰頭會還在扯皮中繼續,小騙子漫不經心的應酬著,心裏在盤算自己到上海後的開銷。

  不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租房買車那樣的大頭不說,一個多月來,祝童至少花掉兩萬元。

  紫金豪苑的水電費是祝童付的,還有就是平常應酬或外出的費用,祝童以往大手大腳慣了,不習慣簡樸的生活;買衣服什麽的從未想過去還價,吃飯也隻進大門麵;元旦新年送給葉兒的那件羊絨衫三千多,給蘇絹一家的新年禮物,也許更貴一些。

  兩個人平時的家常吃喝多是葉兒負責,祝童曾經要給葉兒張卡,她拒絕了,祝童知道那也要一筆不小的數目。

  “還有件事,李主任稍等一下。”散會後,周小姐叫住祝童,等別的副主任離開後,坐到他對麵。

  “昨天市外事辦轉來個文件,要求你負責池田一熊先生的治療。來送文件的人說,這是外賓指定的,池田先生隻相信你的醫術。”

  “我能拒絕嗎?”祝童思量一下,感覺周小姐的神情鄭重,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但是,看病還需要下文件,在小騙子看來,確實是滑稽。

  “這是個 政 治 任 務,李主任最好不要拒絕,那樣王院長也很難辦。”

  “政 治……任 務。”

  “不錯。”周小姐拿出份文件讓祝童看,裏麵赫然寫著李想的名字,用詞也是不容置疑的 權 威、 嚴 肅。

  “李主任,池田先生本來在等待從日本來的專家,您給他治療後,池田先生感覺良好;井池財團在上海有大量的投資,所以,市外事辦才會下這個文件。”

  周小姐等祝童看完,含笑注視著他:“你這幾天沒到池田先生的病房去,高幹病房的陳主任也不好意思叫您,大家都知道您在準備考試。”

  “但是,我沒膏藥了啊。”祝童嘟囔一句,拿起文件回到網絡信息中心。

  陳小姐正在辦公室電腦前準備資料,看到祝童滿臉不高興的樣子,打趣道:“是不是年終獎沒你的不高興?”

  “我不要,他們硬要給,那東西是拒絕不了的;還有一個拒絕不了的, 他 媽 的,看病竟成了政 治 任 務。”

  “李主任,說話注意點,這裏是您的辦公室。”陳小姐走過去關上門,接過文件看看,輕笑道:“這是好事啊,說明您李主任不是那些人說的,是個隻靠關係的 笨 蛋。”

  “誰說的?誰說我是笨蛋?”祝童心情不好,瞪著眼問。

  “海洋醫院裏這一段的私下議論都集中在兩個人身上,一個是吳助理,一個就是您李主任。反正不是什麽好話,您還是不知道為好;吳助理到底是醫院的老人,這一段做得不錯,隻是您,還需要一件事證明您的能力,這件事正是個機會。”

  陳小姐靠近一些,幾乎就和祝童貼在一起了;小騙子能看到她臉部細膩肌膚上微微蠕動的絨毛,感受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很高級的貨色,他見識過一個用這種香水的女人,夜女人柳依蘭。

  “李主任,我也知道這件事,池田先生說過要出一千萬買您的膏藥配方,您拒絕了。”

  “那東西是沒辦法大量生產的,我就是賣給他也沒什麽用;再說,我不想被人罵。”祝童移開身體,從抽屜裏取出精致的針匣。

  蝶神都快成邪神了,與秦渺一夜風流後,蝶神受到大補,這幾天活躍的厲害;它一活躍,祝童可就受罪了,不僅睡不著覺,更嚴重的是,祝童發現:蝶神活躍期正是自己性欲的高潮期,任何異性接近它的寄主都要引起些反應。

  陳依頤卻湊上一步問:“為什麽?”

  “漢 奸 啊,我如果把秘方賣給日本人,那些在背後嚼舌頭的人就更有的說了。”

  “李主任,其實已經有人這麽說了。”陳小姐坐回自己的位置,網絡信息中心還在籌備階段,目前,兩個主任隻能在一間辦公室工作。

  “我才不管別人怎麽說的,不過,我還是要快些走,不然的話,會有緋聞的。”

  “撲哧”一聲,陳小姐微紅著臉低下頭去,祝童不知道,他與陳小姐之間的緋聞已經開始流傳了,在某些無聊人的刻意操縱下。

  池田一熊的病房裏,依舊坐著幾個從日本來的醫學專家,上次就是因為他們要對祝童的治療過程錄像,小騙子才匆匆結束治療,並且再也不進這個病房。

  這次,是夏護士長陪著祝童進來,還有高幹病房的陳主任和吳助理,黃海的媽媽與他關係不錯,陳主任還是海洋醫院裏麵的海洋病研究所的主任,在醫院裏也是個權威。

  “對不起,李醫生,上次冒犯了,是我們不好,請原諒。”

  祝童一進門,躺在床上的沉田一熊就開口道歉,幾個日本來的專家也同時鞠躬,手裏再沒上次看到的一堆零碎了。

  “沒什麽,治病救人是我們職責。”還是陳主任有風度,祝童跟著笑笑,來到池田病床前。

  吳助理大約知道祝童對那些數據、圖片看不明白,小聲解釋著。

  祝童還是先下針,邊聽吳助理介紹邊默默召喚蝶神,喚醒種進池田身體內的蠱蟲。

  借助蝶神,祝童對池田體內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三枚金針刺下,蠱蟲被趕到池田頸椎傷處;在祝童手指的按壓下,從裏麵扶植受傷的經脈、神經束。

  淤積在神經周圍的血腫被蠱蟲清除、吸收,蠱蟲被引導進頸椎內,疏通被傷害的脊髓。

  終於,祝童撕下貼了多天的老狗皮膏藥,換上最後那副私自改良過的狗皮膏藥。心裏想的是:福禍未知,我實在是沒膏藥了,這一副便宜你了,誰讓你嚷嚷著要出一千萬呢。

  池田呻吟一聲,右手抬起來,左手也抬起來。

  癱瘓十多天的池田,上肢恢複知覺了。

  病房裏的人都是有教養的,生怕影響祝童的治療,屏息注視著這個奇跡。

  頸椎錯位均伴有不完全性癱瘓或完全性截癱,即使池田一熊的頸椎骨完全複位,恢複以前的感知也需要個或長或短的過程,多數情況下,能不能恢複還要看運氣。

  貼上膏藥後,蠱蟲嗖一下離開,遠遠的躲到池田一熊下部陰交穴;那裏有濃重的陰氣,正好遮擋狗皮膏藥的煞氣。

  “七天內就會有結果,池田先生,您不會有癱瘓的危險。”

  祝童抽出金針,讓吳助理調整好牽引架。

  池田一熊睜開眼,緊緊盯著祝童:“李先生,我需要您。您是個奇才,井池財團可以為您提供一筆資金,您隨便用來做什麽都可以。”

  “真的嗎?”祝童微笑著問。

  旁邊的陳主任皺皺眉頭,吳助理好像沒聽到的樣子,夏護士長臉上還是溫柔的微笑。

  “隻要您願意,多少都不是問題。”

  “一千萬,如果池田先生有誠意的話,替我捐給中華慈善總會吧。”

  祝童開玩笑的說一句,轉身離開病房。

  黃海的狗皮膏藥也該換了,可憐小騙子身上也有傷,卻不敢用;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找地方殺隻狗做一次狗皮膏藥。

  唔,海洋醫院沒有中藥,還要到別的醫院去買,千萬別買到假藥。

  祝童看完黃海的傷,心裏嘀咕著離開海洋醫院。

  這可是有先例的,四年前祝童就因為買到假中藥弄出一鍋奇怪的狗皮膏藥,貼到身上與春藥差不多。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 新車(上)

  “李想,你的車來了,阿疆在門口,你去接一下。”

  黃海打電話時,祝童剛走出海洋醫院的大門,遠遠的看到馬路對麵停一輛掛軍牌的轎車。

  不是奧迪,是輛祝童沒見識過的小車,看車標是雷諾,隻是,這車也太……溫柔了。

  “雷諾.威賽蒂,新款,3.5升全自動擋;李醫生,這可是我開的車,不是黃海的麵子;哈哈,我才舍不得給你呢。”

  程震疆看到祝童走近,拉開車門讓他上去;從外表看,這輛雷諾確實比不上捷豹的威猛。

  不過,人家是給黃海麵子,祝童也不好多說什麽。

  “這輛車多少錢?”

  “海哥說了,錢的事不用你操心;那輛車是因為他才毀掉的,這樣才公平。怎麽能讓李醫生吃虧呢?”程震疆堅決不要錢,祝童也沒辦法,隻好問:“那麽,市場上賣多少錢?”

  “四十萬左右吧。”程震疆敲著方向盤對祝童道:“瞧,你們醫院好車多了,這輛車在他們那裏也不算小氣。”

  正是下班時間,從醫院大門裏開出的汽車確實不少,其中不少是醫生們的座駕。

  “別再想了,李醫生,上海灘是這樣的,笑貧不笑娼,沒多少紅眼病的;你開輛好車,別人隻會說你有本事,沒事的。”

  “不是因為這個。我是想,該到哪裏請您吃飯?”

  “好說,好說,一般的酒店就行。”程震疆爽快的笑著轉動鑰匙,低沉的引擎聲讓祝童心裏喜歡,看來這輛車不像外表那麽平庸。

  下午四點,祝童開著雷諾拐進郊區一所小院落,車上是他剛從寵物市場上買來的一隻串種黑貝,快死的樣子。

  小院是兩小時前送程震疆回基地看到的,門前掛著出租的牌子,四周很安靜,祝童就把它租下;裏麵能停一輛車,還有三間房子。

  但祝童隻不過用這裏一回做狗皮膏藥,他付了三個月的房租,如果師叔來了,就讓他和成虎住這裏;祝門需要在上海有個安靜的落腳點。

  這鍋膏藥耗費了四個小時才做好,祝童走出臭烘烘的房間,外麵已經華燈初上。

  剛才,在做狗皮膏藥時,不止祝童被那氣味熏得昏頭昏腦,蝶神也被熏得匍匐不動;它有些懼怕祝童畫出的符文,比小騙子還忍受不得狗皮烘烤的味道。

  雷諾拐進市區,祝童走進他看到的第一家花店:“小姐,我要買花,你這裏所有的花。”

  當然了,買空一間花店的錢,小騙子還是有的,問題是,人家不賣。

  最後,祝童拉著半車花回到紫金豪苑;地下車庫的保安不認識他,但祝童把車停到黃海說過的車位,保安也沒幹預,那個車位已經空閑很久了。

  隻不過,保安可沒想到,小騙子在車內停留的幾分鍾,是瘋狂的吞吃花朵的幾分鍾;當祝童捧著僅剩的一束紅玫瑰走到他身邊,拋下一張百元大鈔時,保安看到的、聞到的,是一位衣冠楚楚、滿身花香的男士。

  “麻煩你把那裏收拾一下,對不起,我沒注意把那裏弄髒了。”

  祝童走了,保安走到掛軍牌的雷諾前,看到滿地的花枝,一片葉子也沒有,更別提花瓣了。

  葉兒今天加班,回紫金豪苑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她勞累了一天,進屋看到門廳裏擺放的一束鮮豔的紅玫瑰,渾身疲憊一掃而空。

  祝童走出來,輕輕抱起她:“辛苦了,餓了嗎?”

  “唔,好香,在局裏吃過工作餐;你呢,吃了嗎?”

  “吃了,在茶樓隨便吃了點。”

  葉兒陶醉在愛人甜蜜的擁抱裏,她可不知道,眼前這個文雅書生,十分鍾前還在浴室裏使勁擦洗著身上的每一寸肌膚;丟在洗衣機裏的那套衣服,也是從紙袋裏直接塞進去的。

  實在是太不像話了,祝童吃完一堆鮮花後,身上的異味消失了,但是,從皮膚裏滲透出另一種味道,花香。

  “我發薪水了,連年終獎兩萬多,你來安排吧。”祝童掏出兩萬現金遞過去,這些是他剛取出來的。

  對於薪水這樣的東西,小騙子是陌生的,得到的是如此容易,但總歸是正經來路的錢,給葉兒心理負擔小些。

  “我也發了,就是沒你們醫院多,五千八。給你買了件西裝,一會兒試試。”葉兒沒接錢,從身後拿出個紙袋,歪著頭奇怪道:“咦?你才上班,怎麽會開這麽多?”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補貼吧。”祝童掏出西服,他以前那件被血汙了,沒洗幹淨,這些時間一直沒有穿。真過起日子來,在葉兒監督下,錢不敢亂花。

  “補貼?”葉兒還是不甘心;“你們醫院的副主任都這麽多?”

  “我現在是正主任了,網絡信息中心升格,我也就跟著升官了。哈哈,不好嗎?”

  祝童穿上西服,左右看看:“不錯,葉兒的眼光很好啊,穿著像新郎官一樣。”

  “臭美。”葉兒微紅了臉,撫摸著祝童的胸口,輕聲道:“李想,我還是想讓你做專業醫生。”

  “知道,我正在考研究生,去去,別幹擾我看書。”小騙子有些怕談論這個問題,正經的看病對於他來說,如今已經怕了,太容易出風頭。

  葉兒嗔笑著點他一下,關上門去換衣服;梳洗完畢,抱著陰陽狗又走進書房。

  “李想啊,它很奇怪呢。你是不是欺負它了?”

  “沒有,我怎麽會和一隻看狗一般見識呢。”祝童虛偽的笑著,伸出手:“陰陽,來。”

  小狗從葉兒懷裏掙脫出來,沒撲向祝童,一溜煙跑向客廳,那裏有它的小狗窩。祝童身上的味道對於它是恐怖的,無論是花香還是異味。

  “瞧,我們有車了。”祝童轉起車鑰匙;“等我下周考試結束,帶你出去兜風。”

  “雷諾,要二十萬吧?”葉兒知道黃海在給祝童買車,皺皺眉頭。

  “沒那麽多,是黃海托朋友買的罰沒車,就是那個程少校。”

  “李想,以後別再麻煩人家了。”葉兒不忍心責備祝童,輕輕的點一下,表達出些許的不滿。

  “我是不想再麻煩梅小姐了,你跟馬老學畫,還要人家每周接送,不是更不合適?”

  “那是不一樣的,馬老和梅小姐是藝術家,程震疆是軍人,有紀律的。好了,不說了,今後不許你和他們混到一塊,好好學習,別太累了。還有,早些把車牌換成地方牌,我不想欠他們太多。”葉兒在祝童臉上吻一下,帶上門到另一間房去畫畫。

  “藝術家?”祝童嘟囔一聲,如果葉兒知道他們的身份,會怎麽想呢?無解啊。

  把車牌換成地方牌照,除了罰沒稅,還有一筆不菲的牌照拍賣費和各項稅費,加起來怎麽也要一、二十萬吧?祝童有些心疼和無奈,葉兒說的是正理。

  公寓裏安靜了一會兒,朵花回來了,一臉的不甘心。

  “海哥不讓我去學跳舞……”說著,小丫頭依在葉兒的肩上哭起來。

  上海的生活畢竟與湘西差別巨大,朵花收斂多日後,終於爆發出來。

  “我不想海哥不高興,可我就是想去跳舞。他罵我……”

  “朵花,黃海還在養傷,你想去跳舞隻管去,不對他說就是了。”

  “你們在說什麽呢?”祝童和朵花的話,葉兒聽不太明白,好奇的問。

  如此這般,朵花把一切說一遍,葉兒安慰的拍拍她的頭:“黃海說得對,你現在要抓緊時間補習,想跳舞也行,業餘時間再去。”

  朵花委屈的點點頭,她剛才在醫院裏對黃海透一點口風,就被罵了一頓。

  “李大哥,你身上好香,嘻嘻,是不是偷用葉兒姐的香水了?”就這麽一會兒,小丫頭雨過天晴。

  她的鼻子比葉兒靈敏,高興起來以後,馬上發現了祝童的異樣。但她剛說出口就明白了,祝童身上的花香和媽媽身上的類似。

  “我才沒那麽好的香水呢,李想,老實交待,你身上的香味是怎麽回事?”

  葉兒也跟著起哄,祝童轉頭回到書房看書,解釋不來的東西最好不解釋,清者自清。

  朵花不想自己回去,在客廳裏看會兒電視,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葉兒為她蓋上毛毯,到書房裏看祝童,手裏捧著一杯清茶。

  祝童麵對葉兒的柔情心裏有些發虛,接過茶杯啜吸一口道:“謝謝葉兒,你這幾天不回去,姐姐知道嗎?”

  “對姐姐說過要加班,她要我別太辛苦,晚了就住這裏;姐姐說,那個李想啊,看起來還不錯,人也有本事,對你也好;有他照顧你,我放心。”

  “真的?”小騙子深表懷疑,蘇娟這一段對他不錯,但是不會有如此高的評價。

  “騙你呢,姐姐才不會這樣說呢。”葉兒把自己偎依進祝童懷裏,纖纖玉手摩挲著他的眉頭,凝視著那雙閃亮深邃的眼睛;“姐姐還以為,還以為……你已經欺負人家了呢,她隻勸我小心些。”

  說這些時,葉兒沒臉紅,祝童臉紅了;以他的精明,稍微一想就明白,一定是葉兒故意給蘇娟這個印象,也許啊,姊妹兩個因為自己又有過什麽爭執。比較起來,黃海看在任何一個上海人眼裏,都比李想強不止一點。

  “我沒欺負葉兒啊,是不是有些冤枉呢?”

  一時無言,書房內氛圍曖昧起來,兩人互相享受著肉體的貼近,祝童感動的收緊手臂,葉兒低聲呻吟著,把滾燙的臉掩在祝童腦後,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葉兒已經換下警服,穿一套居家便裝也掩飾不住美妙的玉體,堅實的乳房在祝童胸肌擠壓下微微顫抖。純棉襯衫的紐扣在兩人扭動中滑開,現出一片嫩白的乳溝,祝童看到白色的蕾絲花邊,熱血沸騰。

  一邊尋找著葉兒的嘴唇,一邊伸過手去,握住一隻輕輕按揉著。

  葉兒的喘息更加急促,兩手環過祝童的頭,柔軟的唇微微張開,閉目獻出丁香軟舌,任君品嚐。

  “李想,朵花還在外麵,你……”

  葉兒努力鼓起一絲理智,輕呼一聲,此刻,她已被抱起,正走進臥室。嚶嚀一聲呻吟,兩個人倒在圓床上,身後的門神秘的自動關閉。

  葉兒的襯衫被卷起,一段纖細的蠻腰露出來,白嫩的肌膚上閃著暈紅。

  “別……唔……”葉兒勉強去攔住祝童的手,他正探下去。

  “你不想嗎?”祝童看著癱在麵前的少女,輕輕問。

  這次衝動是如此強烈,不可抑製;蝶神吸收了大量的花瓣精氣,回來後又吞下幾粒蝶蛹,一直在亢奮的舞蹈;祝童對葉兒擁抱親吻時,蝶神開始不斷散出的花香,如春藥一般,不止迷惑了葉兒,也迷惑著祝童。

  “我……不知道。”葉兒臉上的淡淡紅暈轉為緋紅,清澈的眼睛裏竟蕩漾出幾許嬌媚,讓小騙子怦然心動,也變得更加瘋狂、更加大膽。

  三把兩把扯開葉兒的襯衣,把唇伏上去,不顧輕重的含咬吸啜。

  “我……李想,輕……”葉兒抖動的更加厲害,不自覺的把自己靠上去,靠近那痛楚中蘊含的陌生快感。

  公寓裏的電話不合時宜的鳴響起來,它被放在客廳,午夜的公寓裏,這聲音那麽驚心。

  祝童正在脫解兩人最後的阻隔,根本就不去理會,而葉兒,是想理會卻渾身酥軟,連個指頭也抬不起來。

  “梆梆!”朵花在臥室外敲門:“李大哥,是醫院來的電話,說是有個病人出事了,請你盡快去。”

  “快點。”葉兒清醒了,奮力脫開去,橫祝童一眼:“色狼!”

  “醫院出事……是要去看看。”小騙子正亢奮得要命,想說醫院出事關我屁事,猛然想起自己的身份,還有那兩個病人,迅速扮演起好醫生的角色,穿起衣服。

  “李主任,對不起,打你的手機沒人接,情況是這樣的:池田先生出意外了,他現在渾身滾燙;護士剛量過,體溫四十二度。請問,是以物理降溫還是用退熱藥?”

  電話是高幹病房的夏護士長打來的,祝童這才想起,自己在池田一熊身上貼的自己改造的狗皮膏藥;在此之前,他還說過自己負責這個病人的一切。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 新車(下)

  雖然是萬般不舍,祝童也隻有從溫柔鄉裏掙紮出來。

  說過的話是要負責的特別是這個時候。能把電話打到這間公寓裏的人不多,院長辦公室的周小姐那裏有這部電話的號碼,做為海洋醫院的中層幹部,這是很必須的也是必要的。

  三星手機,這一段梅小姐經常打電話騷擾他,小騙子回到公寓就把它調到震動狀態,當然是聽不到了。

  葉兒滿臉紅暈,躲在被子下羞笑:“快去吧,李主任。還有,以後別再這樣了。”

  於是李主任隻有穿戴好,囑咐朵花一句:“別過分。”下樓開車趕回醫院。

  有輛屬於自己的汽車真的很方便,午夜時分疾馳在上海街頭,也確實別有番滋味;冷風一吹,小騙子才想到害怕,剛才他差點露餡,幸虧葉兒沒有經驗,隻弄得羞澀的閉緊雙目,祝童身上的衣服也沒有脫下。如果她看到一個沒有胸膛的身體,葉兒不被嚇死,也會把小騙子當成妖精。

  秦可強的的士根本就跟不上雷諾,轉過三個街口,小騙子得意的撥通他的電話:

  “秦兄,怎麽樣,這輛車不錯吧?今後,我不坐你的的士了。”

  “坐不坐我的的士,你都要小心點,這兩天地鐵裏很亂,今天淩晨,大火輪的師父到上海,已經有七條漢子廢在他的鉤刀下;大火輪生死未卜,說不定什麽時候,神鉤王寒就會找上你。”

  “神鉤王寒?他是……”

  小騙子對這個名號很陌生,但秦可強不會無緣無故說起一個人。

  “九年前的江湖酒會上,藍先生提供給汽笛一筆資金,建議他們涉足實業。神鉤王寒是汽笛的師弟,四品紅火的隱線掌舵,他慣用鉤刀,鋒利無比,能傷人於無形;我隻知道,神鉤王寒帶著一批人幾年前開始進軍公路貨運業;目前行走江湖的這一支,對於四品紅火來說是明線。”

  四品紅火那樣的大門派,到底根基深厚,一定有高人隱在幕後;對於大火輪的事,祝童已經脫不了幹係;不過神鉤王寒會對付自己嗎?好啊,來的高手越多越熱鬧。

  要命的是,布置一個如此大的騙局,前期的準備太費工夫;小騙子又務求完美,所以花費的精力更多。這個局要裝的不是一般人,更需要精雕細琢,務求完美。

  前期的造勢還沒有完成,時間啊,在這段時間裏,千萬別出什麽意外。

  祝童帶著這樣的疑惑走進海洋醫院的高幹病房,夏護士長和吳助理站在電梯口,看到祝童出來,為他披上白大褂。

  “一小時前,池田先生開始昏迷,外事辦來人了,王院長很為難,他們要求……”吳助理小聲介紹病情,夏護士長在一旁補充。

  池田一熊已經移進重症監護室,幾個科室主任在研究,連王覺非也在外麵查看那一排儀器。

  為什麽會這樣?祝童走進重症監護室,不用任何儀器,對池田身體內的情形了然於心。

  蝶蟲還退縮在遠遠的陰交穴,池田頸椎的傷處充盈著太多的氣息,強盛的氣血聚集在一起凝固、修補著他的傷處,局部體溫升高就是由此引起的。

  現在應該堅持還是終止?祝童考慮著,師門符咒原來真不是亂寫的,這一貼太講究凝聚,沒有舒緩回旋的餘地,也許對局部是好事,對病人的全身就是傷害了。池田如今四肢冰冷,全身隻頸椎處火熱,連帶著上身和頭部溫度滾燙,護士們正以冰袋給他降溫。

  “如過溫度再降不下來,池田先生的腦部會受到損害,那是不可挽回的。”

  王覺非走進監護室,靠近祝童低語著。

  對於這樣的西醫理論,小騙子是陌生的。也是,救回來個四肢健全的傻子,還不如就讓池田一熊頭腦清醒的癱在病床上。

  祝童示意護士移開他頸部的牽引支架,伸手撕下那貼自己改良過的狗皮膏藥,紮下三枚銀針。

  蝶蟲感受到威脅被解除,在祝童催動下,緩緩移動到池田頸椎處;這裏的氣血旺盛,蠱蟲貪婪舞蹈、吸收;不過十幾分鍾,小小的身體由米粒大小變為黃豆大小;池田脖子上的紅腫漸漸消失,身上的溫度也恢複正常。

  池田呻吟一聲,睜開眼巡視一周,把視線聚集在祝童臉上。

  “李先生,您這貼膏藥厲害,我現在渾身充滿力量。”說完,他竟翻身跳下床:“啊,神奇的醫術,我完全好了。”

  “啊!”王覺非和祝童同時叫一聲。

  還是小騙子反映快,揮手刺出一針,把池田又點回床上。

  “池田先生,你的傷處還需要鞏固,不能隨便活動。”祝童取出一貼傳統的狗皮膏藥,貼在池田的頸椎;“給他上架。”

  祝童這樣吩咐著,護士們是不明白的,還是王覺非知道,對一臉迷茫的夏護士長說:“支架。”

  “哦,對,快。”

  一群護士圍著池田忙碌起來,王覺非牽一下祝童的衣角,小騙子手撚銀針正在思索,點點頭隨王覺非走出重症監護室,跟著他們出來的還有夏護士長。

  王覺非也不理會外麵的人,一臉嚴肅的帶著祝童走進一間辦公室,夏護士長最後進來,隨手關緊門。

  “李主任,能介紹一下你的這套療法嗎?”

  王覺非好奇的注視著祝童;他,曾經是個敲詐自己的騙子,如今是位神秘的中醫,以神秘的醫術快速創造了一個奇跡。

  “不能。”祝童幹脆的拒絕,他不能泄漏狗皮膏藥的秘密,至於蠱蟲那樣的東西,說了也是白說,麵前這兩位都不會相信的。

  “好吧,中醫到底是神秘的,我尊重你們的傳統,不勉強你。”王覺非嗬嗬笑兩聲,轉動手裏的鋼筆:“但是還有問題,這筆費用怎麽算?夏護士長今天還說,高幹病房護士們年終獎沒發多少錢啊。”

  她們沒發多少錢和我有什麽關係?祝童想著王覺非的話,明顯是話裏有話。

  “我的意思是,李主任的膏藥無論怎麽算,也不會超過一千塊一貼。池田先生這樣的病例,在任何一家醫院都需要十萬左右的治療費用。現在,你隻用三貼膏藥……即使加上這十幾天的住院費、支架費,也不會超過一萬元。是不是不太合適,我們是西醫啊。”

  夏護士長等王覺非說完,接著道:“李主任,您是池田先生的主治醫師,沒有您的單子,我們的護士每天隻是給池田先生量體溫,擦洗身體,這樣的一般護理要不了多少錢。按照常規,池田先生需要骨科、神經外科聯合治療,檢查護理的項目會很多的。”

  原來是這樣,小騙子嘿嘿笑著:“反正池田還不算徹底康複,該怎麽護理你們看著辦,該上什麽護理項目夏姐決定好了,池田先生身體很好,經得住折騰。但是,誰說我的膏藥最多隻值一千元,我不能要十萬一貼?”

  “可以啊,膏藥是你的,價錢當然你定;但是,怎麽入賬?咱們醫院可沒進過你這樣的膏藥;還有,你的膏藥沒有批準文號,成分、藥理都不清楚,這牽扯到很多方麵,如果要這麽高的價錢,別人會說閑話的。認真起來的話,你這次在病人身上使用這樣的膏藥是違規的。道理上也講不明白啊,你究竟是以什麽方法,根據什麽原理,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治好池田先生的?”

  王覺非說到這裏,感覺有些生硬,微笑一下安慰道:“李主任,你不會在乎這些吧?”

  小騙子當然不在乎,他根本就不想出名,標準的淡泊名利之世外高人心態,但還是裝作很不服氣的樣子:“這樣不公平啊,陳主任你說是嗎?”

  高幹病房的陳主任剛走進來,似乎知道這裏在議論的是什麽,拍拍祝童的肩膀道:“我們幾個剛才還在外麵說,如果李主任做醫院的骨科主任的話,海洋醫院會成為全上海最有名的骨科醫院。”

  陳主任說的當然是笑話,海洋醫院也不可能成為一所骨科醫院,所以連王覺非都笑了起來。

  “甘局長來了,正在慰問池田先生。”陳主任等笑聲微落,對王覺非道。

  “哦?”王覺非有些意外,現在已經過了子夜;“池田先生到底是什麽來曆?外事辦下文件,局長也親自來慰問。”

  “有錢人唄,據說井池財團在上海有很多投資項目,池田先生這次來考察,還是上海市政府某局邀請的。”夏護士長是消息靈通人士,她這麽一說,王覺非才重視起來,趕緊出去應付甘局長。

  祝童想去看看黃海,剛拐上那個樓層,看到一個苗條的身影在走廊裏徘徊,是秦渺。

  小騙子認出她,秦渺也看到了祝童,兩個人呆呆對視一會兒,秦渺緋紅著臉走近道:“我……隻是想看你一眼。”

  祝童伸出手拉住她,走進電梯,一直到底層:“秦渺,你是個好姑娘,但是,我有女朋友了。”

  秦渺沒說話,湊上來在他耳邊吻一下:“別擔心我,李想,我愛的是另一個你,他是那麽溫柔,那麽美好,你……好香。”電梯門開,她跑走了。

  外麵夜色暗淡,秦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後,祝童才把手伸出來,那裏有一張金卡;但是,秦渺拒絕了祝童的補償。

  手機響了,祝童才從迷茫中驚醒,是王覺非打來的,他讓祝童到病房來,池田一熊又出意外了。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一 田公子(上)

  池田一熊在掙紮,滿臉通紅渾身顫抖。

  祝童趕到病床前,稍微一感覺就知道,都是蠱蟲惹的禍;由於這次貼的是傳統狗皮膏藥,小東西沒跑很遠,跑進池田的百匯穴躲藏。這個穴位會有什麽異樣,小騙子沒研究過,但是看周圍一群人那麽緊張,祝童還是下針,使用剛研究出頭緒的鬼門十三針法。

  蠱蟲被氣機牽引,在祝童運針引導下,再次躲進陰交穴;這個無關痛癢隻關乎性能裏的穴位,隻要池田先生沒有性衝動,先封閉起來也不錯。

  祝童對這結果很滿意,這證明,研究鬼門十三針還是有些成果的。

  第一可以驅趕邪氣,引導這些莫名的東西到需要的地方,也許就有希望消除這些奇詭的東西;第二,祝童體會到鬼門十三針的另一個妙用:引氣通脈;說來複雜其實很簡單,隻要施針者功力夠深厚,就可以幫助別人打通身上的任何經脈。

  對於一般人來說,通脈隻是強身健體扶養正氣通順氣息;對於修煉者來說,這是門了不起的功法,能通順全身經脈的人,不是神仙也差不多,祝童修煉蓬麻功二十年,九脈中還有三脈未通。

  也許,鬼門十三針就是一門修煉功法。

  池田呻吟一聲,打斷了祝童的沉思。

  “李醫生,謝謝您,我感覺好極了,比受傷前還好。”

  “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祝童微微一笑,轉身離開重症監護室。

  池田一熊在後麵道:“李醫生,既然您不接受我的請求,那麽,為了尊重先生的意思,明天一早,我們將向中華慈善總會捐獻一千萬,以您的名義。”

  “我不需要這個虛名,也不希望誰為我做什麽;池田先生,捐款是自願的事情,不是為了做給誰看。如果你這樣想的話,這筆錢不捐也罷。”

  祝童回頭冷笑一聲,帶上門,留池田在裏麵發呆。

  池田一熊練習有簡單的養生功,脫胎於道家的某個功法,他能感受到祝童剛才運針為他打通了一條經脈。祝童的冷笑是威脅:別亂說話,我既然能幫你,就能害你。

  甘局長老遠就伸出手,笑嗬嗬的對祝童道:“祝賀你啊,李主任年輕有為,我相信,隻要李主任在,池田先生會沒事的。”

  “不錯,李主任是有本事的。”甘局長身邊的那位附和道:“我早聽說過李主任的大名,沒想到您如此年輕,幸會。”

  祝童瞄他一眼,感覺有些熟悉,卻又確定自己沒見過這個人。看衣著,隨意而得體,年紀在三十左右,臉色紅潤健康,一看就是個有錢有閑喜歡運動的人。

  “這位是田旭洋先生,上海灘名人。李想李醫生,王院長的得意弟子,是不是啊,王院長?”

  甘局長為他們做介紹,王覺非附和著笑笑,祝童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溫軟而有力。

  田旭洋,怪不得感覺有些熟悉呢,原來是陳小姐的哥哥,隱身上海灘的大人物;不過,他來做什麽?難道也是為了看這個池田先生?

  祝童心思算計著,臉上微笑應酬。

  “王院長啊,別怪我說話不好聽,李醫生在您這裏真的有些屈才了,哈哈,李醫生考慮過要跳槽嗎?如果王院長給你臉色看,隨時可以找我。”

  田旭洋遞過來張名片,簡樸的一張白片子,隻印著田旭洋三個字,下麵是電話。

  “這樣不好吧,李想是我們剛引進的人才,田公子不能當著我的麵挖人。”王覺非回一句,拍一下祝童的肩膀,很親切的樣子。

  祝童笑笑道:“謝田老板抬愛。”

  他可沒想換老板,祝門治病的辦法耗費的都是自己的心力和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醫生。

  果然,田旭洋深夜來此不全是為了他池田,他們之間雖然也有關係,祝童能看出來,田旭洋對池田一熊的關心多是禮節上的;臨走時,看周圍沒人,他才漫不經心的提一句:“李主任,趙永兵也在你們醫院吧?有個朋友托我照顧他,其實有李想先生這樣的高明醫生在,他會很快康複的,我說得對嗎?李醫生?”

  “趙永兵?”王覺非事情多,對醫院收治的病人,除高幹病房的那些外,一概是不關心的;而祝童這些天是沒時間關心,他認為,趙永兵落在珊珊手裏,不死也要被拔層皮;被江小魚那一掌,應該已經掛掉了,卻沒想到,他就住在海洋醫院裏。

  “我不認識這個人,田老板說的是……”祝童裝糊塗:真是個絕妙的諷刺啊,叫人砸掉鼎然星空的黃海也住在這裏;祝童搞不明白田旭洋真正的意思,明顯的,李想也是那時受傷的,起因就與這個趙永兵脫不了幹係。田旭洋這樣說是什麽意思呢?怕自己害他,還是要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弄死趙永兵?

  “沒什麽,我那幾個朋友的意思是,趙永兵就是趙永兵,既然他得罪的是黃公子,大家都沒話說,哈哈,一切都是命啊。有些人注定要被淘汰,但是要在他們把牌出完後。我這樣說,李先生一定明白是什麽意思,黃公子也會明白的。嗬嗬,我很喜歡交朋友,李先生,不要叫我老板,如果您願意,可以叫我旭洋或者田兄。改天我約你出來喝茶,可不要拒絕啊。”

  田旭洋像對一個好朋友或小兄弟一樣,半真半假的說著話,拍著祝童的肩膀,意思當然是希望李醫生把這些話傳給黃海。

  但是田旭洋沒想到,他拍的是個江湖騙子的肩膀,這些話黃海也許不明白,小騙子可是聽了個一清二楚,再沒這麽明白了。

  趙永兵雖然已經垮架了,他手裏還掌握著什麽東西,這些是田旭洋或者他的朋友害怕的,在沒找到這些東西之前,趙永兵不能死;田旭洋希望黃海能暫時放趙永兵一馬,也許他以為,在賭船上算計趙永兵的人,與黃海有聯係,或者就是黃海指使的。

  奇怪嗎?柳依蘭已經拿到鼎然星空了,田旭洋這些話應該對她或者站在柳依蘭麵前的那個擋箭牌說;透過小騙子對黃海說,難道他以為柳依蘭與黃海是一夥的?

  田旭洋走後,祝童才想明白,黃海對付趙永兵的時機不對,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和柳依蘭一夥的。

  來得好,把他引進來也許更熱鬧些;江小魚如果和田公子對上,到底誰更厲害?首先,要搞清楚趙永兵到底還隱藏著什麽東西,還要把江小魚的注意力吸引到這件事上。

  祝童送走王覺非卻沒回紫金豪苑,而是走進網絡信息中心,也沒理會台海言,守在自己的電腦前沉思了一夜。

  趙永兵也住在高幹病房,不過,他住在二樓,重症監護室旁邊。

  第二天一早,祝童查看完池田的病情後,與黃海聊幾句,說了田旭洋的那番話。

  “這個田公子究竟是什麽人,說這些奇怪的話?”

  “他是讓你說給我聽的。”黃海不是糊塗人,對於田公子他當然也有所耳聞,祝童需要的就是黃海知道的這些。

  “田公子比上海的公子哥們都聰明,他不走仕途,很早就開始做生意了。上海的第一批房地產公司裏,就有他的影子,據說現在已經身家過億。如果趙永兵和他有聯係,一定是在拆遷的時候。田公子的意思是,趙永兵早晚要完蛋。”

  話說到這裏,黃海不說了;他也算是新貴,與那些老牌公子哥的聯係不多,彼此的圈子交際不深。而李想,在黃海看來,是個圈外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的。

  但是在小騙子判斷中,黃海以前根本就算不上公子哥;他的父親提升為將官的時間短,如果這次不是召來陸戰隊砸掉鼎然星空,讓人看到黃公子的威風,那些在上海灘呼風喚雨的大人物,也許根本就沒把黃海這個小小的警官看在眼裏。

  如今當然不同了,沒誰敢再輕易招惹黃海。連帶著,葉兒也就更安全,一切都是實力使然啊。

  “我去看看趙永兵。”祝童站起來要走,黃海叫住他。

  “田公子的意思,就是讓你別接近這個人;我聽說,醫生如果想讓一個人死是最容易的,趙永兵現在還不能死。”

  “這是什麽意思?我會殺他嗎?我是醫生,不會殺人的。”

  “李想,聽我的,不要去管趙永兵,他不會活著走出海洋醫院的。如果你接近他,一來會妨礙田公子他們的事,二來,也許會被當成替罪羊。”

  “為什麽?”祝童還在裝糊塗,應該說是好奇,他實在想知道,趙永兵究竟掌握著什麽東西,讓神通廣大的田公子如此緊張。

  “別問那麽多為什麽;你隻是個醫生,我希望葉兒一生平安。”

  黃海說完,再不說什麽了,祝童卻更好奇,回到網絡信息中心後,自己的辦公室也不進,走進機房找到台海言。

  陳小姐在接待室麵試幾個應聘的新人,周東在外麵負責傳喚,祝童遠遠的看一眼,來麵試的男女各半,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臉色蒼白,架著眼鏡。

  “幫我查一個人的病曆。”

  台海言正在完善“藍精靈”,滿臉憔悴,看到自己的老板,馬上停下來進入醫院各科室搜索。

  十分鍾過去了,關於趙永兵的資料隻有一個房間號:高幹病房2012室。房間在高幹病房的深處,很安靜的一個角落,病曆處是一片空白。

  “這樣的情況多嗎?”祝童奇怪的看著搜索結果。

  “不少,高幹病房的很多病曆都是不進係統的,有些領導的病曆是機密。”台海言揉著眉頭疲倦的調閱出幾分資料,果然,病曆處都是空白。

  “你不能太累,身體要緊。”祝童看到台海言臉色蠟黃,把他趕出機房到休息的房間,在床上躺好,抽出銀針一路紮下去;“睡吧,我就你這一個弟子,別累死了。”

  “師父,你真的答應了?”台海言迷糊著,還不忘確定彼此的身份。

  “你還要接受考驗,等醒過來再說。”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一 田公子(下)

  祝童確實有些喜歡台海言,至於收弟子的事情,也確實沒想好;他合適嗎?年紀大了,也不是童子身,就是修煉蓬麻功,也不會有什麽大出息。但是,他有別的本事,江湖人缺少的專業知識。

  祝童剛在辦公室坐下,陳小姐進來了,把一份名單遞過來:“主任,你看看吧,這就是我們要招聘的人選。我剛麵試過,現在給你匯報一下。”

  今天,陳小姐穿的是套規整的名牌套裝,不過,也許是辦公室內空調溫度高,裏麵的白色真絲襯衣的上兩顆紐扣沒扣,露出一片白皙的乳溝,這一俯身,大半個胸乳展現在祝童麵前。

  “你身上的味道……李主任,您用香水了?什麽牌子?”陳小姐似乎不在意自己的春光微泄,靠近祝童後,嗅到他身上的花香,有些陶醉的樣子,深深的眼潭裏泛起一絲迷離。

  “工作時間,不談論個人問題。”祝童移開視線,事實上,他也有些享受這樣的些微曖昧。秘書要用美女,是有道理的。

  “嘻嘻,原來,李主任也不老實呢。”陳小姐對自己的魅力很滿意,拉過自己的轉椅坐在他身邊,指點著那份名單。

  “我們這次要招聘的四名工程師,醫院裏、學院、局裏不少人打招呼,該頂的我都頂了,不過這兩個人是頂不了的。一個是甘局長的外甥,這個,是歐陽院長交代過的,專業知識一般……我們至少需要三個工程師才能安排今後的工作,您看?”

  陳小姐介紹完,靜靜的等祝童拿主意。

  如今競爭激烈,能進醫院是很多人的夢想;陳依頤的意思很明白,網絡信息中心的本次招聘雖然有四個名額,但是他們能決定的隻有兩個名額;雖然陳小姐整理好的名單上有八位人選,他們都可以在未來的三個月內在這裏實習;其實,其中兩個最沒資格的已經鐵定能留下,六個真正的信息專業畢業的碩士生在競爭兩個名額。

  “陳小姐的意思呢?”

  “哼!”陳小姐不滿的哼一聲:“這是你們領導的事情,我隻是協助您的工作。”

  “協助工作?”祝童又看一眼名單,這個難題他也沒辦法解決。網絡信息中心獨立出來,完全是王覺非給他的禮物,此時不操心,也說不過去。

  “也許,我們從內部能想些辦法?我看過醫院的員工資料,現在辦公室打雜的小王是個合適的人,他在科技大的專業就是自動化信息管理,還有技術證書,在辦公室做個打字員,委屈了。”陳小姐提醒李主任,卻不說透。

  祝童其實也在想這個問題,周東,作為試驗品的使命已經完成;他有打小報告的習慣,懶散而好色,看陳小姐的眼神很有些放肆;不隻祝童不喜歡他,陳小姐也不喜歡他,如果把周東換出去……

  但是兩個人都不說出這個名字,彼此試探良久,還是祝童先哈哈大笑起來:“陳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歡周東,好了,這個壞人由我來做,晚上我出麵請周主任吃飯,你付賬。”

  “為什麽我出錢?你的薪水比我高,職位也比我高,應該是您付賬。”

  “可以啊,我付賬,唱戲的差事就麻煩陳小姐了。”

  “您也不必付賬,咱們的財務已經獨立了,完全可以由網絡中心付賬。您隻要簽個字就行。”

  陳小姐如此一說,小騙子才想起,世界上還有公款消費這樣一個好事情;以前,他還沒資格使用這個特權,現在看來,他已經進入這個階層,今後要慢慢習慣了。

  晚上要請周主任吃飯,祝童先打電話請假,給葉兒。

  帶兩個漂亮的小姐吃飯,在祝童不是第一次,以往的時光裏,在青島、在大連那樣的浪漫都市,他曾經周旋在更多的美麗女孩子周圍。

  但是,上海的浪漫明顯更加虛偽,兩個女伴是有本事的精明人;所以,祝童一直很小心,不敢說太多的話,他有些害怕女人的直覺。

  好在,周主任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看到祝童和陳小姐兩個人的架式,知道周東必須要離開網絡信息中心;她手下管著院長辦公室,各方麵的關係熟絡,安置周東的地方多;對於陳小姐的背景,周主任也有些耳聞,很痛快的就答應了這個要求。

  這頓飯花的錢不多,兩千三,祝童在陳小姐遞來的發票上,簽下自己的第一個公款消費記號名:李想。

  滋味嗎?當然是很爽且有些虛榮被滿足的自豪感。

  按照國際慣例,男士是要送小姐們回家的,這是剛才兩位小姐說的。

  祝童開著雷諾來吃飯,陳依頤小姐坐前排,微醺的女兒香淡淡飄到祝童身邊。

  “李想,陪我去海邊逛一會兒好嗎?”陳依頤微閉著眼,打破車內的沉默。

  “不好,葉兒在等著我呢。”祝童眼看著前麵路,不是受不了這份誘惑,是不想與她有什麽牽連;田公子的厲害,他才領教過的。

  “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正人君子呢。不用送了,我就在這裏下車。”陳依頤有些不滿,說話有賭氣的成分。

  但是,當祝童真的把車停在路邊時,她還是狠狠看他一眼,拉開車門下車後,又重重的帶上車門。

  “明天見。”祝童擺擺手,絕塵而去。

  陳依頤愕然看著雷諾車遠去的尾燈,從小到大她何曾被人如卸貨般拋在路邊?她掏出精巧的手機,賭氣道:“哥哥,我再不管你的事了。”

  祝童其實沒那麽冷血,他真的很忙,特別是今夜,真的沒時間風花雪月。

  夜晚降臨,祝童又一次出現在海洋醫院的高幹病房樓前,不過,他現在沒穿白大褂,也沒穿西服,身上是一條深色休閑褲,灰色襯衣。

  這裏是樓後小花園,冬季的上海陰冷潮濕,白天來這裏的人都不多,晚上更沒什麽人了。

  趙永兵的房間在二樓,這點高度對於他不是什麽問題。

  祝童縱身躍起,蝴蝶般輕盈貼靠在2012窗下,把個黑色的小包靠在窗旁,在玻璃下部貼上個高靈敏感應器,輕輕落下。

  然後,找個僻靜處掏出台微型電腦,2012病房內的情形清晰的呈現在小屏幕上。

  趙永兵渾身赤裸躺在病床上,胸前背後包裹著厚厚的繃帶;他身邊坐著一個中年人,背對窗戶,正握住他的手低聲說著什麽;房門處,站著兩個黑衣漢子,一看就是保鏢之類的角色。

  高幹病房都是高級塑鋼窗,用的是隔音效果很好的雙層玻璃,無論他怎麽調整,高靈敏感應器接收到的聲音很模糊。

  祝童思索著怎麽才能進入病房,他做這一切是為兩個隱藏在幾十米外樹叢裏的黑影,不讓他們聽明白趙永兵的秘密,小騙子心裏很不好受。

  終究還是沒辦法,趙永兵住的房間不是套間,門前站著兩個保鏢,門內也有兩個;看樣子,尋常人根本進不去。

  看來,隻好冒險了。

  重症監護室與高幹病房設置在一起是有道理的,病人隻要進入重症監護室,花費的金錢就如流水一樣;除了公款與大款,一班人享受不了這個貴重玩意兒。

  淩晨一點,正是重症監護室護士交班的時間,祝童換上白大褂走進二樓護士站,與值班護士隨意閑聊著,翻開值班記錄。

  “2012的病曆呢?”護士站晚上有兩個值班護士,一個在裏間準備藥物,外麵這個有些胖,坐在椅子上不好意思站起來。

  在海洋醫院裏,李想主任的名字連同這個人都是比較熱門的,年輕有為,人長得還不錯,又與院長關係密切;小護士們哪個看到他,都是眉目傳情的。

  “這裏,李主任要看嗎?這個病人的病情很重的,一直沒吃飯,全靠輸液維持。”胖護士從抽屜裏取出份病曆。

  趙永兵:鎖骨斷裂,左6、7、9肋骨骨折,胸腔積液,心髒功能完好,肺部有淤傷。右耳撕裂傷,陰莖折斷;全身多處有點狀燒傷……

  總之,這份病曆表明:趙永兵被江小魚暗算後,還遭遇了另外的折磨,如今能活著,幾乎是靠現代醫學科技維持的結果了。

  “這是什麽意思?”祝童指著陰莖折斷問胖護士,一半是好奇,這個傷是怎麽來的,他真不明白;另一半,是為擾亂胖護士的心神。

  果然,胖護士看到祝童手指的地方,本來微紅的臉,瞬間變得紅布一般;作為本職工作,護士對這些已經很淡然了,但是李主任問這些,似乎有些別有深意;胖護士不相信,李主任會不明白這個傷的含義。

  “好了,不想說我就不問了,你要準備給病人換藥嗎?”祝童看向準備台上的藥水瓶,各種將要更換的器材,上麵都寫著2012的床號;他裝做不經意的拿起一個輸液瓶看一眼,奇怪道:“這是什麽藥?”

  誰那麽缺德?給趙永兵用雌性激素,這串化學藥名祝童剛學習過;那不就是說,要把這個黑社會光棍,治療成溫柔的娘娘腔嗎?

  如此看來,田公子在醫院裏也……不對,這份病曆沒有醫生簽名,是……夏護士長?不對,隻為抑製病人的精神躁動,醫院裏有別的替代藥物,對一個大男人使用雌性激素……一定有陰謀。

  “這是為了抑製病人的……衝動。”胖護士臉更紅了,看著表,站起來準備工作。

  祝童趁著胖護士意亂情迷,把一枚小巧的竊聽器塞進呼吸濾盒內,笑笑轉身離開。

  趙永兵肺部受傷很重,是離不開呼吸器的,濾盒雖然是耗材,但是這個牌子十分昂貴,應該能用十二小時吧?

  五分鍾後,祝童又躲在花園深處,帶著耳塞收聽2012病房裏的實況直播。

  “趙老板,我知道你是清醒的,不要再沉默了,那是浪費大家的時間……”說話的應該是那個中年人,語音沉穩,條理清晰,很有耐心;這個聲音很熟悉,祝童邊聽邊想,是誰呢?

  “呼哧,呼哧。”趙永兵吃力的呼吸聲,能聽出來,他的肺部確實傷得不輕。挨了江小魚那一下,能活到現在幾乎是奇跡了。

  “我們會安排你的後事的,你放心,你母親會得到很好的照顧。”

  “呼哧,呼哧。”趙永兵呼吸急促了一些。

  祝童有些好笑,趙永兵無兒無女沒有老婆,真正的光棍一條,又不是個孝子,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讓田公子無處下手吧?

  “你的傷太重,醫生說,隨時有可能到另外一個世界;趙老板,你放著那些東西已經沒什麽用了,不如早些交出來,還能少受些罪。你嚐試過不用嗎啡的痛苦,那是最客氣的。田公子說了,今天你再不開口,我們可以用任何手段對付你。趙老板,你還有什麽好堅持的?我早勸過你,別沾毒品,那是死路一條,可你就是不聽。公子不喜歡別人違背自己的意願,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中年人耐心的勸說著,但是,趙永兵一直在沉默,隻有或急或緩的呼吸聲。想起來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未來公爵”號上出現的神秘中年人。

  “有什麽要求你可以說,公子說過,一切好商量,看在我們過去的情分上,我勸你還是別受這份罪了。你的仇不可能報,我們調查過,在賭船上算計你的人,是黃公子找的人,你不應該把他的線人殺掉。你的那位朋友幫不上你,公子說了,隻要你交出來,他會替你報一半仇。”

  “哈哈,咳咳……”趙永兵總算開口了,接著就是劇烈的咳嗽聲和吃力的喘息聲。

  護士跑進來忙碌一陣後,房間裏又安靜下來。

  “我不想死,告訴公子,如果治不好我,大家一塊完蛋。不讓我沾毒品,說的容易,那麽一大幫弟兄都是要開口吃飯的,做什麽能養活他們?不是你們拋開老子,我會沾毒品?就是那句話,如果……咳咳,我如果死了,大家一塊完蛋。”趙永兵嘶啞著嗓子說。

  “這個要求是不可能的,你說過多次,公子也找來不少專家給你看了……”

  “我不管……咳咳,老子都要死了,還怕受罪?就是這句話,我要是死……大家一塊……完蛋。”

  趙永兵說完這句,又開始保持沉默,任憑中年人如何勸說,再不搭腔。

  “趙老板,這是你在逼我,我出去十分鍾,你好好想想吧。”

  耳機裏傳來開門關門聲,緊接著,趙永兵悶哼一聲,房間裏傳來異樣的聲音。

  顯示器上,趙永兵的腳被高高舉起,他在經受折磨,並且,嘴巴被堵上了。

  祝童心裏狂喜,不是被自己的發現激動,是被由此激發的靈感激動;他低頭凝視著顯示器上的趙永兵,暗暗為他加油:該死的,堅持住。

  圓滿了,田公子原本有些單薄,但是神秘中年人的出現,讓一切都圓滿了:田公子會是江小魚的好對手。

  懷裏的三星手機震動,有電話進來。

  看一眼號碼,是夏護士長的,祝童低聲咒罵一聲,檢查一下,確定剛才的東西已經被錄下來,把這套設備用塑料袋封好,找一處樹叢把它很小心很小心的藏進去。

  能做的他都做了,下麵就看魚什麽時候上鉤。

  但是,趙永兵現在真的不能死,也不能亂說話。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二 傻女孩(上)

  “哈哈,李主任,不好意思,這麽晚還打擾你。”

  海洋醫院高幹病房的護士長辦公室內,祝童又一次握住田公子田旭洋的手,這是隻隨和而有力量的手;祝童再一次審視麵前這個人,他很有親和力,甚至可以說是真誠,嘴角掛著習慣性的微笑,謙和灑脫,沒有侵犯或嘲弄的意味。

  祝童知道,保持這種“習慣性微笑”很不容易,需要從容與自信來支撐;至少,現在的他還做不到。

  “沒什麽,雖然我不是專職醫生,在池田先生和黃海痊愈前,晚上來巡視一下還是應該的。田兄找我有什麽事嗎?”

  祝童應酬著田旭洋,視線朝向夏護士長:“池田先生怎麽了?”她在電話裏說,池田先生有些不舒服。

  夏護士長搖搖頭,甜甜一笑,拉開門出去了。

  “對不起,是我的意思,夏姐怕你不來,有個病人我想谘詢一下李主任,不介意吧?”房間裏隻剩下兩個人時,田旭洋拋出一份厚厚的病曆:“以李主任的經驗看,這個人還能活多久?”

  “田兄客氣了,今後叫我小李好了,叫名字也行。”

  祝童翻看起病曆,這一份病曆沒有名字,但一定是趙永兵的,且明顯比樓下護士站的詳細,各項檢查數據、圖片應有盡有;問題是,小騙子對這些東西根本就看不懂。

  “一周,也許吧?我們中醫需要看到病人,這些用處不大。”祝童放下病曆,直視著田旭洋的眼睛:“是趙永兵?”

  “不錯,是趙永兵,他是什麽傷?李……哦,李想能看出來嗎?”

  “內傷,隻看病曆,他能活到現在應該是奇跡了。”

  “內傷?”田旭洋沉思著,嘴角的微笑依舊;“李想,能說的詳細點嗎?”

  “田兄喜歡看書嗎?”祝童點著病曆道:“有一種傷在開始階段,外表是看不出來的,它傷的是經脈、骨骼深處和內髒,時間越久,醫治起來越麻煩。趙永兵得罪高手了,人家想要他的命。”

  “高手?真奇怪,哈哈,這個世界真有這樣的人?不說了,我想知道,你有辦法保住他的命嗎?”

  “對不起,我隻是個中醫師,對於這樣的病人,我也無能為力。”

  祝童委婉的拒絕為趙永兵治療,這應該在田旭洋預料之中,就在一天前,他還要求祝童離趙永兵遠點。小騙子如今最想的就是進入趙永兵的病房,但不是此時此刻。

  “隻要他能活下來,有人出十萬元。”

  “抱歉,我真的沒辦法。”祝童站起來伸出手:“錢是不少,但是,我沒那個本事掙。”

  田旭洋也沒勉強,與祝童握一下手道:“考慮一下,隻是個建議;我知道黃公子不喜歡趙永兵,但是,這次隻是想請李醫生幫個忙,回頭再聯係。”

  “好的,我去看看池田先生。”

  祝童離開病房,到池田一熊那裏轉一圈;可憐的池田身上掛滿了電線,手腕上還在輸液。事實上,他已經可以出院了,這些東西的惟一價值在於,池田或者別的人一天要為此付出一大筆錢。

  半小時後,祝童坐在黃海床頭,把剛才的事情轉述一遍。

  黃海大約還沒意識到自己在別人心裏的價值,聽完就完,嘿嘿笑著道:“有錢不掙?讓我說,對他該敲就敲。嘿嘿,你們醫生掙錢是比較容易,為了你和葉兒能過得好,多掙點錢沒什麽。”

  “別這樣說,我真沒把握,他的傷太重了。”

  這樣的錢敢掙嗎?小騙子心裏鄙夷著黃海,也嘲弄自己的膽小;祝童確實不敢再表現自己了,他可沒想到,在現實社會裏,狗皮膏藥竟能有如此大的神效。

  如果他願意,黃海也能出院了,那貼被改造過的狗皮膏藥,經池田一熊試驗過後,祝童總結出其中三昧:它雖然剛猛狂烈,隻要身體夠強壯能承受那樣的抽離,確是一貼治療骨傷和內傷的好藥。

  黃海不是修煉者,全身精血被集中在傷處問題不大,傷的元氣隻要恢複一段就好了;如果是練有內功的人,這樣的強力聚集,也許就會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

  “咯咯咯!咯咯咯!”輕柔的敲門聲傳來,祝童與黃海對視一眼,站起來去開門;黃海也許不知道,小騙子卻有個估計,這個時間來拜訪的一定是田旭洋。

  果然,站在門前正是田公子,難得,手裏還捧著一束鮮花。

  “打擾,如果黃警官還沒睡的話,我想……”

  “請進。”祝童閃身讓他進來,眼睛卻一直注視著那束鮮花,此刻,他又有吞噬鮮花的衝動。

  “你們聊,我出去看看。”彼此介紹過後,田公子含笑看著祝童。

  小騙子知道,現在自己該回避了,不過,黃海是田旭洋的對手嗎?

  花園裏的寒風一吹,祝童渾身舒暢,在空調房裏呆久了,作為修煉有內功的江湖人,都會感覺壓抑。

  2012房間的燈光還亮著,祝童走到藏東西的地方,伸手一摸,心裏瞬間充滿陽光,沒有了,剛才還藏在那裏的東西沒有了。

  花園不大,十多米外就有盞路燈;祝童機警的四處望一圈,視線內沒有任何人影。

  祝童自詡小心過人,任何事都務求完美,該做得戲還是要做,該走的過場一定要走。

  此刻,附近一定有人在注意自己,但他就是找不到對方的蹤跡;能瞞過他的隻有兩種情況:一是監視器,二是江湖高手。

  周圍沒有監視器,這點祝童早已經查看過了,就是高手出沒,也不會不留下一點痕跡。

  祝童按開微型手電,趴在草地上,一寸寸查看十米內的每一片草葉,裝作尋找線索的樣子。

  十米外,路邊草叢裏,祝童找到個塑料袋,自己的東西不在了,裏麵隻有個小小的銀魚。

  江小魚來了,他吞下了誘餌。

  忽然,頭頂響起輕微的嘯響,蝶神首先感覺到危險,觸須向右上傾斜,祝童兩個滾翻鑽進樹叢。

  “噗!噗!”兩聲,他原來呆的地方釘著兩枚尖利的分水刺。

  樓上,2012房間,中年人推開玻璃窗,把一枚竊聽器丟出來,把窗台上的黑色小包拿起來;望著樓下的花園沉思良久才關上窗戶,拉上窗簾。

  清晨,祝童再次走進黃海的病房,不出意外,黃海也要求他去看看趙永兵。

  “盡點心意罷了,你們買房子需要錢。田公子是兩家房地產公司的大股東,多個朋友比多個對頭好。”

  “黃公子,你就不怕?”

  “怕什麽?”黃海疑惑道。

  “沒什麽,我這就去。”

  祝童出門走向2012病房,田公子確實厲害,雖然不知他和黃海說了什麽,但能讓黃海出麵請自己為趙永兵治病,需要的不隻是口才和手腕。

  房間裏隻有兩個保鏢,趙永兵的情況很不好,祝童在兩個護士的配合下,對他進行了全麵檢查;昨天晚上,他又經受了很大的折磨,如今已是深度昏迷。

  他不能現在就死,祝童抽出銀針在趙永兵胸前點刺,打通了他的兩條經脈,盡量把他五髒六腑裏的生機激發出來。

  最後貼上一貼狗皮膏藥,以銀針封閉了他的啞穴。

  “這樣隻能維持幾天,該用什麽藥照用。”

  趙永兵的呼吸平穩了,他最重的傷還在胸骨粉碎性骨折,胸隔肌與肺泡嚴重充血,右肺多處破損;如果不馬上手術,別說講話了,他隨時有可能死去;祝童的狗皮膏藥,最多隻能保持他的病情不惡化。

  需要蝶神釋放蠱蟲的時候,照例是得不到響應的;祝童在趙永兵身邊別說打個噴嚏,連輕輕咳嗽的衝動都沒有。

  上午,祝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周東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他身上的蝶蟲可是成熟的要命,胖乎乎的。

  “周東進來一下。”祝童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把周東叫進來後,對陳小姐道:“陳主任,請回避一下;小周馬上要離開這裏,我想給他再紮幾針。”

  “是,謝謝主任,謝謝陳副主任。”周東滿臉是笑的站在中間,眼睛還在陳依頤身上打轉。

  她今天沒穿職業裝,駝色風衣掛在門後,身上是性感的低胸羊毛衫,細膩的乳溝微露出一枚翠綠的佛飾;頸部係條絲巾,下著一條高品質的牛仔褲,使原本窈窕的身材更多了點誘惑。

  陳依頤對他十分厭惡,禮節性的客氣一下,帶上門走了。

  祝童讓周東躺在沙發上,這一段,他身上的肥肉有恢複的趨勢,周東確實十分緊張。

  “***,都是你們倆搞的鬼,讓老子到車隊去開車;陳依頤這小娘們真漂亮,能搞一次也不算白活了,可惜,美人都被狗糟蹋了;就憑李主任的鬼樣子!唉,人家有院長撐腰,搞個小秘書還不是小菜一碟。那小腰,白腿,壓上去一定很爽!小娘們一個人伺候兩個……”

  周東正在胡思亂想,眉心一麻,隻感覺這次針下的很重,再不知道自己想什麽了。

  他可不知道,剛才心裏的那點齷齪念頭,全被蝶神映照在祝童腦海裏。

  一小時後,周東才悠悠醒來,頭腦發麻,特別是印堂處,說不出的酸漲。

  “好了,小周你去睡一覺,下午就會好的。”

  周東昏頭昏腦的點點頭,一聲不吭的穿好衣服走了。

  祝童手裏旋轉著神傳琥珀,裏麵,有個白白胖胖的蛾子。

  “好了?”陳依頤走進來。

  “好了。”這是今天陳依頤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她還在為昨天晚上的事生氣。

  “李主任,您這套針法……我是說,您這套減肥針法能轉讓嗎?”

  “不能。”

  “小氣鬼。”陳依頤橫他一眼,眼睛裏的火氣消失了:“一百萬。”

  “說不行就不行。”

  “二百萬,我不開玩笑。”陳依頤走近兩步:“有個朋友在浦東開了個減肥中心,隻要您答應去兼職……”

  “這好像與副主任的身份不般配,我是海洋醫院的主任,你,是我的下屬。”祝童眼裏露出嘲弄的神色:“暫時,我不缺錢。”

  “主任缺什麽?”陳依頤挺挺胸,臉上也是譏諷之色,此刻的祝童,眼睛似乎盯在她的乳溝處。

  “哈哈,缺的東西很多,比如說……”

  “什麽?”

  “陳副主任,我要去病房,這裏就拜托你多操心;順便說一句,您這身衣服不適合這間辦公室。我見過穿著價值過萬的衣服,戴著價值連城首飾的美人;她們都是不用工作的。”

  陳依頤愣愣的看著李主任走出去,惱的一把扯下胸前昂貴的翡翠丟在地上。

  李想,竟然暗示她是……
第六卷 湖秀繁花 十二 傻女孩(下)

  上海太平洋數碼廣場,小和尚祝成風穿的人模狗樣的,提著貌似昂貴的冒牌公文包,亦步亦趨的緊跟在自己的老板身後,那是位衣著光鮮的女孩,人家手裏的路易.威登可是真貨。

  半個月時間,成風混在這個碩大的電腦市場裏,開始真的是做搬運工;不過,如今他已經是這家電腦公司的業務員了。

  祝童師叔給他的文件裏,有這家公司的詳細資料。

  女孩叫肖玉麗,在成風看來有點缺心眼;她和男朋友都畢業於名校,來上海創業,用的多是肖玉麗家的錢。一年前,他們公司開發的一個軟件曾經賣的不錯,但是現在,這個天麗公司已經瀕臨倒閉。

  成風之所以認為肖玉麗小姐缺心眼,是因為她的男朋友周至;祝童的調查報告顯示,這幾個月天麗公司的軟件之所以滯銷,有盜版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競爭對手掌握了他們的核心技術。

  這樣的小公司在電腦城裏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家,除了開發自己的產品,主要是從大公司手裏接訂單,隨時都有倒閉的危險;如今理天麗公司的情況是,肖玉麗每天不停的跑客戶,接些別人不想做的零工,為的是盡量維持公司的運轉。為了節省薪水,連業務員也隻剩成風一個。

  成風的要求很低,開始去應聘的時候就說,隻要管吃,開多少錢無所謂。

  肖玉麗不知道,她的男朋友雖然是個高級人才,但是根本就不想把這個公司做好;周至如今正在辦理出國手續,最近幾個月就沒把公司的事放在心上;他在掙夠了出國留學的錢後,公司裏的事幾乎什麽也不管。肖玉麗傻就傻在,認為是自己沒本事把男朋友的心血推廣出去。肖玉麗根本沒想到,出賣她和公司的正是周至。

  “肖經理,是不是休息一下?”

  成風的腳力已經不錯了,那是混江湖混出來的,但跟著老板跑一天也覺得吃不消;他很奇怪,前麵這個健步如飛的女孩,是怎麽支撐下來的?

  “不行,還有兩家要跑,他們欠的錢早該給了;小徐,要記得,這些人就是這樣,你不跑,他們是不會主動付錢的。”

  “我已經去過幾次了,他們總是說沒錢,讓再等等。”

  成風拉住肖玉麗,在拐角處的椅子上坐下,招手讓攤檔的小妹送過來兩杯果汁。

  女孩坐下揉著腳踝,她穿著高跟鞋,修長的小腿裸露在長裙下;隻是,成風能看到,在裙子遮蓋的地方,她的襪子已經開線了。

  “我要一杯白水就行。”女孩舔一下發白的嘴唇,對送來果汁的小妹道。

  “老板,這次我付錢好了。”成風掏出一疊鈔票,遞給小妹一張。眼光掃一下,正看到肖玉麗有些渴望的眼神。

  天麗公司賬上早已經沒錢了,這幾天,成風跟著女孩都是吃盒飯;市場裏送盒飯的老板說過,如果明天再不把這個月拖欠的錢付了,盒飯也沒得吃了。

  “小徐,你身上的錢不少嘛。”

  “家裏給的,肖老板,我是跟你學本事的,錢不錢的真無所謂。”

  做為祝門弟子,練就一副好口才是必須的,口齒不清的根本就進不了祝門門牆。

  成風現在的身份是個來上海闖世界的大專生,天知道,他連中學的門也沒進過。不過憑借這份機靈勁和好口才,糊弄肖玉麗是足夠了。

  “你看,公司這一段遇到麻煩,連累你也跟著受罪;小徐,你相信我嗎?”

  “相信,我這輩子隻佩服過三個人,肖姐你算一個。咱們公司一定會有遠大的前途的,比爾蓋茨算什麽?早晚有一天咱們會把他打趴下。”說是這樣說,心裏想的卻是:你就傻吧,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成風拍起馬屁來底稿都不用打,他知道,那個叫比爾.蓋茨的家夥是電腦城裏最受崇拜的人。

  “我可沒那麽想,隻要度過眼前的難關,姐姐不會虧待你的。周總正在開發一非常厲害的軟件,隻要能完成,咱們就算是熬出頭了。”

  肖玉麗喝完果汁後,精神好一些,臉上顯出片紅暈:“小徐,你看,能不能先借點錢給公司?”

  “噗嗤!”成風裝作很意外的樣子,把嘴裏的果汁噴出一些,故作驚愕的看著自己的老板。

  “是這樣,你也知道,寫字間的物業費還沒交;周總身體不好,這樣的天氣沒空調……我們有房子的,如果……就把房子賣了,你的錢總是會還的。”

  天麗公司豈止欠物業費,成風知道,銀行的催帳信就在肖玉麗那款精致的路易.威登皮包裏,他們去年按揭買的房子,估計也快成銀行的資產了。

  “要所少?我身上也不多。”

  “兩千,兩千就可以了。”肖玉麗急切的看著成風,生怕被拒絕的樣子。

  “老板,明天把盒飯錢也付了,讓人看見,會影響公司形象的。”

  成風點出三千元,遞給自己的老板;肖玉麗原本白皙的臉上緋紅一片,那是羞澀使然,向自己手下借錢的老板很失敗的。但是成風還是陶醉在這片緋紅裏。

  送出去三千塊錢時,小和尚還在罵自己:師叔知道自己在這樣打工、考察,一定要笑死了。

  “謝謝,小徐,這些錢我一定會盡快還。回公司……我給你打張借條。”肖玉麗口齒不清,聲音也低下來。

  事實上,天麗公司是成風考察的第三家公司,如果不是不忍心看著傻女孩被欺騙,成風早就離開了。在他看來,周至能把這個女孩騙的團團轉,也是個有本事的家夥,就是太沒良心。

  肖玉麗出身富裕家庭,從小就生活在父母和爺爺的關愛中;而周至,出身貧寒,他們的愛情一開始就不被肖玉麗父母接受。

  她為了證明自己,也為了證明自己的愛情,一畢業就和周至跑到上海創業,開始的二十萬元是爺爺給的;去年,肖玉麗在公司情況好的時候,在上海買了套房子;到成風來的時候,每月五千多的按揭費都欠了好幾個月了。

  如今,她是在強撐,不敢也不能再向家裏伸手。而周至,也是在那個階段偷偷扣下的一筆錢,為自己出國做準備。

  成風估計,如果周至一走,女孩不自殺也要脫層皮。

  “走吧,休息過了,咱們把這兩家跑一遍,該過年了,欠的錢總不能再拖了。”

  肖玉麗把三千元錢放進皮包,精神好了許多,拉起成風就走。

  要錢注定是艱難的,周至為幾家電腦公司寫的邊緣軟件,按照合同錢早該付了,今天這一趟,肖玉麗好話說盡,人家就是四個字:抱歉,沒錢。

  四點五十分,他們走出太平洋數碼廣場,肖玉麗似乎也沒了精神,看著跟自己跑了一天的成風道:“你先回去吧,我再去對麵看看,他們代賣咱們的產品,也該給錢了。”

  成風應一聲,他晚上還要去上電腦課,現在已經五點多,是該回去準備一下;特別是要找個地方好好吃一頓,跟著這個傻女孩傻老板,吃不飽飯的。

  但是,財不露白,繁華的上海灘不是偏僻的寺廟;成風到底年紀小,江湖經驗少,不知道在人流如梭的電腦市場裏,他們剛才的舉動咱就被人盯上了;更沒感覺到,有兩個人已經跟著他兩天了。

  這個時候,公交車站的人是最多的。

  成風記得祝童的話,不坐地鐵,擠在人群裏等公交車。

  肖玉麗過馬路時成風還在看著她,可憐著她;成風想早些提醒傻女孩周至的事,讓她清醒過來。

  但是師叔祝童說過要他混一個月,況且,他對這樣的遊戲有些迷醉;每天看著肖玉麗拚命維持一個空殼公司,未嚐不是一種學習和經驗。

  人行道上,一個小夥子撞了肖玉麗一下,成風知道要糟,鑽出人群跑向傻女孩肖玉麗。

  肖玉麗還是有些警惕的,閃身讓開,把皮包緊緊抱在懷裏。

  另一個人從後麵衝上來,手裏寒光一閃,肖玉麗挎在肩上的皮包帶斷開。

  剛才撞肖玉麗的人嘴裏罵罵咧咧的:“你 個 婊 子 ,欠 老 子 的 錢 什麽時候還。”伸手去奪傻女孩懷裏的皮包。

  “我不認識你,搶劫啊,警察。”

  “你還有臉叫警察?再不還錢,老子把你 賣 去 坐 台。”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肖玉麗被這一下打懵了,緊接著被推到在地,嘴裏呼叫著救命,手裏還死死攥著皮包;裏麵有剛借員工的三千元錢,還有幾家公司的欠賬單,還有手機和公司文件……那幾乎就是她的命了。

  人行道上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人幫助她,肖玉麗尖叫著、徒勞的掙紮著,手指一涼,皮包沒了。

  她吃驚的看著自己的右手,這雙手曾經是她的驕傲,細嫩白皙修長;如今,食指、中指歪斜著,一串血珠滲出、滑落;從第二指節起,兩截指頭也隨著血珠滑落下去,都斷成兩截,指尖和指節。

  “啊……天……”肖玉麗低聲呻吟一聲,頭一歪昏死過去。

  成風終於跑過來,迎麵攔住抓著皮包的人,喝一聲:“你 找 死!”飛起一腳踹過去。

  他學的功夫比祝童差很多,但是對付一個小賊是足夠了。

  小和尚這一腳,正踹在對方脖子下,這裏挨上一腳,就是個大漢也要昏厥過去的。

  搶包賊果然受不住,踉蹌幾下,重重摔倒在地。

  成風抓起皮包剛轉身,就看到陰冷的一張麵孔。

  這是個老人,幹癟的皮膚昏暗晦澀,細長眉毛,密細的眼睛,長一付大嘴唇;花白的頭發糾結在一起,總有幾個月沒洗的樣子。破舊不堪的西服到處開縫,左一片右一片的,和個披風差不多。

  老人手裏一根黑木棒,正點在成風肩頭。

  “小子,身手不錯,借你的身體給千麵獨狼帶句話。”

  “什麽話?前輩是哪位?”成風知道自己碰到高人了,先自矮一輩;江湖規矩,前輩高人總不好意思太難為後輩的。

  “他看到你就會明白的。”老人陰笑幾聲,收回黑木棒。

  肖玉麗身邊圍繞起一群圍觀者,有人開始撥打110、120。

  成風周圍也有幾個人,包括剛才被他踹倒的那個,手裏轉動一把輪刀,揉著肩膀道:“好小子,腳頭夠硬的,為了報答你這一腳,我要你一隻腳。”

  “當個瘸子也不錯。”成風微笑著伸出腳:“來啊,下刀快點。大火輪欠我們一隻手,你,欠我一條命。隻要我不死,你們幾個……”

  成風轉頭看一圈:“一個都不會死,我會把你們的魂魄困在我的腳裏,每天踩個幾千次,那滋味一定很舒服。”

  “小子,這時候還在嚇人!”拿輪刀的手顫抖了,祝門弟子說出的話,總有些陰森森的味道。

  “不錯,我就是在嚇你,還有你,老頭子,有本事報出名號來;找上我這個小人物,還帶著這麽一群厲害的手下,您老真夠本事的。”

  “任憑你說破天,今天也別想跑了。”老人黑木棒點來,小和尚咧嘴笑笑:“我知道你是誰了。”

  “我是誰?”

  “先打死我吧,我知道你的名字,這輩子你再跑不了了。”

  成風摸摸腦袋,伸手撥開黑木棒:“你不敢殺我,哼!老家夥別裝了,你也會怕?”

  跟著師父裝神弄鬼慣了,年輕人血氣旺,祝成風比祝童更狠也更能拋開一切;他手裏已經扣上迷幻劑,不是準備給對手用,是準備給自己的。

  被卸下一隻腳的痛苦,成風自問承受不起。

  身後有冷風吹來,成風回頭,看到一雙豔紅的眸子,一枚銀鈴。

  “你……”

  “小弟弟別怕,我不會害死你。”

  眸子幻化成一隻金色蜈蚣,撲上來。

  成風根本來不及做任何抵抗,耳邊響著銀鈴清脆的鳴響:

  “叮鈴鈴……”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一 醫事(上)

  網絡信息中心正式開始獨立運行,直接領導是院長助理吳瞻銘;小騙子還是沒多少事,陳小姐與台海言負擔起大部分工作,吳助理根本就不管這裏的事。

  祝童作為主任,主要的工作好像就是簽字報銷,還有就是到院長王覺非那裏要錢購買設備;在祝童建議下,台海言被提拔為網絡信息中心副主任,主管技術。

  這也是為了預防後麵的麻煩,新來的兩個有背景的新人雖然看似老實,在度過適應期後,誰知道哪個會有別的想法?至少中心這裏沒有位置了。

  上午,祝童又去看趙永兵,他一直在昏迷與休克間徘徊,祝童也無計可施;他不敢把蠱蟲放進去,趙永兵的狀態實在是太危險了。

  也是在上午,祝童發現江小魚住進醫院了,還是在病房緊張的高幹病房,身份是虛構的外地商人,病是心髒病;對此,他心裏竊喜表麵裝作不知不覺。江小魚太陰狠,為了平複他心裏的陰霾,似乎很有必要給他用點怡情養性的高級藥?當然,隻是想想而已。

  下午,祝童都在辦公室看書準備研究生考試,將要下班時,急診上傳來消息:120剛送來兩個病人,其中一個要求見李主任。

  “他叫什麽?”祝童問。

  “徐成,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傷在腳上,跟腱斷裂……”

  急診科主任的話還沒說完,祝童已經丟下電話跑出去。

  徐成是成風的化名,他怎麽會被傷成那樣?祝童顧不上周圍人的眼光,邊跑邊撥打吳助理的手機。

  三分鍾後,祝童衝進急診科;成風躺在病床上,左腳血肉模糊,幾個護士正在圍著他處理傷口。

  成風看到祝童,吃力的微笑道:“李醫生麻煩你了;我身上的錢不夠。還有她,我的老板……”成風指指旁邊病床上的女孩。

  “這個病人是右手食指、中指切斷傷……”

  “都是刀傷。”祝童進來以後,情緒才平靜下來,隻要人沒死就好。

  “他們都需要盡快手術,我們正在檢查各項指標……”

  李主任來了,證明病人的醫療費不是問題;急診科主任跟在祝童身後,說著自己的難處。

  這個時候,誰還願意聽他的廢話!

  “有什麽困難嗎?”祝童打斷他,這樣的訴說一定有原因的,他需要盡快知道原因,不需要冗長的過程。

  急診科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剛才聯係過了,骨科牛主任正在外麵交流;這樣的手術咱們醫院隻有兩個人能做,如果有一根血管接不好,恢複起來就是大問題。”

  “還有一個是誰?”

  “我。”吳助理跑進來,他是急診科老油條,一看就明白。

  “骨科那麽多專家,主治醫生,博士、碩士一抓一大把,連這樣的手術也做不了?”祝童不相信。因為網絡信息中心的事,海洋醫院裏前幾天還鬧得紛紛揚揚。醫院畢竟不是機關,成立一個新單位一定有人眼紅;幾個比較厲害的科室主任聯名反對,說是不能如此浪費醫院的錢,王覺非做了不少工作才壓下此事,其中叫的最響亮的就是骨科牛主任。

  如今的醫院,骨科是掙錢大戶,連帶著科室主任在海洋醫院也牛的很;骨科牛主任心裏不痛快,借口外出交流,剛走沒兩天;王覺非也拿他沒辦法,人家有牛的資格;今天辭職,明天就能找到更好的職位。

  “我是萬金油,骨科、胸外都呆過,多年不做了,這樣的手術沒把握。”吳助理已經換上白大褂,查看著女孩的傷口;又走到成風身邊,看看病曆:“我可以做他的手術。”

  “馬上準備吧,手術越早越好,聯係手術室、麻醉科、血液科……”吳瞻銘當了一段院長助理,說話舉止都自信起來;他一開始吩咐,整個係統開始運轉。

  “她怎麽辦?哦,吳助理。”祝童對這一套程序不熟悉,但是,成風雖然咬牙忍著痛,卻時常看著自己,打手勢懇求自己照顧好這個女孩。

  “我打個電話試試,咱們醫院還有個醫生可以做,不過,就怕他不敢出來。”

  吳助理走到門外撥電話,似乎很費了番口舌才放下電話,對祝童道:“好了,他答應上手術台。咱們去手術室,要先給他鼓鼓氣。”

  護士們開始為兩個病人做術前準備,他們呆在這裏也幫不上忙;祝童鼓勵一下成風,跟著吳助理走向手術室。

  “吳兄,如此費力,請的哪路神仙?”

  “鄭書榕,以前我帶的實習醫生。他不是什麽神仙,是個小夥子。醫院是認文憑不認本事的地方,這小子是個天才,心細手巧,反應機敏,做起手術來比我都高明,特別是骨科斷肢再植,他研究很深,動物實驗做得漂亮極了,就是沒機會施展。唉,我早勸他去考博士,如今的研究生不值錢,人家就是不去,說是自己看書比跟哪個教授都有用,考博士是浪費時間,沒多大用處。”

  手術室外,站著位略帶學生氣的年輕醫生,衣著整潔;明亮的眼眸,高昂的頭顱,寬闊的額頭,倔強的唇線。怎麽看,鄭書榕的年輕都太輕了,沒有德高望重的樣子。

  祝童判斷出,他是那種不會討好領導也不會吹牛的醫生,這樣的醫生是不會掙昧心錢的,當然不會受領導歡迎,也就沒多少機會參與大手術;某種程度上,成就一個骨科醫生需要大量的實際操作經驗。

  “鄭書榕醫生,李想主任。”吳助理簡單的為雙方介紹後,把病例遞過去;“斷指再植,刀傷,創麵整齊,離體兩個小時,保存完好;書榕,你在骨科混了好幾年了,這樣的手術對你應該不困難吧?”

  “我是外科醫生,連主治都不是,怕人家說閑話。骨科有幾個主任醫師……”鄭書榕靦腆的說,眼睛卻沒離開病例,與祝童握握手也是漫不經心的。

  小騙子掏出手機,這樣的手術需要各方麵配合;祝童知道,僅憑吳助理和他,是鎮不住骨科的醫生們的。手術室門前那些醫生、護士的眼睛就是證明。

  為了成風,祝童如今不敢相信醫生們的職業道德,他相信的是實力。

  “沒時間了,他們隻會截肢和簡單的再植手術;對這樣斷成兩節,特別是指尖完全脫離的微創手術拿不下來,我清楚。”吳助理拍拍鄭書榕的肩膀,鼓勵道:“李主任也在,盡管大膽做,出什麽事,我們替你兜著。”

  “一會兒院長也來,鄭醫生,隻要您站在手術台前,就成功了一半;我相信吳助理的眼光,需要什麽盡管說。”

  祝童已經和王覺非通話完畢,再次握住鄭書榕的手:“王院長同意你來做,他知道你。鄭醫生,你是顆金子,現在到發光的時候了。”

  “唔。”鄭書榕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什麽金子不金子,眼睛一直就沒離開病例,對王院長的到來,也沒什麽激動的表情。祝童心裏微歎,真是個書呆子。

  說了半天,成風的手術是很簡單的;主要是那個女孩,她的食指和中指都被切下,這其實也不算很難,難就難在被切下的部分又斷成兩段,指尖與第二節手指;也就是說,要接兩根手指上的四節指頭,特別是指尖部分的再植,稍有不慎就可能失敗。

  麻醉科醫生走過來,看到吳助理穿戴起手術服,湊到他耳邊嘀咕幾句,兩個人嘿嘿笑幾聲。

  王覺非也來了,對於骨科主任的自大,他確實想找機會改變點什麽。

  紅燈亮起,手術室隔壁的觀察室內,祝童與王覺非坐在舒服的皮椅上,透過玻璃和屏幕觀察裏麵的兩台手術。

  祝童雖然坐在那裏,思緒已經散發到遙遠的江湖之上;成風不是他的弟子,是從二師兄門下借來幫忙的,這次不管是誰出手傷的他,祝童都必須出頭;這不止是為成風,更多的是為祝門的尊嚴。

  成風的手勢表明,是四品紅火的人出手傷的他;四品大小姐應該不會如此狠毒,隻有沒見識過他的手段的人才敢下這樣的狠手。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神刀王寒。

  想起這個名字祝童就有點頭暈,還有他那一群手下;難道求助秦可強幫忙?他整天尾巴樣跟在身後,隻要自己去他自然會去,問題是,秦可強究竟會以什麽身份來幫這個忙,石旗門還是別的?師叔祝黃就該到了,還要麻煩他老人家,真不好意思啊。

  成風的手術由吳助理主刀,一個多小時就完成了;最後,吳助理貼上祝童給的膏藥,滿意的點點頭。

  他的針法細膩,每一根細小的神經和血管都縫合到位,王覺非看著也連連讚歎。

  吳助理做完自己的手術,沒到觀察室,走進鄭書榕的手術台,替下那位有些不情願的副主任醫師,親自為鄭書榕打下手。

  人家是博士,為個研究生打下手,總感覺沒麵子。

  鄭書榕不理會助手是誰,眼睛貼在顯微鏡上,一點點進行自己的手術,細心的像位繡花姑娘。

  斷指再植其實已經不算大手術了,但是,雙截麵指尖再植就不一樣了,需要縫合更細的血管、神經,對接更微小的肌肉骨節;一般來說,這樣手術風險很大,很多人都會選擇放棄。

  但是,這位小姐堅持要接上,她希望有一雙完整的玉手。

  祝童更關心的是成風的傷,跟腱被人切斷一定出意外了;他想盡快知道是誰下的手,但是此時明顯不是離開的時候,王覺非來為他撐場麵,也不是完全隻為兩人的交情。

  “李主任,田公子又對我說了,要求盡一切力量保住2012床的病人,他指定要你作為主治。怎麽樣,考慮好了沒有?”

  小騙子知道輕重,從田公子對趙永兵的手段能看出,趙永兵找江小魚是為自保,他掌握的東西,江小魚也許以前不知道,現在應該是知道了。

  “2012病人的傷太重,胸骨骨折,肋骨骨折,奇怪的是心髒功能完好,但是肺部、肝髒、膽囊傷得不輕;我隻是個中醫師,實在沒那個本事。對於這樣的病人,你們西醫最拿手。”祝童還是裝作拒絕的樣子。

  “一個人當然不行,要救下他,需要各科室的醫療小組;讓吳助理作組長,人員由他挑選,你作為副組長參加就可以了。能保住他的命固然好,保不住也沒什麽。”王覺非已經考慮清楚了,此時不是在商量,完全是在布置工作。

  “我也沒什麽把握,對田公子說過,最好轉到別的醫院治療;但是,田公子不願意,他說相信我們的能力。本來打算到外麵請幾個專家來,但是年底,哪家醫院都有很多手術要做;咱們醫院的骨科不是強項,人也……看看他;”王覺非指指裏麵的鄭書榕,“我才有五分把握,吳助理負責外科和胸外部分,鄭醫生負責做人造胸骨和人造肋骨,你的擔子最重,要以你神奇的中醫針術,保證病人術中穩定,術後度過適應期。對,還有你的狗皮膏藥。”

  “人造胸骨?他行嗎?”祝童表示懷疑,趙永兵身上裝一副人造骨頭?那是超出他理解的東西。

  “這麽說,你接受了?”王覺非愉快的笑笑:“鄭書榕這個小夥子不簡單,給我的信箱裏提過開展人造骨骼移植的建議,也送來書麵材料。對於這些新知識,還是年輕人掌握的快。2012床的病人如果沒有人造骨骼的支撐是活不久的。很奇怪,林主任說,他的骨頭酥掉了。”

  觀察室內又進來兩位,一位是胸外陳主任,另一個祝童和王覺非都感覺意外,是骨科牛主任,他此刻應該在無錫參加一個交流研討會。

  但是,兩個人都沒理會牛主任,繼續討論趙永兵的病情。對於這樣一個想造反的部下,王覺非不喜歡,祝童更沒理由應酬。

  “胸骨需要負擔呼吸張力,是重要的承重骨,對於這個範圍的治療一直是國際醫學界的難題。鄭書榕給我的報告裏提過,他在狗的身上做過類似的實驗,使用的是人造生物性支架,效果很好。醫學院的歐陽院長對我提過,讓我關注一下這個小夥子。這次正是個機會,如果2012的家屬接受,他將是第一例,無論成功與否,對咱們海洋醫院,對於骨科醫學都是個有益的嚐試。牛主任,你看怎麽樣?小鄭的手術不比你這個主任差啊。”

  王覺非突然把話題丟給牛主任。
第七卷 流醉傳杯 一 醫事(下)

  “是,小鄭的技術是不錯。”牛主任隻好點頭,事實擺在那裏,不容他說別的。

  “鄭醫生再不錯,還不是被你壓著。”吳助理擦著手走進來,鄭書榕年輕體力好,這樣的斷指再植手術需要八個小時以上,他沒有休息,喝點水,吃幾塊巧克力,就再次走上手術台。

  吳助理到底年紀大了,出來喘口氣;話到他嘴裏就是另一種味道了:“小鄭跟著我時就很用心;他那時的技術比一般主任醫師要好,身體素質心理素質都很好,我不明白,三年了,他怎麽就一個手術也輪不上?牛主任,是不是因為我以前對你不太禮貌,你才一直壓著他?”

  牛主任張張口,不知道如何回答;如今的吳瞻銘不是以前那個落魄醫生,是院長助理,領導階級。

  “小夥子不錯,學院那邊學生們也說起過他,鄭醫生研究的骨骼移植對我們醫院和學院都是個提高。牛主任,這個小鄭我要過幾次你都不放人,是不是想……哈哈哈哈。”胸外的陳主任也是王覺非的人,開玩笑開的也藝術。

  “不是,吳助理多心了,陳主任說笑了。”牛主任比吳瞻銘大不了幾歲,他對鄭書榕做這麽大的手術很有看法卻不敢說,話題轉到學術範疇,連胸外陳主任都加入熱烈的討論,當然更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黴頭。

  祝童暗笑:王覺非一貫驕傲,今天開始用吳瞻銘這把槍開火了,今後有牛主任的好果子吃。正好,祝童趁這個機會去看看成風,對王覺非點點頭,走進手術室。

  成風剛從麻醉中恢複過來,看到祝童讓護士出去,嘴一咧要哭的意思:“師叔,我還能走路嗎?”

  “沒事,你的傷沒問題。”祝童貼近他,輕聲問:“誰下的手?”

  “金鉤,是個老頭子。”成風呻吟一聲,捂住頭:“師叔,我這裏疼。”

  果然是他!祝童看到成風眼裏閃過一道黃芒,似乎是隻蜈蚣的影子,連忙伸手搭住成風的脈搏。

  兩人功出同門,都是修煉的蓬麻功,內息一接觸,成風體內的情況全落在祝童的眼裏。

  果然,成風胸前盤踞著一條金色的蜈蚣,張牙舞爪好不威風。

  蝶神感應到它,黑色的翅膀急速扇動,觸須抖動,翅膀上顯出一雙湛藍的眼睛彩紋,光芒四射又如夢似幻,兩縷黑芒從蝶翅上射出,此刻,蝶神渾身縈繞著恢宏的皇者威儀。

  金色蜈蚣稍微遲疑,馬上蜷縮成一團,奮力抗拒著黑芒的纏繞。

  蝶神乃蠱中王者,它雖然還很弱小,對付一個低級蜈蚣還有足夠的本事。

  蜈蚣越鎖越緊,最後成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圓團,卻還是沒躲過此劫。

  祝童以銀針刺激它周圍的穴道,把蜈蚣一點點趕到表層。

  成風呻吟一聲,胸前一麻,原本淤塞的那一塊通順開。

  “你遇到別的什麽人沒有?比如說女人?”祝童鬆開手,緩緩擦去額頭的汗珠。

  “沒有啊,怎麽了?我沒在意,他們圍上來六個人;是……是個奇怪的人,頭上包著白布。”成風害怕了,剛才,他感覺到師叔身體內撲出條條黑絲,纏繞向自己頭腦裏。

  “沒什麽,你會好起來的。”

  祝童安慰一句,回到觀察室,他不能離開的時間太長。

  成風被人下蠱了,是隻惡毒的蜈蚣蠱,如今是蝶神的玩物了。

  黑芒把它纏繞、消化為小小的一點,被吸引進祝童的印堂穴,在蝶神翅膀間滾動。

  祝童很討厭這樣的東西,但是他沒辦法與蝶神進行很具體的溝通,不能讓它把那團斑斕恐怖的蜈蚣消滅掉。蝴蝶蠱比任何蠱蟲都有靈性,蝶神是蠱中之王,它越來越驕傲了。

  好在,此刻它與其說是隻威風的蜈蚣蠱,不如說是隻乖巧幼細的蟬蟲。

  他們竟然找來個養蠱人!佛門有高人,他們已經弄明白大火輪和雪狂僧身上的古怪了?也許還不很明白,在成風身上放出這樣的手段,試探的意味多一些。

  祝童回到觀察室內,討論還在繼續,而牛主任明顯已經心虛了,畢竟,海洋醫院是家大醫院,說是隨時可以離開,但是骨科主任這樣的職位不是好得到的。

  午夜過後,手術基本完成,看來活也做得漂亮,在事實麵前,再說鄭書榕年輕作不了或怕出意外,明顯是蒼白的。

  王覺非剛才回辦公室處理文件,聽到手術結束的消息又趕來,親自迎接鄭書榕出手術室,這個姿態很高了,把小夥子弄的很不好意思。

  就在手術病床前,王覺非和吳助理、胸外陳主任商量一下,決定把鄭書榕暫時調到重症監護科,那裏是醫院的精英所在,也是海洋醫院效益最好、醫生向往的地方,直接為危重病人和高幹病房的特殊病人服務,如今趙永兵就住在重症監護科的病房內。

  吳助理此刻又來一記重拳,不在意牛主任蒼白的臉色:“把兩位病人送到普外病房,我已經聯係好了,給他們單獨準備個房間,一級護理,任何藥物必須經我簽字才能給他們用。”

  吳助理這句話是對護士說的,真的傷了牛主任的麵子。

  骨科手術,病人卻被送到普外病房,這不是明顯給骨科難看嗎?還有效益,手術後幾天病人需要大量用藥和護理科目,是最掙錢的時候啊。

  護士遲疑著,牛主任想抗議,但王覺非院長說了聲:“快去吧,把病人安置好。”

  護士推著病人走了,牛主任看到李主任在場,終於忍了忍沒說什麽。

  對於吳助理的這個動作,其實祝童一樣感到意外;但他知道,吳瞻銘不會無緣無故把成風和這個女孩如此安排;他在海洋醫院混了十多年,這樣做一定有道理。

  王覺非和陳主任先走了,安置好兩個病人已經是淩晨兩點,人家為自己忙了大半夜,朋友歸朋友,不給紅包總要招待一下吧?

  祝童把鄭書榕、吳瞻銘拉上自己的雷諾車,拉著他們找飯店。

  午夜的上海灘,想找家餐廳實在困難,兩個醫生都說不用客氣,這麽晚是沒地方吃飯的;但是祝童知道,在另一個圈子裏,如今正是熱鬧的時候。

  南海宮瀾的保安依舊禮貌的站在電梯前,祝童帶著兩位醫生朋友走過去,掏出藍色會員卡。

  保安還是那麽年輕幹練,看到卡片隻說聲:“先生請。”伸手為他們按開電梯。

  “這是什麽地方?”吳助理羨慕的看著電梯裏南海宮瀾的徽章,如此派頭,一定是個高級場所。

  “吃飯的地方,吳助理,鄭醫生,謝謝二位費心;我就不給紅包了,這頓飯全當感謝。”祝童半開玩笑的表達謝意,對於兩個客人的表情,觀察個七分。

  吳瞻銘是好奇中夾雜著複雜,他似乎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地方,但是,決不會經常有機會,祝童想,但願以前的吳醫生還沒被繁華擊倒。

  鄭書榕真是個書呆子,無可無不可的表情,對於他,到這樣的地方不過是吃頓飯而已。

  頂層到了,電梯門開,迎麵站著兩位身材高挑的小姐;亮色旗袍勾勒出優美的身段,聲線也是經過訓練的輕柔。

  “歡迎先生到南海宮瀾,請問……”

  “吃頓飯而已,給我找個房間,能看到風景的。”祝童遞過藍色會員卡,小姐微微搖頭:“先生,您是貴賓,請跟我來。”

  一定是下麵打過招呼了,想來,是自己做得不恰當;祝童收回會員卡,對柳依蘭又佩服一下,迎賓小姐做的很自然,外人根本看不出祝童剛才的尷尬。

  大廳裏,正在舉行一個小型音樂會;十幾個男女圍坐在一角,端著酒杯,貌似陶醉的傾聽一個小樂隊演奏,小提琴手是個金發碧眼的歐美小姐,吹薩克斯風的也是個金發碧眼的外國帥哥,鋼琴前坐的,才是位標準的華人。

  在這樣的地方吃飯,一般會員主要不是為吃什麽,吃的是身份和氣氛。

  但是,祝童他們三個真的隻是為吃而來。

  反正柳依蘭說過,憑這張卡,可以在這裏無限製消費。祝童當然就不客氣了,他剛為八品蘭花掙了幾千萬,這項權力行使起來名正言順。

  侍者安排的房間當然比王覺非請客的那間豪華,不僅配有套房,主要的還是那架寬大的落地窗。坐在那裏,就能把夜上海的風光,毫無遮攔的盡收眼底。

  菜點貴的,酒要好的。

  以此八字原則,祝童很快點下一桌酒席,才笑著對自己的客人說:“別客氣,我也不常來,今天咱們好好喝幾杯。”

  鄭書榕坐在靠窗處,好奇的注視著腳下的風景,他看來真沒在這樣的地方吃過飯,對上來送茶的服務小姐也不敢多看。

  祝童揮手讓服務小姐退下,問吳瞻銘:“吳兄,為什麽要把他們安排在普外?”

  “李主任真不知道還是裝糊塗?”吳助理啜一口熱茶,驚異道:“凍頂烏龍,極品,好東西;小鄭,趁熱喝,這樣的好茶可不是輕易能喝到的。”

  “嗯。”鄭書榕喝一口,靦腆道:“我不會品茶,喝不出來。”

  “嗬嗬。”祝童微笑著舉杯:“其實,我也喝不出好壞來。”他是在客氣,對於茶和酒,小騙子是有些見識的。

  “牛主任技術不錯,就是心胸狹隘;我怕他在背後耍什麽花樣,別看小鄭手術做的不錯,但手術後二十四小時最關鍵,以牛主任那樣的專家,如果在背後使點手段,用點幹擾素或別的什麽藥,病人的手能不能恢複還在兩可,那時後悔就晚了;就是查也查不出什麽,誰也看不出來有人做手腳。”

  “不會吧?大家都是同事,牛主任知道那是我朋友。”祝童表示懷疑。

  “隻為你當然不會,小鄭在他那裏壓了好幾年;這次明顯手術做得不錯,甚至比牛主任做的還要好;如果恢複的更好,隻要達到原功能的70%,牛主任今後再沒什麽可炫耀的資本,你說他會不會?”

  “最少也能恢複到80%。”鄭書榕自信的說。

  “如果貼上李主任的膏藥,恢複90%也不一定。我做的那個,也許能不留後遺症。不是我技術好,還是李主任的膏藥好啊。”吳瞻銘輕輕拍起馬屁,室內氣氛輕鬆,祝童的心裏卻擰成一團。

  醫生最了解醫生,牛主任會害人?趙永兵用那些藥是誰下的單子呢?

  酒菜很快就送上來,話題自然也就轉到將要成立的醫療小組。

  說實話,祝童對趙永兵的傷還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樣的傷病中醫確實沒有西醫辦法多。

  吳助理介紹完趙永兵的病況,問道:“小鄭,院長說你做過類似的動物實驗,在人身上做有把握嗎?”

  “不知道,我做過豬和猴子,都是歐陽院長在學院那邊安排的實驗科目。王院長看過我的報告,他隻要批準,我一定努力。”

  “你會得到批準,明天開始,鄭醫生到重症監護科,病人的這裏、這裏……”吳瞻銘點著自己的胸口、肋下:“需要移植人造骨骼,正是你發揮的機會。”

  鄭書榕滿臉興奮,舉杯灌下一大杯法國紅酒。

  房門輕開,服務小姐走進來,到祝童耳邊輕聲問:“先生,外麵有位客人,說是您的朋友;請問,能讓他進來嗎?”

  “我的朋友?”祝童問,這裏他是有朋友,一個是王覺非,一個是柳依蘭,會是誰呢?

  “是田先生,他也是我們會員,正在海王廳打橋牌,聽說您來了要過來見一麵。可以嗎?”

  服務小姐輕聲慢語,祝童隻好點頭:“請他進來吧。”

  一分鍾後,田公子出現在門前,手捧冰桶:“我就說李先生會見我的,怎麽樣?三位醫生,怎麽有如此閑心?”

所有跟帖: 

鳳凰麵具----更新 -木玲- 給 木玲 發送悄悄話 (44949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1:30:12

不好意思要自己看了,實在貼不上了。 -木玲- 給 木玲 發送悄悄話 (4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1:37:26

太感謝你了。雖然我從昨天到今天都還沒有找到時間看。但是已經向往的不行了。。。 -跳舞的塵埃- 給 跳舞的塵埃 發送悄悄話 跳舞的塵埃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27/2010 postreply 14:09:16

thanks muling!! -westmouse- 給 westmouse 發送悄悄話 westmouse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1/28/2010 postreply 04:44:33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