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引子
這個案子，發案的時間，大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發現這案子的，是一逃學的小孩兒。
除非是多動症，小孩兒要是不愛念書，那肯定是有別的愛好。比如這個逃學的孩子，他的愛好就是釣魚。現在要說釣魚都去養魚場，釣完了再買，那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 高英培先生說相聲，二他爸爸帶著魚竿去魚市，鬧得跟行為藝術似的。現在，可是司空見慣的事兒了。八十年代都是釣野魚，比如什刹海，頤和園後湖，都算好去處。這孩子聽人說龍潭湖公園裏頭有魚，於是，溜進去找個僻靜的地方就下了竿子。
這找僻靜地方是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呢，魚也好清靜，人多的地方它不去，第二個呢，這中國的公園兒呢，它都有一條規矩 – 禁止垂釣，釣魚的得躲著管理員。 www..com
問題這孩子選的地方太僻靜了，人不來，魚也不來。下了釣鉤半天也沒見動靜，這孩子覺得膩歪了，一邊等著魚，一邊開始東看西看地打發時間。這一看，就讓他看見點兒新鮮東西 – 在一處岸邊水彎處，有個什麽東西半沉半浮地在那兒漂著呢。小孩兒眼力好，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藍色帶迷彩的旅行包。 www..com
嗯，誰把這東西扔到水裏了？那年頭大家工資都不高，一個旅行包也不少錢呢。小孩兒不釣魚了，爬到柳樹丫子上拿魚竿捅捅鉤鉤，幾下子把那個旅行包弄到水淺的地方，拽了上來，感覺還挺沉，裏頭有東西啊。 www..com
換大人看見這種事兒，估計得琢磨琢磨，小孩兒呢？我的感覺是人類和猴子之間的過渡之物，好奇心特強，所以這孩子拽上來旅行包，隨手就給拉開了。 www..com
拉開了，隻看了一眼，這孩子嗷一聲撒腿就跑，跑到大路上，見人就抓，用變聲期的怪嗓子大喊：“有人殺人啦，有人殺人啦！” www..com
這孩子看來可算是半條好漢 – 好歹沒給嚇癱尿褲子，可出來逮誰都抓喊殺人了，看來還是有點兒嚇昏，你拉住賣菜的大媽喊殺人了，人家可管不著這段兒啊。 www..com
不過，中國人好湊熱鬧，一聽有人喊殺人了，就開始往前湊，不一會兒那孩子周圍圍了一圈，提籠架鳥的，拿二胡的，提寶劍的，什麽人都有，七嘴八舌在那兒打聽，但是怎麽問那孩子隻會那一句：“有人殺人啦。。。” www..com
還好，這一大幫人在那兒嗷嗷叫，不一會兒就把警察同誌招來了。警察同誌一看這孩子口唇煞白，兩眼發直（各位，現在明白逃學和好奇心太強的後果了吧？），心裏就往下一沉 – 這不像是個開玩笑的，園子裏出大案子了。轟走了提鳥籠子的，趕跑了拎二胡的，警察把小孩兒帶到旁邊涼亭裏，問：誰殺人了，在哪兒呢？ www..com
“不知道誰殺的，就看見一堆人肉，在那邊一個旅行袋裏。” www..com
這回他怎麽會說了呢？ www..com
一點兒也不奇怪，一來是過了一會兒時間，多少這孩子鎮定了點兒，二來，警方說法，這就是警服的天然震懾作用和信任作用。 www..com
不過聽了這句話，警察同誌倒又多了幾分懷疑 – 這孩子說一堆人肉？人肉是那麽好認出來的嗎？別是誰家扔了一堆臭肉，讓這孩子認錯了吧？ www..com
這倒是有些道理，有的碎屍案為了鑒別是不是人肉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呢。對了，前兩天聽說南京有一個肉鋪子賣的牛肉被電視台認為是豬肉，結果老板咬住了要作基因鑒定，終於證明賣的確實是牛肉。。。。這個鑒定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看來牛和豬的差別比人微妙多了。 www..com
到現場一看，警察就明白了 – 這孩子沒撒謊阿。旅行袋口，一隻殘缺不全的人手，正朝外伸著呢。。。 www..com
十分鍾之後，崇文分局刑警隊隊長老宋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告訴他龍潭湖發生一起碎屍案，請速來勘查現場。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一。朝鮮女人的大包 www..com
跟老宋問過這起案子，他對報案的情況，比如誰打來的電話，怎麽說的，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能記得的都是案情． www..com
後來聽另一個警界朋友說起，才理解了其中原因．刑警對於電話響是很煩的，因為準知道是又有案子了，而有案子，就意味著又得熬夜，又是一段非人的生活．警察也是人，對這種生活不會向往．特別是手裏已經一堆案子的，那就更煩．一聽電話鈴響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警察，是從電視劇裏出來的． www..com
找老宋辦這個案子，固然是因為在他轄區，但巧的是老宋剛好是當時北京警界破碎屍案最多的一個刑警隊長，北京市當時這種惡性案件還不是很多．照老宋的經驗，碎屍的案犯其實下意識有一種懼怕暴露的心理，所以一旦找上門去，幾乎個個會當場垮掉．所以，碎屍案一旦找到案犯的線索，基本就拿下來了． www..com
當然也有個別頑抗到底的． www..com
有一次老宋碰上一起這樣的碎屍案，三角戀愛發展到最高階段，同學結婚的夫妻倆合夥殺掉另一個老同學，把屍體剁碎成排骨狀扔到一片蘆葦叢裏．嫌疑犯被抓之後，兩人都拒不招供，似是有攻守同盟． www..com
老宋仔細看了一宿，然後提審那個女的．――你那口子已經撂了．．． www..com
那女的琢磨著是警察詐他，不說話． www..com
老宋不理他，拿手拍拍左邊臂彎，說：＂他承認是他先把人胳膊砍下來的，可人是你殺的，所以，你是主犯．＂ www..com
一句話那女的臉就白了 ―― 都剁成肉塊了，警察沒道理知道我老公先砍下他一條胳膊阿，這男人要慫，還真ＴＭＤ慫得快啊！ www..com
下麵，就是擇清楚誰是主犯的問題了。 www..com
審完，老宋叫偵察員拿了筆錄去給那男的看 – 你老婆已經撂了，別死扛了。。。 www..com
合著那男的根本就沒供。老宋看了一宿，看的是材料和屍塊。看著看著，就讓他看出毛病來了。老宋發現受害者左小臂應該是在活著的情況下被砍斷的。 www..com
我問老宋怎麽鑒別出來的，老宋說了個很簡單的道理 – 如果是人死以後切割，刀口是平的，生前切割，因為神經反應，皮膚會收縮，形成“縮一線”的特殊現象。他正是在一塊屍塊上看到了這個現象，所以確定這一刀是生前所砍。 www..com
把周圍組織的肉塊找到，拚起來，發現這一刀基本砍斷了死者的左臂。從這個力度，老宋推斷砍的人應該是那個男的。於是，本案的突破口就此找到。 www..com
所以，老宋接手這個案子，是比較有優勢的。 www..com
經過檢查，旅行袋中共有一百多塊碎屍，應該是屬於一個老年男性受害者。屍體是用塑料布裹著放進旅行袋的，還沒有腐敗，說明死亡時間很短。切割屍體的手法拙劣，不像是專業人員所為，具體情況還要通過法醫鑒定才能得到更詳細的結論。 www..com
經過偵察員的反複查看，最後不得不沮喪地得出一個結論 – 包裹屍體的旅行袋和塑料布上，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痕跡和線索。 www..com
老宋歎口氣，這個案子，看來運氣並不是特別的好。 www..com
之所以說運氣不是特別的好，是因為北京建國以來第一起碎屍案 – 陳克浩劉敬芝殺人案，就是因為案犯在包裹屍體的塑料布上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而暴露。 www..com
實際上，在民國期間，也有一起和陳劉殺人案頗為相似的案子。 www..com
這起案件，發生在1943年，報上稱作“鮮花殺人案”，其時北平已經淪陷六年多了。當時，北京火車站有個姓趙的偽警察在站上巡查，忽然看見旁邊有個穿大腳褲的朝鮮女人靠著一個大包坐著。 www..com
這人呢，因為生活經曆不同，多半性格也會不同，喜歡和討厭的東西也會不同。這姓趙的巡警，偏偏最討厭的，就是朝鮮人。其原因趙巡警本是東北人，在老家經常被當時稱為“高麗棒子”的二鬼子欺負，因此呆不下去跑到北京投親當了巡警。所以看見這朝鮮女人，馬上決定上去找找碴。 www..com
趙巡警拿警棍一指那大包 – 這個是誰的東西? www..com
那朝鮮女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是我的（當時報紙上的報道還加了一個朝鮮話的前綴，具體是什麽薩可是不記得了）。 www..com
你的？裏麵是什麽？ www..com
哦，紅薯。。。衣服。。。小孩子的衣服。。。哦，亂七八糟的東西。 www..com
趙巡警拿警棍捅了捅那大包，覺得沉甸甸的，不像衣服，於是下令開包檢查。 www..com
朝鮮女人不幹，說沒有什麽正經東西，不用檢查。 www..com
這時候車站的日本憲兵就過來了。那時候中國人在自己國家算三等公民，比早淪為殖民地的朝鮮人還低一等。那朝鮮人看到日本憲兵立刻一通唧唧咕咕，看樣子是沒說趙巡警好話，於是太君上來衝著趙巡警就三賓的給。 www..com
問題這趙巡警也是個強脾氣，挨了打卻不服氣。他琢磨，這朝鮮女人帶這樣重的東西，一定有問題，估摸著是倒騰大米的 – 在當時日本禁止民間食用大米，但頗有人鋌而走險走私的。 www..com
所以他就和那日本憲兵吵吵起來了。吵鬧驚動了周圍的中國偽警察和老百姓，轉眼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趙巡警看來的人多，更是堅持非要開包檢查不可。吵鬧聲驚動了車站的日本站長，過來一看，也同意開包檢查。 www..com
那朝鮮女人沒辦法，隻好摸索著把那大包打開，接著就是一聲驚叫 – 趙巡警扒拉開她往包裏一看，也好玄沒當場叫出來 – 原來包裏裝的，根本不是什麽走私大米，而是一具被裹在一大卷黃油布中的，切成碎塊的女屍！ www..com
圍觀的人四散奔逃，最先反應過來的倒是那日本憲兵，一來凶蠻成性，二來覺得讓那朝鮮女人騙了麵子上掛不住，一把抄起那個軟癱了的朝鮮女人，掄起帶著鞘的軍刀沒頭沒腦地亂打起來。 www..com
接下來的事情就熱鬧了，這事兒本來不歸憲兵管，但是日本憲兵不管那套，一個電話叫來輛悶子車，把那三魂嚇掉了兩魂的朝鮮女人往車上一扔，直接送憲兵隊過堂去了。 www..com
剩下車站上的人看著那一大口袋肉塊目瞪口呆。太君把活的嫌疑犯帶走了，偽警察隻能處理死的唄，可怎麽處理好呢？末了有人想出了主意 – 送協和醫院，先讓他們給拚起來，他們有冷庫，凍上給存起來。那時候偽警察好像還沒有法醫，隻好讓醫院的活人大夫充數。 www..com
就這樣一車把屍體碎塊都拉去了協和，嚇跑了不少患者，還占了醫院最大的一個冰櫃。 www..com
不過協和的大夫確實厲害，噴了不少福爾馬林液防腐以後，大夫們七手八腳，居然把這女屍基本給還原了。 www..com
死者年齡在二十餘歲，身材嬌小，麵部已被剁爛，沒有衣服首飾。。。 www..com
也就在這時候，日本憲兵隊來人了，說這案子，就交給你們中國警察了，早點兒破案，呦西？ www..com
嗯，犯人不是讓你們帶去了嗎？我們還怎麽破案呢？ www..com
日本憲兵一聲苦笑，隻好把審問結果說了。 www..com
要說日本憲兵，審李玉和是沒多少辦法，對付這個敢欺騙自己的朝鮮女人卻綽綽有餘。據說是認為遭到欺騙的日本憲兵惱羞成怒，一上來就動用了酷刑，那朝鮮女人當場被打暈過去，醒來就一個勁兒地求饒，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www..com
不過，她招供出來的首尾，卻讓以為順手破了個大案子的日本憲兵哭笑不得。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二.齊人之福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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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朝鮮女人的說法，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包兒是誰的。 www..com
那她幹嗎跟趙巡警說這是她的呢？ www..com
純粹是因為貪小便宜。話說這朝鮮女人要坐車出關，坐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看見這個挺新的包孤零零放在個長凳上。看到半天沒人管這個包，這朝鮮女人也算走南闖北，見識頗廣，她的想法和趙巡警差不多，心想會不會是哪個老客倒騰大米，碰上日本人檢查給嚇跑了扔下的？要這樣自己可算發筆小財。 www..com
又過了半天，還是沒人管，這有心的朝鮮女人上去提了提，覺得這包挺沉，足有一百來斤 – 那是，一個人的份量呢，可不得百來斤？按按，覺得包裏軟軟的，不象大米。莫非是碰上了走私牛肉的？那這筆小財更發得歡了。朝鮮女人暗自得意，拿出漢江人民吃苦耐勞的精神來，一較勁把這包頂腦袋上了，刷刷刷小碎步一踱，就奔了月台。 www..com
問題是永定門火車站修得有問題，從候車室到站台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漢江人民的吃苦耐勞精神畢竟也是有限度的，走了一段，這一百來斤壓下來，朝鮮女人不得不停下來歇歇，這一歇，正好碰上了一根筋的趙巡警。 www..com
說是這麽說，問題是真的嗎？在有些案子上，憲兵隊的口供之不可靠，也快趕上大清太醫院的湯藥和翰林院的文書了。比如，當年孫道臨也讓日本憲兵隊抓過，這位未來影帝麵不改色，拿出功夫來一通忽悠，把日本憲兵唬得一楞一楞的，最後以其“幼稚”，“無知”釋放了事。日本人最後也沒鬧明白這個娃娃臉的“小”大學生其實是抗戰前就入了黨的“老”共產黨。 www..com
問題是這朝鮮女人可不是共產黨，既沒有孫道臨的本事，也沒有江姐的骨氣，一看見五顏六色的刑具早就嚇頹了。偏偏這日本憲兵因為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麵子，惱羞成怒，專挑狠的往上招呼，真真是殺雞用了牛刀。 www..com
哭爹叫娘的朝鮮女人馬上就供了，而且怎麽審，口供都沒出入。最後日本憲兵隊的磚家也認為她說的是實話。 www..com
這下子日本憲兵可坐蠟了 – 按分工，日本憲兵本來的任務是和抗日組織進行較量，根本不應該去管刑事案件，把這朝鮮女人抓來，一是日本憲兵覺得丟了麵子想報複，無法無天，二來也未嚐沒有輕易順手破一起碎屍案，表示一下“皇軍”很有本領的意思。現在怎麽辦呢？讓憲兵隊去破碎屍案？這不跟讓豬上樹一樣嗎？他們根本不會這個阿！ www..com
想來想去日本憲兵決定還是把球踢給偽警察吧，就此撂手不管了。 www..com
這下子，真成了無頭案。 www..com
北平的偽警察倒是有一定偵破能力。這些偽警察多是留用的宋哲元時代北平市府所用人員，民國初期北平是首都，警察建設還是下了些功夫的。抗戰北平淪陷的時候，警察跑了不少，但也有一些留了下來，大多如同《四世同堂》中的白巡長，或者《我這一輩子》裏的老警察一樣，為了飯碗混日子，不過這些人破案的本事還是有的。 www..com
這一次，對發現的碎屍拚合後檢查的結果，發現這個被害者曾經患過性病。由此，推斷這個被害者可能作過妓女。 www..com
事實上，這還真是一個準確的推斷。 www..com
這遇害者的確曾經當過妓女，藝名“鮮花”。她的死，還是一件頗為離奇和令人慨歎的事情。 www..com
根據破案後記者的報道，這鮮花早年是從南方被賣到北平來的，頗有姿色和教養，在妓院裏是“校書”一級的高級妓女。她雖然淪落風塵，卻是個要強的人，多次對姐妹表示希望能夠從良好好建立一個家庭。當時北京妓院對付這種三心二意的搖錢樹，常采用引誘其抽大煙的方法，使其無法擺脫風塵生涯，而鮮花抵死不從，並悄悄有所積蓄。妓院的媽媽桑指使手下盜走其積蓄。鮮花走投無路，試圖自殺，卻被一個姓劉的客人所救。這姓劉的客人甚是仗義，聽說鮮花的遭遇，慨然拿出錢來，當場為其贖身。 www..com
這劉某其實也有些來曆，他是東北本溪人，早年參加過義勇軍。義勇軍失敗後流落關內，日軍占領北平後，劉生活無著，依靠膽量大有人脈作上了地下鴉片生意並就此發財。劉贖出鮮花的時候還是單身，索性納其為妻。鮮花對劉某自然感激不盡，粉身以報，她擅長女紅，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劉某年紀大了，對年輕妻子甚是疼愛，盡管在淪陷之下， 日子過得倒也有聲有色。 www..com
不過，過了兩年，劉某卻忽然又帶回來一個女人。 www..com
說來劉某倒也算不上負心薄幸，他是做生意做到了堂子裏，恰好遇上一個叫秀貞的妓女，因為是被拐賣來的不願意接客，被媽媽桑痛打。劉某覺得秀貞可憐，於是又拿錢把她贖了出來。當時並無重婚罪一說，劉某贖了秀貞，自然是將其作妾，一妻一妾，也是齊人之福了。 www..com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鮮花對此事的反應極為強烈，每日大吵大罵，要趕秀貞出門。當時南北交通斷絕，秀貞舉目無親，隻是以淚洗麵。劉某看她可憐，不免多所包庇，鮮花就越發地怒不可遏，經常與劉某發生口角。 www..com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鮮花對於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好生活過於在意，深恐失去，也不肯與人分享罷了。 www..com
但是，不合有一天爭吵中，鮮花罵道 – 不要以為我會怕你，大不了一拍兩散，把你做鴉片生意的事情告到日本人那兒去。。。 www..com
這一來，頓時讓劉某膽戰心驚。當時日本人一麵自己大肆販賣毒品，一麵卻又對地下毒品處置極狠。如果鮮花真的去出首，對劉某是要命的事情！ www..com
鮮花隻看到了劉某對她和順的一麵，卻忘了他本來是江湖中的狠角色，這一句話鑄成了大錯。 www..com
思前想後的劉某忽然發現，鮮花對他的事情，知道得已經太多了。如果是一般夫妻，估計即便如此，也要想想別的辦法，但劉某卻是個江湖人。江湖人做事有自己的規矩，他當即決定殺人滅口。 www..com
劉某找到秀貞，問她願意和自己做露水夫妻呢，還是長久夫妻呢？秀貞當然表示受劉贖身之恩，要當長久夫妻。那麽，劉某表示你報恩的時候到了，我們要做長久夫妻就得做了鮮花。如此如此，你照我安排的做。 www..com
秀貞被嚇得很厲害，但是無路可走，於是備酒請鮮花來吃，說自己決定離去。聽到這個消息，鮮花轉怒為喜，席間與秀貞相談甚歡，並願姐妹互稱，說起秀貞的遭遇也很是同情，不能讓她留下，鮮花也頗有歉意。這樣一來，秀貞變得動搖起來，但想到自己的前途和劉某的恩義，還是咬著牙給鮮花的酒中下了迷藥，並在房間裏按照劉某的要求鋪了一張不滲水的黃油布。等鮮花進入昏迷狀態，劉某出現了。。。 www..com
下手之後，劉某將鮮花的麵部剁爛，屍體肢解成碎塊，用黃油布包裹裝入口袋，帶到火車站。本來他想把屍體放上火車，那樣就很難追查了。但是，在火車站劉某如驚弓之鳥，不敢多留，最終選擇將屍袋丟在了候車室。 www..com
案子破了以後，秀貞雖然沒有被判重刑，但人已經瘋了。 www..com
寫下這個案子，薩也忍不住歎口氣 -- 這案子裏，最初都不是壞人，那麽，到底有誰是做錯了呢？ www..com
言歸正傳，這案子到底是怎麽破的呢？ www..com
原來，是有個偵探對那塊黃油布進行了詳細的檢查。他發現，在黃油布的一角，有一處用白礬所寫的模糊字跡，辨認下來，正是“鍾秀貞”這三個字。警察馬上讓人在全市尋找名為“鍾秀貞”的妓女。 www..com
問題是，誰會用白礬在這兒寫下這個名字呢？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三.龍宮裏的線索 www..com
殺人還要留下自己的名字，除了武二爺血濺鴛鴦樓，擱誰也不會這麽幹。 www..com
後來才查明，這個名字，好像是賣黃油布的商店老板寫下的。秀貞買黃油布的時候店裏沒貨，約好了兩天以後來拿。那老板進貨以後在布上用白礬寫了主顧的名字，省得弄錯，結果卻成了破案的線索。 www..com
當時北京的戶口管理已經頗有章法，很快查出兩個叫“鍾秀貞”的妓女。一個是獨門獨院自己做生意的，查過之後不象是作案的，另一個，就是這個剛被贖身不久的秀貞了。案子，就此破獲。 www..com
老宋對曆史上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下過一番苦功夫，所以自然是知道這個案子的。不過，最讓人稱奇的倒是這兩個殺人犯的結局。秀貞倒也罷了，按說，劉某殺人加賣鴉片，怎麽都是個死罪，但這個死罪就是判不下來，愣是有人一直疏通著不讓快判。 www..com
是誰呢？ www..com
就是北平各大報的記者們。當時日偽橫行，報紙的時事新聞很不好做。吹捧日本人的，一來老百姓不愛看，二來槐樹嶺上的皇軍都到村兒裏要飯了，怎麽看怎麽要玩完。記者們都是腦筋好使的家夥，照嘎子的話說，別看現在蹦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阿。可是，抗日的內容大多數記者也不敢寫。擱現在網上招惹了某些不識人間煙火的朋友，不過是上綱上線給你講課，最多是把你弄煩了不想上網，正好多陪陪老婆孩子。可淪陷時代要招惹了皇軍，喝辣椒水坐老虎凳乃至順手活埋了你都是有的。結果就是“鮮花謀殺案“一類的題材最受老記們的歡迎。這種題材又能吸引讀者又不犯忌諱。北平的各報都把這個案子作了專題，連篇累牘地報道，其中不免誇張放大，旁征博引，隻把個老劉寫得如同混世魔王，秀貞仿佛紅線女，而鮮花猶如貞子提前出世。。。 www..com
既然如此，怎麽能讓法官輕易就把人給判了呢？那不是砸幾十家報館朋友的飯碗嗎？就這樣，軟硬兼施，無論如何記者朋友們也不能讓老劉就這麽給判了。 www..com
結果，這起案子從四三年一直審到四五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案情多麽複雜，卻不知老劉養活了一幫衣冠楚楚的老記跟他們後邊的老婆孩兒，保姆二奶。老劉也算積德行善了。 www..com
到四五年，實在沒的可拖隻好判了。最後老劉判死刑，秀貞判無期。按說記者們撐到這會兒也夠意思了，再說，給老劉行奉安大典起碼也能報道個十天半個月吧？ www..com
不過，這回記者們比較遺憾 – 老劉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因為 – www..com
日本投降了。 www..com
在日本投降以後的混亂中，劉某和大量犯人一起從監獄中脫身，曾就食於老鄉家，並說要回本溪老家，從此不知所蹤。考慮到解放後大量有曆史問題的專業人士都被挖了出來而劉某再無消息，這個人不是已經死在此後的戰亂中，就是太聰明了，連共產黨都挖不出來他。 www..com
以此人的經曆看，後者的可能性並不低。 www..com
說了半天“鮮花案”，並不僅僅因為這個案子和陳永浩/劉敬芝案一樣都破在包裝物品上無意中留下的字跡上，還因為它和龍潭湖碎屍案還有一點兒似曾相識的地方，這個我們後麵再看。 www..com
老宋說龍潭湖這個案子，最初也是想從現場殘留物查出點兒端倪的，無奈案犯做得十分幹淨，旅行袋是新的，而且是隨處可以買到的一種，很難排查。屍體殘塊上也沒有什麽手術疤痕之類的線索，事情到這一步怎麽辦呢？ www..com
宋隊長說了，還能怎麽辦呢？找毛主席說的，走群眾路線唄。 www..com
在實現裝備電子化之前，北京警方破案的一大法寶就是“群眾路線”。 www..com
所謂“群眾路線”，就是走訪案發現場周圍的居民和流動人口，從他們的口中，搜尋可能的線索。 www..com
那年頭老百姓好奇心強，也喜歡給警察提供線索。不過這皇城根兒底下的主兒都是最能侃的，象侯耀華先生那樣的主兒能侃得動物園猩猩娶大象。龍潭湖周圍的各位當然沒這個本事，但忽悠個把警察依然不在話下。於是，僅僅一天的調查，就讓偵察員們飽受各種八卦信息的轟炸之苦，連看自行車的老頭三十年前偷窺過女廁所這類情報都掌握了。 www..com
由此可見，每個刑警其實都有執掌一個報刊八卦版的本事，隻不過大多數警察同誌專心於本職工作，不願意去幹罷了。 www..com
不過，信息太多容易致人麻木，很多消息讓人眼前一亮，最後證明毫無價值。 www..com
老宋急了。 www..com
要說這種殺人案，離發案時間越近，越容易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如果三天還入不了門，能不能破案多半隻能看天意了。 www..com
這位隊長幹脆坐在那兒，把大家收集到的信息再濾一遍。老宋外形看著象個張飛，其實他在隊裏大多數時候起的卻是大腦的作用。 www..com
看了半天，終於有一條信息讓老宋點了頭 -- 這裏頭，有門兒。 www..com
如果住在龍潭湖附近的朋友，可能還會記得當時湖心島上曾經修過一個“龍宮”，號稱聲光電一體的現代化遊藝設施。當然現在見識多了，大夥早就知道那不過是拉上電線，弄幾件模型糊弄土豹子的玩意兒。提供線索的就是當時給龍宮當管理員的一對兒山東夫婦。 www..com
這兩位的來曆讓宋隊長感到安心。那年頭山東人大多樸實誠懇，不象天子腳下的一些人講起話來嘴大得沒邊，最後再告訴你是晚上上廁所聽隔壁那邊聊天聽說的。。。這種無頭謠言讓你根本沒地兒查實去。 www..com
和大多數這種唬人的玩意兒一樣，龍潭湖的“龍宮”開業的時候熱鬧了一陣，此後就生意慘淡。這一對夫婦照管著“龍宮”，卻也悠閑自在，清晨的時候，就在“龍宮”旁邊的草地上開火做早點。他們倆說，當時曾看見有兩個人走過來，前麵的一個手裏拿個當時很少見的大哥大(老宋原話如此，我推測他把發案時間弄錯了，可能案子發生在九十年代初而不是八十年代初)，後麵一個個子不高，駝著一個大包，慢慢從對麵河岸上走過。 www..com
這不是很好的線索嗎？ www..com
問題是，現場發現的是一個北京牌帆布旅行包，夫妻倆說看見那人背的，卻是一個藍色皮革旅行箱，顏色外形迥然不同。所以最初偵察員把這個情況給忽略了。 www..com
老宋馬上叫人 -- 趕緊去把兩位請來，仔細詢問那兩個人的外形特征，鬧不好，這就是案犯！ www..com
收集到這條線索的偵察員一愣 – 隊長，那包的顏色和外觀都對不上啊。 www..com
老宋說對，就因為對不上才有問題呢。 www..com
這偵察員比較強，說隊長，這是什麽道理？ www..com
老宋說你看過檢查那些屍體碎塊的法醫報告了嗎？ www..com
看了阿。。。 www..com
那你還問我？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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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四.“土”字臉 www..com
有一段時間，我曾頗為疑惑 –老尹看來仿佛一個白麵書生，而老宋卻活象個金剛，性子大相徑庭。偏偏這老宋和老尹好得不分彼此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兒呢？後來接觸多了才算明白，這二位外表雖然不同，在工作上，卻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把警察當作一種技術活兒來幹的。 www..com
在公安部，老尹曾拍過一個內部教學片，專門在實戰中講授怎樣從外觀和身體語言識別逃犯，其中運用了大量現代行為心理學的專業知識。而老宋，在破案中極其重視法醫學等技術手段。 www..com
這一次識別出這個線索，就和對物證的法醫學鑒定有關。 www..com
偵察員們在第一時間拿到了法醫的鑒定，但其中一段，引起了老宋的特別注意 – 從旅行袋中的屍體碎塊來看。有的屍塊顯示碎屍的人力量很大，可以一刀把骨骼切斷，但也有的屍塊則是同一位置要砍好幾刀，新媳婦剁排骨似的近乎亂砍。更重要的是，從法醫學的角度，可以鑒別出雖然碎屍使用的是一口刀，但有些創口是左手砍的，有些則是右手砍的。 www..com
法醫能鑒定出凶手使用左手還是右手麽？當然。在很多凶殺案中，法醫還能通過凶手砍切的角度推斷出格鬥雙方的身高對比呢。 www..com
根據這一點，老宋比較肯定地認為，碎屍的犯人應該是兩個人，而且一個力氣比較大，一個力氣比較小。 www..com
因為正常人一般不是左撇子就是右撇子，極少有左右兩手同樣靈活的。 www..com
這也不是沒有例外，日本現在的天皇就是一個 – 這位天皇生下來的時候是個左撇子。但是按照日本《皇室典範》，天皇是不能有這樣奇怪習慣的。於是，宮內廳專門弄了一個官員，整天給這位王子扳左撇子的習慣。宮內廳果然本事大，結果，這位天皇就給管成兩手都要硬的特例了。 www..com
可是，考慮到九十年代初期的中日關係，日本天皇偷渡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手刃並碎屍一個老年男性的可能性還不在宋隊長的考慮之內。 www..com
同時，在旅行包裏雖然有一百多塊屍體碎塊，但拚起來離湊成一個人還差得遠呢。老宋推測，罪犯丟棄的屍體，很可能是幾包而不是一包。龍宮管理員看到的兩個人，恰好是一個大個子，一個小個子，加上一個大包，一下子就觸動了老宋那根敏感的神經 www..com
這樣一說，偵察員們都覺得有門兒！ www..com
大家覺得有門兒的時候，老宋說自己腦子裏當時又在閃過了另外一個疑點 – 如果真是這兩個人幹的，按說，大個子，應該是有力氣的那個，可怎麽是那個小個子扛著箱子呢？ www..com
這倒是個有意思的事情啊。老宋暗暗琢磨。 www..com
既然覺得有門兒，大家立即把那兩位管理員夫婦請來了，請他們詳細描述所見情況，特別是那兩個人的體貌特征，以及那個箱子的外觀。 www..com
這下子可麻煩了。 www..com
一來距離遠，二來當時沒有用心看，三來這兩位都不是很有文化的人，問到細節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甚至夫妻之間對於那個高個兒到底有多高還發生了爭執。 www..com
正在偵察員們頭疼的時候，那個女的忽然冒出了一句 – 那個矮個兒的，長了張“土”字型的臉。。。 www..com
嘿，這一句話可是讓偵察員們看見曙光了 –“土”字型的臉，什麽叫“土”字型的臉呢？您想吧，首先眉毛得連成一條線，其次嘴巴得比眉毛寬，再次鼻梁得通到額頭上去。隔著湖都能看出來這個特征，那一定很明顯。。。 www..com
多貼切的形容阿！要知道，人能長成這個樣兒的，可真是不多呢。 www..com
大概比長得象劉德華的還要少 www..com
對警察來說，這就叫天助我也！ www..com
有人說女性的第六感官比男性強得多，大概指的就是這個時候。 www..com
宋隊當即下達兩條命令 – 第一，馬上在龍潭湖公園搜尋那隻藍色皮革旅行箱和其餘屍體殘塊；第二，畫影圖形，尋找那個臉長成“土”字型的奇人。 www..com
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把畫圖給管理員夫婦（主要是那個女的）看了認可，然後下發周圍各派出所居委會幫著找。 www..com
在龍潭湖尋找箱子和屍體碎塊的工作不太順利，公園裏翻了個底兒掉也沒發現新的屍塊，倒是看見一個外地人在那兒大讚首都治安好 – 我把書包忘在公園長凳上了，倆鍾頭以後回來一看，圍了七八十個北京市民，瞪著眼幫我看著，就沒一個人去動的，真是路不拾遺的好地方啊。。。 www..com
宋隊下令把搜查範圍擴大。 www..com
就在這時候，某居委會來電話，說他們剛抓了個入戶盜竊犯，正是長了張“土”字臉，請警察同誌們快來！ www..com
當時，天已淩晨，老宋二話沒說，帶了兩個警察就過去了。 www..com
世界上的事兒，常常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去了，的確是流氓，也的確是“土”字型的臉，可惜，是倒著長的。。。 www..com
問明了此人在發案的時候還沒到北京，天已經蒙蒙亮了。一夜沒睡，興味索然的老宋和兩個手下，隻好打道回府。 www..com
走出居委會的時候，老宋客氣地和治保主任打了個招呼，請人家留步，抬頭的時候無意中往上瞟，忽然一激靈 – www..com
居委會旁邊是一個高層居民樓，老宋的視線恰好落在四樓的陽台上，陽台外邊的支架上，正晾著一隻藍色的皮革旅行箱！ www..com
多年以後老宋回想這個案子，還忍不住嘖嘖 – 這TMD才叫邪了。。。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五。半隻烤鴨
這個案子，發案的時間，大約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發現這案子的，是一逃學的小孩兒。
除非是多動症，小孩兒要是不愛念書，那肯定是有別的愛好。比如這個逃學的孩子，他的愛好就是釣魚。現在要說釣魚都去養魚場，釣完了再買，那純粹是吃飽了撐的 – 高英培先生說相聲，二他爸爸帶著魚竿去魚市，鬧得跟行為藝術似的。現在，可是司空見慣的事兒了。八十年代都是釣野魚，比如什刹海，頤和園後湖，都算好去處。這孩子聽人說龍潭湖公園裏頭有魚，於是，溜進去找個僻靜的地方就下了竿子。
這找僻靜地方是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呢，魚也好清靜，人多的地方它不去，第二個呢，這中國的公園兒呢，它都有一條規矩 – 禁止垂釣，釣魚的得躲著管理員。 www..com
問題這孩子選的地方太僻靜了，人不來，魚也不來。下了釣鉤半天也沒見動靜，這孩子覺得膩歪了，一邊等著魚，一邊開始東看西看地打發時間。這一看，就讓他看見點兒新鮮東西 – 在一處岸邊水彎處，有個什麽東西半沉半浮地在那兒漂著呢。小孩兒眼力好，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藍色帶迷彩的旅行包。 www..com
嗯，誰把這東西扔到水裏了？那年頭大家工資都不高，一個旅行包也不少錢呢。小孩兒不釣魚了，爬到柳樹丫子上拿魚竿捅捅鉤鉤，幾下子把那個旅行包弄到水淺的地方，拽了上來，感覺還挺沉，裏頭有東西啊。 www..com
換大人看見這種事兒，估計得琢磨琢磨，小孩兒呢？我的感覺是人類和猴子之間的過渡之物，好奇心特強，所以這孩子拽上來旅行包，隨手就給拉開了。 www..com
拉開了，隻看了一眼，這孩子嗷一聲撒腿就跑，跑到大路上，見人就抓，用變聲期的怪嗓子大喊：“有人殺人啦，有人殺人啦！” www..com
這孩子看來可算是半條好漢 – 好歹沒給嚇癱尿褲子，可出來逮誰都抓喊殺人了，看來還是有點兒嚇昏，你拉住賣菜的大媽喊殺人了，人家可管不著這段兒啊。 www..com
不過，中國人好湊熱鬧，一聽有人喊殺人了，就開始往前湊，不一會兒那孩子周圍圍了一圈，提籠架鳥的，拿二胡的，提寶劍的，什麽人都有，七嘴八舌在那兒打聽，但是怎麽問那孩子隻會那一句：“有人殺人啦。。。” www..com
還好，這一大幫人在那兒嗷嗷叫，不一會兒就把警察同誌招來了。警察同誌一看這孩子口唇煞白，兩眼發直（各位，現在明白逃學和好奇心太強的後果了吧？），心裏就往下一沉 – 這不像是個開玩笑的，園子裏出大案子了。轟走了提鳥籠子的，趕跑了拎二胡的，警察把小孩兒帶到旁邊涼亭裏，問：誰殺人了，在哪兒呢？ www..com
“不知道誰殺的，就看見一堆人肉，在那邊一個旅行袋裏。” www..com
這回他怎麽會說了呢？ www..com
一點兒也不奇怪，一來是過了一會兒時間，多少這孩子鎮定了點兒，二來，警方說法，這就是警服的天然震懾作用和信任作用。 www..com
不過聽了這句話，警察同誌倒又多了幾分懷疑 – 這孩子說一堆人肉？人肉是那麽好認出來的嗎？別是誰家扔了一堆臭肉，讓這孩子認錯了吧？ www..com
這倒是有些道理，有的碎屍案為了鑒別是不是人肉需要好幾天的時間呢。對了，前兩天聽說南京有一個肉鋪子賣的牛肉被電視台認為是豬肉，結果老板咬住了要作基因鑒定，終於證明賣的確實是牛肉。。。。這個鑒定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看來牛和豬的差別比人微妙多了。 www..com
到現場一看，警察就明白了 – 這孩子沒撒謊阿。旅行袋口，一隻殘缺不全的人手，正朝外伸著呢。。。 www..com
十分鍾之後，崇文分局刑警隊隊長老宋桌子上的電話響了，告訴他龍潭湖發生一起碎屍案，請速來勘查現場。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一。朝鮮女人的大包 www..com
跟老宋問過這起案子，他對報案的情況，比如誰打來的電話，怎麽說的，已經記得不太清楚了，能記得的都是案情． www..com
後來聽另一個警界朋友說起，才理解了其中原因．刑警對於電話響是很煩的，因為準知道是又有案子了，而有案子，就意味著又得熬夜，又是一段非人的生活．警察也是人，對這種生活不會向往．特別是手裏已經一堆案子的，那就更煩．一聽電話鈴響就跟打了雞血一樣興奮的警察，是從電視劇裏出來的． www..com
找老宋辦這個案子，固然是因為在他轄區，但巧的是老宋剛好是當時北京警界破碎屍案最多的一個刑警隊長，北京市當時這種惡性案件還不是很多．照老宋的經驗，碎屍的案犯其實下意識有一種懼怕暴露的心理，所以一旦找上門去，幾乎個個會當場垮掉．所以，碎屍案一旦找到案犯的線索，基本就拿下來了． www..com
當然也有個別頑抗到底的． www..com
有一次老宋碰上一起這樣的碎屍案，三角戀愛發展到最高階段，同學結婚的夫妻倆合夥殺掉另一個老同學，把屍體剁碎成排骨狀扔到一片蘆葦叢裏．嫌疑犯被抓之後，兩人都拒不招供，似是有攻守同盟． www..com
老宋仔細看了一宿，然後提審那個女的．――你那口子已經撂了．．． www..com
那女的琢磨著是警察詐他，不說話． www..com
老宋不理他，拿手拍拍左邊臂彎，說：＂他承認是他先把人胳膊砍下來的，可人是你殺的，所以，你是主犯．＂ www..com
一句話那女的臉就白了 ―― 都剁成肉塊了，警察沒道理知道我老公先砍下他一條胳膊阿，這男人要慫，還真ＴＭＤ慫得快啊！ www..com
下麵，就是擇清楚誰是主犯的問題了。 www..com
審完，老宋叫偵察員拿了筆錄去給那男的看 – 你老婆已經撂了，別死扛了。。。 www..com
合著那男的根本就沒供。老宋看了一宿，看的是材料和屍塊。看著看著，就讓他看出毛病來了。老宋發現受害者左小臂應該是在活著的情況下被砍斷的。 www..com
我問老宋怎麽鑒別出來的，老宋說了個很簡單的道理 – 如果是人死以後切割，刀口是平的，生前切割，因為神經反應，皮膚會收縮，形成“縮一線”的特殊現象。他正是在一塊屍塊上看到了這個現象，所以確定這一刀是生前所砍。 www..com
把周圍組織的肉塊找到，拚起來，發現這一刀基本砍斷了死者的左臂。從這個力度，老宋推斷砍的人應該是那個男的。於是，本案的突破口就此找到。 www..com
所以，老宋接手這個案子，是比較有優勢的。 www..com
經過檢查，旅行袋中共有一百多塊碎屍，應該是屬於一個老年男性受害者。屍體是用塑料布裹著放進旅行袋的，還沒有腐敗，說明死亡時間很短。切割屍體的手法拙劣，不像是專業人員所為，具體情況還要通過法醫鑒定才能得到更詳細的結論。 www..com
經過偵察員的反複查看，最後不得不沮喪地得出一個結論 – 包裹屍體的旅行袋和塑料布上，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痕跡和線索。 www..com
老宋歎口氣，這個案子，看來運氣並不是特別的好。 www..com
之所以說運氣不是特別的好，是因為北京建國以來第一起碎屍案 – 陳克浩劉敬芝殺人案，就是因為案犯在包裹屍體的塑料布上留下了一個電話號碼而暴露。 www..com
實際上，在民國期間，也有一起和陳劉殺人案頗為相似的案子。 www..com
這起案件，發生在1943年，報上稱作“鮮花殺人案”，其時北平已經淪陷六年多了。當時，北京火車站有個姓趙的偽警察在站上巡查，忽然看見旁邊有個穿大腳褲的朝鮮女人靠著一個大包坐著。 www..com
這人呢，因為生活經曆不同，多半性格也會不同，喜歡和討厭的東西也會不同。這姓趙的巡警，偏偏最討厭的，就是朝鮮人。其原因趙巡警本是東北人，在老家經常被當時稱為“高麗棒子”的二鬼子欺負，因此呆不下去跑到北京投親當了巡警。所以看見這朝鮮女人，馬上決定上去找找碴。 www..com
趙巡警拿警棍一指那大包 – 這個是誰的東西? www..com
那朝鮮女人猶豫了一下，點點頭，說是我的（當時報紙上的報道還加了一個朝鮮話的前綴，具體是什麽薩可是不記得了）。 www..com
你的？裏麵是什麽？ www..com
哦，紅薯。。。衣服。。。小孩子的衣服。。。哦，亂七八糟的東西。 www..com
趙巡警拿警棍捅了捅那大包，覺得沉甸甸的，不像衣服，於是下令開包檢查。 www..com
朝鮮女人不幹，說沒有什麽正經東西，不用檢查。 www..com
這時候車站的日本憲兵就過來了。那時候中國人在自己國家算三等公民，比早淪為殖民地的朝鮮人還低一等。那朝鮮人看到日本憲兵立刻一通唧唧咕咕，看樣子是沒說趙巡警好話，於是太君上來衝著趙巡警就三賓的給。 www..com
問題這趙巡警也是個強脾氣，挨了打卻不服氣。他琢磨，這朝鮮女人帶這樣重的東西，一定有問題，估摸著是倒騰大米的 – 在當時日本禁止民間食用大米，但頗有人鋌而走險走私的。 www..com
所以他就和那日本憲兵吵吵起來了。吵鬧驚動了周圍的中國偽警察和老百姓，轉眼間圍得裏三層外三層。趙巡警看來的人多，更是堅持非要開包檢查不可。吵鬧聲驚動了車站的日本站長，過來一看，也同意開包檢查。 www..com
那朝鮮女人沒辦法，隻好摸索著把那大包打開，接著就是一聲驚叫 – 趙巡警扒拉開她往包裏一看，也好玄沒當場叫出來 – 原來包裏裝的，根本不是什麽走私大米，而是一具被裹在一大卷黃油布中的，切成碎塊的女屍！ www..com
圍觀的人四散奔逃，最先反應過來的倒是那日本憲兵，一來凶蠻成性，二來覺得讓那朝鮮女人騙了麵子上掛不住，一把抄起那個軟癱了的朝鮮女人，掄起帶著鞘的軍刀沒頭沒腦地亂打起來。 www..com
接下來的事情就熱鬧了，這事兒本來不歸憲兵管，但是日本憲兵不管那套，一個電話叫來輛悶子車，把那三魂嚇掉了兩魂的朝鮮女人往車上一扔，直接送憲兵隊過堂去了。 www..com
剩下車站上的人看著那一大口袋肉塊目瞪口呆。太君把活的嫌疑犯帶走了，偽警察隻能處理死的唄，可怎麽處理好呢？末了有人想出了主意 – 送協和醫院，先讓他們給拚起來，他們有冷庫，凍上給存起來。那時候偽警察好像還沒有法醫，隻好讓醫院的活人大夫充數。 www..com
就這樣一車把屍體碎塊都拉去了協和，嚇跑了不少患者，還占了醫院最大的一個冰櫃。 www..com
不過協和的大夫確實厲害，噴了不少福爾馬林液防腐以後，大夫們七手八腳，居然把這女屍基本給還原了。 www..com
死者年齡在二十餘歲，身材嬌小，麵部已被剁爛，沒有衣服首飾。。。 www..com
也就在這時候，日本憲兵隊來人了，說這案子，就交給你們中國警察了，早點兒破案，呦西？ www..com
嗯，犯人不是讓你們帶去了嗎？我們還怎麽破案呢？ www..com
日本憲兵一聲苦笑，隻好把審問結果說了。 www..com
要說日本憲兵，審李玉和是沒多少辦法，對付這個敢欺騙自己的朝鮮女人卻綽綽有餘。據說是認為遭到欺騙的日本憲兵惱羞成怒，一上來就動用了酷刑，那朝鮮女人當場被打暈過去，醒來就一個勁兒地求饒，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www..com
不過，她招供出來的首尾，卻讓以為順手破了個大案子的日本憲兵哭笑不得。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二.齊人之福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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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這朝鮮女人的說法，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包兒是誰的。 www..com
那她幹嗎跟趙巡警說這是她的呢？ www..com
純粹是因為貪小便宜。話說這朝鮮女人要坐車出關，坐在候車室等車的時候，看見這個挺新的包孤零零放在個長凳上。看到半天沒人管這個包，這朝鮮女人也算走南闖北，見識頗廣，她的想法和趙巡警差不多，心想會不會是哪個老客倒騰大米，碰上日本人檢查給嚇跑了扔下的？要這樣自己可算發筆小財。 www..com
又過了半天，還是沒人管，這有心的朝鮮女人上去提了提，覺得這包挺沉，足有一百來斤 – 那是，一個人的份量呢，可不得百來斤？按按，覺得包裏軟軟的，不象大米。莫非是碰上了走私牛肉的？那這筆小財更發得歡了。朝鮮女人暗自得意，拿出漢江人民吃苦耐勞的精神來，一較勁把這包頂腦袋上了，刷刷刷小碎步一踱，就奔了月台。 www..com
問題是永定門火車站修得有問題，從候車室到站台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漢江人民的吃苦耐勞精神畢竟也是有限度的，走了一段，這一百來斤壓下來，朝鮮女人不得不停下來歇歇，這一歇，正好碰上了一根筋的趙巡警。 www..com
說是這麽說，問題是真的嗎？在有些案子上，憲兵隊的口供之不可靠，也快趕上大清太醫院的湯藥和翰林院的文書了。比如，當年孫道臨也讓日本憲兵隊抓過，這位未來影帝麵不改色，拿出功夫來一通忽悠，把日本憲兵唬得一楞一楞的，最後以其“幼稚”，“無知”釋放了事。日本人最後也沒鬧明白這個娃娃臉的“小”大學生其實是抗戰前就入了黨的“老”共產黨。 www..com
問題是這朝鮮女人可不是共產黨，既沒有孫道臨的本事，也沒有江姐的骨氣，一看見五顏六色的刑具早就嚇頹了。偏偏這日本憲兵因為覺得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麵子，惱羞成怒，專挑狠的往上招呼，真真是殺雞用了牛刀。 www..com
哭爹叫娘的朝鮮女人馬上就供了，而且怎麽審，口供都沒出入。最後日本憲兵隊的磚家也認為她說的是實話。 www..com
這下子日本憲兵可坐蠟了 – 按分工，日本憲兵本來的任務是和抗日組織進行較量，根本不應該去管刑事案件，把這朝鮮女人抓來，一是日本憲兵覺得丟了麵子想報複，無法無天，二來也未嚐沒有輕易順手破一起碎屍案，表示一下“皇軍”很有本領的意思。現在怎麽辦呢？讓憲兵隊去破碎屍案？這不跟讓豬上樹一樣嗎？他們根本不會這個阿！ www..com
想來想去日本憲兵決定還是把球踢給偽警察吧，就此撂手不管了。 www..com
這下子，真成了無頭案。 www..com
北平的偽警察倒是有一定偵破能力。這些偽警察多是留用的宋哲元時代北平市府所用人員，民國初期北平是首都，警察建設還是下了些功夫的。抗戰北平淪陷的時候，警察跑了不少，但也有一些留了下來，大多如同《四世同堂》中的白巡長，或者《我這一輩子》裏的老警察一樣，為了飯碗混日子，不過這些人破案的本事還是有的。 www..com
這一次，對發現的碎屍拚合後檢查的結果，發現這個被害者曾經患過性病。由此，推斷這個被害者可能作過妓女。 www..com
事實上，這還真是一個準確的推斷。 www..com
這遇害者的確曾經當過妓女，藝名“鮮花”。她的死，還是一件頗為離奇和令人慨歎的事情。 www..com
根據破案後記者的報道，這鮮花早年是從南方被賣到北平來的，頗有姿色和教養，在妓院裏是“校書”一級的高級妓女。她雖然淪落風塵，卻是個要強的人，多次對姐妹表示希望能夠從良好好建立一個家庭。當時北京妓院對付這種三心二意的搖錢樹，常采用引誘其抽大煙的方法，使其無法擺脫風塵生涯，而鮮花抵死不從，並悄悄有所積蓄。妓院的媽媽桑指使手下盜走其積蓄。鮮花走投無路，試圖自殺，卻被一個姓劉的客人所救。這姓劉的客人甚是仗義，聽說鮮花的遭遇，慨然拿出錢來，當場為其贖身。 www..com
這劉某其實也有些來曆，他是東北本溪人，早年參加過義勇軍。義勇軍失敗後流落關內，日軍占領北平後，劉生活無著，依靠膽量大有人脈作上了地下鴉片生意並就此發財。劉贖出鮮花的時候還是單身，索性納其為妻。鮮花對劉某自然感激不盡，粉身以報，她擅長女紅，把家裏打理得井井有條。劉某年紀大了，對年輕妻子甚是疼愛，盡管在淪陷之下， 日子過得倒也有聲有色。 www..com
不過，過了兩年，劉某卻忽然又帶回來一個女人。 www..com
說來劉某倒也算不上負心薄幸，他是做生意做到了堂子裏，恰好遇上一個叫秀貞的妓女，因為是被拐賣來的不願意接客，被媽媽桑痛打。劉某覺得秀貞可憐，於是又拿錢把她贖了出來。當時並無重婚罪一說，劉某贖了秀貞，自然是將其作妾，一妻一妾，也是齊人之福了。 www..com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鮮花對此事的反應極為強烈，每日大吵大罵，要趕秀貞出門。當時南北交通斷絕，秀貞舉目無親，隻是以淚洗麵。劉某看她可憐，不免多所包庇，鮮花就越發地怒不可遏，經常與劉某發生口角。 www..com
現在看來，這不過是鮮花對於好不容易得到的美好生活過於在意，深恐失去，也不肯與人分享罷了。 www..com
但是，不合有一天爭吵中，鮮花罵道 – 不要以為我會怕你，大不了一拍兩散，把你做鴉片生意的事情告到日本人那兒去。。。 www..com
這一來，頓時讓劉某膽戰心驚。當時日本人一麵自己大肆販賣毒品，一麵卻又對地下毒品處置極狠。如果鮮花真的去出首，對劉某是要命的事情！ www..com
鮮花隻看到了劉某對她和順的一麵，卻忘了他本來是江湖中的狠角色，這一句話鑄成了大錯。 www..com
思前想後的劉某忽然發現，鮮花對他的事情，知道得已經太多了。如果是一般夫妻，估計即便如此，也要想想別的辦法，但劉某卻是個江湖人。江湖人做事有自己的規矩，他當即決定殺人滅口。 www..com
劉某找到秀貞，問她願意和自己做露水夫妻呢，還是長久夫妻呢？秀貞當然表示受劉贖身之恩，要當長久夫妻。那麽，劉某表示你報恩的時候到了，我們要做長久夫妻就得做了鮮花。如此如此，你照我安排的做。 www..com
秀貞被嚇得很厲害，但是無路可走，於是備酒請鮮花來吃，說自己決定離去。聽到這個消息，鮮花轉怒為喜，席間與秀貞相談甚歡，並願姐妹互稱，說起秀貞的遭遇也很是同情，不能讓她留下，鮮花也頗有歉意。這樣一來，秀貞變得動搖起來，但想到自己的前途和劉某的恩義，還是咬著牙給鮮花的酒中下了迷藥，並在房間裏按照劉某的要求鋪了一張不滲水的黃油布。等鮮花進入昏迷狀態，劉某出現了。。。 www..com
下手之後，劉某將鮮花的麵部剁爛，屍體肢解成碎塊，用黃油布包裹裝入口袋，帶到火車站。本來他想把屍體放上火車，那樣就很難追查了。但是，在火車站劉某如驚弓之鳥，不敢多留，最終選擇將屍袋丟在了候車室。 www..com
案子破了以後，秀貞雖然沒有被判重刑，但人已經瘋了。 www..com
寫下這個案子，薩也忍不住歎口氣 -- 這案子裏，最初都不是壞人，那麽，到底有誰是做錯了呢？ www..com
言歸正傳，這案子到底是怎麽破的呢？ www..com
原來，是有個偵探對那塊黃油布進行了詳細的檢查。他發現，在黃油布的一角，有一處用白礬所寫的模糊字跡，辨認下來，正是“鍾秀貞”這三個字。警察馬上讓人在全市尋找名為“鍾秀貞”的妓女。 www..com
問題是，誰會用白礬在這兒寫下這個名字呢？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三.龍宮裏的線索 www..com
殺人還要留下自己的名字，除了武二爺血濺鴛鴦樓，擱誰也不會這麽幹。 www..com
後來才查明，這個名字，好像是賣黃油布的商店老板寫下的。秀貞買黃油布的時候店裏沒貨，約好了兩天以後來拿。那老板進貨以後在布上用白礬寫了主顧的名字，省得弄錯，結果卻成了破案的線索。 www..com
當時北京的戶口管理已經頗有章法，很快查出兩個叫“鍾秀貞”的妓女。一個是獨門獨院自己做生意的，查過之後不象是作案的，另一個，就是這個剛被贖身不久的秀貞了。案子，就此破獲。 www..com
老宋對曆史上形形色色的刑事案件下過一番苦功夫，所以自然是知道這個案子的。不過，最讓人稱奇的倒是這兩個殺人犯的結局。秀貞倒也罷了，按說，劉某殺人加賣鴉片，怎麽都是個死罪，但這個死罪就是判不下來，愣是有人一直疏通著不讓快判。 www..com
是誰呢？ www..com
就是北平各大報的記者們。當時日偽橫行，報紙的時事新聞很不好做。吹捧日本人的，一來老百姓不愛看，二來槐樹嶺上的皇軍都到村兒裏要飯了，怎麽看怎麽要玩完。記者們都是腦筋好使的家夥，照嘎子的話說，別看現在蹦得歡，小心將來拉清單阿。可是，抗日的內容大多數記者也不敢寫。擱現在網上招惹了某些不識人間煙火的朋友，不過是上綱上線給你講課，最多是把你弄煩了不想上網，正好多陪陪老婆孩子。可淪陷時代要招惹了皇軍，喝辣椒水坐老虎凳乃至順手活埋了你都是有的。結果就是“鮮花謀殺案“一類的題材最受老記們的歡迎。這種題材又能吸引讀者又不犯忌諱。北平的各報都把這個案子作了專題，連篇累牘地報道，其中不免誇張放大，旁征博引，隻把個老劉寫得如同混世魔王，秀貞仿佛紅線女，而鮮花猶如貞子提前出世。。。 www..com
既然如此，怎麽能讓法官輕易就把人給判了呢？那不是砸幾十家報館朋友的飯碗嗎？就這樣，軟硬兼施，無論如何記者朋友們也不能讓老劉就這麽給判了。 www..com
結果，這起案子從四三年一直審到四五年，不知道的還以為案情多麽複雜，卻不知老劉養活了一幫衣冠楚楚的老記跟他們後邊的老婆孩兒，保姆二奶。老劉也算積德行善了。 www..com
到四五年，實在沒的可拖隻好判了。最後老劉判死刑，秀貞判無期。按說記者們撐到這會兒也夠意思了，再說，給老劉行奉安大典起碼也能報道個十天半個月吧？ www..com
不過，這回記者們比較遺憾 – 老劉沒給他們這個機會，因為 – www..com
日本投降了。 www..com
在日本投降以後的混亂中，劉某和大量犯人一起從監獄中脫身，曾就食於老鄉家，並說要回本溪老家，從此不知所蹤。考慮到解放後大量有曆史問題的專業人士都被挖了出來而劉某再無消息，這個人不是已經死在此後的戰亂中，就是太聰明了，連共產黨都挖不出來他。 www..com
以此人的經曆看，後者的可能性並不低。 www..com
說了半天“鮮花案”，並不僅僅因為這個案子和陳永浩/劉敬芝案一樣都破在包裝物品上無意中留下的字跡上，還因為它和龍潭湖碎屍案還有一點兒似曾相識的地方，這個我們後麵再看。 www..com
老宋說龍潭湖這個案子，最初也是想從現場殘留物查出點兒端倪的，無奈案犯做得十分幹淨，旅行袋是新的，而且是隨處可以買到的一種，很難排查。屍體殘塊上也沒有什麽手術疤痕之類的線索，事情到這一步怎麽辦呢？ www..com
宋隊長說了，還能怎麽辦呢？找毛主席說的，走群眾路線唄。 www..com
在實現裝備電子化之前，北京警方破案的一大法寶就是“群眾路線”。 www..com
所謂“群眾路線”，就是走訪案發現場周圍的居民和流動人口，從他們的口中，搜尋可能的線索。 www..com
那年頭老百姓好奇心強，也喜歡給警察提供線索。不過這皇城根兒底下的主兒都是最能侃的，象侯耀華先生那樣的主兒能侃得動物園猩猩娶大象。龍潭湖周圍的各位當然沒這個本事，但忽悠個把警察依然不在話下。於是，僅僅一天的調查，就讓偵察員們飽受各種八卦信息的轟炸之苦，連看自行車的老頭三十年前偷窺過女廁所這類情報都掌握了。 www..com
由此可見，每個刑警其實都有執掌一個報刊八卦版的本事，隻不過大多數警察同誌專心於本職工作，不願意去幹罷了。 www..com
不過，信息太多容易致人麻木，很多消息讓人眼前一亮，最後證明毫無價值。 www..com
老宋急了。 www..com
要說這種殺人案，離發案時間越近，越容易發現有價值的線索。如果三天還入不了門，能不能破案多半隻能看天意了。 www..com
這位隊長幹脆坐在那兒，把大家收集到的信息再濾一遍。老宋外形看著象個張飛，其實他在隊裏大多數時候起的卻是大腦的作用。 www..com
看了半天，終於有一條信息讓老宋點了頭 -- 這裏頭，有門兒。 www..com
如果住在龍潭湖附近的朋友，可能還會記得當時湖心島上曾經修過一個“龍宮”，號稱聲光電一體的現代化遊藝設施。當然現在見識多了，大夥早就知道那不過是拉上電線，弄幾件模型糊弄土豹子的玩意兒。提供線索的就是當時給龍宮當管理員的一對兒山東夫婦。 www..com
這兩位的來曆讓宋隊長感到安心。那年頭山東人大多樸實誠懇，不象天子腳下的一些人講起話來嘴大得沒邊，最後再告訴你是晚上上廁所聽隔壁那邊聊天聽說的。。。這種無頭謠言讓你根本沒地兒查實去。 www..com
和大多數這種唬人的玩意兒一樣，龍潭湖的“龍宮”開業的時候熱鬧了一陣，此後就生意慘淡。這一對夫婦照管著“龍宮”，卻也悠閑自在，清晨的時候，就在“龍宮”旁邊的草地上開火做早點。他們倆說，當時曾看見有兩個人走過來，前麵的一個手裏拿個當時很少見的大哥大(老宋原話如此，我推測他把發案時間弄錯了，可能案子發生在九十年代初而不是八十年代初)，後麵一個個子不高，駝著一個大包，慢慢從對麵河岸上走過。 www..com
這不是很好的線索嗎？ www..com
問題是，現場發現的是一個北京牌帆布旅行包，夫妻倆說看見那人背的，卻是一個藍色皮革旅行箱，顏色外形迥然不同。所以最初偵察員把這個情況給忽略了。 www..com
老宋馬上叫人 -- 趕緊去把兩位請來，仔細詢問那兩個人的外形特征，鬧不好，這就是案犯！ www..com
收集到這條線索的偵察員一愣 – 隊長，那包的顏色和外觀都對不上啊。 www..com
老宋說對，就因為對不上才有問題呢。 www..com
這偵察員比較強，說隊長，這是什麽道理？ www..com
老宋說你看過檢查那些屍體碎塊的法醫報告了嗎？ www..com
看了阿。。。 www..com
那你還問我？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四.“土”字臉 www..com
有一段時間，我曾頗為疑惑 –老尹看來仿佛一個白麵書生，而老宋卻活象個金剛，性子大相徑庭。偏偏這老宋和老尹好得不分彼此的樣子，這是怎麽回事兒呢？後來接觸多了才算明白，這二位外表雖然不同，在工作上，卻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都把警察當作一種技術活兒來幹的。 www..com
在公安部，老尹曾拍過一個內部教學片，專門在實戰中講授怎樣從外觀和身體語言識別逃犯，其中運用了大量現代行為心理學的專業知識。而老宋，在破案中極其重視法醫學等技術手段。 www..com
這一次識別出這個線索，就和對物證的法醫學鑒定有關。 www..com
偵察員們在第一時間拿到了法醫的鑒定，但其中一段，引起了老宋的特別注意 – 從旅行袋中的屍體碎塊來看。有的屍塊顯示碎屍的人力量很大，可以一刀把骨骼切斷，但也有的屍塊則是同一位置要砍好幾刀，新媳婦剁排骨似的近乎亂砍。更重要的是，從法醫學的角度，可以鑒別出雖然碎屍使用的是一口刀，但有些創口是左手砍的，有些則是右手砍的。 www..com
法醫能鑒定出凶手使用左手還是右手麽？當然。在很多凶殺案中，法醫還能通過凶手砍切的角度推斷出格鬥雙方的身高對比呢。 www..com
根據這一點，老宋比較肯定地認為，碎屍的犯人應該是兩個人，而且一個力氣比較大，一個力氣比較小。 www..com
因為正常人一般不是左撇子就是右撇子，極少有左右兩手同樣靈活的。 www..com
這也不是沒有例外，日本現在的天皇就是一個 – 這位天皇生下來的時候是個左撇子。但是按照日本《皇室典範》，天皇是不能有這樣奇怪習慣的。於是，宮內廳專門弄了一個官員，整天給這位王子扳左撇子的習慣。宮內廳果然本事大，結果，這位天皇就給管成兩手都要硬的特例了。 www..com
可是，考慮到九十年代初期的中日關係，日本天皇偷渡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首都，手刃並碎屍一個老年男性的可能性還不在宋隊長的考慮之內。 www..com
同時，在旅行包裏雖然有一百多塊屍體碎塊，但拚起來離湊成一個人還差得遠呢。老宋推測，罪犯丟棄的屍體，很可能是幾包而不是一包。龍宮管理員看到的兩個人，恰好是一個大個子，一個小個子，加上一個大包，一下子就觸動了老宋那根敏感的神經 www..com
這樣一說，偵察員們都覺得有門兒！ www..com
大家覺得有門兒的時候，老宋說自己腦子裏當時又在閃過了另外一個疑點 – 如果真是這兩個人幹的，按說，大個子，應該是有力氣的那個，可怎麽是那個小個子扛著箱子呢？ www..com
這倒是個有意思的事情啊。老宋暗暗琢磨。 www..com
既然覺得有門兒，大家立即把那兩位管理員夫婦請來了，請他們詳細描述所見情況，特別是那兩個人的體貌特征，以及那個箱子的外觀。 www..com
這下子可麻煩了。 www..com
一來距離遠，二來當時沒有用心看，三來這兩位都不是很有文化的人，問到細節無論如何也說不清了，甚至夫妻之間對於那個高個兒到底有多高還發生了爭執。 www..com
正在偵察員們頭疼的時候，那個女的忽然冒出了一句 – 那個矮個兒的，長了張“土”字型的臉。。。 www..com
嘿，這一句話可是讓偵察員們看見曙光了 –“土”字型的臉，什麽叫“土”字型的臉呢？您想吧，首先眉毛得連成一條線，其次嘴巴得比眉毛寬，再次鼻梁得通到額頭上去。隔著湖都能看出來這個特征，那一定很明顯。。。 www..com
多貼切的形容阿！要知道，人能長成這個樣兒的，可真是不多呢。 www..com
大概比長得象劉德華的還要少 www..com
對警察來說，這就叫天助我也！ www..com
有人說女性的第六感官比男性強得多，大概指的就是這個時候。 www..com
宋隊當即下達兩條命令 – 第一，馬上在龍潭湖公園搜尋那隻藍色皮革旅行箱和其餘屍體殘塊；第二，畫影圖形，尋找那個臉長成“土”字型的奇人。 www..com
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先把畫圖給管理員夫婦（主要是那個女的）看了認可，然後下發周圍各派出所居委會幫著找。 www..com
在龍潭湖尋找箱子和屍體碎塊的工作不太順利，公園裏翻了個底兒掉也沒發現新的屍塊，倒是看見一個外地人在那兒大讚首都治安好 – 我把書包忘在公園長凳上了，倆鍾頭以後回來一看，圍了七八十個北京市民，瞪著眼幫我看著，就沒一個人去動的，真是路不拾遺的好地方啊。。。 www..com
宋隊下令把搜查範圍擴大。 www..com
就在這時候，某居委會來電話，說他們剛抓了個入戶盜竊犯，正是長了張“土”字臉，請警察同誌們快來！ www..com
當時，天已淩晨，老宋二話沒說，帶了兩個警察就過去了。 www..com
世界上的事兒，常常是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去了，的確是流氓，也的確是“土”字型的臉，可惜，是倒著長的。。。 www..com
問明了此人在發案的時候還沒到北京，天已經蒙蒙亮了。一夜沒睡，興味索然的老宋和兩個手下，隻好打道回府。 www..com
走出居委會的時候，老宋客氣地和治保主任打了個招呼，請人家留步，抬頭的時候無意中往上瞟，忽然一激靈 – www..com
居委會旁邊是一個高層居民樓，老宋的視線恰好落在四樓的陽台上，陽台外邊的支架上，正晾著一隻藍色的皮革旅行箱！ www..com
多年以後老宋回想這個案子，還忍不住嘖嘖 – 這TMD才叫邪了。。。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五。半隻烤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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