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蘇博客---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完]

老宋退了一步，指指四樓那戶人家，問治保主任 – 那家的人你認識嗎？ www..com

治保主任探頭看了看，對宋隊長忽然提出這麽個問題有點兒奇怪。但畢竟跟警察同誌配合久了，他知道老宋決不是吃飽了撐的。難道。。。 www..com

停住胡思亂想，治保主任告訴老宋，這家隻有小兩口，剛結婚沒多少日子，經常出雙入對的，看著感情很好。男的是老街坊了，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在XX大廈當服務員，那女的是他同事，在同一個大廈當文員，收入都不高。小夥子有點兒缺心眼兒，幸好媳婦挺精明的。兩口子住的是拆遷回遷房，剛還了款，日子過得挺拮據 – www..com


老宋說後來見著那媳婦，有點兒像江珊，也不知道小夥子怎麽修來的福氣 www..com


慢著。老宋說了，你怎麽對他們家這麽熟悉呢？你們家親戚？ www..com

那倒不是，這不前兩天那女的把我們擺大街上的花盆拿他們自己家去了，我剛去過給要回來。 www..com

哦。老宋點點頭，說你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www..com

就這樣，三個偵查員和一個治保主任過去敲門了。 www..com

敲門的一瞬間，兩個偵查員如臨大敵，已經做好了必要時候跟著嫌疑犯跳窗戶玩得準備。老宋也把老五四手槍的槍套解開了。不過，他自己說，那時候心裏忽然有一絲異樣的情緒閃過。 www..com

那是一種“沒這麽容易”的預感 – 破了這麽多案子，真能出現讓自己瞟一眼就抓人的事兒？老宋可不是那種相信天上會飛來整隻烤鴨的主兒。 www..com

開門的是那個小夥子，聽說是警察同誌有案件想跟自己了解點兒情況，兩眼閃閃發亮，連說快請進快請進，一麵招呼媳婦泡茶。神色間大有受寵若驚的樣子。眼看小夥子笑得陽光燦爛，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老宋就泄氣了 – 這被警察找，有的人很緊張，這倒不奇怪，一般的老實人生怕跟什麽案子沾邊；也有的人會興奮，因為他覺得這是個新鮮事兒，好奇。小夥子明顯屬於後者。幹了這麽多年刑警，以老宋看人的本事去當算命的肯定有賺無賠，他一眼就看出來，這小夥子缺心眼兒沒準兒，卻絕對是心裏沒事兒的人。 www..com

那個媳婦呢？開始的時候一邊倒茶一邊瞅治保主任和老宋，嘴裏嘟嘟囔囔的好像挺委屈。等一聽這事兒跟丟花盆沒啥關係，是附近出了案子來了解情況，立馬精神一振。（當然沒啥關係了，要居委會丟個花盆都要崇文分局刑警隊長過問，那老宋早二十年就得過勞死）這媳婦本來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找個圓凳貼丈夫並著腿坐了，竟是一幅聚精會神，洗耳恭聽的樣子。 www..com

這哪兒像嫌疑人啊，整個一個聽評書的架勢阿！老宋暗暗腹誹，心裏琢磨他們大廈老板讓她當個文員算是知人善任。看這媳婦挺漂亮的，做秘書或者公關絕對不給企業丟人。可要坐到這等敏感的位置上，衝她這個兔子耳朵估計有啥八卦，不用三天就能傳到王府井去。 www..com

先東拉西扯的問些周圍來過沒來過陌生人之類的閑話，老宋看看小兩口實在不象能作出這等大案的人物，於是幹脆單刀直入了 – “你們家晾的那個箱子，是你的麽？” www..com

“哦，不是。”小夥子馬上搖頭，“撿的，髒了，可還挺好的。刷刷幹淨以後出差時候用。警察同誌您不知道，現在沒錢的是真沒錢，有錢的可是真有錢，什麽玩意兒都扔，就說我們那賓館吧，上回我打掃房間，一開抽屜，好，半打沒開封的美國避孕套，都鑲著金邊的。。。哎” www..com

老宋看得清楚，那媳婦紅著臉狠狠在老公腳上一點，還不露聲色地狠狠擰了一下。小夥子立刻就不說話了。 www..com

放下茶杯，那媳婦輕咳一聲說話了：“警察大哥，您別介意，我們這口子說話就這麽不著三不著四的。那個箱子阿，是我爸前天遛早的時候在龍潭湖百貨商場後麵撿的，老爺子自己用不著，就給我們拿來了。” www..com

“拿來的時候，裏麵有東西嗎？”老宋問。 www..com

“有。。。有一塑料袋肉，估計是百貨商場扔的吧，老爺子拿走了一半，給我們留了一半。怎麽？這箱子有問題？” www..com

行，雖然沒有天上沒有掉整隻烤鴨的，能掉半隻，老子已經是祖上積德了。 www..com

“沒什麽。”老宋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麵孔，“您父親住哪兒？” www..com

小夫妻對看了一眼，大概覺得這事兒有點兒問題了。那媳婦猶豫了一下，小夥子卻痛快地接口了 – 就在旁邊那樓啊，我帶你們去。你別瞎琢磨啦，咱爸那兔子膽兒，他敢犯法？ www..com

說完，小夥子披上衣服，老宋示意治保主任和一個偵查員跟他去“請”人。 www..com

那媳婦直著眼看了小夥子的背影一陣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咽了口唾沫，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麽了？咱們這片兒出什麽樣兒的案子了阿？” www..com

老宋還沒來得及開口，那位已經走到門口的大嘴治保主任開口了 – 不是咱們這片兒，是龍潭湖，殺人碎屍。 www..com

主任出門去了，那媳婦仿佛坐公共汽車遇上急刹車的動作，猛地一彎腰。 www..com

老宋就在這時候追了一句 – “那肉呢？” www..com

媳婦抬起頭來，胸口起伏，臉色煞白，好像在想事兒，對老宋的問題恍若未聞。 www..com

老宋又問一句 – “原來箱子裏那肉呢？你們不是留了一半嗎？” www..com

“肉。。。肉？”那媳婦醒過神兒來，“啊，我們給。。。扔了阿。” www..com

“扔哪兒了？” www..com

“垃圾道裏。。。那肉有的味兒不對，可能不新鮮了，我們就給扔了。。。啊，不，整個兒味兒都不對，壞了，我們就給扔了。。。” www..com

“都扔了？”留下的那個偵察員問。 www..com

“都，都扔了。”媳婦帶著哭腔，語氣卻是斬釘截鐵，一邊雞啄米似地點頭。 www..com

老宋點點頭，讓偵察員去垃圾道查扔掉的肉（後來的確發現了一些），假裝沒看見那漂亮媳婦顫抖的嘴唇。以後，兩個警察再沒問過這個問題。 www..com

不過，當了多年刑警的老宋說，後來想想小夥子笑的時候那一口整齊的白牙，竟然打了一個哆嗦。 www..com

世界上有些事兒啊，能糊塗，就糊塗一點吧。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六 另外半隻烤鴨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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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那位老爺子被請到有關部門。反複核查之後認定，老頭的確是出去遛早，在路邊兒上撿的這個皮箱。當時也不知道裏麵有什麽，就近拿到女婿家，才發現裏麵是裝在塑料袋裏的凍肉。就這樣，和大多數京城老人家的做法一樣，挑新鮮的給女婿家留了一半，剩下的自己帶回來了。不過，老爺子說看著那肉挺新鮮的，聞著可是有點兒酸味，他估摸著是冷庫裏凍得時間太長了。正猶豫是吃還是扔的時候，警察同誌來了。 www..com

估計薩斯發生以後，這樣的事情不大可能重複發生了。 www..com

檢驗結果，“凍肉”和旅行袋中的碎屍屬於同一受害者。 www..com

新證據上的刀痕，進一步證實了宋隊的看法，而“龍宮”管理員提供的線索，明顯直指案情的關鍵。 www..com

警察們分兵幾路，一路查附近的大哥大所有者，一路查那種皮箱的銷售點，一路查有大號冰箱的家庭。當然，還有一路，老宋親自抓，去追那“土”字臉的奇人。 www..com

就在這個時候，龍潭湖那片的巡警開著巡邏車回來了。下車就叫老宋– 喏，宋隊，是你要“土”字臉的嗎？給你抓來一個。。。 www..com

老宋嚇了一跳 – 抓來一個？你小子吃多啦？因為人長一“土”字臉就給抓回局裏，這雷是你扛啊，還是我扛啊。 www..com

現實世界裏，千萬別以為警察想抓誰就抓誰，亂抓人是要受處分的，甚至有時候還很嚴厲。有警察明明把案子辦錯了也要屈打成招，這裏麵的案子就不乏怕抓錯了人受嚴厲處分而將錯就錯的。 www..com

照老宋的想法，真有發現誰長“土”字臉又符合作案條件的，也要先監視，再找證據，有了證據再訊問。。。 www..com

哪兒能看長相就把人帶回來啊。要人家說嫌疑犯長得氣宇軒昂加一對貓頭鷹似的眉毛，您總不能去國務院把總理帶來吧？ www..com

人家巡警噗嗤一樂 – 宋隊，忙暈了吧，我哪兒能因為長相抓人呢？這小子是有案子的。 www..com

什麽案子？ www..com

殺人案。 www..com

阿？ www..com

其實，這小子還真涉及一起殺人案，隻不過連從犯也算不上。 www..com

這案子破得奇快，所以倒值得一說。 www..com

那天，巡警的車剛出去，就得到110通知，在某某街拐角發現一具男屍。快速趕到的警察馬上開始檢驗，發現屍體還柔軟，旁邊扔了一輛自行車。死者隻有一處傷 -- 半邊顱骨被砸得粉碎，旁邊還扔著一塊粘著血的水泥板磚，很明顯是凶器。 www..com

旁邊正好有一個賣烤白薯的，雖然嚇得夠嗆腦子還很靈活，說是看見一幫小混混跟這個人口角。小混混中有一個過去就把人家的自行車推倒了。受害人揪住一個混混，不防另一個混混抄起一塊板磚照他腦袋就一下，然後一哄而散。 www..com

認得這幾個混混嗎？警察問。 www..com

不認識，不過，其中有一個頭發染成黃色的，一個染成綠色的，一個女的。 www..com

錄完證詞，巡警隊長抬腿上車，無意中轉頭一看，遠處胡同口有幾個人正探頭探腦地向這邊張望，路燈之下，正有一個黃的，一個綠的，一個長發女的。。。 www..com

“去，把那幾個叫來問問。”巡警隊長叫一個聯防過來，剛衝那邊一指，那幾個人掉頭就跑！ www..com

人一跑就是命令，巡警和聯防們追擊的追擊，上車的上車，馬上開始追捕。 www..com

就這麽幾步路哪跑得了呢，大部分混混束手就擒 – 原來，他們把人打了，但並不知道把人打死了。所以他們跑散了以後，又過來看看風聲，如果人傷得輕也就算了，要是傷得重大家趕緊回家打包，上外地避風去。不料，正好給警察們送上門來。 www..com

說來八九十年代北京殺人案發案率上升，城建局要負一定責任。 www..com

這是什麽原因呢？ www..com

因為那個時候北京開始大規模城市建設，城建局弄來了大量水泥地磚，結果給本地混混帶來極大的困擾。 www..com

眾所周知，北京混混打架的應手兵器裏麵，管插和鏈子鎖還要排在第二和第三位，第一位當之無愧的就是板磚。北京流氓的口頭禪是 –
孫賊，過來爺爺拍死你小押廳的！ www..com

這拍，隻能是用板磚。 www..com

之所以北京流氓打架好用板磚，據說最重要的原因是材料豐富。早年北京住宅緊張，各家各戶大蓋小廚房，結果弄得滿街磚頭瓦片。瓦是弧形的，外形怪異，發力的時候不容易掌握方向，於是磚就成了最容易普及的近戰武器。 www..com

其實，板磚流行還有一個重要原因。 www..com

因為它是一種適合街巷低烈度戰爭的有限殺傷武器。 www..com

有限殺傷武器的意思是它造成的傷害通常在一定範圍之內。北京早年的板磚，主要指的是建築用紅磚。由於當年不重視質量，通常人們把它和單位發的月餅相提並論。從這一點可以看出這種黃土燒製的磚頭強度有限，打擊在對手的腦袋上通常會造成腦震蕩，裂傷或出血，但不會致命 – 力量小的打不死人，力量大的呢，磚和腦袋較量硬度，磚自己就先斷了。大家可以看馮鞏版的《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裏麵就有一段包子拿板磚給馮爺開瓢的鏡頭，十分真實。 www..com

對北京的小流氓來說，架是要打的，可再打也是街坊，總犯不著玩命吧？於是，又具有威懾作用，又通常不會弄出人命的板磚，就成了大家的首選。相對於板磚，管插捅到哪兒都可能致命，這就屬於無限殺傷武器了，為主流派的流氓所不取。 www..com

不過，自從城建局弄來了水泥板磚，板磚的這個優點就出現變異了。 www..com

誰聽說過腦袋能開水泥磚的？照著用紅磚的招式玩這玩意兒，那可是一不留神就出人命的！ www..com

於是那段時間經常出現一磚下去雙方都兩眼發直的事兒。。。 www..com

這回，小混混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 www..com

大部分小混混是被抓了，但那個黃毛十分驍勇，居然連跳幾道圍牆，一溜煙兒的跑出一百多米，這才發現街兩頭都讓警察給堵了。 www..com

發現不對的黃毛定定神，辨認一下地形，忽然一拍腦袋。他蹦到旁邊一個拆了一半的院子裏，使勁拍著北屋的門喊：“銼哥，銼哥。。。”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七 ZSB的明星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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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矬哥去半步橋K字樓預審的時候，這位還跟警察叨嘮呢 -- 您說，當時我該不該放他進來呢？ www..com

該，該，太該了。。。我跟你說多少遍了，你這人怎麽這麽蘑菇呢？！老宋差點兒打他。 www..com

老宋說交待之後他問我七八遍了，都快成心理問題了！ www..com

矬哥，就是那位長著土字臉的。 www..com

老宋說我沒騙他啊。他給那黃毛的小子供毒品的，不放那小子進門，肯定掰了，那小子當場不把矬子送局子裏我宋字兒倒著寫。不過，放那小子進門，讓我們偵察員看見，那不報他一個包庇才怪呢。 www..com

矬子聽黃毛叫門的時候，就知道壞了。這些日子他是深居簡出，連門兒都不敢出，就怕跟穿警服的打照麵。結果越怕什麽越來什麽，閉門家中坐，黃毛還能專門把警察給他送家來。 www..com

從他後來那麽蘑菇看，他也是琢磨過給不給開門的 -- 不開吧，肯定進去了，開吧，也八成得進去。。。最後，有一線希望也是好的，還是開吧。 www..com

矬哥那院兒在左安門大街的胡同裏，挺背的，他在那兒算給人家看房子的，要擱平時備不住警察真注意不到這兒。不幸，黃毛跟警察同誌屬於前後腳，跑進這個院兒，剛好讓繞過來的巡邏車看見。 www..com

後麵的事兒就不用說了，反正是抵賴不成搜查，搜查之後發現，發現之後帶走的常規流程。不過，巡警也有點兒奇怪，這包庇的怎麽比正主兒哆嗦得還厲害呢？ www..com

這麽一奇怪，巡警同誌就看出點兒問題來 – 這位長得可是夠有特色的，這下巴跟河馬似的，這眉骨跟猩猩似的，這鼻子跟老鷹似的。。。唉，這不是一個“土”字臉兒嗎？ www..com

土字臉兒，住的地方離龍潭湖不遠。就衝這兩點，巡警找老宋來了。 www..com

聽說是這麽回事兒，老宋趕緊道謝 – 雖然隻是有點兒嫌疑吧，但人已經帶來了，而且有充分的理由。人家這個忙幫的那才叫漂亮呢。 www..com

老宋說先讓誰誰訊問他一下，別提案子，就敲敲邊鼓，讓他琢磨。 www..com

巡警笑了，說，別管是不是你要找的那個，這小子身上準定有事兒。 www..com

老宋說為什麽呢？ www..com

這一路他尿了三回了。。。 www..com

訊問之後，負責的警官也認為，這個矬哥的確身上有事兒，還不是小事兒。 www..com

這不是無端的事情。老尹提到過一個概念 -- 警察和犯罪分子的較量，是不平等的。第一，雙方鬥智鬥勇警察輸一次不要緊，輸兩次也不要緊，對手隻要輸一次就全完了；第二，最厲害的犯罪分子一輩子才見過多少警察阿？可一個普通警察一輩子見著過多少罪犯呢？論經驗，這罪犯他怎麽也比不了警察啊。所以，如果警察不是故意想冤枉誰，在口供出來之前對嫌疑犯也會有比較專業的判斷。 www..com

等該間接了解的情況都了解得差不多了，老宋決定去看看。 www..com

一推門，老宋抬眼就看見一個穿得挺洋氣利落的小姑娘，文靜秀氣並著腿坐在那兒，很有家教的樣子，對麵是老宋手下一個女警官。從兩個人的位置看，這女孩兒是嫌疑犯，可我這兒哪見過這麽有教養的嫌疑犯阿？ www..com

一問才知道，敢情這女孩兒就是那“一個黃毛，一個綠毛，還有一個女的”裏頭那個“女的”。底下警察告訴老宋，說今兒這案子就因為這女孩兒起來的，這女孩兒還是個日本籍的。 www..com

日本人？老宋一愣，這女孩兒一說話一哈腰的架勢還真像日本人，嘴裏卻是流利的京片子 – “阿姨，我知道你們也挺不容易的。。。” www..com

嘿，這演得算哪一出啊？ www..com

原來，這女孩兒是生在本地一個大雜院兒裏的，不過她奶奶是日本人，當年日本戰敗後滯留中國，生下她爸爸後又返回了日本。這女孩兒長到十歲，讓她奶奶接到日本去了，按照當地法律入了籍。一晃七八年過去了，女孩兒一家回國探親，拉了當年的一幫同學街坊小友聚會。不料這些人裏頭有幾個已經變成吸毒打架的小太保了。結果，走在街上一個騎車的速度快了點兒，正好把這女孩兒的裙子剮了，幾個小太保為了在女生麵前逞威風，一磚把人家拍倒，卻不料出了人命。 www..com

(上邊這個“日籍女子謀殺案”和“龍潭湖碎屍案”一樣，都是北京市崇文區真實發生的案件，並非臆造，老宋說的時候我也覺得蠻吃驚) www..com

這樣的案子，雖然看來熱鬧，其實審起來再簡單沒有了。 www..com

看完了女生，一回頭又瞅見一個生人，拿著個照相機在局裏亂轉。 www..com

正疑惑呢，管宣傳的一位科長過來，給人家介紹，說這位就是咱們局刑警隊的宋隊長，那專門拿刀片劃紅衣少女的案子就是他破的。 www..com

老宋仔細一看，這位，認識阿，這不是電視裏那XXX嗎？著名演員阿，他怎麽來了？ www..com

那位一樂，好象明白老宋想什麽，說：我們這回想拍一個警匪片，我的角色跟您一樣，來體驗體驗生活。 www..com

哦，那您想了解點兒什麽呢？老宋握握手問，心說您這個體型，演吸毒的還差不多，演刑警？好象得催肥一下啊。 www..com

什麽都想聽聽，我對這一行一點兒也不懂。這位瘦得跟狼似的明星很散漫地回答。 www..com

比如呢？老宋刨根問底，尋思著替老尹的閨女跟他要個簽名。 www..com

比如，你們老說“經過反複的較量，犯罪分子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真有這樣的事兒嗎？ www..com

哪裏哪裏，那都是記者吹的，哪有這麽神阿，我們，也就是一個連蒙帶唬。偶爾，做做思想工作也能有效果，你找我們政委問吧。老宋對這位明星不大摸底兒，很誠懇地說了句廢話。 www..com

明星，就是明星。 www..com

這位呲牙一樂，說宋隊長，你要有空，我給你講個故事啊，就一分鍾。 www..com

老宋心說我那兒要去審人呢，哪有空兒聽你講故事呢？不過，看宣傳科長的意思，這事兒局裏挺重視，反正就一分鍾，捏著鼻子聽吧。 www..com

這位就講起來了 --中央情報局(CIA)，聯邦調查局(FBI)和洛杉磯警察局(LAPD)都聲稱自己是最好的執法機構。為此美國總統決定讓他們比試一下。於是他把一隻兔子放進樹林，看他們如何把兔子抓回來。 www..com

中央情報局派出大批調查人員進入樹林，並對每棵樹進行訊問，經過幾個月的調查，得出結論是那隻所謂的兔子並不存在。 www..com

聯邦調查局出動人馬包圍了樹林，命令兔子出來投降，可兔子並不出來，於是他們放火燒毀了樹林，燒死了林中所有動物，並且拒絕道歉，因為這一切都是兔子的錯。 www..com

輪到洛杉磯警察局，幾名警察進入樹林，幾分鍾後，拖著一隻浣熊走了出來。浣熊嘴上喊著；“OK，OK，我承認我是兔子....... www..com

講完，問老宋，咱們這個思想工作，是照著CIA的方式來的呢，還是洛杉磯警察局的方式呢? www..com

這話問的。。。老宋黑臉漢子，繃不住了，哼了一聲，說，正好我這手裏有個碎屍案，安排這位旁聽一下，讓他看看咱們警察是怎麽攻破心理防線的。 www..com

後來，老宋才發現，這明星其實很隨和，一點兒架子沒有，雙方合作愉快。明星問的一些問題也很通俗。比如，有一次明星問老宋 – 宋隊，世界上有人SB，有人ZB，你更討厭那種呢？ www..com

老宋說，我就討厭你這樣ZSB的。。。 www..com

老宋說我當時可是沒意識到這個，其實，攻破案犯的心理防線是個技術活兒，要真靠連蒙帶唬的我這頂子早就摘了。 www..com

提審矬哥，先是擔任副手的小警察問，按照研究好的方案，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往下壓，連外行也覺出來了，這警察絕不僅僅是因為包庇一個愣頭青把這位請來的。 www..com

矬哥開始出汗，但是還算鎮靜，說東說西，也撂了幾起打架鬥毆的事情，但警察就是不鬆口。說著說著，就沒得說了，場麵開始沉寂。 www..com

該老宋上場了。 www..com

隻見老宋摸出一根煙，慢吞吞地問一句 – “我問你啊。。。” www..com

早知道這位坐中間的是主角，審了半夜終於開口，矬哥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www..com

老宋卻半天沒出聲，在那兒找打火機，找著打火機，點煙，吸一口，這才接著問他 – “你，三年前來的北京啊。” www..com

“對，我三年前來的。”矬哥應了一句，對這個問題顯然有點兒莫名其妙。 www..com

“北京好玩嗎？” www..com

“好。。。好玩。” www..com

“那你跟我說說，都去過哪兒啊？北京都有哪些好玩的地方啊？” www..com

“嗯？”矬哥愣了，心裏大概琢磨，你北京警察還用得著問我？ www..com

不過，在這兒警察同誌說了算，矬哥隻好開始說了，“香山，頤和園，故宮，北海，中山公園，八一湖，紫竹院。。。” www..com

“還去過哪兒啊？” www..com

苦思冥想。 www..com

“嗯，還有十三陵，國子監，雍和宮。。。” www..com

矬哥不輕容易，居然能回憶出五六十處。 www..com

“還有嗎？” www..com

再次苦思冥想，最後矬哥終於搖頭了 – “沒了，就這些。。。” www..com

“嘭！”睡佛似的老宋忽然把桌子一拍，厲聲喝道：“怎麽就不提離你們家一站地的龍潭湖？！” www..com

[待續]
京城十案之龍潭湖碎屍案 八。老宋也會害怕 w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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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有位原來住龍潭湖的兄弟來信，說這個案子他們院兒裏議論過，當時因為不了解警方的情況，對案件的最後偵破和詳細情形不得而知，不過，一直是饒有興趣。末了，是希望老薩盡快“結案”的意思。 www..com

既然如此，咱就盡快吧。 www..com

在采訪這個案件中，令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老宋這一拍桌子，這也是全案審理關鍵的一個轉折點。那位觀審的明星，看到這兒回頭跟管宣傳的那個科長說，我們劇本得改 – 他看出這裏麵的訣竅了。 www..com

其實，這個審問的關鍵是看準了“土字臉”矬哥的弱點。從抓人到審問，老宋早看出來，這個“矬哥”不是個扛得住事兒的人（不過也因此推斷他可能不是主犯）。前麵不斷地增加壓力，半夜的連審，都是為了讓他緊張的神經越發繃緊。而後老宋問他，故意把節奏放慢，會讓他對老宋的訊問產生一種異樣的企盼。接著，又用問旅遊景點的方法轉移其視線，當他剛一放鬆的時候，猛然點出他最怕的“龍潭湖”三個字來。 www..com

這就好像對一塊鐵，放硫酸是腐蝕，放硝酸是氧化，同時放硝酸硫酸就是王水的效果。幾種力量，又拉又扯又放鬆，作用到一個心裏有鬼的人身上，做得好了會比渣滓洞的老虎凳灌涼水更有效果。 www..com

矬哥，當時全身都軟了。 www..com

虎軀一振原來是這個振法阿。 www..com

其實，聽有經驗的老警察講過，象矬哥這類人，一問就說，順杆兒爬的主兒，肯定是扛不過去的。警察不怕你胡攪蠻纏，不怕你吼叫暴跳，最討厭的就是那種死活不開口的。你不張嘴，咱從哪兒下手呢？ www..com

不過，按照現行法律，警察對你進行訊問，你不據實回答是一種違法行為，所以死活不開口也大多沒什麽好果子吃 -- 要不，咱怎麽不引入那個什麽“你有權保持沉默”的米蘭達規矩呢？這也是有刑偵方麵的意見在裏麵的。 www..com

你怕了“龍潭湖”就好，接著追唄 – 你別以為我們是跟你鬧著玩兒的，現在怕了，剁肉的時候你怎麽不怕啊？。。。不過，揭發還是可以立功的。。。給你提醒一下，左撇子，大高個。。。 www..com

狂轟濫炸五分鍾之後，矬哥就“撂”了 – 我隻是跟著碎屍了阿，進門兒的時候，那人早就死了！ www..com

敢情，在黃毛麵前矬哥是“哥”，其實，這小子也不過是別人的馬仔。矬哥進北京的時候認識了一個有黑社會背景的大哥“路子”，以後就一直跟著這人混。從拿毒到銷贓，矬哥自己說就是一給路老大打工的。 www..com

那天晚上，路老大叫他跟著走，還給了他根好煙。兩個人到了路老大家裏，進屋開燈，把地板上一塊塑料布掀起來，矬哥就傻了眼。 www..com

底下躺著一具老年男人的屍體，顱骨凹陷，已經冰涼梆硬了！ www..com

路老大若無其事地從廚房拿來兩口刀，衝著腿肚子朝前的矬哥說，試試你的膽兒，幫我把他碎了。 www..com

那你就跟著碎了？ www..com

嘿嘿，矬哥苦笑一聲，臉上肌肉都跟著哆嗦 – 路哥那架勢，我不跟著碎人，他就能碎了我，我敢不跟著幹嘛？ www..com

路子砍了幾刀，把屍首的臉砍爛了，手指頭剁碎了（後來他說是防指紋被公安查出來），嫌累，自己上外頭抽煙去了。矬哥隻好一個人幹，又剖又剁了一陣子，猛然像動了哪個開關一樣，肚子裏一陣翻騰一陣惡心，衝到衛生間哇哇大吐起來。 www..com

吐完抬頭一看，路老大站在門口，冷冷地看著他，給他遞過來一卷衛生紙。 www..com

矬哥說，他那個眼神兒啊，就遞過來的不是衛生紙，是刀，我當時都不會躲的，不是不想躲，是筋都直了，根本不會躲了阿。 www..com

矬哥拿衛生紙擦嘴，擦完一想又開始吐，然後再擦。 www..com

路子看看表，很不耐煩，可是自己又不幹。 www..com

沒辦法，矬哥隻好拿了刀，繼續幹下去，剁下來的肉和骨頭都扔到路老大屋裏一個大冰櫃裏麵。。。 www..com

幹了半夜，路子說睡會兒。 www..com

矬哥哪兒睡得著啊，左翻右翻，也不敢問多餘的，又怕睡到中間路子給他一刀，那種心思就別提了。 www..com

路子可是睡得滿香。早晨六點鍾就又起來了，拉了一個旅行箱，一個旅行包過來，讓矬哥把屍塊拿出來塞進去。 www..com

全塞滿了，還有一半的屍塊兒進不去。路子皺皺眉，看看冰櫃，嘟囔了一句“老鴨聽的還挺沉，先扔一半吧”。叫矬哥扛著那個旅行包跟他走。 www..com

奇怪的是，出發之前，路子拿了支煙點著了沒抽，倒著插在旅行包前麵，看著煙燒幹淨了才走。 www..com

路子空著手走前頭，讓矬哥背著旅行包，奔了龍潭湖。 www..com

扔完這個，回來，背那個旅行皮箱，還是路子空著手走前頭，讓矬哥背著。。。 www..com

後來警察審理的時候，問路子你幹嘛自己不碎屍不扛包呢？ www..com

路子說：哥，你看過當老大扛包的？我丟不起那人。 www..com

警察￥#！！！！#￥%% www..com

路子是第二天被捕的，他兼著包工頭，到郊區一個工地去監工，不知道矬哥被捕的事兒。事後在他住所的冰櫃裏起獲了剩下一部分屍塊。問他為何保留了這樣久沒有丟掉，路子說忘了，過幾天再扔也壞不了。。。 www..com

可能大家都會發現，這一篇薩寫得比較拘謹平淡。。。這是因為，有一個陰影一直在我的心中徘徊，寫的時候總是無法擺脫。也許，這也是我下意識地將這個案子寫得比較長的原因。 www..com

那就是，死者究竟是誰。 www..com

矬哥不認識死者，否則當時恐怕就不僅僅是會吐的問題了。 www..com

死者，是路子的爸爸。 www..com

路子是獨子，母親早死，是他爸爸蹬三輪車把他養大的。 www..com

為什麽他要殺自己的爸爸，最後也沒有一個準確的結論。第一種說法是路子圖他爸爸住的一套房子，如果老頭不死，他就拿不到手；第二種說法是老頭後來有些半身不遂，生活難以自理，路子嫌看著他老生病煩得慌。 www..com

反正，不是口角之類引發的，而是老頭睡著以後，路子用被子把他爸爸的頭蒙上，用一把鐵錘作的案。 www..com

老宋講到案件的結尾時，我隻感到一種冷絲絲的感覺讓我無法思維。 www..com

案子審完，老宋特意跟路子談了一次，問他：你不記得你爸爸小時候對你的好啊？ www..com

記得啊，我是他兒子，他不對我好對誰好啊？ www..com

那你還把你爸爸砸死？天理難容的事兒啊。 www..com

哥，你說笑話兒呢。人死如燈滅，什麽天理難容啊，那不都是封建迷信麽？路子一笑，露出一個酒窩來。 www..com

老宋無言。 www..com

案發後六個月，老宋到半步橋辦事兒，碰上個相熟的預審，說路子明兒個就斃了。 www..com

老宋說我去看看他。 www..com

他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不信他到死一點兒悔意沒有。 www..com

老宋到路子牢房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看見了自己做夢也沒想到的一幕。 www..com

有的死刑犯槍斃前一天大哭大鬧，有的冷靜不說話，有的一個一個見管教道別，有的，作出近乎瘋狂的狂歡。 www..com

能不計較的，獄方都不會計較，反正無論他們做了怎樣的罪過，都是快死的人了。 www..com

而路子和他們都不同。 www..com

路子在牢房一角，披著件大衣居然睡著了。那個呼吸和睡姿，讓老宋知道他絕不是裝睡，看這個樣子，連夢也不會做。 www..com

為了怕他出事兒留在牢房裏的其他幾個犯人如臨大敵，手足無措。

老宋說，那一刻，我真的有一點兒怕的感覺。 www..com

因為，和我打交道的，仿佛不是人類。 www..com

[完]

所有跟帖： 

• 好看！年輕小夫妻那段，那肉多半是被他們吃了吧～～～ -愛到荼蘼- ♀ (0 bytes) () 12/07/2009 postreply 09:37:42

• 想了都發毛 ~~~ -小泡泡- ♀ (0 bytes) () 12/07/2009 postreply 10:28:18

• 吃老頭肉那段，太惡心了。我估計小夫妻得有一段時間不想吃葷了，真可憐。 -lakebeyond- ♀ (0 bytes) () 12/07/2009 postreply 17:31:55

• 我覺得這輩子都難，直接就成素食主義者了 -遊艇上的豬媽- ♀ (0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13:37:05

• 寫的真好。。。薩這YA真能貧 -blalala- ♀ (0 bytes) () 12/08/2009 postreply 03:36:07

• 我也知道個真實的碎屍案 -淩牙門- ♀ (492 bytes) () 12/09/2009 postreply 01:45: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