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劉黑胖 45-48

桃花嬤嬤的災難

  宜春院的桃花嬤嬤今年五十,體態豐潤,肌膚雪白,保養得極好,積圈脂肪的腰肢款擺起來,似乎也別有番風情在。桃花嬤嬤雖然做的是皮肉生意,卻極重義氣,為人豪爽,頗有見識。來往的客人們除叫姑娘來喝花酒,也喜歡和桃花嬤嬤上幾句暢快話。

  每個月的日,桃花嬤嬤都會在西暖閣開出間僻靜些的小間,燃起白檀,備上清茶,等待幾位客人的來臨。幾位客人的談吐舉止,都是桃花嬤嬤從未見過的尊貴。桃花嬤嬤是老江湖,知道什麽該問,什麽不該問,對幾位客人也向小心伺候,從不許閑雜人等靠近那小間。桃花嬤嬤心裏清楚,幾位客人來宜春院不是為姑娘,更不是為桃花嬤嬤。

  或者是今日桃花嬤嬤時運不濟。生意剛剛做開,十幾位官爺便配著大刀從門口擁而入。為首的作捕頭打扮,掀著鼻翼露著豁牙道:“衙門臨檢!”
  桃花嬤嬤是見慣大陣仗的人,扯小手帕便往那捕頭胸口撫過去:“位官爺啊,您是要抓什麽人麽?”
  捕頭擺著官譜,冷哼道:“威國公府遭竊,上頭命們四處搜索。本捕頭收到線報,那個黑臉的賊正是往宜春院來。桃花嬤嬤,本捕頭知道素有俠名,可是事關威國公大人,可要分得清輕重。”
  桃花嬤嬤愣,宜春院魚龍混雜不假,可是什麽黑臉的賊,倒是沒見過。想想,便嫵媚笑:“官爺啊,宜春院裏頭來來往往的都是什麽人,別人不清楚,您還能不清楚麽?桃花嬤嬤向來奉公守法,您也是知道的。樣吧,您派兩個兄弟隨各個房間看看,剩下幾位官爺就在家側間裏休息休息,可好?”
  到裏,使個眼色,身後的姑娘們便擁而上,各顯神通,不由分把那幾位官差推搡進間雅間。
  官差們作勢推讓下,便各抱個姑娘,笑嘻嘻進雅間去。捕頭隨手指兩個,那兩個隻好眼含豔羨地看看別人,跟著桃花嬤嬤巡查去。
  巡圈,未見有什麽異樣,兩個官差最後便巡到西暖閣。
  開門的是個麵容冷峻的青年,劍眉濃重,帶著幾分英氣,又帶著幾分文人的傲氣。年輕人打量那兩位官差眼,道:“什麽事?”
  桃花嬤嬤連忙陪笑:“兩位官爺前來臨檢,還請客官盡力配合,不要教小店難做才是。”
  冷峻青年向房中探詢地看過去,似乎是在請示。不久,便開門道:“們進來吧,裏沒什麽可隱藏的。”
  桃花嬤嬤跟著進去,眼見到座中上首坐著個紫袍玉冠的年輕人,年紀比方才開門的青年要略輕些,眉宇間卻淡漠沉穩,散發出股無法忽視的貴氣。
  下頭的幾個人年紀也都不大,穿著體麵,見官差進來,神色都頗為鎮靜。隻有個相貌有些輕薄的青年坐在房間角,神情委頓,自顧自喝著悶酒。
  見兩位官差盯著他看,輕薄青年將酒壺往桌上放,怒道:“們看做什麽?連們也要跟過不去麽?”
  見官差臉色不太好,那紫袍的青年站起身來,笑道:“兩位官爺,舍弟今日心情不好,喝多些,如有冒犯,還請兩位多多包涵。”他剛剛站起,其他人便跟著站起身來,他向那冷峻青年使個眼色:“則玉。”
  冷峻青年心神領會,便從腰間摸出個精致的錦囊,塞進兩位官差手裏。
  “兩位官爺,請給個方便。”
  官差掂掂那錦囊,臉上浮現笑意,見房中並沒有什麽異樣,便打算離去。兩雙官靴正待踏出門去,卻又縮回來:“們……來宜春院喝花酒,怎麽房中個姑娘也沒有?”
  眾人愣,而後桃花嬤嬤快速反應過來:“您不是笑麽。哪有來宜春院不叫姑娘的?實在是位公子眼光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叫幾個姑娘,都趕出去。”桃花嬤嬤靈敏地扭著水桶腰,把拉開門朝外叫道:“梅雪!梅雪!快叫姐妹們過來呀!”
  門外脆生生地應聲,幾位香氣襲人,花枝招展的姑娘便踮著小腳飄進來,挨個依偎在紫袍青年的周圍。紫袍青年神情還是淡淡的,沒有什麽改變,隻是微不可察地縮下身子。
  兩位官差見房中如此熱鬧,心中似乎也滿意,提提腰帶,笑道:“還是位公子有豔福。哪像哥倆般命苦,長官在那邊喝花酒,們卻在裏巡房。唉,都是那黑臉賊害的。”他們朝房中拱拱手:“不打擾公子們逍遙,們哥倆也該去向長官報告。”
  罷,兩人便要開門出去,時門外卻突兀地響起道清脆的聲音:“快來快來!樓下的姐姐他們就在間房呢。”
  角落裏喝悶酒的輕薄青年手中的酒壺驀然磕在桌角。他的臉色頓時青得像秋的衰草樣,雙眼睛死死瞪住那扇木門。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門外又響起另個慢吞吞的聲音:“風月,丫頭是要累死麽,跑麽快做什麽,又不是來捉奸。”
  座中左擁右抱的紫袍青年原本神情淡然,似乎對切都心中有數的樣子,聽聲音卻忽然被雷劈般,霍地從溫柔鄉裏站起來,瞪著那門扉的神情仿佛門外有隻青麵鬼。
  先來的聲音叫起來:“娘……姐姐啊,們不是來捉奸的麽?”
  門外靜謐片刻,後來的聲音繼續慢吞吞道:“們不是來捉奸的,們是來找人的。”
  “有什麽區別麽?”那個可憐兮兮地道。
  “捉奸樣的事情,又要扯著頭發哭哭,又要數數人欠下的負心債,實在是太辛苦。要不,來哭哭,在邊看看就好。”
  “那們還是找人好,哭起來也挺麻煩的。”
  “風月,去敲敲門吧,要懂禮貌,不要嚇著裏麵的姑娘。”
  桃花嬤嬤聽得希奇,終於忍不住拉開房門,正對上張訝然的小黑臉。
  “位……娘子?”桃花嬤嬤不確定地喚聲。眼前的兩個人,都作普通裝打扮,不過眼便能看出來是子所扮,隻是其中個圓臉黑膚,身材豐腴,和整個宜春院香豔的裝潢和極高的格調有些格格不入。
  黑胖的子唇角翹翹的,眼睛彎彎的:“啊呀,位就是桃花嬤嬤吧?真是久仰大名呢。”
  桃花嬤嬤短暫地失會兒神,臉上便恢複招牌笑意,用碩大的身軀堵在門口:“位娘子,大概是找錯房間,家相公不在間房中。”看房中諸位公子皆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哪個也不像黑胖子的相公。
  黑胖子也不生氣,再道:“嬤嬤別擔心,不是來妨礙生意的。隻是家相公個時候還沒回家,家裏人有些擔心罷。您要是看到他替告訴他聲,下回別麽晚。”將手中的折扇刷地打開,正是幅千裏昆侖,扇麵輕搖,倒搖出幾分風流蘊藉的味道。
  桃花嬤嬤訝然:“娘子,不親自去找家相公麽?”
  黑胖子越過桃花嬤嬤肩上往房內看眼,紫袍青年懷中倚著兩個姑娘,雙黑眸直盯著邊,神色變幻莫測。
  房中的其他人,有的臉熟,有的臉生,身份卻都不言而喻。樣的群人聚在兒,是為喝花酒?
  黑胖子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揚起扇子往前邁兩步:“不必。”
  走兩步,卻又停下來:“嬤嬤,既然來,索性就給也開間房間吧,聽們兒的兒紅是京中絕,會叫人樂不思蜀呢。”
  桃花嬤嬤呆住,做行麽多年,來青樓捉奸的妻子也見過不少,卻從來沒見過樣的。半晌,走前幾步帶路,滿臉堆笑:“娘子邊來。”宜春院畢竟是有格調的青樓,即使隻是要兩杯酒水,桃花嬤嬤也會盛情款待的。
  身後,那兩位官差終於緩緩地醒悟過來。
  “兄弟,咱們頭兒那賊長的什麽樣兒?”
  “兄弟,好像是個黑臉,別的,據也沒看清。”
  “兄弟,前頭那人,臉夠黑吧?”
  “兄弟,再黑不過。”
  “別打草驚蛇,聽那賊身上帶著功夫呢。”
  “兄弟,還是聰明,咱們先去稟報頭兒。”
  “走走走。”
  官差走,被桃花嬤嬤招來的幾個姑娘在幾位客人的目光示意下,也都識趣地離開。
  廂房的門被輕輕掩上。
  屋內直沉默的四個人,分別是右副都禦史肅敬唐、左通政使白靜燕、兵部員外郎司馬鬆和京城大都督府都鎮撫李季春。剩餘的三個中,獨自飲酒的輕薄青年是閭王段雲重,開門的是新任的年輕吏部尚書柴鐵舟,至於紫袍的青年,正是當今子段雲嶂。
  室中靜默片刻,待確定門外的姑娘們走,年紀稍大些的李季春才擦擦汗道:“今日真是好險啊。卻不知淩風回到家沒有。萬在路上被官兵抓,又是樁麻煩事。”
  肅敬唐歎氣:“淩風丫頭在外學藝麽多年,武功是長進許多,性子卻變得和爹樣莽撞。竟敢個人去威國公府盜劉歇的密信。則玉,幸好來的路上遇到,否則可就麻煩。淩大將軍的兒入威國公府偷盜,事若是被劉歇查到,免不又要大做文章。”
  白靜燕是個心思縝密的人,略思忖,道:“幸好剛才那黑胖子引開官差。皇上,們還是盡早離開吧,以免受到牽連。”
  柴鐵舟的目光移向段雲嶂,垂首道:“皇上,請速速回宮,娘娘那邊,就讓臣等來處理吧。”
  “娘娘?”沒有見過金鳳真容的幾位大人都訝異地叫出來。
  啊,是,都當今的皇後是位黑胖,難道剛才的黑胖子,就是皇後娘娘?幾位大人互看幾眼,神色都帶著幾分詭異。
  段雲嶂濃眉深鎖。他知道自己此刻應該立刻回宮,柴鐵舟的能力值得信任,有他在,金鳳定不會有事。
  可是……
  段雲嶂驀然從桌後站起來:“肅卿,們四人盡快回府。柴卿,速去打通關節,做好從牢中救人的準備。”
  “皇上,您呢?”柴鐵舟有些擔憂。皇上是知道輕重的吧?何況,不是聽皇上和皇後感情不好麽?
  段雲嶂看他眼,什麽也沒,大步跨出房門。


男人心似海底針


  宜春院的兒紅當真是名不虛傳啊。金鳳十分感慨地想,難怪那些人麽樂不思蜀,連密談也要挑在種地方。
  風月撇著嘴:“娘娘,您還膽小,您自己呢,還不是連門都不敢進。”
  金鳳摩挲著酒壺:“怎麽叫連門都不敢進呢?娘娘把該帶到的話都帶到呀。”
  風月嗤笑:“您就在門外喊句,早回家,就溜。您就眼睜睜看著皇上懷裏摟著兩個煙花子呀?”
  金鳳默然,半晌才道:“家娘娘就是沒種啊。”
  “娘娘!”風月甚憂慮:“樣怎麽成?下回再見到,起碼也要大罵句:‘奸夫淫婦!’”
  “樣好麽?”金鳳挑眉。
  “就是應該拿出您正宮娘娘的氣勢來呀!”
  “那方才怎麽沒有對雲重吼上吼?”
  風月語塞,而後低頭,默默垂淚。
  “太丟臉。”
  金鳳歎息:“算算,樣的人不要也罷,吼又能如何。”
  兩杯兒紅下肚,金鳳臉上微微泛紅。正酒酣耳熱之際,房門被撞開,個修長的身影閃進來,複又迅速合上門。
  金鳳捧著酒杯,有些愕然地看著躡手躡腳的皇帝陛下。發覺他身後沒有其他人,他心中忽然有些發怵,連忙站起身來,句話不經大腦就衝口而出:
  “們真的不是來捉奸的!”
  段雲嶂正打算不由分先帶離開裏,卻被句話狠狠噎住。
  “真是來捉奸的?”他眸中開始有風雨凝聚。
  金鳳後退兩步:“都,們不是來捉奸的!”
  段雲嶂咬咬牙,沒有時間同廢話。他將風月拎起來,丟給門外的段雲重,道:“們走前門。”
  段雲重抱著臉色煞白的風月,腦子清醒幾分:“為什麽要們走前門?”
  “引開官兵。”段雲嶂也不含蓄地解釋。段雲重頓時苦臉。
  “萬們被錯抓怎麽辦?”
  “自己想辦法出來。”
  “……”皇兄,還可以更沒人性。段雲重對著懷裏的心上人,默默流淚。
  風月腳把他踹開:“再也不要看到!”
  金鳳忽然對段雲重產生絲同情之心。還沒等什麽,段雲嶂已經毫不留情地把那對苦命冤家關在門外。
  “是……”疑惑地看他。
  段雲嶂也不解釋,快速地將拉到窗邊,把推開窗戶。
  金鳳嚇跳,心裏漸漸浮上不安:“要做什麽?”
  “跳下去。”段雲嶂簡潔地。
  “跳跳跳……跳……下去?”裏是二樓啊!
  段雲嶂懶得跟廢話,手攬住的腰肢,便要踩上桌椅往窗外跳落。
  “不跳!”金鳳雙手死死扒住窗沿,“死也不跳!”睜著雙無畏的大眼睛,義無反顧地瞪著段雲嶂,似乎在:逛青樓沒有意見,想謀殺親妻,卻門都沒有!
  段雲嶂也瞪著,門外已經有喧鬧聲,段雲重正在大聲打著哈哈:“們是路過的,路過的!”
  黑胖丫頭定要在個時候考驗他的耐性麽?
  有那麽瞬間,段雲嶂靜默,而後他湊近耳邊,輕輕地句話。
  金鳳愣住。趁著晃神,段雲嶂攬住躍而出,身後,房門被撞開。
  “啊啊啊啊啊啊!”金鳳的慘叫聲淒厲而悠長。
  段雲嶂在耳邊的是:“過的,夫妻本是同林鳥。”
  金鳳眼含熱淚:難道不知道下句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當段雲嶂和金鳳兩人被群官兵團團圍在核心時,兩人不由得對視著歎息番。段雲嶂心中想的是,早知如此,剛才何必跟黑胖丫頭廢麽多話。金鳳想的是,還是被抓住,早知如此,剛才何必跳窗……
  “頭兒,可算逮到賊!上報給威國公大人,您可就是大功件啊!”官差之諂媚地靠近捕頭。
  “賊?”金鳳指著自己的鼻子,“是賊?”
  官差之興奮地道:“頭兒,看賊見您的虎威便俯首帖耳,已經自行招認!”
  金鳳無語,而後扯扯段雲嶂的袍袖:“他們要抓的是?”
  段雲嶂頭。
  “為什麽要抓?”
  “呔!賊,竟敢夜入威國公府行竊,真是膽大包,此刻若束手就擒,本捕頭還能在威國公麵前為上兩句好話。如若不然,便休怪本捕頭刀劍無眼!”捕頭叉直腰,中氣十足地吼過來。
  “們憑什麽是賊?”金鳳冷靜地問。
  捕頭嘿嘿笑三聲:“還想蒙騙本捕頭?劉家大公子親眼所見,賊臉黑如墨,本捕頭翻遍整個宜春院也沒有找到第二個黑臉子。不是賊,還有誰是?”
  金鳳靜默片刻:“位大人,真的不是賊。”
  “還敢狡辯!”
  “……”金鳳放棄。“大人,要把押解往何處?威國公府麽?”
  捕頭冷笑:“也配?先押去刑部大牢,大刑伺候!”
  “不如先去威國公府吧。”金鳳帶著絲希冀,怯怯地問。
  捕頭愣,而後大怒:“豈有此理,哪有討價還價的份?帶走!”掃眼段雲嶂,“賊還有同夥!並帶走!”
  適才在廂房中見過段雲嶂的官差此刻叫出聲來:“頭兒,個人小的方才在另間廂房裏見過,是普通的客人。他……會是賊的同夥?”
  金鳳連忙揮舞著手:“他不是的同夥,他是……”腦筋轉,“他是被劫持的!”還待什麽,卻被段雲嶂把拉到懷裏捂住嘴巴。
  “就是的同夥。”段雲嶂笑眯眯道,“不僅是的同夥,還是的人。所以,們連起抓吧。”
  金鳳徹底僵硬。
  段雲嶂握緊的手,放在胸口,似笑非笑地輕輕道:“娘子,看來咱們得去刑部大牢走遭。”
  他的聲音透著絲戲謔,卻莫名地有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金鳳與段雲嶂被雙雙五花大綁,連推帶搡地扔進刑部大牢。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大駕光臨並沒有讓刑部大牢蓬蓽生輝,房梁上的老鼠照舊竄來竄去,還落小片灰塵在金鳳鼻尖上。
  抓獲他們的官差下巴揚得高高的,十分鄙夷地看他們眼,咣鐺聲關上鐵門,上兩把鐵鎖。
  金鳳看看頭頂上的蜘蛛網,又抑鬱地看會兒大鐵鎖,終於認命地默默到牆腳蹲。
  “果然今日出門前該去看看皇曆的。”
  段雲嶂在身邊坐下,側著臉,看著,隻是笑,仿佛心情還不錯。
  “真龍子就在身邊,還看什麽皇曆?”
  金鳳斜他眼:“真龍子,們該怎麽出去?”
  “會有人來救的。”
  金鳳想想也是,先前廂房裏那幾個臣子都不是吃素的。
  “既然樣,皇上您龍體尊貴,為什麽還要攪和進來呢?”
  段雲嶂雙手被反剪在身後,靠著牆蹭蹭,換個舒服的姿勢。
  “隻是跑的慢些。”想想,他又不滿地看眼,“要是幹脆些跳下樓去,不就沒那麽多事。”
  金鳳嘴角繃:“臣妾拖累皇上。臣妾該死。”
  段雲嶂目光在臉上逡巡幾圈,忽而咧嘴:“算。其實到刑部大牢來見識番,也十分有價值。”

  “比宜春院更有價值麽?”
  段雲嶂怔。
  金鳳十分不屑地看他眼,“哼”的聲撇開臉。
  段雲嶂臉色有些難看,他直起身子:“黑胖,其實事情不是看到的那樣。”
  金鳳又哼聲,將臉撇得更開,直接用後腦勺迎接皇帝陛下焦急的眼眸。
  “那兩個人是桃花嬤嬤臨時搬來救場的,若不是有官差臨檢,……”段雲嶂見金鳳完全無動於衷的樣子,索性站起來轉到金鳳對麵。
  “絕對沒有碰那兩個子下。”他鄭重其事地道。
  金鳳終於正眼看他下,眼珠亮亮的:“那洞口陽春淺複深,也是憑空想的?”
  “……”皇帝陛下終於體會到什麽叫做自食其果。
  “皇上,臣妾就得您兩句。”金鳳義正詞嚴地挺起胸脯,“您喜歡漂亮的子,臣妾沒有意見,可是煙花之地,畢竟不是國之君應當出入的地方。更何況,麽晚還滯留宮外,可曾想過宮中諸人會有多麽擔心?皇上可曾為太後娘娘想過?萬此事傳到太後娘娘耳中,又該多麽傷心難過?”
  “黑胖……”
  “若不是皇上您貪戀美色,留戀煙花之地,臣妾怎麽會心急如焚,親自出宮尋找?又怎麽會被誤認為賊,遭此牢獄之災?萬此事傳揚出去,臣妾又當如何自處?皇上又當如何自處?”
  “……的是。”段雲嶂黯然低下頭。
  “所以,”金鳳高昂著下巴總結,“臣妾以為,今日之事,都是皇上您的過錯。”
  段雲嶂頭垂得更低:“皇後言之有理,切都是朕的過錯。”
  金鳳冷笑聲,口氣穩穩地沉下來。
  隻是段雲嶂認錯認得般理所當然,倒教有食不甘味。
  段雲嶂逆來順受地低著頭,過會兒,忽然道:“皇後,宜春院的兒紅好喝麽?”
  “還不錯……”
  金鳳驀然住口。
  段雲嶂詭笑著湊近的唇邊,吸吸鼻子,濃眉倏地蹙起:“還喝不少。”人究竟是來捉他的奸,還是自己來逛青樓的,實在難。
  他呼出的氣息極濃極重地掃在唇上。金鳳愣,下意識地將腦袋往後縮,後腦勺便親切而結實地撞在牆上。
  皇後娘娘齜牙咧嘴,涕泗橫流。
  段雲嶂深深地歎息,個人,沒他可怎麽辦。
  “疼麽?”
  金鳳幾乎要拿眼白他,聽聽聲,能不疼麽?
  什麽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城門逛青樓,殃及池魚……他靠麽近做什麽?難道以為也是青樓裏那些隨便的子麽?方才是為國為民惱他,現在卻是為自己心裏的那塊難消的芥蒂,難得有些鬱憤。

  忽然,隻手覆上的後腦,輕輕撫摸,緩解不少疼痛。
  “樣好些麽?”
  金鳳抿抿唇,不做聲。
  段雲嶂曉得的脾氣,不以為忤。隻是能讓平日雲淡風輕的般生氣,他心中倒是愉快得緊。
  那手繼續揉著,力道拿捏得十分到位。
  半晌,金鳳終於發覺不妥之處:“的手……不是被綁起來麽?”
  “上回淩霄教的解繩的法子,不過是小把戲。”段雲嶂漫不經心道。
  金鳳怔住。
  個皇帝,為什麽要學解繩的法子?
  “世上的事情誰能得準。不好哪,朕就會淪落到要逃命的境地。看,今不就用上。”

  金鳳默然。細細地打量著段雲嶂英挺的劍眉,忽然什麽話也不出來。
  段雲嶂抬眼,正對上黑白分明的眼眸。他為揉捏後腦的動作忽然頓,眼睛裏像是被震動下。
  金鳳有些窘迫起來,想要移開視線,卻發現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他的眼神粘住般,無法離開分毫。
  能看進段雲嶂的眼睛裏,甚至看進他的心裏。似乎能聽到兩人之間清澈的流水聲。
  “黑胖,”段雲嶂忽然開口,嗓子略有些沙啞,“如果,自從三年前的上元夜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個人,信不信?”




黑豆腐也是豆腐


  “黑胖,”段雲嶂忽然開口,嗓子略有些沙啞,“如果,自從三年前的上元夜之後,就再也沒有碰過個人,信不信?”
  金鳳愕然。
  “信不信?”段雲嶂逼近幾分。
  金鳳抬眼,端詳著他玉雕般清新俊逸的臉龐,似乎要看得更深,更清楚。
  良久,垂下眼眸,教對方看不清自己的心思。
  “不信。”
  段雲嶂失落地看著的頭頂。就算不信,有必要答得樣幹脆麽?
  有時候,他在午夜夢中驚醒,會誤以為自己還是那個書房中孜孜苦讀的稚嫩帝王,而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貪吃少,他強行拖著的手,奔向未知的目的地。他以為縱然兩人之間隔著千山萬水,起碼還有雙緊緊相握的手。可是,難道路走來,在他不及回眸的時候,那雙手早已鬆脫?
  他卻怨不得別人,怨不得。
  他緩緩跌坐在地上,心中複雜難言。
  那端,金鳳卻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
  沒有碰過個人?他以為是白癡麽?方才還牽著的手來著……
  隻是為什麽尊貴的皇帝陛下臉上滿是失魂落魄的樣子?
  良久,段雲嶂幽幽地歎口氣,在幽暗的牢房中顯得空曠而傷感。
  金鳳莫名地打個哆嗦。
  段雲嶂抬起眼:“過來。”
  “呃?”
  “過來。難道想直被綁著麽?”
  金鳳無言地站起身來。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怪隻怪些年被風月養得皮光肉滑,受不得粗待,才綁會兒手腕上就隱隱作痛。
  唉,怎麽就嬌貴成樣。
  怎麽嬌貴成樣,臉上也沒白上兩分?
  真是讓人煞費思量。
  金鳳側側身,將背後反剪的雙手遞在段雲嶂麵前。
  段雲嶂黢黑的眼眸掃掃的臉,又掃掃扭曲的身軀,從鼻子裏哼出聲。
  金鳳又在腦海裏反複溫習幾遍人在矮簷下的道理,而後極其難看地向段雲嶂扯出個諂媚的笑。
  段雲嶂鼻子裏輕輕抽聲,眸中隱隱含絲笑意。
  “轉過身來。”他道。
  “呃?”
  “轉過身來。”段雲嶂慢條斯理地重複。
  金鳳屈服,順從地將正麵對住他。就是所謂的技之長可以安身。堂堂國之君,會解個繩子就拽成樣,是什麽世道。
  憤憤不平道:“淩霄個法子,改日也去學學。”
  段雲嶂雙臂環住,將手伸到背後解開繩子:“他不會教的。”
  “為什麽?”
  “不許他教。”
  “……”
  “皇上,繩子解開麽?”
  “解開。”
  “那……為什麽還不放手?”
  “牢裏有些冷,正好拿取暖。”
  金鳳的瞳孔睜大幾分,染上薄怒。
  “若是受風寒,辛苦的還不是?”見眸中怒氣越積越盛,他含笑指出。
  金鳳的怒氣轉為哀怨。些年來熬雞湯實在是熬夠,再熬幾次,不確定自己會不會不小心扔包砒霜下去。
  想到此處,便放棄掙紮。
  不過,兩個人摟摟抱抱的雖然不雅,倒的確是比個人縮在牆腳要暖和的多。更不要段雲嶂胸口燙得像有把火在燒。
  金鳳眯眼睛,隻覺得身後的手臂慢慢收緊。下意識地覺得有些不妥,可是身體又控製不住地向那熱源靠近,日來的疲累襲來,終於緩緩墜入夢鄉。
  段雲嶂低著頭,瞧著懷裏的小黑胖舒服地蹭蹭,口裏念叨句什麽,便眼皮耷拉,不省人事。
  他啞然失笑,小黑胖念叨的是:
  “黑豆腐也是豆腐啊。”
  牢房中結滿蛛網的小窗,不經意瀉入兩片清冷的白月光。
  
  段雲嶂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隻覺得雙臂酸痛得緊。他動動手臂,隻覺懷中的人不滿地哼哼兩聲,伸出小肥手在他胸口捏兩下,又沉沉地壓上來。胸口濕漉漉的,想是某人的口水已經漫出幅昆侖全景。
  頭頂上老鼠喘著氣奔跑,許是餓急。
  段雲嶂苦笑,將金鳳又往懷裏攬攬,給換個舒服的姿勢。
  柴鐵舟廝,平日裏雷厲風行,怎麽個當口上卻慢如老牛拖車,難道真打算把他們兩人扔在牢裏過完夜麽?
  覷眼懷中的人,他又不由得失笑。倒真是個有福之人,無論到何種境地都能睡得風雲變色。段雲嶂生而錦衣玉食,何嚐受過種劫難,可是有淺淺鼾聲陪伴,倒也不覺得多麽為難。
  隻是次回去,是該讓黑胖少吃些臘肉。段雲嶂暗暗思忖,他的手臂都要被壓斷。
  他渾身酸痛得睡不著,隻好睜著清明的眼眸等著頂上那方小窗。
  又不知過多久,牢中鋪地的稻草忽然窸窣聲。
  段雲嶂敏銳地捕捉到聲響,他身子震,連忙豎起耳朵傾聽。
  牢門上的鐵鎖輕輕地咯嗒聲,過陣,又咯嗒聲。
  段雲嶂從腰間摸出隨身的匕首,握在手中。黑暗中,他感覺有人朝他慢慢走來。
  是柴鐵舟派來搭救他的人?又或是劉歇派來滅口的人?他沒有把握。
  那人越走越近,黑暗中依稀可辨龐大的身形。他來到距離段雲嶂三步之遙的地方,忽然雙膝觸地,深深跪下去。
  “卑職……參見皇後娘娘。”他顫抖著伏地。
  段雲嶂愕然。
  若是柴鐵舟派來的人,不會張口就是皇後娘娘。若是劉歇派來的人,更不可能現身喚聲皇後娘娘。
  金鳳好命的丫頭還在沉睡,段雲嶂隻得問道:“是誰?為何識得娘娘的身份?”
  來人囁嚅番。段雲嶂大約能猜中他的心思,便道:“是皇後娘娘的心腹,有何話盡管對。”
  來人叩頭如搗蒜,終於坦白:“卑職……乃是三年前看守牢的掌獄使,因呂同良貪瀆案中呂犯自盡之事,被貶官三級,如今在刑部大牢做個小小獄卒。昨夜遠遠見到皇後娘娘真容,便猜到是誤捕。卑職不敢擅自泄露娘娘身份,故而深夜來此靜候娘娘差遣。”
  段雲嶂恍然大悟。呂同良案中確實有麽個掌獄使。若不是他,呂大尚書早已經命歸西。他救呂大尚書的性命,威國公派大概也不待見他,隨便尋個理由將他貶官也是正常的。
  隻是麽個同情老臣派的獄卒,會不會對金鳳懷有嫉恨?畢竟金鳳是威國公的兒。想到裏,他多絲戒備之心。
  “靠近些,娘娘有話交待。”他將金鳳輕輕放在地上,護在背後。
  來人不疑有詐,順從地靠前。
  待他進得前來,段雲嶂躍而起,手將來人雙臂反剪,另手操著匕首,將閃著寒光的刀刃抵在來人的頸項之上。
  “!此來有何目的?”
  來人大恐,又不敢出聲驚動牢中的其他人,隻得小聲告饒:“大人冤枉!小人並無它意,真的隻是來為皇後娘娘效犬馬之勞!”
  段雲嶂冷笑:“既仇視威國公,又怎會對皇後娘娘好心?”
  來人愣會兒,倒也停止掙紮。半晌,迫於頸上匕首威脅,來人終於絮絮道:“皇後娘娘果真對當年的事情守口如瓶,連心腹大人您也瞞。不瞞您,小人雖然對威國公有些看法,可是對皇後娘娘確實是十二萬分的忠心!”
  “是為何?”
  來人歎息:“大人不知,當年呂同良自盡,小人搭救,呂同良裝瘋而後得以出獄,切都是皇後娘娘計劃的呀!皇後娘娘為保忠臣性命,不惜與自己父親對抗,您,小人不敬仰皇後娘娘,還能敬仰誰?”
  “……”
  “大人?大人您別不信啊!要不您把皇後娘娘叫醒,問便知啊!”
  段雲嶂沉默良久。
  當初呂同良瘋的的確是有些蹊蹺,段雲嶂釋放他出獄,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卻從未想過,此事還和金鳳有關。
  蛛絲馬跡串在起,由不得段雲嶂不信。
  事情是好事情,可是段雲嶂心裏總覺得有不是味道。
  些人,瞞得他好苦!
  “此事,還有誰知道?”
  “咳咳,”獄卒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還有……周文遷大學士。”
  周大才子?周太傅?段雲嶂眸子裏閃現絲陰冷的光。
  好個斷袖!
  “應該還有魚長崖魚大人吧,小人調到刑部之前在京兆尹衙門做過陣子,魚大人對小人也十分照看。”
  好個魚長牙!
  “周大學士和魚大人都是好人呐!”獄卒忍不住又感慨句。是他的錯覺麽,挾製住他的人似乎周身的氣息更加陰寒,他似乎能聽到他的牙齒咬得咯嘣咯嘣響。
  好個劉黑胖!
  段雲嶂自家慢慢消化個事實,又將那妒恨交加,喜怒參半的情緒在心裏回味番,終於緩緩放開可憐的獄卒。
  手臂重獲自由,獄卒邊撫弄著自己的肩膀,邊摸著脖子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能放們出去麽?”段雲嶂陰惻惻地問。
  “當然,當然!小人就是拚著老命也要將皇後娘娘送離等地方。”獄卒頭如搗蒜。
  “不必拚著老命。明後自會有人來解決此事,不會牽連到。”
  獄卒如蒙大赦,雖則做好舍身取義的心理準備,可身畢竟是自家的身,能不舍當然不舍為好。
  “要不要……喚醒娘娘……”
  “不必。”段雲嶂冷眼看看地上酣睡的金鳳,把撈起來往肩上胡亂扛。金鳳在夢裏哀叫聲,複又睡去。
  “前麵帶路。”




梟雄兒子是草包

  段雲嶂曾經立在正陽門樓上俯瞰黑夜中的京城,隻覺得眾生碌碌,如螻蟻般。而在黑夜的京城裏肩上背著個胖丫頭奔跑,偶爾抬頭仰望到遠處燈火通明的皇城城樓,方覺得自己才是那螻蟻中的隻。
  他將背上的金鳳放下,輕輕拍拍的臉頰:“黑胖,醒來。”
  拍幾下,金鳳終於不甘不願地醒轉。看到身處漆黑空曠的深巷,金鳳呆。
  “們……不是在牢中麽?”
  段雲嶂心想時和也不清楚,道:“現下是逃出來。具體的過程回去再和解釋。跟著便是。”
  金鳳揉著眼睛,聽他樣,便輕輕聲。
  段雲嶂瞅著:“倒是容易信人。怎麽,就怎麽做。萬把拐出城去賣怎麽辦?”
  金鳳哼聲:“才不會賣。”
  段雲嶂深深地看眼,將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
  “那就好好跟緊。”
  金鳳不習慣地掙紮下,反而被他握得更緊。輕喘聲,覺得呼吸都有些不暢。
  兩人正要走出藏身的巷子,斜裏把寒光閃閃的劍刃驀地刺過來, 在黑夜的映襯下平添幾分凜冽。
  段雲嶂機敏,及時將金鳳推開,手中短匕硬生生撐過頭頂,架住揮來的寶劍。
  來人高踞馬上,動作頓頓,而後笑:“們兩個小賊果然藏身在此!呔,本將軍乃威國公劉歇大人親子,當朝禦封武威將軍劉萼,特來捉拿們兩個無法無的小賊!們竟敢夜入威國公府偷盜,真是豈有此理,看本將軍捉們,皮鞭伺候!”他身穿絲質白袍,冠帶皆是市麵上最好的做工,正是個十足的富家公子哥。
  段雲嶂和金鳳愣愣。
  “若不是本將軍深夜提審犯人,豈不是讓們兩個小賊逃!”劉萼冷哼聲,“以為盜走陳大人和父親的來往書信,就能救得那個淩老頭麽?未免太真!”他收回長劍,再度刺來。身後,士兵們的腳步聲越趨越近。
  段雲嶂眯起眼睛,淩風潛入威國公府,是為盜取劉歇給湖北道禦史馮通的密令,個陳大人,又是誰?他們之間的書信,和淩大將軍又有什麽關係?
  個劉萼,既然發現他們藏身小巷,卻又身先士卒地親自擒拿,其人不是對自己的功夫十分自信,就是性格莽撞,立功心切,如今又口無遮攔地泄露出個陳大人。
  劉歇啊劉歇,要怪就怪生個傻兒子。
  他後退兩步,閃過劉萼的下輪攻擊,劈手將劉萼手中明晃晃的寶劍震出八尺遠。原本誌得意滿的劉萼驀地呆住,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仿佛不相信發生什麽事情。
  劉萼劉萼,果然是個草包,真是枉為劉歇的兒子,黑胖的兄長。段雲嶂厭惡地想。他給金鳳使個眼色,意思是:是的親哥哥,看著辦吧。
  金鳳也十分為難。雖劉萼是的親哥哥,可是兩人從未見過。此刻就算亮出身份,劉萼會相。信麽?再,萬被劉萼發現段雲嶂的真實身份,麻煩豈不更大?
  遠處士兵的腳步更近,似乎還可聽到士兵們焦急的呼喚:“將軍!”
  劉萼聞聲興高采烈地振臂大呼:“在……”
  話音未揚,段雲嶂把拖住他的後襟,將他拉下馬,摜在地上,用匕首柄在他腦後狠狠敲。
  劉萼悄無聲息地暈。
  金鳳張口結舌。
  段雲嶂幹淨利落地撿寶劍,將劉萼往馬背上扔,用匕首輕刺下馬屁股,馬長嘶聲,狂奔而去。
  兩人隱在巷子的陰影中,不久,大隊人馬呼嘯而過,有些士兵跑得連隨身佩刀都掉,口裏隻急切地呼喚著:“將軍!將軍在哪裏呀?”
  待軍隊離去,段雲嶂看看手中的長劍,隨手扔。
  “那就是的兄長。”
  金鳳歎氣:“是,那就是的兄長。”
  的父親是位梟雄,的丈夫是朝子,上很看得起。可是,總得有個人是草包才行。
  
  “娘娘!”自告奮勇前去探路的老獄卒奔回來,“前頭吵雜得很,想是有人發現們逃獄之事。”
  金鳳咦聲:“是?”
  老獄卒哈腰:“正是小人。”
  段雲嶂皺眉:“們必須在亮之前趕回宮中。”
  老獄卒麵有難色:“隻怕不易。越是靠近皇城,巡查越是嚴密,怕是還未到禁宮便已遭擒。也奇怪,些巡捕的士兵似乎極怕們靠近皇城。”
  段雲嶂在心中輕輕冷笑,劉歇以為淩風知曉他的機密,自然怕淩風入宮告密。至於淩風出城遠走,原本是劉歇求之不得的。
  “位獄官,可有捷徑帶們出城?”
  老獄卒怔:“大人不是要帶皇後娘娘趕回宮中麽?”
  段雲嶂道:“情勢逼人,由不得們。先出城,方可保得皇後娘娘免於二次遭擒。”
  “那……”
  段雲嶂慎重地看著老獄卒:“獄官,既肯不顧自身功名富貴,搭救呂大尚書,自然是位高義之士。皇後娘娘信賴,也信賴。裏有件攸關皇後娘娘安危的大事,要交托給,可願意?”
  老獄卒神色凝重地挺挺胸:“但憑大人吩咐。”
  “京城中在搜捕二人,想必也在搜捕。可願冒個風險?”
  老獄卒哂笑:“大人,小人若是有半退卻之意,今夜根本就不會入牢相見。”
  段雲嶂有絲動容:“那麽,就拜托您。”
  金鳳看看段雲嶂,又看看老獄卒,喟然歎氣。
  平靜三年,終於又要再起波瀾麽?
  
  老獄卒領著他們,抄小路來到西城門邊。
  “娘娘,大人,就從裏出城吧。”
  “守門的士兵不容易通過吧?”段雲嶂道。
  老獄卒嘿嘿笑兩聲,伸手在城牆根上的草叢裏扒:“娘娘、大人請看。”
  “……狗洞?”段雲嶂和金鳳雙雙叫起來。
  良久,金鳳徐徐道:“要讓皇……讓鑽狗洞?”
  老獄卒有些驚慌,才想起對方的身份似乎不太適合出入狗洞種地方。
  “娘娘……小人該死……可是除狗洞,小人實在想不到……”老獄卒快哭出來。
  金鳳還欲什麽,段雲嶂扯下:“無妨,狗洞就狗洞吧。”
  金鳳苦著臉,低頭不語。皇帝陛下對鑽狗洞都沒有異議,還有什麽好的?
  “那個……獄官大人,隻有個問題。”
  “娘娘請。”
  “個狗洞,夠大麽?”
  老獄卒明顯呆呆。
  心情複雜如段雲嶂,此刻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放心,就是老鼠洞,也會把塞進去。”
  金鳳默然片刻:“怕的不是進不去……”
  “……”
  “怕的是出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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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er is crazy -colourofwind- 給 colourofwind 發送悄悄話 (89 bytes) () 09/27/2009 postreply 13:32:07

really? how come? I think she is very cute. -尕尕- 給 尕尕 發送悄悄話 尕尕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7/2009 postreply 13:49:54

忍不住先看完了,才來感謝. 多謝哦~~~ -尕尕- 給 尕尕 發送悄悄話 尕尕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7/2009 postreply 13:51:08

終於又更新了,嘿嘿 -海浪兒輕輕- 給 海浪兒輕輕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9/27/2009 postreply 14:00:20

俺都快笑的滿地打滾了。。。。 -小懶熊- 給 小懶熊 發送悄悄話 小懶熊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7/2009 postreply 17:37:36

總算把小嘉嘉給盼回來了!!! -小小巧克力豆- 給 小小巧克力豆 發送悄悄話 小小巧克力豆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9/28/2009 postreply 08:54:24

“怕的是出不來”。笑死我了,黑胖真可愛! -perrysburg- 給 perrysburg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9/28/2009 postreply 17:47:03

皇後劉黑胖 49 -潤喉糖- 給 潤喉糖 發送悄悄話 潤喉糖 的博客首頁 (5814 bytes) () 09/30/2009 postreply 07:2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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