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劉黑胖 49

49 與君可結同心乎
“我怎麽覺得我們像是逃難的災民?”金鳳吐了一口口水,口中混雜著泥土
段雲嶂從她頭上揀下一片樹葉:“這才是患難夫妻啊。”金鳳也踮起腳尖,用袖緣擦拭著他臉上的汗汙,不料自己袖上原本就沾了泥土,隻有越擦越髒。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大笑。十餘年宮闈生活,從來沒見過對方如此狼狽。段雲嶂囑咐過老獄卒,命他拿了他的隨身飾物去吏部尚書府上找柴鐵舟,並約了柴鐵舟在京城往西三裏外翠雲亭相見。兩人出了城門……不,出了狗洞繼續西行,走了約莫二裏路,便遇上一戶農家。這時金鳳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段雲嶂也有些饑餓,便進了這戶農家討些飯吃。

農家的主人是一對慈祥的中年夫婦,見兩人衣著不俗卻如此狼狽,二話沒說便送上了煎餅和小米粥,雖然不算十分可口,果腹卻足夠了。金鳳欲將小指上的金指環拿下來送給主人家,被段雲嶂狠狠瞪了一眼。“那天晚上找得這樣辛苦,怎麽能隨便送人?”金鳳訕訕地收回手,隻見段雲嶂將自己腰上的玉佩扯下來。“那是太後娘娘去年特地命人打的……”“你不說便行。咱們回去再打一個一模一樣的。”金鳳無語,於是埋頭專心喝粥。當家的大嬸收了玉佩,喜滋滋地道:“年輕人,一看你們倆就知道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是私奔出來的吧?”金鳳一口米粥噴了出來。段雲嶂不動聲色地替她擦著臉。中年大叔將大嬸的腰肢一摟,笑道:“你們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去報官的,實不相瞞,當年我們倆……嘿嘿,也是私奔出來的。”“咳咳……”這回米粥直接鑽到了鼻子裏。“大嬸,我們不是……”金鳳欲解釋。“哎呀呀,害羞個啥,我看你這姑娘也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呀。小夥子,你眼光不錯,找老婆就得找這樣的,瞧瞧這身段!”大嬸口中嘖嘖做聲,忽地伸手拍了一下金鳳的屁股,“啊喲喲,真是好有彈性喲。小夥子,你有福咯!”“我……”金鳳捂著屁股,欲哭無淚。段雲嶂唇角高高地勾起,認真地打量了一番金鳳的屁股:“大嬸說的真是有道理。”

金鳳怒瞪他,他一臉無辜地低頭喝粥。大嬸笑得更歡了:“看這小兩口,還打情罵俏咧。老頭子啊,可不就像我們當年麽?”

大叔摸著下巴:“像,嘿嘿,像。”大嬸瞧著眼前的一對,越看越喜歡,忍不住道:“我看你們倆啊,索性就在我這把喜事辦了吧?大嬸我別的愛好沒有,最愛給人辦喜事。”“辦喜事?”“是啊!現成的大紅蠟燭,前村兒二妞成親時用剩下的,還有大嬸我當年成親時用的紅蓋頭,上頭還繡著水鴨子咧!”金鳳幾乎要眼淚汪汪了:“大嬸,您的愛好真是特別……”“不客氣,不客氣。”“大嬸……”金鳳終於決定不能放任大嬸這麽自由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了,正要出言打破大嬸的美夢,卻被段雲嶂一把抓住了手。“大嬸,”段雲嶂臉上布滿懇切,“那就辛苦您了。”“哈?”金鳳圓睜了眼睛,“誰說要跟你成親了!”段雲嶂一把握住她兩隻揮舞的小肥手:“大嬸,她就交給您打理了。”“……”金鳳氣急,偏又睜不開他的桎梏,索性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段雲嶂輕輕地“嘶”了一聲。“大嬸,您看,這丫頭就是這麽不害臊。”大嬸嗬嗬地笑:“看著你們小兩口,大嬸我就想回到了青蔥少女的時候啊……”

金鳳終於無言了,被大嬸連推帶搡地弄進了裏屋。段雲嶂看著她們的背影,眼睛裏有一種奇異的神色在閃爍。金鳳坐在裏屋一麵粗糙的小銅鏡前麵,任憑大嬸擺布。“姑娘啊,你這頭發真是好,真是好。”大嬸一邊為她梳發,一邊讚歎道。

金鳳安靜地垂著眼眸,將雙手平放在雙膝上,心裏亂七八糟地想著什麽。

過了許久,她終於出聲:“大嬸。”“哎。”“其實……我和他是娃娃親,十年前就成親了。”“啊?”大嬸一愣,梳發的動作停頓下來,一縷發絲從指間瀉出,落在金鳳鬢邊。

“他今天想和我再成一回親,是沒有道理的。除非……除非他是為了收賣我的心。”

大嬸臉上茫然,而後又笑開了:“這還不夠麽,一個男人,肯為了得到你的心做這麽多的事情……”“不是這樣的。”金鳳苦笑,“他和我爹……有一些不愉快,碰巧又被我發現他背著我爹做一些對我爹不太好的事情。他……大概是怕我把那些事告訴我爹,便來了這麽一出。”

大嬸默然了,良久才道:“你們這些大戶人家的事情,還真是麻煩。”“可不是。”金鳳歎氣。“可是吧,大嬸我還是覺得,你想得太多了。我看那小夥子對你是真心的,在你麵前一舉一動都小心翼翼的咧,生怕讓你不高興了似的。”“會麽?”“是呀。”大嬸口中一邊念叨,一邊又將金鳳的頭發都攏起來,“姑娘啊,有句話怎麽說的來著,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金鳳胸口微震。“何況,你也喜歡他,是不是?”“我……也喜歡他?”金鳳喃喃地重複。“難道不是嗎?如果你不喜歡他,怎麽會跟著他走這麽遠?”金鳳怔忡了。窗外,天已明亮。段雲嶂胸口紮了朵灰突突的紅花,屏息等著裏屋的女人們出來。忽然他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成什麽親呢?不是十年前就成過親了麽?可是十年前,他不過是一個傻裏傻氣的孩童,她也不過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娃。他們,都是任人擺布的棋子。那一場婚禮像是一場鬧劇,他酒醉,又醒來,看到一個黑米團子一樣的新娘,不得不說,心裏是極度不忿的。他從來沒有覺得那是一場婚禮,隻覺得那是強加在他身上的一個笑柄。

如今回憶起來,心中卻有隱隱的溫暖。那是他們的初次相遇啊。當大嬸提出要為他們辦一場婚禮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話紮紮實實地說到了他心裏去。

也許他是需要一場婚禮,來確認她劉黑胖是他段雲嶂的妻子。所以,他瞅了瞅胸前的紅花,可笑就可笑吧。他甘之如飴。“小子啊,”大叔站在他身旁,哥倆好地拍上他的肩膀,“其實什麽婚禮呀,拜堂呀,都是他們女人喜歡的玩意兒,照我看也沒什麽意思。”大叔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洞房花燭夜才是關鍵啊關鍵。”段雲嶂微怔。“小子,”大叔上下打量他一番,“你這個體力,還夠用麽?”“……”段雲嶂麵皮下浮現了可疑的紅暈。“絕對夠用!”他的回答擲地有聲。裏屋的簾子一掀,大嬸喜氣洋洋地攙著新娘子出來了。新娘子的衣衫還是原先的衣衫,不過頭上覆了一塊耀眼的紅蓋頭,兩綹烏發自蓋頭裏露出來,垂在胸前,引人無限遐想。段雲嶂忽然緊張起來。那是黑胖麽,會不會他掀開蓋頭以後,發現是另一個女人?

他忍不住喚了一聲:“黑胖?”蓋頭裏,金鳳輕輕“嗯”了一聲。段雲嶂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是她,沒錯。這腰身,這手指,這聲音,除了她還能有誰。大嬸橫了他一眼:“誰讓你跟新娘子說話的?”兩人並排站在門檻裏頭,麵對著朗朗青天。“一拜天地!”大叔中氣十足地喊了一嗓子。兩人款款拜下。“二拜……呃,高堂不在,繼續拜天地吧。”大叔憨笑。段雲嶂聽到身邊蓋頭裏輕微的抽氣聲。他終於忍不住了,伸手扯住一方袖子,捏了捏袖中的手。

圓潤光滑。那手快速地縮回袖子裏去了。段雲嶂笑了,帶著一種莫名的竊喜。“夫妻交拜!”兩人轉身麵對著麵,義無反顧地拜了下去。段雲嶂情不自禁地想像她在蓋頭下的神情,那眉眼,必是如秋水一般明朗。

不等大叔說話,他主動握住金鳳的手,不讓她有任何掙開的機會。“黑胖,”他隔著蓋頭靠在她耳邊,“咱們洞房吧。”金鳳顫抖了一下,複又歸於平靜

請您先登陸,再發跟帖!